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朝之上,死氣沉沉。
禦書房門前,紅色宮袍的中書令低頭站立,臉色平靜,心思翻湧。殿內,皇帝拄著拐杖緩緩踱步,一邊聽著內侍低聲稟報昨日夜刀營被全滅之事。
聽罷,老皇帝一言不發,久久沉默。
“傳鳳瑤。”
……
與此同時,後宮·鳳儀宮。
鳳瑤立於丹桂樹下,身著銀鳳錦袍,烏發挽雲髻,眉眼冷峻,眸中映著秋葉斑駁。
身後侍女悄聲道:“皇上已知夜刀營之事,召您入禦書房。”
鳳瑤不動聲色,轉身步入殿內偏廳,隨手封下殿門,從腰間取出一麵火紅鳳印,按入機關。
“哢嚓——”
地板下升起一道玉階,深入地宮。
她緩緩踏步而下。
這是皇宮最深處的禁地,隻有鳳瑤一人掌管。
鳳十三營,啟動。
……
地宮深淵,寒氣逼人。
鳳瑤步入長殿,腳下紋理縱橫,像刀劍劃刻出的戰圖。她走至儘頭,一掌按下祭台,一道低沉的震動聲轟鳴響起。
一座銅製大門緩緩開啟,門內燈火一盞盞點燃,照亮十三座黑甲鐵營!
鐵營之前,跪伏著十三人,頭戴黑麵具,氣息內斂如死寂,卻隱有狂烈殺意在骨血間翻滾。
“拜見鳳主!”
十三人同時跪下,聲音整齊,震動整座地宮!
鳳瑤輕輕抬手,目光掃過眼前諸人。
“斬魂營、緘影營、鳳火營、煉咒營……全體聽令。”
“臣在!”
鳳瑤沉聲道:“夜刀營已滅,朝局將亂,皇上疑我,百官觀我……你們準備好了嗎?”
“吾等,唯鳳主號令是從!”
“好。”鳳瑤淡淡一笑,聲音清冷如刀,“女帝計劃,正式啟動。”
“從今日起,暗線啟動,重點監控三皇子殘餘勢力,麗妃宮中所有動靜,以及四王、七司各家動向。”
“其中……”
她目光落向一位身披赤甲、身形高挑的女子,“鳳火營,調遣五十赤甲,滲入中都南城,監控戶部、工部兩司。”
“煉咒營,召回三位‘噬魂師’,開啟第二靈壇。”
“斬魂營,今夜潛入昭陽宮,盯死麗妃,必要時,先斬其爪牙,等候斬首令。”
“緘影營……”
說到這裡,她緩緩轉身,看向殿中最陰影處。
一道淡如煙霧的聲音響起:“屬下在。”
鳳瑤微微頷首,“你親自帶隊,接下來,找到我要的名單。”
“屬下謹記。”
鳳瑤說到這,忽然輕抬右手,長袖一揚,十三麵令牌飛向十三人。
“這是皇後鳳令,你們可以調動皇宮三成內衛,東內司、暗獄、禦馬監隨傳隨到。”
“目標——三皇子、麗妃、夜刀營殘餘、南境金家、工部侍郎林宗正。”
“不要動手太快,我要他們痛,而不是一死了事。”
“是!!!”
十三人跪伏如山,回音震天。
鳳瑤轉身離開地宮,目光冰寒,“我要告訴那些人——鳳瑤,不是隻會依靠皇位的女人。”
……
剩餘四營未公開,僅記於鳳瑤親筆秘笈中,無人知曉。
包括葉瀾舟也清楚。
……
【禦書房】
皇帝眉頭緊皺,見鳳瑤到來,聲音低沉:“夜刀營全滅,你……還要如何解釋?”
鳳瑤行禮,道:“陛下,若他們是奉陛下密旨,臣妾自當謝罪。但……若隻是麗妃口諭,未曾皇命,李辰安不過自保而已。”
“再者,夜刀營夜闖靜雪殿,不曾亮令,不曾通稟,陛下可想過,若目標不是李辰安,是雪衣,那又如何?”
皇帝沉默。
“陛下,臣妾無意爭權,但也不能任由人屢屢行刺我鳳家之人。韻兒差點身死,夜刀營又屠李辰安,若臣妾不出手,以後還有多少人敢為東凰赴死?”
她言辭鏗鏘,聲聲斬金。
皇帝閉眼良久,緩緩道:“愛妃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李辰安之事,暫且不議。”
鳳瑤欠身一禮,拂袖離去,眸中寒光轉瞬即逝。
……
——京城·天儀街
一條貫穿東西的長街,兩側商鋪林立,人聲鼎沸,酒樓茶肆、賭坊花船,儘是中都最熱鬨之地。
今日,天儀街熱鬨非比往常,不止百姓熙熙攘攘,連街頭的禁軍都多了數倍。許多修士暗中圍觀,目光頻頻落在街東儘頭的一個茶鋪門前。
有人低聲耳語:“聽說……麗妃那邊要動李辰安,選的就是今日此處。”
“是啊,動靜不小,連‘嶽家’都出人了。”
“哪個嶽家?”
“西南望族‘太嶽世家’!你真是孤陋寡聞了,麗妃的母家就是太嶽世家分支。今日坐鎮街東的那位,是嶽家嫡脈二長老——嶽天鐘,化神境的老怪物。”
一時間,眾人神情震動。
化神境,已是朝中鎮國強者層次,一舉一動,足可撼動州郡氣運。
……
正午時分,李辰安攜蕭雪衣緩步而來。
他一身素衣,負劍而行,眉目清冷,步履從容,仿佛是來赴宴觀景,而非踏入殺局。
蕭雪衣穿一襲青衣戰裙,銀槍背負,秀發高束,眼神淩厲,步步緊隨其後,冷豔之姿引得街上無數目光側目。
“這裡,就是陷阱?”蕭雪衣側目問道。
“嗯。”李辰安淡淡應道,“你母親說他們動用了太嶽世家的人,我倒想見一見,是不是真有傳得那麼神。”
“你故意來送死?”蕭雪衣問。
李辰安卻一笑:“我來送他們死。”
兩人步入茶樓,隨手點了兩杯清茶。
街道一側,一名老者緩緩起身,身材魁梧,目光如刃,須發雪白,背負巨劍,整個人立在街口,氣息未動,卻壓得方圓百丈的空氣微顫。
——嶽天鐘,化神境強者,掌五行劍氣,名震南境百年未曾一敗。
他望著李辰安,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意。
“你就是李辰安?”
李辰安舉杯一飲而儘,輕輕點頭。
“不錯,我就是。”
嶽天鐘緩步踏出,每一步都像擊打在戰鼓上,掀起周圍氣息漣漪。
“麗妃金口玉言,要我廢你雙臂,掘你丹田。”
“你年紀輕輕,劍法不錯,卻不知天高地厚。跪下,自斷經脈,還能留你條命。”
李辰安笑了。
他把茶杯輕輕放下,抬頭望著嶽天鐘。
“我李辰安行至今日,廢過宗主,斬過天驕,連皇子都打得爬不起來。”
“一個靠裙帶入朝的老狗,也敢在我麵前撒野?”
——轟!!!
話音未落!
嶽天鐘怒極反笑,一掌拍出!
五行真氣彙聚掌心,五色氣流交織,天地震蕩,他這一掌若落下,足可崩塌三層酒樓!
“找死!”
李辰安動了。
隻一步。
腳尖輕點,瞬間穿越丈許虛空,長劍出鞘,化作一道璀璨寒光!
歸墟劍意,黃泉九歌劍法,殺!!!
劍氣凝形如鏈,五道寒芒攔腰纏繞嶽天鐘,劍光交錯之間,整個長街劇震!
嶽天鐘怒喝一聲,周身五行氣勁如龍升騰,生生掙斷劍鏈,手中巨劍劈天斬落!
李辰安一劍迎上!
“破!!!”
轟!!!
街道中心炸裂,煙塵飛卷,百丈內人群紛紛倒退,護體真元被震得轟然炸散!
兩人交手不到五息,卻仿佛大戰百輪。
蕭雪衣躍上酒樓頂端,銀槍橫於腰間,警惕四周,“還有殺手,藏在暗中!”
“殺!!!”
四道身影飛掠而來,皆是太嶽世家布下的死士,修為最低也是化神巔峰。
蕭雪衣槍出如龍,三槍連挑,三人倒地,鮮血飛濺!
她身形翻轉,如落鳳擊空,銀槍貫入第四人咽喉,敵手未及哀嚎,已然殞命!
“我來護他!你們擋我一秒都辦不到!”
……
另一邊,李辰安再戰嶽天鐘。
劍氣交鋒,天崩地裂。
嶽天鐘額頭青筋暴突:“你年紀輕輕,為何能擋我?”
李辰安冷聲開口:“因為你老了,我還在登峰。”
“斬!!!”
劍勢不斷凝聚,隱有劍鳴,碧落黃泉劍斬出。
劍氣未至,劍意已穿透心脈。
嶽天鐘驟然失神,刹那間便被李辰安一劍挑飛,重重砸在街邊石柱上,鮮血從胸口噴出!
“你……”嶽天鐘眼中滿是驚駭,“你怎能……!”
李辰安提劍上前,一腳踩住他胸膛,“你以為我是來躲避的?”
“我李辰安,今日就是來告訴你——你們太嶽世家、你們這些狗勢力,在我麵前,連一劍都擋不住。”
“地獄大門已經敞開。”
劍起!
寒光斬落!
嶽天鐘頭顱滾落街中!
嘩!
整條街徹底沸騰!
李辰安提劍而立,鮮血滴落長街,眸光一掃四方。
“太嶽世家今日繼續出手,明日我便滅你滿門。”
“若有人膽敢追殺我,再來一個,我便殺他全家。”
“此言記下!”
……
……嘩!
街道一瞬死寂。
所有看熱鬨的修士、百姓、江湖中人此刻都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得極輕,唯恐被這場殺局餘波沾身。誰都沒想到,太嶽世家的二長老,化神境老怪,僅一戰,便被李辰安一劍斬首,血染天儀街!
蕭雪衣從樓頂飛身落下,目光一掃四方,殺意未散,“還有人想來嗎?”
死寂回應,唯有嶽天鐘的頭顱還滾在地麵,沿著石板緩緩向街角滑落,沾出一道蜿蜒血痕。
這就是李辰安!
斬皇子、誅天驕、滅夜刀營,如今再斬太嶽老怪,一步步踏血登峰,已非皇朝能困之人!
忽然,街頭禁軍之中,一名校尉模樣的中年男子戰戰兢兢地走出,顫聲說道:“李……李大人,陛下有令,今夜召您入宮……”
李辰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抖落劍上血跡,將碧落黃泉劍緩緩歸鞘,“告訴他,我李辰安沒空!”
嘩!!!
李辰安竟然拒絕皇帝召見?!
眾人震驚無比,難以置信!
“這……”
“這家夥瘋了!”
“皇帝召見都敢不見!”
“牛……”
“他不怕死嗎?”
“死?誰能殺他?!”
……
李辰安沒有理會議論紛紛的人群。
說罷,他轉身而去,身後蕭雪衣緊隨,踏著一地血影,毫不回頭。
……
【深夜·鳳儀宮】
重重宮闕沉於黑夜,唯鳳儀宮燈火未滅,宮女太監皆被遣散,殿中隻餘一人。
鳳瑤斜倚在玉榻之上,換了輕紗寢衣,綢帶鬆垂,露出一截白玉般的香肩與鎖骨,黑發如瀑,垂落在柔軟絲枕之上。
她手執金柄羽扇,緩緩輕搖,眸光定在身前一人身上。
“你殺了嶽天鐘?”
李辰安靜靜站著,眼神不驚不喜,語氣淡然:“殺了。”
鳳瑤輕笑一聲,那笑仿佛夜風拂柳,卻帶著絲絲鋒芒,“你知道他是什麼人麼?”
“知道。”李辰安語氣依舊冷淡,“太嶽世家二長老,化神巔峰,封疆三十載,親族滿朝。”
“然後呢?”
“死了。”
鳳瑤的笑意更深了幾分。
她緩緩起身,玉足輕踏地毯,絲袍一蕩,幾乎貼身而行,豐盈曲線勾勒得驚心動魄,步步生香。
李辰安本欲轉身,卻被她伸手攔住。
“你在怕什麼?”
“我有什麼好怕。”李辰安盯著她。
鳳瑤怔了一瞬,隨即笑了,笑得愈發放肆,步步靠近。
“李辰安……我欣賞你。”她輕聲道,手指輕輕掠過他衣襟,眼神卻陡然轉冷,“可你知道現在局勢有多危險麼?”
“夜刀營已滅,太嶽動手失敗,皇帝遲疑不定,麗妃卻不會善罷甘休。”
“你已經是她眼中釘,肉中刺。”
李辰安語氣平淡自信:“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