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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此去黑淵(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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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豁然開朗。

不知道是誰,用那般大法力,將十幾顆已近暮年的太陽,搬遷到了附近,很隨意的點綴在了虛空中。一座好似白銀製成的門戶,咳,隻有半扇,就這麼懸浮在空中,放出強得可怖的重力場,將十幾顆太陽凝固在了虛空中,好似鐵板釘釘一般紋絲不動。

刑天鯉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瞳孔一凝。

這般手段。

如今他肉身有三百六十曜之力,理論上,搬運一顆正常體積的太陽,不是什麼難事。

隻是,他的三百六十曜之力,評判的標準,是前世故鄉的那顆太陽……而眼前的這十幾顆色澤黯淡,散發出的熱力也有點有氣無力的太陽,其中最小的一顆,直徑都是前世故鄉那顆太陽的百倍以上。

百倍的直徑,體積就是百萬倍。

刑天鯉的臉一陣抽搐。

搬遷這十幾顆太陽的人,其實力,怕不是聖人?

而那一扇……不,半扇白銀門戶,古色斑斕,上麵還有一絲絲肉眼清晰可見的鏽跡,顯然是一件在戰鬥中殘破後,被主人嫌棄,乾脆廢物利用起來的寶貝。

就這麼一件寶貝,放出的重力場,能夠將十幾顆如此巨大的太陽,強行凝固在虛空中。

刑天鯉和三女腦殼一陣空白。

他們無法想象,這半扇門戶,擁有何等威能——先天至寶?大抵,是吧?

那麼,這門戶沒有受損前,祂又是何等品階的寶貝?擁有何等驚人威能?

無法想象。

刑天鯉對此完全沒有概念。

以他如今的道行境界,他大概能揣測幾分準聖,甚至是半聖擁有的偉力,但是卻一點兒都無法判斷出,眼前這白銀門戶究竟到了何等位階。

他的心一陣冰冷。

或許,超越聖人。

目光艱難的從那小小的白銀門戶上挪開,也從那十幾顆凝固在虛空中,慢吞吞噴射著光和熱的老年太陽上挪走,刑天鯉注意到了一個奇異的人工建築。

或者說,貧民窟的棚戶聚居區?

乍一看去,就是這麼個玩意啊!

在那十幾顆太陽組成的奇異結構外,有一團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循著公轉軌道,以極慢的速度‘遛彎’。刑天鯉估算了一下,以這一團玩意的公轉速度,想要完成一圈公轉,總要百來萬年了。

乍一看去,這一團亂糟玩意兒,也就是凝固在了空中,好似紋絲不動一般。

這一團東西的主體,是一顆和前世的故鄉差不多大小的星球。但是這顆星球,顯然也已經死去了很久,地心都沒有岩漿運動了,就是一顆冷冰冰的大石頭疙瘩。

也不知道這東西是原本就在這裡,還是被人挪過來的。

這顆東西懸浮在空中,本體上好似被無數蟲子蛀過的蘋果,被開出了無數的大小窟窿,無數的甬道出口。

在石頭疙瘩的表麵,建起了大量風格殊異的建築,木質的,實質的,黃金的,白銀的,甚至有用大塊大塊的天然鑽石整體雕琢而成的,當然也有用細細的綠草,直接生成的。

最精彩的,不是這個石頭疙瘩表麵的建築。

而是在這顆石頭疙瘩上的各種,好似深海中,海洋巨龜背上的寄生藤壺一樣的附著物。

刑天鯉看到,一條頗有神州江南水鄉風韻的九曲回廊,從石頭疙瘩表麵某處山頂蜿蜒而出,向星空延伸了七八萬裡,連起了一座占地數百裡的宅院。

這座宅院,怎麼說呢,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良之地。

院子的外牆,白牆黑瓦的,倒是有幾分徽派建築的風格,但是內部一座座院落裡的小樓,卻都是極尖銳的小樓,最低也有五層,高有近百層的尖頂小樓,每一座小樓上方,都有肉眼清晰可見,陰氣凝成的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漩渦。

整個宅院上空,還有好些白衣飄飄的半透明人影晃來晃去,它們身形飄忽,但是頭頂丈許長的黑發,卻是真正的黑發,在陰風中飄蕩蜿蜒,極其的飄逸。

這分明就是一座巨大的鬼宅麼。

在遠處,另外一座山峰上,一根小手指粗細的鐵鏈飛起,細細的鐵鏈衝起來十幾萬裡高,末端係著一株枝繁葉茂的大樹。

那大樹的樹冠,覆蓋能有數千裡大小,通體鐵灰色的大樹,樹枝下,掛著無數數十丈大小的‘蜂巢’,也真有大量長有數寸到數尺,毒刺森森閃著寒光,遍體披掛金屬甲胄的大蜂,在那蜂巢中進進出出的。

不知道是哪位天才,在那大樹的樹冠和那鬼宅之間,搭起了一塊寬不過五尺,卻長有數萬裡的木板。偶爾,就有長發飄飄的透明白影,莫名其妙的踏上這塊木板,一路溜達到那大樹前。

於是,毒蜂群起,瘋狂挺起毒刺,衝著那白影一通亂刺,生生將其打爆後,撿起其脫落的黑發,興致勃勃的返回樹冠下,用這些黑發充當‘鋼筋’,經緯交錯,組成新的蜂巢骨架。

而這塊長達數萬裡的木板中間位置,有人在這裡插了一根粗糙不平的木條兒,木條兒長有數百裡,斜斜挑起的木條末端,是一座打理得頗為精致的草木棚子。

一名外形乍一看去,生得和九州人族絲毫無異的老婦人,正坐在草木棚子裡,絮絮叨叨的不知道在嘟囔著些什麼,手裡拎著一個長柄湯勺,用力的攪和著一鍋不斷泛出綠色泡泡的湯藥。

隻是,刑天鯉的目光落在這赤身露體的老婦人身上的時候,老婦人頭也不抬,但是她渾身皮膚突然裂開,渾身上下,上千隻眼眸同時睜開,惡狠狠的朝著刑天鯉望了過來。

一股股可怕的勾魂攝魄的邪力呼嘯著湧出。

刑天鯉一聲冷聲,通天禦靈幡高懸頭頂,一縷‘周天白骨幡’的‘本質’湧動,通天禦靈幡迅速轉化為通體都用一節節白骨組成的白骨幡靈寶形態。

刑天鯉握著白骨幡輕輕一搖,頓時四周一陣天昏地暗,比那老婦人放出的邪力更可怕百倍的勾魂異力洶湧而出,頃刻間就將那老婦人放出的邪力吞噬。

老婦人渾身眼眸驟然閉合,她顫巍巍的抬起頭來,兩顆通體漆黑,沒有絲毫雜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刑天鯉,突然‘噗嗤’一笑:“來了個帶把的……這年頭,你們這些帶把的雄貨,都虛得很,虛得很,來大娘這裡,給你一碗金剛湯,好生的補補身體!”

刑天鯉距離那老婦人,起碼在百萬裡開外。

老婦人一開口,祂的聲音就直接在刑天鯉一行人身邊響起。祂用的也不知道是何方語言,但是卻莫名的,讓刑天鯉和旒旌三女都明白了她的意思。

刑天鯉沒搭理祂。

道爺一點都不虛,好不好,而且,你那湯藥看起來這般惡心,誰敢喝啊?

正在心裡泛著嘀咕,就看到,在那草木棚子的一角,歪歪斜斜的伸出去了一片長長的草葉。草葉寬有數裡,長達十幾萬裡,一尊身高三丈,豬頭人身,長著兩條牛腿的怪異生物,披掛著一套歪歪扭扭的甲胄,撒開大步順著草葉狂衝了過去。

豬頭人衝到了草木棚子上,‘哇’的一聲,就是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他喘著粗氣,一揮手,就有數十顆造型千奇百怪的腦袋飛落,他將一顆腦袋丟在了老婦人麵前,老婦人一聲不吭的給他舀了一勺湯藥,直接灌進了豬頭人的嘴裡。

豬頭人猛地仰天高呼,渾身肌肉膨脹,一根根長毛豎起。

他低沉的喘息著,鼻孔裡噴出兩條熾熱的白氣,大聲嚷嚷著什麼,揮動著一柄沉重的流星錘,又順著草葉狂奔了出去。

在這條草葉兩側,亂七八糟的樹枝、木條、竹片、紙條兒,各色各要的材質,搭起了一條條大大小小、長短不一的跳板、小道,每一條跳板、小道上,又搭著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連起了一座座稀奇古怪的宅子或者屋子。

豬頭人順著草葉狂奔萬裡,拐上了一片樹葉,順著樹葉衝了千多裡,從樹葉邊緣跳了下去,下墜數十裡,一條白線係在了一根木樁上,白線末端,赫然是一座饅頭形狀,直徑裡許的大墳頭。

豬頭人‘嗷嗷’嚎叫著,悶著頭直接闖入了那墳頭裡。

就聽得‘咣當、咣當’一陣亂響,那墳頭劇烈的跳動了起來,如此過了大概一刻鐘功夫,那豬頭人大口吐著血,屁股上莫名少了一大塊肉,氣喘籲籲的連滾帶爬的衝了出來。

這一次,他連手上的流星錘都給弄丟了,完全是赤手空拳的跑了出來。

這廝趴在大墳頭的門口,狠狠的吐了好幾口血,這才抬起頭來扯著嗓子大吼:“死老婆子,你的金剛湯,是不是摻水了?老子怎麼吃了你的藥,打起來還更吃虧了?”

同樣,這豬頭人使用的,也是一種古怪的語言,和那老太婆使用的語言迥然不同。

但是刑天鯉他們聽到了,也就聽清了,也就明白了裡麵的意思。

豬頭人正在嘶吼,斜刺裡,突然有一名枯瘦的,身高有兩丈許,外形如墨玉螳螂一般,有著一對正常的手臂,但是背後還生了六支螳螂刀足的‘奇異男子’,突然從一個泥土堆成的巢穴中衝了出來。

這瘦削‘男子’嘶聲尖叫:“死豬,閉嘴,你吵到我的第一百二十八房小妾了……她正在孵蛋呢,若是驚擾了她,我追殺你一萬年。”

瘦削男子一聲長嘯,背後六隻刀足狠狠揮動,頓時大片寒光呼嘯而出,化為一柄柄彎刀形寒芒狠狠的劈向了豬頭人。

豬頭人怪叫一聲,抱著腦袋就是一通亂滾。

那聲勢驚人,在刑天鯉看來,絲毫不比太乙劍仙禦劍一擊殺傷力稍弱的寒光,有大片寒光劈在了墳頭上,炸起了大片火星,墳頭絲毫無損,這顯然很正常。

但是那些寒光,還有一些劈在了那一條極細的白線上。

那條看似普通的,就是用棉花搓成的白線,被那寒光命中,居然也沒有被破損一絲半點……刑天鯉的臉色就變了。

在正中那塊大石頭疙瘩外麵。

就是這樣的,以無數亂七八糟的材料,東邊搭一搭,西邊拚一拚,從地麵千多裡的高度,一直到距離地麵百萬裡的高空,搭起了上百層亂糟糟的立體結構。

理論上,順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材料,你可以走到這處複雜的立體機構的任何一個角落——前提是,你不要被沿途那些古怪的建築,或者說巢穴中,那些脾氣古怪,手段詭異,動輒就下死手的凶物給打死。

雜亂。

極其雜亂。

猶如貧民區最密集的棚戶一樣,甚至更可怕的雜亂。

棚戶區嘛,居民們起碼還是同一個族群的‘人’,而這個鬼地方,居住的,可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了。

刑天鯉目光掠過這一片狼藉,就看到一條數尺粗細的藤蔓,從一座飄浮在空中的懸崖上垂落,垂下數千裡,輕輕的搭在了地麵上。

一條七彩斑斕,頭顱卻是一個大美人的美人蟒,正順著藤蔓,一路螺旋的向上爬升。而同時,有數十條粗有一丈許,長有十幾丈,通體黑毛的人麵毛毛蟲,正順著藤蔓向下爬。

兩種可怕的生物,同時選擇了這一條最近的‘交通便道’。

於是,在離地三千裡的高度,美人蟒和人麵毛毛蟲迎頭撞上,雙方互不相讓,進而開始口吐芬芳,下一刻,美人蟒張開密布獠牙的櫻桃小嘴,噴出了可怕的黃色毒霧。

毛毛蟲們也不甘示弱,張開血盆大口,噴出了大片粘稠的綠色漿汁。

毒霧和毒液狠狠撞擊,發出刺耳的,好似油鍋炸肉一般的聲響。兩者混合,居然就一般成了墨藍色的毒粉,隨著高空的風,飄飄蕩蕩向四麵八方擴散。

稍遠處,一架用數十根藤蔓做主體,中間編以木棍,可供數十人同時上下的軟梯上,數百名身穿統一製式的黑色勁裝,背後背著奇形的牛角斧,外形和人族相似,但是身高在三丈以上,額頭生有一支小角的奇異族群,正順著軟梯向上攀升。

藍色的毒粉隨風飄了過來,數百黑衣人中,額頭上小角是鐵黑色,占了九成以上數量的男女齊齊悶哼一聲,皮膚被毒粉腐蝕,露出了大片猩紅的血肉,糜爛的黃色水泡不斷冒出來,水泡炸裂,毒漿四濺。

這些黑衣人齊齊手軟,抓不住軟梯,怪叫著向下飛墜。

數百人中,僅有的兩名額頭小角是銀色的壯漢齊聲怒罵,其中一人深深吐氣,頓時一道黑風騰空而起,卷起了數百墜落的男女,將他們輕輕的放在了地上。

隨之一聲大吼,兩名金角男子,帶著數十名銀角男女,拔出身後背著的牛角斧,同時騰空而起。

這群黑衣人,似乎並無飛行的能力。或者是,他們並不擅長憑借自身能力飛行作戰。

他們騰空躍起,腳下靴子突然一陣蠕動,靴子的後腳踝部位,‘唰’的一下展開了兩對精巧的金屬翅膀,小小的翅膀很滑稽的忽閃拍動,卻提供了足夠強大的騰空力。

這群男女就腳踏虛空,帶著森森煞氣,直奔那條美人蟒和數十頭毛毛蟲衝了過去。

剛剛還凶神惡煞狂噴口水的美人蟒怪叫一聲,哭哭啼啼的扭頭就走,她淡綠色的眼淚珠子宛如一場小雨,朝著下方噴濺,淚水落在地麵上,直接將堅固的岩層腐蝕出了一個個水缸大小的窟窿。

這條劇毒無比的家夥,一邊逃跑,一邊哭喊:“一群不要臉的,一群大老爺們,欺負奴家一個黃花大閨女!”

這廝用的,也是一種極其陌生的語言。

但是刑天鯉他們,就是聽懂了她的話——而且,直接就轉變成了他們能理解的詞彙……隻是,‘黃花大閨女’這個詞,用在這條毒物身上,實在是糟踐了啊。

相比這條膽小畏戰的美人蟒,那些毛毛蟲或許是智慧低下,或許是實在是族群秉性,它們悍然抬起頭來,朝著那些黑衣人噴出了巨量的口水。

金角男子衝到了這群毛毛蟲身邊,他們揮動牛角斧,‘鏘鏘’就是一通亂劈。

這些毛毛蟲除了噴口水,似乎並無彆的攻擊法門。

麵對近身作戰的黑衣人們,它們隻能被動的挨揍。

僥幸,它們身上的黑毛極其堅韌,被牛角斧一通猛劈,隻是濺起了無數點火星,沒有被傷損到肉身。

但是牛角斧的力道太重,這些毛毛蟲渾身肉嘟嘟的,被劈得劇烈抖動,眼看著就要被劈得從那藤條上墜落大地。

一頭毛毛蟲一聲長嘯,它的身軀突然膨脹到了百丈直徑,變成了一個半透明的肉球,內部充滿了墨綠色的毒漿。

‘嘭’。

這頭毛毛蟲炸開了。

漫天毒漿噴濺,更有無數極細、極鋒利的黑毛朝著四麵八方噴射。

這些黑衣人被打得極其狼狽,除了兩個黑衣人揮動大斧,精準劈開了一根根亂打的黑毛,其他黑衣人無論男女,齊齊被黑毛紮了個遍體鱗傷。

劇毒入體,這些銀角男女一個個齊聲慘嚎,轉身就走。

兩個金角男子也無心戀戰,他們憤然朝著這些難纏的毛毛蟲瞪了一眼,拖著牛角斧轉身就走。

一場爭端,草草收場。

毛毛蟲們損失了一個同伴,卻獲得了藤蔓的通過權。

它們慢吞吞的蠕動著身軀,一點點向地麵爬了下去。

刑天鯉一行正在看熱鬨,一根圓木樁子,慢吞吞的朝著他們這邊飛了過來。

一個身高隻有二尺許,好似一頭脫毛猴子的生靈坐在木樁子上,有氣無力的朝著刑天鯉嚷嚷:“新來的?被滅族了吧?正被追殺吧?哎,同是天涯淪落人哪……甭說話,我懂你們……哎,來吧,來吧,你們這飛舟倒是頗為威猛。”

“來吧,自己找個角落,蹲著哈。”

“新人嘛,免不得會被人欺負,忍忍,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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