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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岑策十七歲時,已代父監國五年。
這五年間,列國格局天翻地覆。
烏鬆國老皇帝駕崩後,新君上位,暴虐無道。初時不過虐殺諫臣,並製成“人燭”立於宮道,更拆毀鄰國宗廟改建馴鷹台。
待得三五邊陲小國獻上降表後,其野心膨脹,竟生出吞並天下之誌。短短幾年,滅了七個小國,鐵蹄踏碎了半個燼河原。
而赤煙國一位以懦弱著稱的皇子突然毒殺攝政叔父,改製稱帝。
這位皇帝的崛起,少不了烏鬆國新君的手筆。此後,赤煙唯烏鬆馬首是瞻。
而西疆十二部為了自保,有一半已歸降了赤煙和烏鬆。
西梁北翼被兩國數度挑釁,邊陲百姓苦不堪言。
少年儲君岑策三度披甲出征。
第一次,他率輕騎千裡奔襲,將進犯的烏鬆狼師逐出瓏西山脈。
那一戰,岑策銀槍挑落敵將金冠,槍尖挑著染血的屍首高懸斷刃關。後來許多年裡,烏鬆人提起梁國這位儲君都未戰先怯。
與此同時,唐星河馬楚陽也領命出征,保衛邊疆,將赤煙犯軍趕出瓏山。
最精彩的一役發生在燼河穀。唐家軍以火攻逼敵入穀,馬楚陽早伏兵於龍骨隘口。
兩軍合擊之下,赤煙大將的首級最終被釘在北翼界碑上。
正是此戰,北翼紅翎軍與西梁玄甲騎在瓏西山脈最高峰淩雲頂實現了首次會師。
兩軍戰旗交疊時,山巔千年不化的積雪都被將士們的熱血融出了第一道春溪。
少年儲君一覽眾山時笑嘻嘻,“兩個表舅舅,有空去梁國幫我練練兵啊。星河表舅舅也可順道瞧瞧我紅鵲姨,如今是越發美麗,引得我梁國兒郎們已有……”
他掰著手指頭數,“一二三四五六……哇,八個人為她立誓非卿不娶。”
唐星河的臉黑成鍋底,“兔崽子,你哪壺不開提哪壺!”
越發討人厭!
他從岑策身上,看到了自己兒時的樣子。
岑策就喜歡惹這個表舅舅,勾肩搭背跟人家悄聲告密,“我跟你說啊,紅鵲姨與兵部尚書的小舅子走得挺勤。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親戚,我都恨不得他倆原地成親……嘖,般配得很。”
馬楚陽對自己的事兒腦袋不靈光,但對唐星河的事那是存了八百個心眼子,“一一,要不這樣,你回去就說我哥重傷,快死了……”
“閉嘴!”唐星河冷冷開口,“我唐星河堂堂正正,不屑用那些雞鳴狗盜的手段去騙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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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嘖嘖!”馬楚陽嘴角抽了抽,“我說,你十年前想象得到今日的你能說出這麼惡心的話嗎?‘我唐星河堂堂正正’!難道不應該是‘我唐星河要什麼臉’?”
“哈哈哈哈哈哈哈……”岑策大笑,一手勾住馬楚陽,“馬小表舅,你比較對我胃口。”
馬楚陽反手勾住岑策,“要不是你比我小那麼多,我都想叫你哥!”
唐星河聽不下去了,“真不要臉!”
馬楚陽拍了拍自己的臉皮,“我也沒說我有臉啊,哈哈哈!”
唐星河覺得這話似曾相識。
這些年,他真的變多了。變得沉默,專注,鑽牛角尖。
他心裡就憋著一股子勁兒,要用一生來證明給紅鵲看,他現在對待親事是何等的謹慎。
沒她,他就不成親。
少年儲君的第二次出征,是親掌水師清剿東海寇。
火燒連環舟那夜,他立在桅杆上挽弓射落海寇的場麵,被漁民編成了《太子射蛟龍》的俚曲。
滿大街都在傳唱:玄甲郎君挽雕弓哎,浪裡頭竄出個黑蛟龍。一箭穿透三層浪哎,龍宮借火燒得半天光。撈不起的月亮照西東哎,郎君的鎧甲結冰霜,妹妹的梭子穿紅線哎,來年給旗杆繡朵紅海棠。
這一年,少年儲君岑策成了梁國的榮光。
百官敬畏,百姓愛戴。
他是兒郎心中的榜樣,他是少女眼中的星光。
所到之處,山呼海嘯。
羽帝問欽天監,“紫微帝星暗了嗎?”
欽天監答,“回皇上,紫微帝星灼目奪輝,旁邊輔星也耀眼生輝。”
“所以……”岑鳶眼睛亮了一下。
“所以不宜大動。”欽天監簡直不敢直視羽帝的眼睛。
任誰被帝王每半個月來問一次,他也心驚膽戰啊。
羽帝歎口氣,負手而去。
欽天監想回家種地。誰懂啊,他年紀輕輕,大把掉頭發,腦袋都禿了。
岑策第三次出征最凶險。這一年,他假借巡邊之名深入烏鬆,欲直取其帝王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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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因是他麾下的一名將領,被烏鬆皇帝以卑鄙的手段綁去了國都。
烏鬆人搞不贏梁國太子,就要虐殺梁國將領。
他們要在最繁華熱鬨的京城東市口,當眾活剝了梁國將領。
烏鬆皇帝那日也親臨現場。
誰知,行刑當日,六名男子踩著缺了一角的北鬥陣奇襲而來。
那被活捉的梁國將領也一改被俘時的慫樣,竟奇跡般地以縮骨法脫離了被綁的繩索,然後隱入陣中。
北鬥陣成,大殺四方。
原來,這將領正是岑策的伴讀陪練,也是兵部尚書的嫡長孫。
這原就是個引蛇出洞的把戲。
而少年儲君岑策並不在陣中,而是一劍結果了烏鬆皇帝的性命。
岑策多年後提及此,還頗有些遺憾,“若非當時要速戰速決,朕必不能讓他死得那般痛快。”
那北鬥陣中的六人,正是從北翼借調出來的雲起六將。
馬楚陽跟唐星河悄悄說,“咱倆比起一一闖禍的程度,都是小巫見大巫。”
唐星河卻道,“你知我倆和一一的區彆在哪嗎?為何我倆屢次闖禍,悔恨不已。而一一卻次次馬到功成?”
馬楚陽道,“他是有天子運在身的人,咱倆比不得。”
唐星河搖頭,“不,咱們缺個二二。”
沒錯,有一一的地方,必有二二。
一一狂起來叫囂著要射日,隻要二二說一句“射不得”,一一必然收拾弓箭,乖乖聽話。
這次引蛇出洞計劃的周密布置,前後耗時兩年半,簡直令岑鳶都歎為觀止。
每一個細節都完美無暇,包括如何保證被俘的人活著都做了安排。所有的部署,都來自二二的手筆。
梁國儲君為烏鬆百姓終結了四載暴政。烏鬆百姓念其恩德,在東市口以被熔的烏鬆王金冠為材,為他塑了尊塑像。
同年冬至,羽帝於觀星台行禪讓禮,成為聖羽太上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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