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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大朝(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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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啪!

幾名披甲銳士不懼寒風,無視暴雪,挺立此間,為首那名禁軍銳士,神色平靜的揮動長鞭。

風呼嘯。

雪在下。

伴隨著鞭聲回蕩,不遠處,風雪下的太極門,似有道道黑點湧動,接著是各色呈現在白與紅下。

腳步聲漸漸遮住風聲。

人潮在冒雪前行。

人潮前,是置於風雪下的巍峨宮殿群。

太極殿。

每逢大朝召開,大虞文武百官齊聚,在這座宮殿群,承載了不知多少難忘時刻。

行進的人潮中,一些穿著各色各式袍服的人,在看太極殿時,他們流露出各異的神色。

過去三載的動蕩下,有多少難忘場景,就是在太極殿呈現的。

氣氛微妙起來。

隨大流前行的韓青,穿著嶄新的袍服,目不斜視的走著。

雪下的很大,但他依舊昂首前行。

一如他過去領軍鎮壓逆藩叛亂,不管遭遇何等艱難選擇或困境,都沒有讓他讓步或低頭!

韓青能感受到許多聚來的目光,可他卻表現得很是坦然,不過在韓青的心底,同樣知道今日這場大朝不一般!

儘管在過去三載,他沒有參加過大朝,可在太極門之際,他看到的幾個人,就叫韓青知曉很多。

保國公宗川。

安國公昌黎。

鎮國公董鴻。

護國公曹隱。

江國公上官宏。

算上走在文官之首的慶國公,左相國徐黜,這是大虞碩果僅存的四朝老臣了,這大朝如何能一般呢?

有這種想法的,可不止韓青一人。

不少人在見到在府休養的昌黎、董鴻、曹隱、上官宏幾人時,可有不少是感到震驚的,尤其是看到昌黎。

虞都上下誰不知昌黎病情嚴重,時而清醒,時而糊塗,這也叫一些人擔心,在大朝召開之際,昌黎會不會犯病。

今日這大朝必將發生很多事。

並肩前行的暴鳶、蕭靖,一個禦史大夫,一個左仆射,在看到被宗川攙扶的昌黎,昂首朝前走著,二人的心底,極其默契的暗道。

其實從韓青領軍凱旋歸都,在中樞的不少人就知道一點,針對過去的動蕩歲月,必將會召開一場大朝,以此定下一個圓滿結局。

這既是結局,又是新的開始。

在這場驚心動魄的動蕩下,大虞扛住了艱難挑戰,不管是逆藩之叛,亦或是北虜南詔進犯,大虞沒有丟掉一寸疆域,就因為這一場動蕩,使得大虞付出太多代價。

困境看似是度過了,但大虞仍處困境下。

大虞要做的還有很多。

可這究竟該由誰主導,才是關鍵所在!

隻是有太多的人清楚一點。

大虞要經曆的,注定跟以往是不一樣的。

“止!!!”

隨著道道喝喊響起,抵近太極殿前的人潮停了下來。

分散各處的禁軍將士,如雕塑般挺立著,他們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

雪比先前下的更大了。

攙扶著昌黎的宗川,表情複雜的看著眼前一幕,尤其是看到殿門前,挎刀挺立的禁軍大統領張恢時,宗川有些恍惚。

曾幾何時。

在太祖朝。

在太宗朝。

在宣宗朝。

每有大朝召開時,就如今下這般,在朝文武百官齊聚太極殿,恪守禮法宗規的參加大朝。

可在如今的正統朝卻不同了。

就不說過去三載,因為那場動蕩而召開的一眾大朝,根本就沒有見到過天子的身影,有的隻有三後!

就說那場動蕩前,召開的幾次大朝,沒有一次是以天子旨意頒布召開的,即便是到現在,依舊是這樣。

“聖列昭豫慈壽皇太後駕到!”

“莊肅皇後駕到!”

隨著一道接一道的傳唱響起,齊聚太極殿前的文武百官,不少露出驚詫的神色,這場大朝,難道太皇太後不參加嗎?

這……

朝班中出現些騷亂。

在過去的動蕩下,因為有太皇太後的存在,才使大虞在麵臨一次次抉擇時,都能以平穩之勢不亂陣腳。

可如今動蕩結束了,卻沒有太皇太後了,這反倒叫很多人不適應。

此等態勢下。

徐貞、王琇表情各異的前行,她們出現在正殿前時,俯瞰著聚於殿前廣場的百官,這思緒是不一樣的。

太皇太後沒有駕臨,似乎在無聲預示著什麼。

可很快出現的聲響,卻打破了此等境遇。

“咚,咚…”

腳步聲由遠至近。

風雪下。

一支整齊劃一的隊伍,朝向太極殿前行著,在隊伍的核心,穿戴天子袍服的楚淩,麵無表情的坐於攆轎,看著眼前的太極殿,看著眼前的人潮。

祖母果然是沒有來啊。

楚淩生出唏噓。

但他也清楚,自己做了這等決定,勢必會引起一些變化,而在這變化下,作為大虞太皇太後的孫黎,勢必也會做出調整。

所以這場大朝變成了一次考驗啊。

“陛下至!!”

隨著李忠的聲音響起,楚淩收斂心神,眼神如炬的盯著前方,本行進的隊伍停下,攆轎徐徐下壓。

眼前出現的這一幕,讓聚在殿前廣場的百官,無不露出各異神色的看去,這似乎跟他們想的不一樣。

而站於正殿前,準備進殿的徐貞、王琇被這一幕所吸引,當看到穿戴天子袍服,腰掛天子劍的楚淩,從攆轎上下來,在一眾勳衛、羽林的簇擁下,昂首朝殿前廣場走去時,二人露出各異神色。

但很快,二人就恢複過來,轉身朝殿內走去。

隻是轉身之際,徐貞也好,王琇也罷,露出了各異神色。

這心中更是生出各異思緒。

可有一點,二人是一致的。

天子想乾什麼?

有這種想法的,又何止是二後。

在看到天子朝殿前廣場走來,儘管很多人都低下頭,可他們的心底卻在想,天子到底想乾什麼。

襲來的風雪,裹挾著楚淩。

楚淩生出一個念頭。

如履薄冰!

這一幕與他先前所處境遇何其相似。

正是過去這種處境,才造就他要在動蕩剛結束,便要有所為!

人的一生,注定是要鬥爭一生的。

與天鬥。

與地鬥。

更重要的是與人鬥!

沒有鬥爭,這人生何來精彩之說?

隻是對普羅大眾而言,看似平凡且普通的一生,所鬥爭的卻是最艱難的,尤其是與人鬥時,很多時候要背負的太多,恰恰是這種背負,使得很多人終其一生碌碌無為,可他們真就不值得被記住嗎?

不!

正是因為有這種背負,才凸顯出他們的不凡!

因為這種背負叫責任。

可這世道,終究是以勝者來論的。

儘管很可笑,很諷刺。

可現實就是這樣殘酷啊!

“跪!!”

李忠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楚淩目不斜視的前行,然聚於殿前廣場的人潮,卻交替動了起來。

儘管不少人的心底是帶著疑惑的。

為何天子會出現在此,沒有按製出現在正殿前,但他們都隨大流的動了起來,而在此等態勢下,本伴駕前行的羽林,開始加快腳步了。

“拜!!”

隨著李忠喝喊下,殿前廣場響起山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立於丹陛前的楚淩,看著眼前行禮的百官,他的心裡生出感慨。

有大義就是好。

他這個大虞皇帝,不是偷來的,不是搶來的,更不是篡來的!

彆管朝中上下,一個個有怎樣的心思吧,在正式場合下,一個個都要守規矩。

規矩。

正是楚淩想要的。

沒有了規矩,一切就沒法玩了。

正如持續三載的動蕩,孫黎為何背負很多,從根上講,就是想確保大虞的安穩,為的就是叫規矩不被破壞掉。

中樞可以出現派係,可以出現爭鬥,但一切都要建立在鬥而不破下!

這是孫黎的意誌,但同時也沒人敢觸碰這點。

無他。

真要沒有下限,大虞真要完蛋了,那一個個就跟著完蛋,什麼權力,什麼地位,那都是瞎扯淡。

掀桌子,孫黎不是不敢!

手握天子劍的楚淩,看著跪在雪地裡的百官,目光落在一人身上時,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隨即緩緩轉身。

而在楚淩轉身之際,李忠再度唱道。

“興!!”

隨著這聲喝喊響起,以黃龍為首的羽林郎快步前行,在百官叩謝天恩之際,他們走到一些人身旁。

嗯?

最先看到這一幕的,是伴駕參加大朝的勳衛,此幕讓很多人都露出錯愕神色。

尤其是宗織、昌封、李斌他們,在短暫的錯愕後,心底似被什麼觸動一般。

在此之際,隨著不少大臣起身,在看到身材高大的羽林郎,彎著腰,小心翼翼的攙扶宗川、昌黎、曹隱、董鴻、上官弘起身,這讓不少人生出驚疑,一些更是露出錯愕表情。

這。

這。

不少人驚愕之餘,下意識看向一處。

緩緩起身的徐黜,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在此刻卻顯得那樣突兀。

‘天子這是……’

一些心思開始出現。

可在這種境遇下,朝班中站著的一些人,這心情卻將其不一樣。

如韓青。

如蕭靖。

如暴鳶。

如……

而最不一樣的,那絕對是被攙扶的幾人。

‘陛下~’

宗川、昌黎他們無不抬頭。

風雪下。

楚淩踩著丹陛,昂首朝太極殿走去,每走幾步,位處兩側值守的禁軍將士,無不低首行禮。

“拜見陛下!!”

“拜見陛下!!”

聲潮回蕩此間。

楚淩前行著。

當看到這一幕時,看著天子的背影時,被攙扶著的宗川幾人,神情無不有些動容。

可這一前一後發生的種種,形成的影響明顯是不同的。

風雪下。

徐黜目不斜視的站於原地,儘管他沒有任何的變化,可在旁站著的右相國王睿,卻敏銳的察覺到一絲不同。

此間發生的種種,前行的楚淩沒有瞧見。

但他卻能感受到。

而這恰是他想看到的!

這場大朝固然是鳳鸞宮頒詔召開,但是這絕不意味著大朝的節奏,將會跟過去沒有任何區彆。

真要這樣,楚淩歸宮之際,費儘心思做的種種,意義又是什麼?

什麼都沒有變化。

那將毫無意義!!

作為大虞皇帝,楚淩做任何事,都要有意義才行。

既然是這樣,那就要做些不一樣的。

楚淩踩著丹陛前行,看著愈發近的正殿,一股接著一股的寒風襲來,讓楚淩感受到了陣陣寒意。

這與他走的帝王之路何其相似。

帝王之路走到最後,注定是高處不勝寒的。

任何追不上他腳步的人,都將會被他拋到身後。

這才是帝王該有的風采!

可在今下,屬於他的帝王之路,不過是剛剛邁出第一步。

所以在有不同下,還要有人味兒!

禮法宗規下,參加大朝的百官要跪,這跪的是皇帝,跪的也是規矩,所以任何人都不能免了。

但在規矩之外,還要講人味兒。

如重病纏身的昌黎,還有休養的曹隱、董鴻幾人,特彆是昌黎、曹隱、董鴻這幾位,他們是為了大虞才這樣的。

讓極受重視的羽林攙扶,就是在無聲的表明,自己對他們的重視,同時也在表明作為臣子的種種,他這個大虞皇帝都知道,也清楚。

何況羽林本就不一樣。

能進羽林者,無不是父輩為大虞戰死,為大虞致殘,他們付出的不該被忽視,被人不重視,但大虞皇帝重視,這就能說明很多了。

楚淩歸宮引起很大注視,同樣的,羽林也步入很多人視線內。

局,在很早就布下了。

而漣漪到今下,還在持續泛著。

……

‘鬥爭的本質,是拉攏多數派,打擊少數派,在不斷的變幻下,去甄彆多寡,去一次又一次的調整,始終叫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走到正殿前的楚淩,透過敞開的殿門,看向殿內,看著那張寶座,看著在寶座後的兩道身影,楚淩的眸中掠過一道冷芒。

“臣拜見陛下!!”

楚淩收斂心神,看了眼抱拳行禮的張恢,隨即握著天子劍,便抬腳朝殿內走去。

行禮的張恢,餘光瞧見天子動了,他沒有任何的遲疑,跟隨在天子身後,便朝大殿內走去。

與此同時。

聚集在殿前廣場的百官,開始按序朝正殿進發。

隻是在此刻,聚焦的地方在太極殿內。

楚淩握著天子劍前行,在他穿戴的袍服上落有白雪,隨著他走動的步伐,一些雪落到了金磚上。

徐貞坐於鳳位上,透過帷幔,陰沉不定的盯著前行的楚淩。

三年了。

曾經那位孺童,如今長高了,那張麵龐是那樣的熟悉。

徐貞的手緊攥起來。

她沒有想到召開的這場大朝,與她預想的差彆會那樣大,太皇太後是沒有駕臨,可這個在過去三載,不被她重視的皇帝卻出現了。

殿內的氣氛微妙起來。

端坐於鳳位的王琇,看楚淩之際有些恍惚,可很快她感受到一絲不同,餘光瞥去,她看到神情很冷的徐貞。

這讓王琇立時就知,這場大朝恐跟她想的還有不同。

太皇太後沒有駕臨。

剛歸宮的天子卻已奪了眼球。

這大朝必將不一般啊。

可在這種氛圍下,卻根本沒有人知曉,此刻朝寶座走去的楚淩,內心究竟在想些什麼。

這一切本就是屬於他的。

可現在他卻需要一步步的奪回來。

‘皇權分散出去容易,可想凝聚回來卻難。’

楚淩麵無表情的走著,看著那張寶座,距離自己越來越近,‘這難的不是權,而是人心,想要叫失去的敬畏,再度聚攏起來,那就不能隻靠打打殺殺,這靠的是手段,是心計。’

楚淩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倨傲。

蟄伏三載的他,今下充滿了鬥誌。

可這一幕,叫徐貞看到後,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在她的眼裡,朝寶座走來的天子,這是一種無聲的宣戰!!

不是親的,終究是靠不住!!

這一想法在她的心底蔓延起來。

“母後。”

“皇嫂。”

當楚淩走到寶座前,對帷幔後的徐貞、王琇微微低首示意之際,可這一幕,卻叫徐貞更加堅定所想。

連禮都沒了。

這不就是宣戰,是什麼!?

可在此等態勢下,楚淩緩緩轉身,撩袍坐到那張寶座上,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殿門處出現幾道人影。

以徐黜為首的百官,開始絡繹不絕的進殿,因為楚淩的舉止,使得這場大朝從一開始就跟過去不一樣。

楚淩端坐在寶座上,掃視著殿內聚集的諸臣,在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個派係,因為過去三載的持續動蕩,使得大虞中樞早已跟他剛登基時,又悄然有了不少變化。

怎麼形容這種變化了。

一個詞彙,楚淩覺得很貼切。

‘一超多強!’

楚淩的目光,定格在一人身上。

這個本該用於大國間的詞彙,在今下被楚淩用在大虞中樞上,用在大虞臣子之中,楚淩覺得這很貼切。

但與此同時,楚淩也愈發敬佩他那位祖母。

在過去那種動蕩下,在人心如此複雜下,能夠將中樞維係到這種微妙平衡下,這背後究竟承受了多少,背負了多少,恐隻有孫黎一人清楚。

但從此刻起,楚淩他就要直麵這種境遇了,退縮,膽怯……這些楚淩都沒有,在他的心底,燃起了很強的鬥誌。

作為大虞皇帝,怎麼能一直躲在女人的身後,一時的庇佑終究無法庇佑一輩子,何況他還有很多事要做,既然是這樣,那該要他承受,麵對的,就要自己扛起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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