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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千八五章 大食內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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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德逸看著賀魯,麵無表情:“可汗與大唐戰戰和和、彼此了解,當知在唐軍之內,無數條軍紀排在第一的便是‘服從命令’,令之所在,縱使前方刀山火海,亦要勇往直前。”

賀魯嚇了一跳,他當然知道唐軍軍紀森嚴,若有觸犯,縱然是將校也難逃懲戒。隻不過他身為突厥可汗,如今以唐軍之身份去看待軍紀,一時間未能設身處地……

連忙道:“在下非是違抗命令,隻是表達擔憂。”

“擔憂也不行!命令下達,便沒有商量之餘地,前方是生,一往無前,前方是死,死不旋踵!”

賀魯有些冒汗,正色道:“喏!”

阿羅撼也道:“但有所令,無所不從!”

高德逸麵色緩和下來,瞥了賀魯一眼,解釋道:“你們的擔憂我很清楚,但請放心,咱們抵達可散城開始攻擊的同時,薛將軍便會於藥殺水北岸開始進攻配合我們,所謂的藥殺水天塹根本擋不住唐軍,可散城的堅城壁壘在唐軍麵前不堪一擊!”

賀魯與阿羅撼連連點頭,唐軍強橫無比、所向無敵,但是最為令敵人恐懼的便是其攻城之術,天下間任何所謂的堅城在唐軍火器麵前,都脆弱得如同紙片一般,一捅即破。

自從火藥橫空出世,戰爭模式已經悄然改變,堅城壁壘已經很難將強敵拒之於外,攻城戰即將消失在唐軍的戰略部署之中,取而代之的則是更多的野戰與巷戰。

野戰,唐軍有著威力巨大的火炮、強弩,還有威震天下的具裝鐵騎。

巷戰,唐軍鐵甲天下無雙,無論是軍官的明光鎧、山文甲等等甲胄,亦或是兵卒身上鑄造簡單、成本低廉的板甲,以及火槍、震天雷等火器,都占據極大優勢。

某種意義上來說,隻要後勤補給跟得上,唐軍天下無敵。

阿羅撼忽然浮現一個念頭:“麵對唐軍這樣武裝到牙齒的軍隊,大食避讓尚且不及,穆阿維葉為何卻要主動前來挑戰?”

“老夫其實一直沒想透徹,距離上一次西域之戰也沒過去多久,大食尚未從慘敗之中恢複元氣,為何便又急不可耐的興兵來犯?況且大唐的裝備、戰力舉世無雙,穆阿維葉為何不再等一等,調集更多軍隊、準備更為妥善再一決雌雄呢?”

碎葉城內,祿東讚發出這樣的疑問。

他捏著酒杯,疑惑不解:“大食與大唐之間的貿易的確逆差太多,太多財富因此流入大唐,可大食本就不是生產,依托的兼並、掠奪這樣的路子,即便占據整個思路,他還能製造出絲綢、瓷器、玻璃、紙張這樣的奢侈品去逆轉差距麼?隻需對往來商賈課以重稅便能賺得盆滿缽滿,又何須大張旗鼓、不惜動搖國本也得再度發動戰爭?”

戰爭是伴隨著生命之本源而存在的,古往今來從來不曾間斷,戰爭的理由也千奇百怪,但終究之目的其實不多,要麼爭奪生存空間、要麼掠奪財富人口……

怎麼看,穆阿維葉發動的這一次戰爭都不值當。

裴行儉看了房俊一眼,見對方低頭喝酒,便知道一些東西無需對祿東讚保密,便笑著道:“穆阿維葉已經深切感受到哈裡發的位置受到衝擊,因為阿裡的兒子侯賽因如今正在麥地那招兵買馬、逐步壯大,數次麵對穆阿維葉的絞殺依舊從容脫身,聲望越來越高,大食國內諸多部族都對其心生向往……畢竟,阿裡才是大食國的真王。”

若非阿裡遭遇刺殺身亡,他才是大食如今的哈裡發。

而阿裡死的不明不白,雖然沒有證據表明是穆阿維葉所為,但大食國上上下下都相信與穆阿維葉脫不開乾係,阿裡的擁躉自然不肯真心實意的擁戴穆阿維葉,不過是形勢所迫、不得不低頭而已。

而阿裡的兒子侯賽因逆勢崛起,讓這些人看到了希望,自是蠢蠢欲動……

房俊放下酒杯,道:“所以此次穆阿維葉征召的部族,皆是以往與阿裡關係親密之輩,他的想法無外乎攻陷西域威逼大唐的同時,也將這些部族消耗在西域戰場上。”

即便以祿東讚的城府之深,此刻也不禁深感震驚。

最重要不僅是唐軍能夠洞悉穆阿維葉的心思、以及大馬士革的朝堂動向,更在於房俊身在大唐,如何能夠知曉萬裡之外的麥地那局勢?

大唐水師再是無敵,大唐商賈再是足跡遍及大洋,卻也不能深入陸地,居然對麥地那的侯賽因了如指掌?

他深吸一口氣,問道:“如何確保這個消息的真實?”

房俊笑道:“因為侯賽因一直在接受我們的援助,他的即時戰略、所作所為,都是與我們一同商議。”

最堅固的堡壘往往從內部攻破,與其組織數十萬的大軍遠征大食,耗費無數人力物力去打一場艱苦卓絕的戰爭,遠不如在其內部釘下一個楔子,使其自相殘殺。

祿東讚不可思議:“你們很早便針對大食開始布局?”

房俊頷首,道:“兵法有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大食立國之後便迅猛擴張,最近幾任哈裡發更是窮兵黷武、好戰成性,其國之本質便建立於掠奪之上,與大唐這樣依靠自力更生的國家天然相悖,遲早必有一戰,自然要及早布局、占據先手。”

事實上遇到侯賽因不過是巧合而已,但他不介意在祿東讚麵前故作高深,給對方留下一個運籌帷幄的印象。

提及侯賽因,難免想起那個清雋秀麗、冰清玉潔的女孩,心底有所觸動……

卻不知無緣無故消失不見的聿明雪,現今何處?

如今想想,那丫頭離去之時全無征兆,不知為何總讓房俊覺得頗多古怪……

祿東讚心底震驚、歎服,他自以為是天下少有的聰明人,運籌帷幄、指點江山都少有人及,可大唐針對大食之布局如此深遠、設計如此巧妙,仍然令他歎為觀止。

某種程度來說,這就是國運。

國運昌隆之時,名臣名將便會應運而生,將一個國家的文治武功推上巔峰。與之相反,國運衰頹之時,便會有佞臣、暴君誕生,桀驁暴戾、倒行逆施,國勢每況愈下、一落千丈。

他搖頭、歎氣:“老夫自詡治國之能舉世無雙,時常以輔佐讚普統一高原、勵精圖治而驕傲,對於大唐那些個開國名將、功勳輔臣不以為然,如今才知是井底之蛙、螢蟲之光,自愧不如啊。”

感歎一番,又露出好奇之色:“素來知曉二郎用兵善出奇謀、不拘一格,如今馬斯拉瑪率軍住手藥殺水北岸,可散城可以隨時支援,卻不知唐軍有何謀略能夠擊潰馬斯拉瑪、強渡藥殺水?”

這一戰,局勢之重點已經從恒羅斯城移到藥殺水,而這也正是唐軍開戰之前的設想,已經實現,接下來雙方就要圍繞藥殺水來一決雌雄,若唐軍成功強渡河道、攻到可散城下,則大食軍隊極有可能軍心動搖、士氣崩潰、不戰而潰。

反之,若大食能夠守住藥殺水防線,則會爭取更多時間,那些尚在路上觀望、遲遲不至的部族援軍,便會加快速度抵達可散城彙合,兵力占優的大食軍隊將會逐步推進,將戰火燃遍整個七河流域。

到那時,唐軍喪失戰略主動,必然消耗更多的兵力、糧秣、輜重,而大唐朝廷說不得也會生變。

隻要大食人能將這場戰爭拖下去,彆太快分出勝負,那麼即便一時處於劣勢,也終有翻盤的機會。

現在葉齊德將十餘萬大軍沿著藥殺水排開,既有前出之犄角、亦有固守之城池,兩大集團互為依托,以唐軍之兵力如何突破其防線?

房俊執壺斟酒,呷了一口,笑著道:“大論難道是糊塗了?在唐軍麵前,沒有任何一座堅城能夠阻擋前進的腳步,也沒有任何一道防線可以經受奔馳的鐵騎!唐軍未必戰無不勝,但絕對攻無不克!”

祿東讚恍然:“火器?但據我所知,因為上一次西域之戰大食人大敗虧輸,故而對火器甚為忌憚,回去大馬士革之後穆阿維葉便下令軍隊進行針對性訓練,主要目的便是兵卒、戰馬在火器爆炸的火光及聲響之下不會崩潰……火器之威力,更多還是在於威懾,真正的殺傷力並不足以支撐一場戰爭的勝利。”

房俊沒有狡辯,而是頷首予以認可。

限於火藥之威力,當下無論火槍、火炮亦或是震天雷,威力都極其有限,更多是依靠彈丸爆炸之時所產生的碎片予以殺敵,且生產能力有限、補給極為困難,在一場數十萬人的大戰之中全程使用火器,根本無法做到。

若大食軍隊當真消除了對於火器的恐懼心理,火器的威力自然大打折扣。

不過他依舊信心十足:“大論既然提及上一次西域之戰,莫非忘記當時的唐軍是如何克敵製勝?”

祿東讚先是一愣,旋即想起上一次西域之戰的經過,麵露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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