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坐牢的人,在出獄後會陷入一段“迷茫期”。
生活環境的突然改變,會讓人非常不適應。
因為人是有自我調節機製的。
在身處惡劣環境時,會自動調節精神狀態,去匹配當下情況。
簡稱:麻了。
長期遭受家暴的人也會麻。
學校裡的差生也會麻木。
劉韜現在也差不多。
被扣著好些天,人已經有些麻了。
神經都粗了起來。
感覺自己就是個任人擺布的玩偶。
雖然有師傅宋玬玬打了招呼,不光沒遭到什麼虐待,還吃喝不愁。
但也一直處在持續性的焦慮不安當中。
所以,當張遠到來後和她說,明天就能回家見孩子時,這位隻當是對方在唱“喜歌”,說吉祥話。
一點沒當真。
早麻了。
起初剛破產的那幾天,尤其是秦海路給她打了幾百萬的那陣,心裡始終還抱著絲幻想。
總覺得事情會有轉機。
一定還會有什麼朋友,親人來救她的。
可等來等去,等到的也隻是絕望。
宋玬玬打招呼歸打招呼,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也不是你一句話,人家就會一筆勾銷的。
所以現在真“自由”了,站在會所外空曠的停車場上,她頓時陷入了一種迷茫狀態。
不可思議,不敢相信。
渾渾噩噩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來的。
從包間到戶外,這一路上的行程明明就在眼前,卻完全記不得。
好似這段記憶真空了,被憑空削去了一般。
腦袋都是懵的。
所以張遠問她是今天走,還是休息一晚再走,還是問了兩遍後,她才反應過來。
也沒完全反應過來。
她聽到“你要不要休息一晚再走”時,將這話當做了張遠的暗示。
休息……
這時候她才入大夢初醒。
我真出來了!
能回家了!
再回想張遠來時和她說的,明天就能到家看女兒,真是一點都不帶差的!
12億!
一年內還清。
她是無論如何做不到的。
王可那邊就更不行了。
財富破產還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信用破產。
不會有人再給他投資,讓其東山再起了。
而搞金融的,靠的就是信用。
否則龐氏騙局這個名字是從哪兒來的。
就現在,與此同時,老美那邊“麥道夫案”已經暴雷。
納斯達克前主席,華爾街明星券商,北美著名慈善家,伯納德·麥道夫因為天價龐氏騙局案被捕。
持續幾十年的“口碑經營”徹底崩塌。
麥道夫反其道而行,在華爾街這遍地黃金,隨便一家投資機構就敢保證15以上回報率的地方,他隻提供10左右的年回報。
但回報模式是投資人每個月會取得本金1左右的固定回報。
再加上麥道夫的人脈和關係網,讓其無往不利。
08年金融海嘯暴雷後,他拆東牆補西牆的套路才被暴光。
西班牙坦桑德銀行,巴黎銀行,瑞士ub銀行,彙豐銀行,興業銀行……這一大堆世界頂級銀行都成了受害人。
再加上各類投資人,機構的資金,總損失高達500億美金。
王可和他比,那都是弟弟,燈塔國玩金融才狠呢。
不過金融投資,尤其是私募基金,與傳統實業創業不同。
傳統行業你可以創業,破產,再創業,再破產,反複創業,反複破產……不斷仰臥起坐。
川大統領就破產過六次,那都沒事。
甚至還會不斷有人投資。
因為無論是傳統行業還是互聯網行業,初期投資最多幾千萬上億。
大投資公司每年“孵化”上百家,這一百家裡隻要有一家上市成功,其餘虧的錢就都能賺回來。
所以雷總說自己的融資經驗,就是不要怕見債主。
賠了就賠了,倒閉後也要維持關係,人家其實根本不在乎你賠的這點。
給你錢的時候,就做好了無法收回的準備。
張遠現在也這樣。
吳驚賠就賠唄,能賠幾個錢。
我可以從彆的片子那裡賺回來。
但金融行不同,人家就是奔現錢來的!
賠光了,就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具體結果,可以參考著名影視人物,丁蟹。
丁蟹為何在“技術型調整”後,要把兒子都扔下樓。
因為虧的可不止是自己的錢!
丁蟹要麵對的情況和王可類似,甚至更惡劣。
因為他籌集資金的對象可是香江的黑白兩道,以及東南亞的某些人。
不過王可和丁蟹不光破產的情形像,行事風格也很像。
丁蟹給那幾個兒子扔下去後,輪到自己時卻沒了膽,最後還是不小心滑下去的。
被電線勾著腳,逃過死劫後被抓坐牢,仍然不知悔改。
這個角色好,經典就經典在這裡,壞的透徹,始終如一。
王可也是,賠了後自己先崩了,責任都壓到了妻兒老小頭上。
一家人給他擦屁股,自己卻還天天在家發癲。
因為顛,看著好似廢了,所以人家捉“人質”都不捉他。
因為捉他沒用。
再一個,劉韜萬一帶著孩子跑路了怎麼辦?
趙大姐這邊的債主子都默認他毫無價值了。
並且和丁蟹一樣,王可也從不認為是自己的錯誤。
一直說是行情不好,外加合夥人背刺。
你不玩那麼大,也不至於這樣。
還是自己貪。
劉韜緩過神來,呆呆的看著張遠。
和他一比,自己老公都不是個男人。
人家幫我還錢,才使我有機會站在這自由的空氣當中。
我怎麼報答人家?
劉韜想來想去,自己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值錢的東西。
有的無非是這幅身體了。
以前兩人一塊玩的時候還挺愉快。
給張遠肉償,總好過給陌生人肉償。
不光熟悉,而且從以往經驗來講,自己好像並不吃虧。
同時,她也憋悶的很,壓抑了許久的情緒,想要找個釋放的機會。
所以一句話就把張遠問懵了。
“你先等等。”張遠抬手阻攔。
同時發現曾佳也染上了趙玬玬的同款“毛病”。
聽劉韜說要陪他,這貨也立即邁步走開一段距離。
好像默認他會同意。
同時還投來了讚許的目光。
你瞧瞧,都有女星上趕著陪我老板。
那叫什麼?
那叫本事!
張遠無奈的搖搖頭,休要詆毀老夫!
“首先我要明確一點。”
“雖然可能看著不像,但我這人是有底線的。”
“已婚婦女我不沾。”張遠明明白白的說出了自己的行事準則。
“你嫌棄我?”
“不是這個意思。”
“我產後一直堅持運動,還挺緊致的。”濤姐說道。
張遠:……
你們已婚婦女說話都這麼直白嗎?
“我說的是皮膚。”劉韜斜眼笑著補了句。
你說的最好是皮膚……張遠見她能開玩笑了,就清楚對方情緒已經穩定下來。
“可是,你幫了我這麼大的忙,無以為報。”劉韜又嚴肅了起來。
“沒事,我早說了,不用道謝。”
“這件事雖然我是被牽連的,但解決問題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有利。”
“你大度,是你的人品。”
“可我不能不當回事。”
“你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
曾佳遠遠聽到這話,心說可是好機會!
趕緊讓她和咱們簽約,定下“賣身契”。
可張遠卻斬釘截鐵的回道。
“沒有。”
“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休息好,照顧好自己,再與家人見麵,好好團聚。”
“等養好精神了,再談彆的。”
劉韜一聽這話,人家剛幫我解決了一個天大的麻煩,卻還在關心我的感受呢。
耳旁頓時響起了一陣強勁的音樂。
“心若在,夢就在。”
“天地之間還有真愛,哎……”
“看成敗,人生豪邁。”
“隻不過是重頭再來!”
這歌的每一句歌詞,都好似是為她所寫的。
“可後麵的不說,第一年的12億,你真的拿得出來嗎?”
“我不辦沒把握的事。”張遠撓了撓鬢角:“你以為我是怎麼買得起那套四合院的。”
濤姐一想也是,那房子可值老錢了,他不也買了。
看來自己老公那富是虛的,張遠這富才是真的。
“可你就算拿的出來,我也還不起呀?”劉韜的抽泣著說道。
難得是因為感動,而不是傷心而哭。
“我沒有任何可以給你的東西。”
“要不……”劉韜想了想:“我給你生個孩子?”
張遠:……
越說越刺激嗷!
劉韜之所以會說出這話,是因為捉她的那些人真這麼講過。
不行就讓她給生孩子抵債。
這種事可不少。
而且讓女人生孩子,未必是想要孩子。
有時候隻是這些人y的一環,拿這做遊戲。
類似公園,夜市的套環遊戲。
一群人輪流套環,最終看是誰的環套上,誰就贏了。
對很多有錢人來說,普通推牌九,輪盤賭早就膩了,就得搞點花樣。
張遠心說你這是要報答我,還是占我便宜。
我大好青年,不光給你貢獻基因,到時候還得給孩子分家產……恩將仇報了屬於是。
“走,趕緊走,我給你訂機票。”
“都開始說胡話了。”張遠讓曾佳喊了輛車,幾人直奔機場。
一路上,連帶著在機場候機的時間,劉韜的電話就沒停過。
給老公,父母,師傅挨個去電話。
笑一陣,哭一陣的。
“我們的航班到點了,之後見。”
雙方一個去魔都,一個回帝都,不同道。
“哎,你等會兒……”劉韜這才放下手機,想起了張遠之前和她說過的簽約一事。
她覺得自己不值這麼些錢。
哪兒值12億呀!
給人當一輩子情婦都不值,更何況是做簽約藝人了。
經過這幾天的“洗腦”,她也有些物化自己,老覺得最值錢的是這幅軀體。
“有事等我回到帝都再說。”
“咱們算是同甘共苦的好友了,到時候把你家人,還有丹丹老師都喊上,一起吃個飯。”
張遠擺了擺手,便轉頭就走。
“哎,你……”
她話沒說完,張遠便已離開。
“老板,剛才那麼好的機會,為什麼不提?”航班上,曾佳把憋了半天的話給說了出來。
“與人交往,要對症下藥。”張遠蓋著毯子,閉上眼睛。
他也累了。
“對貪財之人,談錢就好。”
“對重情之人,聊情就行。”
“那你怎麼確定劉韜是重情的人?”曾佳不理解。
張遠白了她一眼:“她若不重情,早跑了!”
“還等得到被人捉去,為丈夫還債?”
“還有,我故意不提這事,反而相當於提了。”
“就像考試不及格,你爸開完家長會後回家,卻一直不說你成績的事。”
“你就會一直提心吊膽。”
“真說了,揍你一頓,反倒心安了。”
“她既然是重感情的人,這種精神攻勢對她會相當有用。”
“不用我去找,她會來找我的。”
張遠知道,劉韜就算自己不來,宋玬玬也會喊她來。
丹丹老師是大家長,很守規矩的。
沒有丹丹老師,王可也得喊她來。
因為讓老婆給他打工,是還債最快最直接的方式。
現在債主子除了趙大姐外,還多了個自己。
其實雙方已經深度綁定了。
這時候逼著人家立即簽約,不光吃相難看,顯得浮躁。
還容易給人家留下不好的心理暗示。
他幫我,就是為了壓榨我賺錢……
現在沒有這個想法,過幾年她賺的多了,自己分的多了,未必沒有。
哪怕自己幫了人家,也得考慮人家的感受。
人心可是很複雜的,升米恩,鬥米仇的事,自古以來都很常見。
曾佳懂了,但沒完全懂。
她大致明白,老板是在收買人心。
但這還好,另一件事她才是真的一點都不懂。
猶豫許久後,趁著張遠還沒睡著,她有輕聲問到。
“老板,人家既然要買咱們的房子。”
“你不賣便罷了,還把房產證壓人家那裡。”
“那索性賣了不就成了?”
“大費周章,還欠了這麼大一筆債,咱們不虧慘了?”
“好問題。”張遠睜開眼睛:“首先,我要房子,我不打算賣。”
“再來,你想沒想過,如果我把房子賣給趙大姐。”
“對方給不給得齊錢兩說。”
“你信不信我一賣,原房主就敢來要剩下沒給的500萬美金?”
“你再想想,為什麼我們現在聯係原房主,人家寧願500萬美金的尾款不要,都不接我們電話。”
“他是怕我嗎?”
“還是怕王可?”
“怕的還不是趙大姐身後那一大家子!”
“房子一賣,我和趙大姐他們的事就算了了,關係也算斷了。”
“無人壓製的原房主,大概率會跳出來要錢。”
“500萬美金可不是小數,人家會輕易放棄?”
“隻要趙大姐的壓力還在,他們怕給對方找到,損失更多,才絕對不會露頭。”
“我給房產證壓在人家那裡,不光能達成不賣房的目的,還可以借力壓製原房主。”
“這叫驅虎吞狼,懂不懂?”
“給我惹那麼大麻煩,那500萬美金的尾款他這輩子都彆想要了!”
在張遠的計算下,賣房最多拿到700萬美金。
而且大概率是拿不到的。
同時還要麵對原房主來討債的500萬美金風險。
短期未必賺,長期必定虧。
不賣房,會欠下1個億以上的債務。
但這房子本身就值那麼多,且還會不斷升值。
還能搞定劉韜這棵搖錢樹。
短期必定虧,長期肯定賺。
而且短期真的一定會虧嗎?
“你沒聽我說嗎?”
“我是要和趙大姐他們交朋友的。”
“每一次危機,同時也是一個機遇,關鍵是你從哪個角度去看。”
“我雖然是欠債,但同時也是在向對方展現我的能力。”
“他們這一脈的關係留下了,說不準哪天就會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