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森林邊緣擊殺築基到現在已近三月,他遲遲沒有正式踏足這片荒野。荒野通透,一旦接連苦戰、靈力消耗過度,又有築基半空監視下,他們將很難安全修煉恢複靈力,必須依靠陸行車的高速回到森林。
五行宗煉器堂堂主陳浩主持陸行車的煉製已經數年,雖然有尼亞從五神教拿來的全套陸行車設計,但根基淺薄的煉器堂想要吃透並研發出來很困難,需要大量時間精力材料來學習、研究和試煉。
目前,陸行車試驗車已經完成,正在通過種種實驗查找問題,成車完成的時間一拖再拖,也讓他始終不敢深入荒野。
許久,他方才道,“我去趟天魁,然後打算去下月花凡域,回來後還要去天魁。”齊林想想道,“你要親眼去看看?”
“嗯。”
幾日疾奔後,孟嘯天再次出現在越城附近,前麵就是他來過幾次的彆院。光芒閃過眼眸,遠處越城上空頓時顯出濃厚的黃雲,那就是天魁皇朝的氣運之力。
相比以前,現在的黃雲要濃厚不少,不知是因為天魁皇朝內部的發展富有成效,還是因為多了秦孟錢玄四個屬國的原因。
黃山從彆院處走來,“公子,彆院仆人已經去通知執政親王了,我們要不要進去休息下?”孟嘯天看看烏禦,“你不是說沒來過凡間嗎?越城是天魁皇朝皇都,發展還不錯,要不要去看看?”
烏禦笑道,“你去不去?”孟嘯天搖搖頭,“我就不去了,你和狼破、黃山去看看。”
“那你一個人多無聊啊,”烏禦道,“破破跟黃山去吧,我陪你。”
這次來天魁,孟嘯天隻帶了烏禦、狼破和黃山。劉柱現在最重要的是提升修為,秦大狗和孟鬆則去訓練天星隊和護星軍。他實力再強,對五宗門來說一個人也翻不起什麼風浪,耗都耗死他。
這座彆院本是孟家三伯的,後來轉給執政親王。彆院設計顯然出自園林高手,無處不在的花草樹木將彆院巧妙分隔開來,不說一步一景也是景致連連、目不暇接,把初至凡間的烏禦看得心曠神怡,連說要在天羅峰也造個。
在彆院逛了會就到了中餐時間,結果被彆院廚師精湛廚藝征服的烏禦,愣是從中午吃到晚上,把彆院儲備的食材全乾完還意猶未儘,眼巴巴瞅著旁邊椅子上看書的孟嘯天。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再說你也得讓廚師休息休息吧。”孟嘯天合上書,“這食材嘛也就算了,幾位廚師和仆人為你忙了一下午,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為啥?”烏禦眨眨眼,“我是客啊。”
孟嘯天走到桌邊,“哪個客像你這般一頓吃六十三個菜?你超綱了。”烏禦瞅瞅狼藉的餐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也是哦,我想想有啥好表示的。你也不提醒我。”
“這有什麼好提醒的,你喜歡吃又不是什麼錯,表示下就好了。”孟嘯天說著朝外走去,“親王來了,我去迎迎。”
執政親王來是來了,可他沒吃晚飯,一聽彆院食材被吃沒了,奇怪地看看孟嘯天,“來了多少人?”孟嘯天指指剛表示回來的烏禦,“就他一個。”
親王呆了呆,隨即對仆人道,“米有吧,來點小菜配粥。”“小菜也沒了。”
“那就清粥吧,好久沒吃了。”
孟嘯天瞅瞅烏禦,烏禦仰望夜空。
第二天清晨,十幾輛裝滿食材的大車跟著十幾位禦廚進了彆院,把烏禦喜的不知所措。孟嘯天拍拍他肩膀,“記得表示表示。”“那是一定的!”
不說烏禦海吃猛吃,孟嘯天吃完早飯在親王陪同下進書房再聊,上午時分院外傳來陣陣馬嘶,身著便服的天魁皇朝皇帝進了彆院,在親王和孟嘯天陪同下來到偏廳。
之前孟嘯天和親王商談的都是國內事,雖然大部分還是皇帝拍板,但談的話親王足夠了。可黃族之事是國與國的事務,親王就有些不方便了,隻能和皇帝聊。
雖說皇帝與孟嘯天初見,但這些年兩人在親王口中都對對方了解不少,生疏感少了很多,聊的也很愉快。
兩人從繁星大陸的整體情況,聊到國家氣運誕生的難易度,氣運對國家和修真界的影響,沒有氣運的國家的種種問題,還有天險絕地對國家的影響,以及兩個陌生國家突然接壤後的種種可能。
就是這種看似隨意的閒聊,讓孟嘯天和皇帝逐步熟悉對方,為最終的協商做鋪墊。
感覺差不多的孟嘯天剛要提到此次會晤的主題,突然扭頭看向廳外,大部分時間都在旁聽的親王微楞,隨即走了出去。他剛走門就被推開,烏禦走進來看看,對皇帝點點頭然後搬張椅子坐到孟嘯天旁邊。
“吃飽了?”孟嘯天問道,烏禦愜意的摸摸肚子,“差不多二成飽。”
孟嘯天不由的看看廳外天色,無語,“近兩個時辰你才二成飽?”“我們能存。”
正說著,廳外突然傳來隱約的爭吵聲,孟嘯天瞟眼神情不動的皇帝,“皇帝要不要出去看看?”皇帝眼皮微垂,微微搖搖頭。
不一會,廳外被猛然推開,闖進來個約莫三十左右的青年華服男子。男子掃眼廳內,目光在孟嘯天和烏禦身上來回看看,“敢問哪位是孟公子?”孟嘯天點點頭,“你是?”
“夏侯雄奇參見孟公子。”男子微微躬身,孟嘯天看看剛進來的親王。親王苦笑,“雄奇是第八位繼承人,也是皇兄的二公子。”
孟嘯天點點頭,剛要說話烏禦笑道,“那邊新菜應該上來了,我去繼續了哈。”“陪我坐會,消消食。不知雄奇公子找我有什麼事?”
“我想去月花凡域,還望孟公子能成全。”夏侯雄奇再次躬身。孟嘯天看著他,沒說話。皇帝親臨,來前親王肯定會告訴他大致是什麼事,昨晚才說的事現在就傳開了?還直接找上他?他不由的看向親王,眼中帶著莫名。
或許是看到了他的眼神,夏侯雄奇急忙道,“這事是我無意中在書房外偷聽到的。”孟嘯天輕笑聲,“書房那麵國旗換過了?”
夏侯雄奇一愣,正要說話時皇帝突然輕輕咳嗽聲,“還是那麵。”孟嘯天笑笑,“我不喜歡和說謊的人打交道。我有些累了,先走一步。”
那麵國旗就是聚起天魁氣運的第一麵國旗,是他師父親手所煉。有它在,書房中的任何聲音都無法傳遞出去,沒有皇帝許可任何人都進不了那扇看似一踹就破的木門。
他剛站起,皇帝也跟著站起來,“已經中午了,我倆到石亭喝一杯?那裡環境不錯,清風習習的正好解解乏。”孟嘯天想想,笑道,“那座石亭我去過,確實不錯,請。”
石亭八角,廳外是簇簇修竹,風一吹便嘩嘩作響,停在耳中,不僅沒有絲毫煩躁反而心輕氣爽。再加上微辣的酒水,香甜的菜肴,確實不錯。
“你的筆記我看過,有關皇族子弟的內容,真是說到心裡了。生在皇家,是福也是禍,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無能為力。”皇帝夾起幾根菜絲送到嘴裡,“你的隨想,給解決皇族沉屙提供了很好的可操作思路,我代表皇族敬你一杯。”
孟嘯天笑道,“其實這些隨想,很多有識之士都能想到甚至更多,隻不過他們不能也不敢說罷了。”皇帝歎道,“是啊,高處不勝寒。先祖製定的皇位輪換和退休製度,為天魁這數百年發展奠定堅實根本,是不可或缺的至高存在。”
“宗府的存在讓皇位勤政愛民,數百年來開倒車的幾乎沒有,皇位基本都能坐滿十五年。這樣就讓後麵等得太長了。於是一百多年前宗府和皇位議定,非特殊情況最多在位十年,以縮小後麵等待的時間。”
“即是如此,七十歲強製退休下能等得起的又有幾個?輪換製度是長子優先,除非大錯不然老二永遠沒有機會。皇族三家的老二、老三就是悲劇。這麼多年來,多少優秀的老二老三憂鬱而終,有的甚至瘋瘋癲癲。”
“我登位的那晚,我二弟,懸梁了。”
“我年輕時身體不是很好,一生病,他就跑前跑後的照顧,甚至整夜不睡。”
“我痛啊。”
兩滴清淚,落入清澈透底的酒中,化開。
孟嘯天起身,輕輕拍拍皇帝的肩膀,看向廳外的修竹。
片刻,皇帝的聲音再次響起,“有的時候就是這樣。沒機會的時候隻能熬著、悶著,可一旦有了機會、有了希望,誰都想抓住。”
孟嘯天輕歎聲,“所以你不忍。”“是的,我不忍。”
靜靜看著隨風擺來擺去的修竹,孟嘯天視線緩緩移到竹下的泥土,“這片泥土能養活百根修竹,百五或許也行,但二百就絕無可能。”“旁邊的泥土多的是,把幼竹移栽過去。”
“外來的幼竹想要融合進去很容易水土不服、提前夭折,存活幾率很低。”“有幾率就有希望,總比在原來的泥土等死或搶奪其他修竹養分好。能不能活下去看它本事,選擇了就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