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出於對“最近經常在報紙上出現的大偵探”的好奇,韋恩在比頓家族的舞會上倒也沒有一直“站著如嘍囉”,
不過這顯然要歸功於巴斯克先生的兒子——就是他們家族三代裡聽起來最不成器的那位——主動帶著韋恩和維克多·比頓一塊去交際的緣故。
雖說他在政界曾經吃了大虧,可練出來的底子依舊還在,今晚的舞會還是他們家族辦的,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
所以韋恩倒是也認識了不少新的大人物——以後能不能幫上忙另說,至少算是“見過麵”了。
但凡事有利有弊,這位父親不僅是要求他兒子維克多·比頓多跟人交際,連韋恩也順帶著一起被要求了,大概是把韋恩當做了“你看看彆人家的小孩”的示範案例,
光是在各種男人堆裡來回轉悠還不行,又被一直慫恿著不停地去邀請舞伴跳舞,抽著空就會過來念叨一遍。
按照這年頭舞會上的規則,“同一對人”隻能跳一次舞,合法夫妻可以在跳完舞之後一塊待著,但同樣也是要麼不跳、要麼就不能總跟對方跳,
韋恩先後找了伊妮莎和琳娜,接著找了一位依稀眼熟、應該是在學院裡“認識”的同學,再之後便隻能硬著頭皮去邀請完全不認識的其他小姐。
邀請陌生的小姐跳舞,根據禮儀是可以被對方拒絕的,談不上丟麵子,不過在朋友間說出來,有時候也算是一件“糗事”,
韋恩一開始還覺得自己的魅力不小,連續抽盲盒都沒有落空,結果很快就被現實給打了臉。
第二位被“盲抽中獎”的小姐,明顯是來“吃瓜”的,“韋恩先生,伊妮莎小姐和琳娜小姐都是你們偵探社的合夥人,你們之間是什麼關係?你更喜歡她們中的哪一個?”
第三位就更是“目的不純”,在跳舞的過程中一直不停地問:“韋恩先生你真的和奧維莉婭小姐是朋友嗎?聽說你和伊恩·菲斯克很熟?他最近也會到裡士滿來嗎?有機會的話能介紹我們認識嗎?”
唔……
都不說要你們聊“案件”了,哪怕你們稍微關注一下“指紋”或者“午餐肉”,我都會感覺稍微開心一點……
再次跳完了舞,韋恩覺得自己今晚的社交餘額和運動量都差不多了,便選擇了躲開那個維克多·比頓,跑到餐桌旁找吃的。
這年頭主人家提供的食物,有一個可以勉強用來“查戶口”的功能,比如說糕點越齁甜的,那祖上是溫莎貴族的概率就越大——糖類在溫莎王國,曾經一度是隻有貴族能享受的美味,平民僅僅隻能偶爾少量“藥用”,因此越甜越顯“尊貴”,
溫莎王國其他移民的後裔們雖然也有這種嗜糖的傾向,卻幸好由於早期清教徒們主張的“克製”,在這會兒還沒迭代到對韋恩而言“致死量”的程度,再甜的也依舊可以勉強空口吃,而不需要“兌著濃茶一塊嚼”。
刻板印象當然不一定準,但韋恩想了想比頓家族的財力和地位,還是果斷避開了那些糕點,連果醬都不敢碰,擔心它們一不小心會析出結晶來,
正在烤肉裡挑選相對比較“順眼”的,一個聲音這時候從身邊傳了過來,“剛才有其他人在,我不太願意提。不過我聽說,韋恩你最近似乎在調查碼頭區的詹姆斯·達莫迪?”
韋恩扭頭望去,來者是剛才交談過的一位先生,他的姓氏是“施瓦茨”,和記者案牽扯到幕後黑手相同,能出現在這個舞會上,地位感覺也像,
本來韋恩也吃不準這家夥會不會就是“本尊”,畢竟有概率是親屬啥的,可既然這會兒自己湊過來,那估計就沒跑了。
韋恩聞言頷首,“我最近在調查一起命案,發現一個記者的死亡案件,其實跟他有關。”
你們這些本地人的消息,怎麼都這麼靈通,
是那個“吉米仔”告訴你的嗎?
施瓦茨先生看起來笑得和藹,“是誰安排你調查的?如果是柯裡昂主教的話,那他現在已經去世了,葬禮就在後天舉行。有些事情如果到此為止,或許對所有人都好。”
你猜錯啦,
是“現任”安排的。
不過韋恩卻沒有馬上反駁,對於一定段位以上的老狐狸而言,明確的“拒絕”其實也包含了相當多的信息量,
韋恩覺得有點奇怪的地方在於,施瓦茨先生似乎並不覺得提利爾牧師會安排人調查他,但事實卻並非如此。
有一說一,提利爾牧師給的名單裡確實沒有這個施瓦茨先生,意思估計是想要偵探社追查到他的“下一級”就停止,也就是到“實際動手”的那一環,
韋恩也沒想好這案子到底要怎麼結束,“成功翻案”當然是一種結局,可是能不能追究到“幕後黑手”身上,卻又是另外一種結局——銀行家啊,哪怕能控訴到這種人身上,到了法庭階段,往往也要和各路律師扯皮,庭審沒準都要好幾輪,那就狗扯羊腸越拉越長了。
美利加的“正義”,有時候也是需要折算成本的。
注意到韋恩的沉默,施瓦茨先生也不知道是聯想到了什麼:
“我聽說韋恩你最近似乎計劃在裡士滿投資商業,在資金方麵有壓力嗎?我可以給你提供一定程度的支持,儘管不是完全免息,利息卻肯定會比市麵上的貸款要低。”
雖然並不打算接受,可韋恩還是忍不住好奇,“那大概會是個什麼樣的數字呢?”
“幾千……一萬美金吧。”施瓦茨先生略作估算,“對於投資餐館而言,這筆錢應該都能在裡士滿買下足夠令人心儀的房產了。我甚至還可以給你進行推薦,保證餐館的選址能讓你滿意。”
韋恩瞳孔一縮,倒不是被這個金額給驚到了,而是有點後怕,
還好琳娜當時要撿那麵帶著“智慧賢者”氣息的鏡子的時候,自己沒有攔著,不然現在自己聽到這個數字,估計心裡都得小鹿亂撞吧?
而且“收藏品”這種東西還真是無底洞,那個西蒙·謝爾曼當時居然願意一口氣丟出三萬美金去買一麵破鏡子,偵探社真應該給他做個牌位供起來才對的……
解決掉了好奇心,韋恩的心思很快便又回到了正事上,暫時還是選擇了“模棱兩可”,同樣微笑著回應,“這件事情我恐怕還需要繼續考慮。”
羅素先生已經免費提供了餐館,韋恩又沒有把經營餐館當做夢想,沒必要再去更好的地段買,
至於撂垃圾話也沒必要,社交場合上做人留一線,免得話說出去了又難兌現,到時候變成自己丟人。
施瓦茨先生同樣沒有多言,“很好,謹慎是值得稱讚的品質。”
韋恩端著餐盤離開以後,一位同樣衣冠楚楚的先生,才慢慢從不遠處走到施瓦茨先生身旁,“你居然還打算給他提供資金?”
“他還在猶豫。不過我覺得他已經動搖了,剩下的隻是時間問題。”施瓦茨先生拿起一個餐盤,開始挑選食物。
“你是想要在合約中作手腳?”對方問道。
“不需要。巴齊尼在出事前提到過他,又是柯裡昂養在暗處的‘打手’。和這樣的人直接對抗不是我的風格。”
施瓦茨先生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根據分析,舊大陸的戰爭可能就快結束了,應該就在這一兩年內。到時候在高關稅的約束下,美利加很多盲目擴張的商品出口都會出現問題,估計有不少高負債的投資人會破產,相關的從業者也會失去工作。到時候城市裡各類店鋪的生意,肯定都不好做。
“我很有耐心,打算趁著溢價還高,把市區裡的一個商鋪轉讓給他。如果到時候房產價格下跌、而生意又不好做,那貸款到期的日子,就又是隻有我有資格‘需要考慮’的時候了——說不定他還會把商鋪重新折價抵扣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