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三哥剛走。
他說晚飯時間,他要過去盯一會,馬上過來。”小二抬頭跟何雨柱說了一聲。
剛才何雨柱對他的拍肩,在何雨柱來說,可能什麼意思都沒有,就是這種場合見麵,也隻能這樣打招呼。
但小二的感覺卻是不同,剛才被何雨柱拍了兩巴掌,小二卻是想起了自己對家庭的責任跟義務。
這也讓小二眼神當中的惶恐消失了,轉而變成了堅定。
這好像是很兒戲的事情,但人的成長成熟,有時候都是在一刹那完成了。
突兀的遇到一個意外,逼著人必須獨自麵對的時候,那人隻能成熟理智。
不然就像上輩子的傻柱一樣,腦子永遠被人以關心為名,握在了那些人手裡。
這種殘忍,何雨柱懂。
他也不可能像易中海一樣,想著掌控王家。
但何雨柱又沒辦法教給小二什麼。
何雨柱掀開門簾進入裡屋,裡麵的氣味很不好聞。
老太太麵色陰鬱的坐在了床邊,看著床上那個消瘦如骷髏的王福榮
王福榮身上那點油脂全部熬乾了。
所以說死亡痛苦,也就痛苦在這。
所有的人看著他每天都在燃燒著自己的生命,走路費勁,吃飯費勁,上廁所費勁,
就連呼吸都感覺費勁。
但所有的人,又都幫不了他,無能為力。
就連王福榮自己,估計每天都感覺到活著是一種痛苦。
身體所有的器官都麵臨著崩潰報廢的邊緣,但這口氣就是斷不了。
甚至自己可以聞到自己身上的腐朽氣味,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何雨柱上前跪在了王福榮身前,邊上的凳子上就擺著黑色錦繡的壽衣。
他握住了王福榮如同枯柴一般的手掌,卻是不敢直視老頭臉上的模樣。
眼窩深陷,渾濁的眼珠蒙了一層灰翳,猶如將熄未熄的油燈,仍然微弱的亮著,卻是沒有了光,也沒有熱。
喉結不正常的上下滑動著,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風箱一樣,聽著就是費勁。
何雨柱這個時候已然顧不得禮貌了。
他並沒有想著跟師娘先打招呼,看到王福榮那一刻,他的眼淚就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老頭現在抬頭都費勁了,隻能偏了偏腦袋,眼珠子往何雨柱這邊瞟了一眼。
就這樣,呼吸聲都加重了幾分。
“師父!”何雨柱悲滄的呼喚聲響起,他已然儘力壓抑了自己的悲傷,但從心裡湧上來的情緒,卻是讓他聲音都變了。
“你師父前段時間還有體力的時候說過,讓你好好的,好好工作,好好過日子。
將來有機會,把你爹接回來。
有再大的恨,再多的怨,這輩子是兩父子,下輩子就誰都不認識誰了。
讓他也能收個好尾。”老太太的聲音反而更平淡一些,可能她們經曆了多,對生老病死已經見怪不怪了。
又或者,她們這些老一輩的人,其實反而是有信仰的人。
她們可能不信漫天鬼神,但肯定信人生是有輪回的。
再者老太太也是最直觀的看著王福榮的身體從健康走向死亡的,她了解王福榮的痛苦。
隨著老太太的話語結束,王福榮也是手上使勁,捏了捏何雨柱的手,算是肯定了老太太的話語。
何雨柱梗咽的答應了一聲。
他抹抹臉上的眼淚說道:“我爹那邊,您不用擔心。
我讓媛媛過去陪他了。
再說他現在媳婦兩個,女兒成雙,日子過得很不錯。
將來如果有機會,我肯定會親自接他回家。
不遠了,最多五六年,他就能回來了。”
何雨柱這番話是壓低了聲音說的,也就說明,這個秘密,他隻能讓師父師娘知道。
“好,好,好,大清,還……還是這麼不著調!”老頭艱難的說出了這番話,臉上浮現了一抹笑容,估計在嘲笑他老友的不靠譜。
胸膛起伏,手指偶有抽搐。
緩和了半晌,這才恢複了正常的呼吸節奏。
雖然仍舊艱難,但至少不會像一根絲線下一刻突然要斷裂似的。
雖然何雨柱前麵已經問過很多次,但現在仍然是追問了一句說道:“師父,您放心,師娘小二這邊,以後我會經常過來看看的。
家裡要有什麼事,也有我們。
您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王福榮艱難的搖了搖頭,目視老太太,老太太點點頭,卻是對著外麵喊道:“小二,京茹,你們進來一下。”
小二掀開門簾走了進來,秦京茹低著頭跟在了小二後麵。
老太太聲音柔和,卻是相當堅決的說道:“跪到柱子身邊去。”
夫妻倆這點孝心還是有的,再說小二夫婦估計這也是王福榮的臨終遺言交代了。
老太太看了一下門外,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
這反應,估計也就是因為還缺了一個三徒弟沒在。
老太太沉吟片刻,這才說道:“我跟老頭子商量過很多次了。
咱們家日子隻要不折騰,那就是頂好過的人家。
小二京茹兩人你們隻要好好的,咱們家日子就沒什麼可煩惱的。
你爹收了幾個好徒弟,老三,柱子,你們都是頂好的孩子。
有良心也出息。
但王家的日子隻能自己過,不能永遠指望彆人。
柱子,師娘說這話你彆生氣。
這是你師父叮囑的。
你師父說,如果他走了,以後王家除非生死大事,不然小二京茹,不許去求你們。
就算他們私下求上門,柱子你們也不許答應。
以後等我大孫子長大了,要是混的不好,沒工作,柱子你們幫忙安排一個吃飯的地方。
也不能太慣。
就這些了,小二京茹,說句掏心窩子的話,隻有自己有本事,自己掙到的,才是自己的。
其他彆人給的越多,或者你們要的越多,都隻會讓你們越來越指望彆人。
娘說這個話,不是說讓你們跟柱子老三他們疏遠,而是要有個度。
有來有往才能走得長遠。
光想著問彆人要,再好的關係也會搞壞了。
今天當著你們爹你師父的麵,咱們把這個事情攤開了說。
也算老頭子對你們的交代。”
老太太說話的時候,一會對著何雨柱,一會盯著小二兩口子,但話語裡邏輯都是清清楚楚。
何雨柱真為這個師父感覺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