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振國回到家,瞧見大哥坐在玉蘭花樹下,邊上桌子上擺著一鍋簰生餃子。
趙老大見他回來,趕緊站起來樂嗬嗬地說:
“老四啊,聽說你回來了,我特地包了野韭菜雞蛋餡兒的餃子,撒上麵卜給你端了過來,怕下了坨了,你們自己下了吃。”
那餃子,一個個圓滾滾的,跟棠棠的小拳頭差不多大,估摸著快有七十個嘞,擺的滿滿當當的。
可這誠意滿滿的餃子擺在眼前,趙振國卻沒胃口吃。
剛才宋婉清已經悄悄跟他說了大哥的來意,大哥想讓趙振國幫他在酒廠謀個差事。
這事兒,趙老大在趙振國回來之前,就跟宋婉清提過,宋婉清推說這事兒她做不了主,畢竟是公家的事兒,得按規矩來,讓他等趙振國回來再說。
趙振國知道,大哥是看自己帶大海,而不帶他去酒廠上班,心裡有意見了。
說起來,趙振國帶王大海去豐收酒廠這事兒,在村裡頭可是掀起了不少的波瀾,太多人眼紅了。
就連王栓住,也有自己的小九九,想著要是能讓自己兒子王勝利去該有多好。
可王勝利是個明事理的,勸他爹說:
“爹,你還不相信我麼?我的目標是京大,酒廠那事兒,你就彆摻和了,彆惹振國不高興,再給生嫌隙了,劃不來。”
王栓住一聽,覺得兒子說得在理,也就沒再揪著這事兒不放。
連王栓住都沒開口說讓自己親兒子去,村裡其他人再眼紅,也不敢開口了。
趙振國瞅著大哥端來的餃子,心裡頭琢磨著,開口道:
“大哥,這餃子啊,你還是端回去給大寶吃吧。大寶還小,正長身體的時候呢,得給他多補補。”
看著這鍋簰餃子,趙振國幫大哥的心思徹底消了!
他大哥連飯都不會做,煮個粥夾生,蒸個饅頭都是死麵饅頭,連狗都啃不動,今兒個這是突然大廚附體了麼?能包出這麼支棱的餃子?
回家的路上幾個人扯閒,慶叔海說前幾天瞅見個女人往大哥屋裡頭去了,像是那個姓劉的女人,他本來還不信,大哥之前就說把那女人攆走了,怎麼會又勾搭上了
可現在由不得他不信!
趙老大剛想開口說啥,趙振國又搶著說:
“大哥,我知道你心裡是咋想的,覺得大海跟我關係好,我就能幫他進酒廠。
但實際上,大海能進去,不是靠我。大海父親是老兵,當年打過洋鬼子,本來是給安排到縣裡工作的,但王老爹說自己腿受傷了,瘸了,硬是不想給國家添麻煩,非要回來種地。
大海自己也是民兵隊長,剛成年就入了黨!給大海辦手續的時候,上麵領導都說了,不能虧待了英雄的後代!
你猜我要是帶其他人去,會不會這麼順利?”
這話一說,趙振興悻悻地低下頭,不吭聲了。
趙振國提醒道:“大哥,再缺女人,也不能”
趙振興端著那鍋簰,心裡頭亂糟糟的,隨口應了一聲,壓根兒就沒把老四的話聽進去。
他恍恍惚惚地回到家,把繩子往紅薯窖裡一扔。
沒過多大會兒,他從紅薯窖裡頭吊出個人來,可不是彆人,正是劉桂花。
劉桂花一露臉,就迫不及待地問:“咋樣啊?振國他答應了沒?”
趙振興苦著臉,搖了搖頭,唉聲歎氣地說:“不咋樣嘞,振國他硬是不同意!”
劉桂花笑笑安慰他說:“沒事,以後你勤去去,你倆可是親兄弟,血濃於水,斷不了的情分”
趙振興聽了,又歎了口氣,心裡頭想說有她在肯定不行,這事兒沒商量。
可瞅著劉桂花那巴結諂媚的樣子,再加上她伺候的也確實帶勁兒,心裡頭又軟了下來,舍不得就這麼攆她走。
中午嬸子做的是茄子肉沫撈麵條,吃完飯,趙振國拉著媳婦睡午覺。
兩口子正鬨著呢,聽見樓下傳來棠棠撕心裂肺的哭聲。
趙振國立馬翻身從媳婦身上下來,套上大褲衩子,光著腳衝出了臥室。
下樓後,就看到嬸子抱著棠棠正在哄,陰沉著臉質問道:“怎麼回事?”
說著,上前從嬸子懷裡接過女兒,目光緊張地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確定沒受傷,這才鬆了口氣。
嬸子看著趙振國那沉著的臉,嚇得有些發抖,連忙解釋:
“我就是想看看她長了幾顆乳牙,剛扯下奶嘴,她就嗷地一聲哭了。”
嬸子活了大半輩子,帶大了自家的幾個孩子,又帶大了幾個孫子孫女,可從沒見過這麼嬌氣的娃娃。
這麼小,脾氣就這麼爆!
她的解釋並沒能讓趙振國的臉色緩和多少,他的目光全都落在女兒身上,瞧著女兒那哭紅的小臉,心疼地揪成一團。
這時,宋婉清也隨便穿了件衣服跑了下來,看到這種情況,心裡也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自己閨女就這樣,誰知道她會那麼喜歡陳麗華送的奶嘴,那天她拽奶嘴時,也是哭得撕心裂肺,把她也給嚇到了。
宋婉清走上前安撫嬸子:“沒事,她就是這樣的。”
說著,拿過奶嘴,走到棠棠跟前,給她塞進嘴裡。
哭聲頓時戛然而止,有了奶嘴的棠棠哼唧了幾聲後,就啄著奶嘴,什麼事都沒了。
嬸子看到這種情況,暗暗鬆了口氣,心想:自己這把老骨頭,差點被個不到兩歲的孩子嚇掉半條命!
瞧瞧老四剛才那滲人的樣子,嘖嘖,眼神要是能殺人,估計自己這會兒早躺在地上了,還沒見誰家這麼寶貝一個女娃子!
宋婉清唇角含笑,讓嬸子去忙她的。
然後伸手捅了捅趙振國的腰,看著他渾身上下隻穿了大褲衩子,好在嬸子年紀大了,不忌諱這些。
剛才他聽見孩子哭聲衝下來時,鞋子都沒顧得上穿。
宋婉清看著他緊張孩子的模樣,心裡分外暖心,柔聲開口催促道:
“快去上樓把衣服穿上,看你這樣像什麼樣子。”
趙振國瞧著懷裡的女兒有了奶嘴後啄得歡快的樣子,無奈地笑了笑。
剛才那一瞬間,還以為女兒被摔了。他低頭在女兒臉頰上親了一口,這才把她交給媳婦。
然後俯身低頭,又在媳婦臉上親了一口,這才轉身朝著樓梯口走去。
宋婉清望著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嬌嗔地瞪了他一眼。
接著低頭看著懷裡的女兒,衝她笑著:
“這麼大點兒,搶個奶嘴都哭得震天響!瞧瞧剛把嬸子給嚇的,也不知道是被孩子嚇的,還是被你給嚇到了。你父女倆,一個個還真是…”
隔天上午,趙振國帶著金雕小白進山,他很久沒上山打獵了,死了一隻鹿,他想再打兩隻回來。
小白機靈,引著趙振國到了懸崖邊的水塘邊,那裡正有隻公鹿在低頭喝水。
趙振國心中一喜,悄悄掄起繩索,準備套鹿。
繩子剛甩出去,他聽到小白發出淩厲的叫聲。那叫聲急促而尖銳,充滿了警示的意味。
趙振國下意識地回頭望去,隻見一個黑影從樹上“嗖”地朝自己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