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鶯鶯望著李青，李青沉默片刻，微微點頭。
“天祖這是同意了？”
“同意什麼？”
“久住金陵啊！”
李青搖頭：“我不會久住金陵。”
李鶯鶯：“……”
朱厚照看不過眼，道：“李青你這就過分了啊，不住金陵你點哪門子頭啊你！”
李青說道：“我隻能兼顧到小雪兒，不會留住金陵。”
“你住與不住在這裡，與你的秘密會不會暴露，並沒有絕對關係。”朱厚照道，“該來的總歸會來。”
李青：“那就勞煩你們，到時候把我說的壞一些，不要讓他們對我抱有幻想，我誰也不管。”
朱厚照：“……”
朱載壡問道：“先生這次能住多久？”
“過了年。”
朱載壡遲疑道：“先生剛才說兼顧……？”
“我又沒說眼下。”
見小兩口黯然，朱厚照也想放肆，李青淡淡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根本沒有你們想象的菩薩心腸？”
李青說道：“我可不是慈祥的長輩，對你們好……就好比對可愛的阿貓阿狗，隻是喜歡，僅是喜歡，僅此而已。”
三人沉默。
這話太傷人了。
可李青也沒辦法，不如此，一個個的都要成為巨嬰了，這哪兒行？
“不要對我抱不切實際的幻想，我隻想做個好人，從未想過做一個好家長、好長輩，姓朱的也好，姓李的也罷，在我這兒也就還好，彆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李青淡淡道，“你們又不是我生的，我如此已是仁至義儘，我要是想留下子嗣，隨時都能生，不生就是嫌麻煩，我不生你們還麻煩我，我不白不生了？”
朱厚照悶悶道：“你這樣說……是不是太傷我們了？”
李青麵無表情道：“我給，你們好好受著，我不給，你們也不能主動要。一個兩個的還給我上壓力來了，真是慣的你們……”
“水開了，你，泡茶！”李青一指李鶯鶯，接著，又指向朱載壡，“東廚有菜，去擇菜去，嫌冷拿來在這兒擇，還指望我喂你們啊？這一天天的，我都成老媽子了，當真是濫賞則不知恩重……”
“還有你！”
“咳咳咳……”朱厚照連忙咳嗽，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捶打老腰，一邊感慨，“年紀大了，不中用了啊。”
李青麵無表情地收回手，哼道：“你給我注意點兒！”
“……知道了。”
這一通發飆下來，李青心情暢快許多……
“天祖，您喝茶。”李鶯鶯怯怯奉上茶。
李青接過吹了吹，抿了一口，道：“你也擇菜去。”
“呃，鶯鶯不會啊。”
“不會不會學？”
“是。”
小兩口一人一個小馬紮，蹲在那兒老實了。
李青又看向朱厚照。
朱厚照訕訕道：“我能乾點啥？”
“你還能乾點啥？”李青冷叱道，“安安靜靜地待著，再給我滿嘴俏皮話，大耳刮子抽你。”
朱厚照乖巧點頭。
識時務者為俊傑，李青火大的時候真會抽他。
李青瞧瞧這個，又瞅瞅那個，一個個如溫馴的小貓，懂事又乖巧，乾活的乾活，閉嘴的閉嘴。
“就是慣的了，還得是棍棒底下出孝子！”
言罷，一手拎著茶壺，一手端著茶杯，罵罵咧咧地去了書房……
前腳李青一走，後腳朱厚照就又是大爺了。
“你們，你們啊……瞧你們把李青氣的，真是沒一點規矩。”朱厚照手指淩空點著小兩口，“那是對長輩說話的態度嗎？啊？彆說李青了，我都生氣……”
小兩口很不服氣，心說：明明三人惹的禍，你把自己摘的可真乾淨，再有，到底誰的責任更大？
朱載壡忍不住說：“大伯，您這就不講理了，先生生氣更多還是因為你。”
朱厚照：“你放屁！！”
艱苦維持的叔侄關係，瞬間破裂……
李雪兒與李小寶來時，見隻有三人，小寶奇怪問道：“祖爺爺不在家嗎？”
“人在書房。”
朱厚照哼哼道，“小家夥兒，彆怪我朱爺爺沒提醒你，他現在心情很不好，你最好彆惹他。”
李雪兒皺了下眉，問：“為何心情不好？是不是你又滿口胡言了？”
“小姑，你說這話就傷感情了啊。”朱厚照叫起撞天屈，“惹他還不是因為你？”
“因為我？”李雪兒怔然，繼而恍然，叱道，“誰讓你為我了？經我同意了嗎？”
朱厚照愕然。
接著他果斷靈活轉換陣營，朝小兩口道：“瞧瞧，瞅瞅，咱們三人的一番真心，成了驢肝肺呢。”
小兩口：“……”
小寶機靈的很，一見這架勢，當即腳底抹油，跑去了隔壁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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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爺爺，您真生朱爺爺他們的氣啦？”
“沒有，隻是有些煩。”李青放下話本，想把小家夥抱起來放在腿上，又見小家夥又長高了一截，便指了指書桌對麵，“坐。”
小寶點點頭，到對麵坐下。
李青說道：“祖爺爺時間很多，可祖爺爺的時間也都有分配，基本上沒辦法兼顧李家，未來等你長大了，繼承了永青侯，可要肩負起家主的責任。”
小寶認真道：“祖爺爺放心，小寶會的，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不僅是我，還有李家上下，還有你的子孫……”李青說道，“永青侯和永青侯府給你們了，就是你們的，你們過好你們的生活，秉承達則兼濟天下之心便好。”
小家夥自幼聰慧，又經朱爺爺言傳身教，頓時就明白了朱爺爺的話中深意。
“祖爺爺，您未來要和李家劃清界線了嗎？”
“也可以這樣說吧。”李青說道，“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和李家的緣分也該結束了。”
小寶失驚道：“為啥啊？”
“麻煩。”
小家夥傷心不已，失落道：“您未來……還會來看小寶嗎？”
李青微笑頷首：“會的。”
“一直會？”
李青沉默良久，緩緩道：“僅限於你這一代的你了。”
“這樣啊……”小家夥還是有些難過，卻沒那麼傷心了，追問道，“爺爺和太姑奶奶，您也會管吧？”
李青頷首。
“小寶知道了。”小家夥大人似的歎了口氣，“祖爺爺如此，小寶都懂，李家太小了，不值得您浪費精力，且李家也夠大了，不需要您再操心。”
李青滿麵欣然，輕笑道：“真是個聰明的孩子。”
小家夥頭一次被誇卻不開心，吃吃問道：“您一直都是小寶的祖爺爺，對吧？”
李青微笑點頭。
“嗯。”小寶撓撓頭，擠出一個笑，問，“祖爺爺過了年就走嗎？”
“過了十五吧。”李青說。
“您要去哪兒啊？”
李青沉吟了下，道：“接下來的一年還會在大明，之後要出海一趟。”
“去交趾？”
李青微微搖頭，道：“交趾隻是順帶，非是目的，這次要去很遠的海外國家。”
“是佛郎機嗎？”小寶問道，“小寶聽太姑奶奶說，您曾和唐伯虎去過那裡，那裡好玩兒嗎？”
李青回想了下，道：“談不上好不好玩，比之大明很一般，新奇倒是有的，文化差異還是很大的。”
小寶：“所以您是去佛郎機？”
“也不是。”
“那去哪兒啊？”小寶奇怪。
李青好笑道：“怎麼，你想跟我一起去啊？”
小寶癟了癟嘴，咕噥道：“我想去您也不會帶著我啊。”
李青哈哈一笑，讚道：“祖爺爺就喜歡你這聰明勁兒！”
小家夥神色怏怏，“您一個人？”
“也可以不是。”
小寶怔了怔，脫口道：“您要帶太姑奶奶一起？”
“噓！”李青做了個噤聲動作，“知道就成了，彆往外說。”
“嗯嗯。”小寶連忙捂住嘴巴，接著，又鬆開手，小聲問，“大概什麼時候呀？”
李青失笑道：“又不帶你，你這麼好奇乾嘛？”
“說說嘛，”小家夥笑嘻嘻道，“就我一個人知道，想想都開心。”
李青思忖了下，道：“快的話明年入冬前，慢的話後年春末。”
“嗯，好。”
“記得保密。”
“保密保密。”小寶咧嘴一笑，大眼彎彎。
李青伸了個懶腰，起身道：“走了，好幾張嘴等著我呢。”
小寶跟著起身，隨著李青走出書房。
客堂。
見李青進來，李鶯鶯忙道：“菜擇好了。”
朱載壡補充：“肉也切好了，都在東廚呢。”
朱厚照也很老實，翻來覆去地把玩拐杖。
果然，該打就得打，該罵就得罵……李青微微點頭，轉過身道：“燒鍋去。”
“哎，是。”朱載壡起身跟上。
小寶笑嘻嘻走到朱厚照邊上坐了，樂嗬嗬道：“朱爺爺您貌似有不開心的事啊？”
朱厚照冷冷道：“閒著也是閒著，打打孩子解解悶兒也不錯。”
“……太姑奶奶救我。”
“行啦！”李雪兒沒好氣道，“巴掌非得落在身上才老實？”
朱厚照：“就是！”
“還就是，說的就是你。”李雪兒怒叱，“誰讓你自作主張來的？還為了我……再有下次，你看我揍不揍你就完了。”
“果然跟你娘一個樣兒……”
“你嘟囔什麼？”
“沒什麼啊，我說什麼了？”朱厚照一臉茫然。
李鶯鶯生怕殃及池魚，忙道：“鶯鶯也去幫忙。”
“去吧去吧。”小寶大人似的說。
李雪兒斜睨了他一眼，不爽道：“你似乎很喜歡笑啊！”
“是的呢太姑奶奶。”
小家夥眨了眨眼。
李雪兒心中一動，看向朱厚照，“你，也去幫忙。”
“我……”朱厚照有些破防，“我都這歲數了，小姑你禮貌嗎？”
“去不去？”
“唯女子……”
李雪兒瞪眼：“你敢說全乎試試！”
“……惹不起惹不起。”朱厚照唉聲歎氣，“欺負我一個老頭子，這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