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趙琰的聲音嘶啞，骨刀上的血珠滴落在軒轅坤頸間，激起一片雞皮疙瘩。
他眼中的瘋狂與殺意尚未完全褪去，卻在看到蘇海燕滲血的後背時，手指猛地顫抖起來。
骨刀“哐當”落地，他轉身踉蹌著踏入彌漫的魔氣中，留下的聲音如同碎裂的冰碴。
“藏南……桑耶寺……”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已被黑色霧氣吞噬，隻餘下岩漿池裡尚未冷卻的血腥味。
裴秀攥緊長弓，指節泛白。
軒轅坤捂著脖頸後退半步，葉晨欣扶住幾乎暈厥的蘇海燕，四人望著趙琰消失的方向，空氣中殘留的魔氣讓他們呼吸都帶著刺痛。
“他讓我們去桑耶寺等？”
軒轅坤喃喃一般，目光掃過岩漿中漂浮的龍骸：“可他身上的魔氣……”
“必須去。”
蘇海燕按住後背的傷口，血透過指縫染紅了衣襟。
“趙琰不會害我們。”
“他讓我們走，是怕……”
她沒說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
趙琰恐怕是擔心，一旦失控，傷及同伴。
與此同時，趙琰在魔氣的裹脅中極速穿行。
冰係靈力與魔氣在體內瘋狂對衝，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經脈裡的黑色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吸食著他殘存的靈力。
他想找個地方壓製魔氣，卻感覺意識越來越模糊，眼前的景物開始旋轉。
當他強行運轉靈力試圖淨化經脈時，一股腥甜猛地湧上喉頭，“噗”地噴出一口黑血。
“不行……”
他單膝跪地，手撐在滾燙的岩石上，視線逐漸模糊。
魔氣趁機衝擊著他的識海，腦海中閃過火龍的慘叫，骨刀刺入顱骨的悶響，蘇海燕擔憂的眼神……
這些畫麵交織成混亂的漩渦，讓他頭痛欲裂。
最終，在靈力耗儘的前一刻，他看到一片青翠的草坪，身體便再也支撐不住，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失去了意識。
……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低沉而規律的誦經聲像一股清泉，緩緩流入趙琰混沌的意識。
他費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古樸的木質房梁，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與草藥味。
身上的衣物已被換成乾淨的粗布僧袍，傷口處敷著帶著涼意的藥膏。
“你醒了？”
一個清脆的童聲在旁邊響起。
趙琰轉頭，看見一個穿著灰色僧袍的小和尚，手裡端著一碗湯藥。
小和尚約莫十二三歲，臉蛋圓圓的，眼睛像黑葡萄，正好奇地看著他。
“我……這是哪裡？”
趙琰想坐起來，卻發現渾身酸軟無力。
體內的魔氣雖然依舊存在，卻似乎被某種力量壓製著，不再那麼狂暴。
“這裡是桑耶寺後山的靜心院。”
小和尚將湯藥遞過來：“我叫了空，是師父讓我照顧你的。”
“你暈倒在山腳下的草坪上，渾身是傷，還好被我發現了。”
桑耶寺？趙琰心中一震。
他沒想到世事這麼巧，自己竟然真的來到了自己所說的地方？
傳聞這座寺廟十分神秘，處於山巒中，就算是當地人，都很難知道其真正的地址。
可他，竟然意外中，就到這裡來了。
像是冥冥中，一切自有安排一樣。
他接過湯藥，苦澀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卻奇異地讓混亂的思緒平靜了一些。
就在這時，一個身著褐色僧袍的老和尚走了進來。
他麵容清臒，眼神溫和，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目光落在趙琰身上時，停留了片刻，那眼神深邃得仿佛能看透人心。
“施主醒了便好。”
老和尚雙手合十，聲音平和：“貧僧是靜心院的住持，法號了塵。”
趙琰放下藥碗，掙紮著想下床行禮，卻被了塵大師擺手製止。
“施主身體虛弱，不必多禮。”
“看施主氣息駁雜，似乎有心魔困擾？”
趙琰心中一緊。他身上的魔氣如此明顯，這老和尚不可能察覺不到。
他下意識地想運轉靈力遮掩，卻發現體內的冰係靈力異常微弱，根本無法與魔氣抗衡。
“大師……”
趙琰猶豫了一下，決定坦誠相告：“晚輩確實被魔氣侵蝕，恐怕……”
“世間萬物，皆有因果。”
了塵大師打斷他，語氣依舊平靜：“魔由心生，亦由心滅。”
“施主不必驚慌，先在此養傷吧。”
趙琰愣住了。
他預想過許多種反應。
驚恐、厭惡、甚至出手降魔，卻沒想到這老和尚如此淡然，甚至還讓他留下來養傷。
接下來的幾天，趙琰便在靜心院住了下來。
了空小和尚每天按時送來湯藥和齋飯，了塵大師則很少出現，隻是偶爾在院子裡打坐念經。
趙琰嘗試著運轉靈力壓製魔氣，但每次都以失敗告終，反而讓魔氣更加活躍。
他心中越發焦慮，看著自己手臂上若隱若現的魔紋，一股絕望感漸漸湧上心頭。
這天，了塵大師突然來到他的房間，遞給了他一把掃帚。
“施主，既然身體漸愈，便幫著打掃一下院子吧。”
趙琰愣住了：“大師，我是來……”
他想說自己是來尋求壓製魔氣之法的，不是來做雜活的。
“掃地亦是修行。”
了塵大師微微一笑：“施主且去做吧，做完了再來找貧僧。”
趙琰看著手中的掃帚，心中滿是不情願，甚至有些憤怒。
他可是堂堂神格武者，豈能在這裡做掃地這種雜事？
但看著了塵大師平靜的眼神，他又說不出拒絕的話。
最終，他隻能接過掃帚，悶悶不樂地來到院子裡。
靜心院的院子不大，鋪著青石板，角落裡種著幾棵銀杏樹。
此時正是深秋，金黃的葉子落了一地。
趙琰沒好氣地揮舞著掃帚，將落葉掃成一堆，動作粗暴而急躁。
落葉被風吹得四處飄散，他掃了半天，院子裡依舊一片狼藉。
“施主，掃地帶怒，落葉難平。”
了塵大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趙琰回頭，見老和尚不知何時已站在門口，正看著他。
他臉上一熱，有些不好意思：“大師，晚輩……”
“掃地需靜心，如同修心需澄明。”
了塵大師走到他身邊，拿起另一把掃帚：“你看，落葉雖多，隻要心不急躁，一帚一帚，終能掃淨。”
說著，了塵大師緩緩揮動掃帚，動作不疾不徐，每一下都恰到好處，落葉乖乖地聚成一堆，幾乎沒有飄散。
趙琰看得愣住了，他發現老和尚掃地的動作竟然蘊含著一種奇特的韻律，仿佛與天地間的某種氣息相契合。
“大師，這……”
“世間事，急則亂，靜則明。”
了塵大師放下掃帚：“施主心中有魔，如同這滿地落葉，越是急躁地想去壓製，反而越是混亂。”
“不如先靜下心來，做些簡單的事，讓心慢慢沉澱。”
趙琰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重新拿起掃帚，學著了塵大師的樣子，放緩了動作，不再急躁。
漸漸地，他發現自己的心情竟然真的平靜了一些，掃起地來也順暢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