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弦同誌,你提的這個版稅製好啊!”
“以前光聽國外用的是版稅製,沒想到您都已經用上了。”
“這事兒也太低調了,這可是大事兒啊!拿版稅,建國以後這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是啊,足夠載入文學史冊了!”
一群作者嘰嘰喳喳,表情亢奮的跟江弦說個不停。
江弦審視著腦海的那部,麵對恭維他的作家,就應付著笑笑。
新中國第一個提出版稅的作家。
對這個名頭,江弦其實沒多在意。
在原本的曆史上,獲得這個名頭的是王碩嘛。
可是對王碩來說,這個名頭其實不算有多起眼,讓王碩聞名全國的還是他的。
“哪部作品拿版稅了?”李陀追過來跟江弦打聽。
江弦也不隱瞞,一五一十的跟李陀講了講作家出版社的情況。
當李陀聽到是“全部”這四個字的時候,心裡咯噔一下。
再聽著“12”這個版稅率以後,他快速的在心裡打了幾下小算盤,然後得出一個讓他瞠目結舌的結果。
李陀滿臉震驚的喊了一聲:“你這能賺多少個萬元戶啊?不會變成百萬富翁吧?”
“哪有那麼誇張。”
江弦擺擺手,示意他小聲一點,“書店一本書才能賣出多少錢啊?就算是版稅,一共又能賺多少錢?”
李陀懵了。
這是人話?
他隻覺胸中氣血上湧,說不出的羨慕嫉妒。
“你也不看看,你那些出版以後賣的有多火?也不看看你這次出版了多少作品?!”
說這話的時候,李陀那叫一個氣兒不打一處來。
這文壇,真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說起來,李陀也在文壇出道多年,交友廣泛,評論界頗有名聲,在京圈兒也要被尊稱一句“陀爺”。
可惜現實情況是,李陀的作品產量不多,作品大多都是短篇,也單獨、群體結集的出版過那麼幾次。
銷量那叫一個慘淡。
用句不好聽的話說就是:賠錢貨。
人出版社又不傻。
眼瞧著你的作品都是些不爭氣的玩意兒,那還跟你浪費什麼時間?
因此,這會兒看著江弦那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模樣,跟他拚命的心思都有了。
你清高!
你了不起!
就按江弦作品往常那個銷量,哪怕江弦從現在開始停筆,這筆版稅讓他後半輩子吃喝不愁都足夠了。
更彆提,論起來這小子還是新中國第一個拿版稅的作家。
那真是能載入文壇史冊的大事兒了。
是一提到這個名字,就能被反複拿出來提的大成就。
千古留名。
他們這些混文學圈的,夢寐以求的不就是這個麼?
不過話說回來。
李陀又看一眼江弦,這個身著中山裝手握兩塊兒“魯迅文學獎”獎牌的高大男人。
在他們眼裡,“新中國第一個拿版稅的作家”或許是什麼了不得名頭。
但對人家來說。
這個名頭,似乎還真就不算個啥
“江弦同誌。”
處於眾星拱月位置的江弦,忽的被喊了一聲,回頭一看發現不是彆人,正是路遙。
相比於上次見麵,路遙肉眼可見的滄桑了不少,才三十多的人,看著跟快五十了似得,比李陀更像是個中年人。
“恭喜你拿下‘魯迅文學獎’這個獎項。”路遙笑著說了一句。
“客氣了、客氣了,真沒想到你也來京城了。”
“這也是趕巧。”
路遙道:“我有本要在《花城》出版,《花城》打算在京城給我開個的座談會。”
“?什麼?”
“一部長篇,本來叫《普通人的道路》,後來詩人子頁看了我的稿子,給我重新取了個名,叫《平凡的世界》。”
“”
江弦一陣意外。
沒想到他僅僅是這麼一段時間沒見到路遙,路遙就已經完成了對《平凡的世界》的創作。
當然了,這隻是的第一部。
“好事兒,這是好事兒,怎麼沒通知我?到時候我也過去湊湊熱鬨。”
“那再好不過。”
路遙笑了笑,又搓了搓手,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樣。
江弦見狀笑笑,“怎麼了?還有什麼事情?”
“這個嘛”
路遙麵露尷尬。
“有什麼事兒?你但說無妨。”
“那我可就說了。”
“嗯。”
“江弦,你那部《最後一個匈奴》的下半篇創作的怎麼樣了?”
“我說什麼事兒。”
江弦笑笑,“原來是催稿的事情。”
《最後一個匈奴》是當初他在《延河》上發表的。
這部高原史詩一經發表,當即便轟動整個陝西文壇。
可惜隻發表了上半篇。
陝西讀者們對的下半篇翹首以盼,一等就是這麼多年。
可惜等來等去,這些年連的一個字都沒等到。
“我是怕你忘掉這回事兒,當時你說,覺得還不到創作這部下半篇的時候,覺得迄今為止陝北這片土地所經曆的曆史,沒辦法和上半篇對等的厚重。”
路遙緩緩道:“這一等,過了這麼多年,咱們翻天覆地的又發生了這麼多變化,還不到能創作這的時候麼?”
“我覺得”
江弦拍拍他的肩膀,“我覺得差不多了,你放心,這我沒忘掉,一直都記著呢,該到這出現的時候,這我一定給你弄出來。”
“嗯。”
聽了江弦這句承諾,路遙心情複雜,也就是被人畫了張餅的感覺。
這餅能看見,但是摸不著。
這感覺讓人著迷,又讓人覺得討厭。
接下來的座談會,主要圍繞版稅的事情展開,因為涉及到獲獎作家的直接利益,所以每位作家都非常關注。
作協和作家出版社也足夠大方,給所有的作家開出了10的版稅率。
這個價格當然沒有江弦的那麼高,因為這是綜合考量的結果。
給江弦12是因為他太有名了。
而獲得魯迅文學獎的這些作家們,像是周梅森、矯健、鐵寧這些個年輕作家,在文壇可連腳跟都沒站住呢。
因此綜合考量下來,10看起來是個最合適不過的結果。
“自降身份”的江弦也不覺得自己虧了多少。
做成集以後,作者們都是按照各自所占篇幅比例來分錢的。
而他所占的比例。
最大!
畢竟他要發行的,可是《天局》和《你彆無選擇》兩部!
且這種集的銷售,有個好處就是,作品不會受到此前出版的影響。
《天局》這部,被人文社做的極其精美,這段時間很是暢銷。
這帶來的一個弊端就是,這時候再出版《天局》,就會因為受到人文社這一版的影響,在銷量上打些折扣。
而《天局》在獲獎作品集上出版以後,所受到的影響就會變小很多。
因為讀者很可能是奔著其他作品去買的,或者說覺得第一屆“魯迅文學獎”意義非凡,想要買來收藏。
這麼一算,江弦就很賺,因為版稅率10時他實際拿到手的,可真不比12的版稅率單獨出版差多少,甚至可能還要多出很多。
大家拍照留念以後,座談會就結束了。
江弦因為是這次評選的評選主任,一直堅守到最後結束,待一切完成,他和作協的幾名乾部聊了會兒,這才離開,坐上車子,回到自己團結湖的家中。
“回來了?”
一進門,朱琳就抱著江年年湊過來。
“拎的啥啊?”
“獎牌。”
“呀,還專門設計了獎牌。”
朱琳看了看“魯迅文學獎”的獲獎獎牌,正麵中央是魯迅的半身像,周圍環繞著“魯迅文學獎”的字樣,背麵則刻有江弦的姓名和《你彆無選擇》《天局》這兩篇的名稱。
“真好。”
朱琳滿臉與有榮焉的興奮,隨後又想到什麼,帶著些遺憾道:
“可惜了,本來能拿七個的。”
“這有啥可惜的。”
江弦心裡拎的跟明鏡似得。
“有機會拿七個的是優秀獎,七個那個獎,哪能和我這兩個‘魯迅文學獎’比?給我十個我都不換。”
他太清楚了,這次“魯迅文學獎”能這麼快的促成,當然有他七部排名靠前的原因。
一個人七部被推薦,給了作協不得不改辦獎項的壓力。
而論價值。
在中國文學界可以說僅次於“茅盾文學獎”的“魯迅文學獎”。
其價值和意義,絕對不是優秀可以比的。
所以這份交換他並不覺得自己虧了。
而且要知道“魯迅文學獎”的選拔,是從該評獎年度裡選出思想性藝術性俱佳的作品。
所以,《天局》和《你彆無選擇》,一旦錯過今年,就再也不會有取得“魯迅文學獎”這座桂冠的機會。
所以在其他人眼裡,江弦虧大了。
但在江弦眼裡,他贏麻了。
這還是“首屆魯迅文學獎”!
對中國文學的意義那叫一個非凡!
“嗯~”
丁點兒大的江年年這會兒正被朱琳抱在懷裡,白白胖胖的小手從朱琳手上掰過“魯迅文學獎”的獎牌,然後張開小嘴往上啃。
“年年!”
朱琳輕輕的拽了拽獎牌,生怕弄傷閨女,“這個不能吃,我們不吃。”
“嗚哇~”
江年年不撒手,還是抱著一頓啃。
“不能吃,這是爸爸的獎牌,不能吃的!”朱琳眼神中帶了些嚴厲。
“咿呀~”
江弦笑著抱過閨女,“反正她又咽不下去。”
說著,把兩塊兒獎牌全都戴在小小陛下的脖子上,任由她抱著兩塊兒大獎牌啃來啃去,啃滿口水。
“你可真是”
朱琳雙手掐腰,看著這一幕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可是“魯迅文學獎”啊!
這麼珍貴的獎牌。
放眼全中國,一共也就十四塊兒,更彆提這還是兩個第一名。
結果到了江弦手裡,就是隨便丟給閨女啃著玩?
“你這個爹也是全天下頭一號了。”朱琳嘟囔說。
心裡又琢磨著自家閨女更是天下頭一號啊。
以後長大了能吹的太多了。
“魯迅文學獎”知道吧?
第一名的獎牌小時候我爹隨手丟給我啃著玩兒的。
“過來。”
正想著,朱琳被江弦一把攬入懷中。
“乾嘛?”
“這不是怕你吃醋麼。”
江弦笑著從江年年脖子上摘下一塊兒獎牌,給朱琳戴在脖子上。
“你們母女倆,我一視同仁,都是咱們家的寶貝疙瘩。”
“德性。”
朱琳輕聲斥責一句,臉上卻掩藏不住絲絲笑意。
“我聽人說,以前小孩子的周歲生日上都要抓周,咱們哪天給年年也補辦個怎麼樣?”
“抓周?”
“對啊,《紅樓夢》裡不也寫過麼?賈寶玉抓了個胭脂釵環。”
“這”
江弦心裡一動。
之前周歲生日他也想給江年年辦個抓周儀式來著,不過這年頭,風俗這一塊兒比較敏感,也就沒辦。
這會兒朱琳提起來這回事兒,他就又動了心思,“那等年年今年生日吧,咱們給她補辦一個。”
“好。”
魯迅文學獎的授獎儀式過去還沒幾天,江弦在《花城》的老朋友蘇晨就登門拜訪。
“我可不是來約稿的。”一進門,蘇晨就先強調一句。
“怎麼?”
江弦樂了,“你們《花城》這麼不歡迎我?”
“怎麼會。”
蘇晨笑了笑,“我是怕找你約稿的人太多,見著我你頭疼,給我趕出門去。”
“原來如此。”
江弦搖搖頭,遺憾道:“那還真可惜了,我這兒還恰好有篇稿子,既然如此,我還是留給彆家吧。”
“真有稿子?”
蘇晨瞥他一眼,“江弦同誌,你不會是拿我取樂吧?”
“真有。”
江弦笑著說,“一部偏現代派的稿子,說不定你們《花城》會喜歡。”
蘇晨立刻淡定不了,“什麼稿子?不如就約給我們《花城》。”
“這個回頭再說。”
江弦給他倒一杯熱水,“您這不請自來,既然不是來約稿的,那是有什麼事情?”
蘇晨咽了口唾沫。
心中滿是對江弦所說那篇稿子的渴望。
不過聽到江弦的話,還是先講明了自己今天的來意。
“《人生》你知道吧?”
“寫出《人生》的陝西作家路遙,給我們投了篇稿子叫《平凡的世界》。”
“我們打算在京城給這開個研討會。”
“這不是想請你過去,鎮鎮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