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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三十九、裹兒贈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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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堆驅走一片黑暗。

“多謝。”

歐陽戎伸手揮了揮四周的蚊子,伸手接過陸壓遞來的酒葫蘆。

陸壓、張時修走到歐陽戎對麵的火堆邊坐下。

夜已深。

“不用,陸師弟你喝吧。”

張時修擺擺手,婉拒了陸壓遞來的酒水,他從袖中掏出一方羅盤,低頭擺弄起來。

陸壓麵癱臉看不出表情,眼睛盯著火堆,時不時仰頭飲酒,手裡酒葫蘆喝了大半。

歐陽戎看了看風格迥異的兩個道士。

張時修是那種很標準的正一道士,作為龍虎山天師府嫡係出身的道士,條條框框不少,看著也是禁欲禁酒,做派正氣,衣著乾淨。

就像名門大派能當牌麵的年輕俊傑弟子。

陸壓則顯得邋遢隨意許多,道袍臟兮兮的,酒也大口喝,色的話,暫時不知,但看陸壓往日低情商的直男模樣,八成是個小處男了。

歐陽戎無聲笑了下,倒是覺得,相比規規矩矩的龍虎山太清道士,茅山上清道士更有意思些。

難怪小師妹說,前者是麵子,後者是裡子,本質上三清道派一體,同為三山滴血字輩。

陸壓突然開口:

“張師兄彆修了,以後我拿去閣皂山,請萬師伯修下。”

張時修搖頭,依舊低頭整弄羅盤:

“這是師兄我弄掉的,被李從善弄壞,師兄之過也,我幫你修好。”頓了頓,他低聲道:“這是你師父留給你的,用一件少一件,對不起。”

歐陽戎垂目看去,這才注意到著羅盤。

它是從李從善屍體上取回的,記得不久前李從善利用它追蹤過來後,羅盤一件被這武夫捏的露出碎紋……

陸壓沒有去看張時修,似是默認,他越過精靈般跳動的火焰,看向歐陽戎手邊的紙筆和一根卷軸,輕聲問道:

“歐陽公子剛剛在寫什麼?”

下午歐陽戎帶著十三娘、王操之去采購了北上用品,縣城路遠,晚上回營地已經夜深。

吩咐十三娘、王操之去休息後,歐陽戎獨自前來守夜,順便取出符紙、靈墨,準備一些。

雖然說好了歐陽戎守夜,但是陸壓、張時修似是不放心,也過來一起坐坐。

歐陽戎把桃花源圖卷軸也收進懷中,將畫有魁星團案與降神符文的幾張符紙默默迭了起來。

他擺了擺手:

“沒事,夜裡有些靈感,寫寫畫畫。”

陸壓沒太在意,“嗯”了一聲。

歐陽戎停止了畫魁星符、紅黑符籙,把它塞進袖中,被人打擾,做不成事,他乾脆也飲酒休息起來。

張時修問:“歐陽公子真不跟著王爺回京?”

歐陽戎笑了笑,沒說話。

張時修緩緩頷首:

“這次王爺一家得賴於你,脫困北上,其他人都準備跟著回京,一起享受榮華富貴,看看洛陽的煙華,歐陽公子倒好,反而要繼續在這江南一隅。”

陸壓朝歐陽戎示意酒壺,敬上一杯。

二人碰杯共飲。

陸壓吐露起來:

“歐陽公子,除了師父,貧道也服你,上次王府大火,我不聽你話,拖了後腿,下次絕不會發生了,你的吩咐,貧道一定聽。”

“陸道長客氣了,你的事我聽小師妹提了,小師妹也說情有可原。”

陸壓依舊慚愧搖頭。

歐陽戎轉頭問:“張道長也北上嗎?”

張時修搖頭:“送一段路,到了龍虎山地界,貧道就走,讓陸師弟送王爺回京,貧道要回一趟天師府複命。”

歐陽戎突然問:“你們天師府院子裡是不是有一座蓮花池?”

“沒錯。歐陽公子在何處聽說的?”

歐陽戎眯眼:

“聽小師妹提過,對了,這蓮池是不是不準外人看。”

張時修想了想,點頭又搖頭:

“若是其他人,當然不行,蓮池乾係重大,涉及我張氏風水,不過若是歐陽公子的話,貧道可以破例帶你進去參觀。”

“乾係重大,卻這麼放心我這外人?”

“歐陽公子不算外人……”

頓了頓,張時修小聲透露道:

“不過歐陽公子看歸看,蓮花不可摘,否則貧道要受罰了,不過蓮子雖然沒有外麵一直亂傳的效果,但是也是延年益壽,貧道年底可以從祖師堂那兒申請一枚,送到歐陽公子府上,可給你嬸娘或其他長輩服用。”

歐陽戎抿了抿嘴。

張時修好奇追問:“歐陽公子去不去?可以同行。”

歐陽戎忽笑了下,搖搖頭,仰頭飲酒,嘴裡嘟囔:

“好意心領了,我先回潯陽城忙,改日有時間再去拜訪張道長。”

“好。”

張時修沒在多聊,輕聲道:

“不過很快能見,貧道回趟龍虎山,再下山找你,順便打聽下雲夢劍澤的方位,不過貧道也不能保證一定找到。

“雲夢劍澤是隱世上宗,雲夢澤幅員千裡,很少有人知道劍澤在哪,往日越女們也神龍見首不見尾的。”

歐陽戎點頭:“好,多謝了,我在潯陽城等道長消息。”

“行。”

這時,張時修突然笑說:“修好了。”

他有些開心的朝陸壓示意羅盤。

陸壓突然取出懷中另一枚羅盤,遞給歐陽戎:

“你們一人一枚,拿去吧,方便聯係。”

歐陽戎下意識道:“可這是你師父……”

麵癱臉道士擺手打斷:“沒事,你回洛陽還我。”

歐陽戎點點頭。

“貧道教你怎麼用。”

陸壓細細教了起來。

歐陽戎認真傾聽。

片刻後,彩綬趕來,示意陸壓、張時修道:

“小姐找你們。”

“是。”

兩位道長走人。

歐陽戎看了眼不遠處的一座座帳篷。

有幾處帳篷燈火未熄。

比如離裹兒、容真的帳篷。

不過小師妹的帳篷已經早早熄火,應該是睡下了。

歐陽戎下午離開晚宴後,就沒見到她們了。

離彆總是令人傷心的,歐陽戎本來準備明早臨走前再說這件事,可是下午酒宴上,看見眾人各自暢享有他的情況,歐陽戎覺得長痛不如短痛,提前直言了。

現在看,果然影響了氣氛。

歐陽戎獨自坐在火堆邊,沉默少傾,低頭準備研究起了羅盤。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出現。

是葉薇睞。

白毛丫頭穿著一件單薄睡裙,走到他旁邊坐下。

歐陽戎奇怪問:

“怎麼不睡覺,外麵蚊子多,你穿這麼少。”

葉薇睞不答,坐在他旁邊,抱著膝蓋,小腦袋深埋。

安安靜靜的。

歐陽戎想了想,輕柔問:

“怎麼了?”

葉薇睞不答。

歐陽戎想了想:

“嬸娘睡下了?”

“剛睡。”

白毛丫頭終於回答。

“行李收拾好了嗎,你的行李,還有嬸娘的行李,你們要分開走。”

“嗯。”

歐陽戎想了想,細細叮囑起來:

“小師妹和容真女史雖然拌嘴,但都是對你好,你到了洛陽,有什麼事可以請教她們,不管路上有沒有成為新劍主,你都住在王府,若是遇到很棘手的事,不方便和她們商量,你可以去找小公主殿下,就說我讓你找的。

“大事,可以和她講,她的主意,或許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但也不會錯。”

最後一句話,歐陽戎咬字頗重。

葉薇睞已經抬起頭,怔怔的看著他。

歐陽戎看了眼天色,點頭:“你回去吧,也早點休息……”

葉薇睞忽然道:

“奴兒不想當那什麼劍主。”

歐陽戎頓時皺眉,爾頃又鬆眉:

“好,那就不當,不喜歡就不去,你去和嬸娘說下,一起回南隴……”

葉薇睞伸手,摸了下他伸手的加厚儒衫,似是在擔心會不會冷。

她低聲說:

“已經和大娘子講了。”

“嬸娘怎麼說?”

“大娘子同意了。”

歐陽戎愣了下,準備開口,葉薇睞又徐徐道:

“不過大娘子同意的是,奴兒也不回南隴,跟你回潯陽,奴兒要去潯陽。”

歐陽戎眉頭一凝,直直看著葉薇睞。

葉薇睞見狀,小臉有些心疼,伸手去摸他緊鎖的眉頭,指肚婆娑,似是要撫平。

歐陽戎拂開她手腕,嚴肅道:

“不行,你去洛陽,試下能不能成劍主,聽我的,不許任性……”

她用力搖頭,含淚快語:

“奴兒不去,那什麼劍主,奴兒不做,奴兒就想陪著你,你以前總說危險危險,好,有危險,奴兒跟著大夥走,不留下當拖油瓶,引讓你分神……

“但是現在沒危險了,為何還要奴兒走?那什麼劍主,又不缺奴兒,彩綬姐姐也行,讓她去吧,就算彩綬姐姐不行,王爺、王妃身邊不缺合適的忠心丫鬟,也可以試,不差奴兒一個。

“奴兒隻是想留下來,陪你就行。”

歐陽戎抿嘴,良久不言。

葉薇睞偏開眼神,低聲道:

“除非是檀郎是想……想奴兒這樣的自家人當劍主,哪怕彩綬姐姐合適,但總歸不算檀郎的自家人,那可以,奴兒願意留下。”

歐陽戎立即搖頭:“這是什麼話,夜明珠是我和小師妹一起送給王爺的,事關大局,沒這麼小家子氣。”

葉薇睞鬆了口氣:

“奴兒就知道檀郎心胸,那正好,讓她們來吧,也小公主殿下、謝姐姐、容姐姐把關,最後人選可以放心。”

頓了頓,她語氣正經的說:“謝姐姐、容姐姐比檀郎更關心檀郎利益,更關心這口鼎劍歸屬。”

歐陽戎也有些無言。

葉薇睞低頭,坐在旁邊,緊緊挽著他胳膊不撒手。

意思不言自明。

過了片刻,歐陽戎長歎一口氣。

他拍了拍葉薇睞肩膀:

“你跟我回去,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檀郎回去不就兩件事嗎,奴兒都聽見了,一件事是穩定潯陽城,一件事是找到繡娘。這兩件事,都不耽擱。奴兒和大娘子都接受繡娘,你去找,我們都歡迎,又不是阻攔。”

“可你也更好的去處。”

葉薇睞語氣輕柔:“檀郎,那不是更好的去處,至少對奴兒來說不是。”

歐陽戎語氣鄭重道:

“這機緣對你很重要。”

葉薇睞搖頭,語氣堅定:

“你對奴兒更重要。”

歐陽戎無奈:

“你彆哄我,嚴肅點,我是認真的,你聽好,知道在潯陽城這些日子,我為什麼讓你好好讀書嗎?因為這些都是你走向更廣闊天地的鑰匙。

“現在一把新鑰匙擺在你麵前,你更要好好把握,薇睞,你已經不小了,和其他同齡人,你一步慢,步步慢。”

葉薇睞微微歪頭,悄悄笑了下。

惹得歐陽戎皺眉。

她見狀,立馬回答:

“檀郎,奴兒怎麼覺得,待在你身邊就是最快的路呢,嗯,這本就是奴兒一直想要的終點。

“至於其他小娘,她們一步快就快去吧,奴兒讀書寫字都是為了能跟上你,隻想留在你身邊。這就是奴兒的目標,現在能留你身邊,為何要去京城,這是一步到位了呀,多好。”

歐陽戎:……

他徹底無言了。

就在這時,林間遊出一條魚來。

是歐陽戎打發去樹林的白鱘。

之前嫌棄它繞圈圈晃眼,歐陽戎把它趕去了樹林裡。

他最近發現,它青銅之軀似乎刀槍不入。

白鱘遊了出來,和它一同走出的,還有一道淡粉色倩影。

是離裹兒。

“它在野外過夜沒事吧?”

離裹兒好奇打量白鱘,指了指它問道。

歐陽戎搖搖頭,眼神探詢的看著她。

梅花妝小美人一根食指豎起,把一枚囊袋轉了轉。

她語氣狀似隨意:

“你們繼續聊,我就送個防蚊蟲的香囊過來,剛剛聽陸壓說你在這邊被蚊子咬。”

葉薇睞搖搖頭,退到一邊,把位置讓給了離裹兒。

歐陽戎起身接過香囊:

“多謝。”

離裹兒卻沒有走,自顧自的坐下,問道:

“沒打擾到你吧。”

歐陽戎瞧了瞧她安然不動的坐姿,嘴角扯了扯。

“沒有,彆耽擱你休息就行。”

歐陽戎乾脆坐下。

葉薇睞走去,好奇打量起白鱘。

一女一魚玩鬨起來。

歐陽戎與離裹兒坐在火堆兩邊,安靜對視了一會兒。

離裹兒率先伸手:

“還有酒嗎?”

“沒。”

他把酒藏到背後。

離裹兒突然丟出一物。

“送你了。”

歐陽戎空中接住,奇怪問:

“什麼東西?”

仔細一瞧,是一個小丹盒,盒身上麵有太清龍虎山府印。

他擦了擦手上的灰,打開盒子,隻見裡麵靜靜躺著兩枚小丸。

一枚翠綠可人,香氣撲鼻。

一枚通體黑褐,隱隱浮現金紋,卻奇臭無比。

前者十分眼熟,至於後者……歐陽戎隱約熟悉。

“這是……”

他話到一半,陡然緊握其中那枚金紋丹藥。

喉結不自覺的蠕動。

此丹彌漫的奇異臭味,勾的他丹田、經脈蠢蠢欲動。

不是丹田靈氣蠢蠢欲動,而是丹田與奇經八脈。

歐陽戎曾見過頂級補氣丹藥之一的墨蛟,還使用過兩枚,可是連墨蛟都達不到這種單憑藥香就勾動丹田欲動的效果,這是一種來自骨髓最深處的食用欲……

它不是單純的補氣丹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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