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劣的氣候並不獨屬於大明,同住地球村,這邊也一樣。
時光悠悠,眨眼已是三月,一眾貴族的羊毛夾克還穿著呢。
倒黴的不隻是大明,這令李青心中好受許多。
又幾個月下來,李青對貴族之間的禮儀文化,有了更深的了解,同時對社會矛盾、物價、貨幣、娛樂……方方麵麵,都有了詳實了解,語言的精通更上層樓,基本不需要翻譯了。
還學會了翻譯腔……
這其中,最值得稱道的就擊劍之術。
規則製定下的劍招,李青融會貫通,根本不需要真氣作弊,就能輕鬆獲勝……
在托馬斯的引薦下,李青開始打入上流社會。
一個東方麵孔的大明人操著一口流利的本地語言,連說話的腔調都跟本地人沒什麼區彆,這本就引人注目。
再加上李青十一朝來積攢的上位者氣勢,無形之中大幅降低雙方的溝通成本。
因為在貴族的價值觀中,李青跟他們是一個圈子的人,是自己人。
這邊的貴族價值觀,相對大明,顯得比較矛盾。
一方麵,他們對處在一個圈層的人友善、真誠、慷慨……優雅且不失風度。
一方麵,他們對底層人野蠻、粗魯、凶狠……一點也不掩飾對底層的惡,沒有丁點貴族的紳士。
當然,大明的士紳也不紳士,對底層百姓一樣充滿惡意。
不同在於大明的士紳,絕不會如此直白的刺痛底層百姓!
對此,李雪兒很不能理解。
李青卻已見怪不怪了,當初與唐伯虎一起去佛郎機時,他就已經充分領教過了。
草場上,托馬斯與貴族好友玩保齡球。
李青、李雪兒坐在草場邊上的石墩上,一邊看比賽,一邊聊著天。
李青為李雪兒解惑:
“其實也沒什麼可奇怪的,這邊沒有民族觀念,隻有階級觀念,我們和他們是一個階級的人,而那些底層百姓……比之牛羊並沒有太大區彆。”
李雪兒微微點頭,道:“可這邊也不像還處於奴隸製製度啊?”
“嗬嗬……哪有那麼容易就徹底擺脫奴隸製啊?”
李青失笑道,“不說人家,就說咱們,奴隸製度在商朝時最為鼎盛,商滅亡之後,統治階層就開始瓦解奴隸製度……曆經兩周、春秋、戰國、秦朝……時至漢朝,才真正擺脫了奴隸製度,花了多少年?”
頓了頓,“其實,人家發展已經很快了,不能以己之長,較人之短,話說回來,體量小也有體量小的好處,比如一個《大憲章》,就可以躍過好些坎坷……單論製度的優化速度,咱們反而不如人家。”
李雪兒愕然。
“我倒是沒看出來,他們製度優越在哪裡。”
李青輕笑道:“你呀,還是沉浸在天朝上國、除我中國皆為蠻夷的觀念中,以至於總是不由自主的對比……咱們多少年曆史,人家才多少?這樣比不公平,且也容易狹隘。”
“……好吧。”
李雪兒悻悻點頭,瞧了眼遠處的二人,轉而問,“托馬斯靠譜嗎?”
李青哂然一笑:“我若能取得女王青睞,對托馬斯來說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作為引薦人的他,乃至對他的家族都大有助益,如此情況之下,作為次子的托馬斯即便不能繼承爵位,也會得到家族的資源傾斜……今他對我心悅誠服,自然靠譜。”
李雪兒幽怨道:“還獲得女王青睞……你是永青侯哎,乾嘛這般貶低自己?你還要她青睞……要取悅,也是她取悅你……呸呸,什麼跟什麼啊,你不會還想做上門女婿吧?”
李青:||“沒大沒小……”
“紅頭發、藍眼睛的女人能有多好看……”李雪兒咕噥。
“你都沒見過,你怎知道人家是紅頭發、藍眼睛?”李青好笑道,“這裡人又不隻有紅頭發、藍眼睛……”
“你還真有這想法?”
“……”李青翻了個白眼。
這段時間太慣著了,不過,李青也不想再矯正了。
這時,遠處的二人比賽結束,有說有笑走來。
李青起身笑道:“哦真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比賽,太精彩了……”
“哦,我的上帝啊,您的語言天賦真是太棒了,謝謝您的讚美……”
李雪兒也露出禮貌微笑,額頭卻掛著黑線。
雖然聽不懂李青和對方的對話,可這翻譯腔……讓她好生彆扭。
一番商業互吹之後,托馬斯鄭重介紹道:
“這位是我的好朋友,海伍德·摩裡斯,是海軍委員會重要成員之一……”
海伍德·摩裡斯伸出右手,微笑道:“叫我海伍德便好。”
李青也伸出右手,道:“李青!”
海伍德·摩裡斯已從托馬斯口中得知了李青基本信息,輕輕點頭,看向李雪兒。
李雪兒遲疑了下,伸出右手與對方握了下,“李雪兒。”
又是一陣翻譯腔……
接著,托馬斯引入正題,表示李青若想見女王,可以通過海伍德·摩裡斯,且海伍德·摩裡斯也願意幫忙。
李青振奮,當即豪爽的邀請海伍德·摩裡斯和托馬斯去觀鬥牛比賽,以作謝禮。
二人欣然同意。
李雪兒沒跟去,隻是把所有的金便士、銀便士全給了他,並叮囑他要贏些錢回來……
~
鬥牛場上,李青買了最前排的觀賽席位,餘下的錢,一股腦全梭哈了。
托馬斯勸道:“哦我的朋友啊,你不該如此浪費錢,根據我的經驗,你似乎做了個不太理智的決定,我認為,你應該選鬥牛犬。”
海伍德·摩裡斯對李青的操作也不太理解,因為這頭鬥牛體格太大,很難具備靈活性。
“李青,我想你應該采納托馬斯的建議。”
李青卻笑著說:“它的賠率大啊!我建議你們也跟著我押注,相信我,錯不了。”
二人:“……”
出於禮貌,他們也隨著李青下了注,隻是下注並不大,一人押注十個銀便士。
趁著觀眾下注的間隙,李青開始對海伍德·摩裡斯旁敲側擊,好了解一下這邊的海軍實力……
海伍德·摩裡斯語焉不詳,隻說了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不過李青卻分析出了許多有用的東西。
比如,不列顛時下的海軍在模仿甚至照抄佛郎機海軍;比如,不列顛並未被佛郎機殖民,卻也處於佛郎機的陰影下;比如,不列顛的軍隊配置……
海伍德·摩裡斯覺得自己沒說什麼,可落在李青耳中卻是什麼都說了。
‘原來不列顛的幾乎沒有陸軍,除了負責王宮安保的近衛隊,隻有起暴亂的時候,才會臨時組建陸軍,嗯…,也是,一個不算大的島國,政權十分穩定,壓力更多來自外部且不算富裕的情況下,如此安排也在情理之中……’
‘不知這不列顛的海軍,與當初和宏兒打的那支佛郎機武裝孰強孰弱,如果能和女王順利擊劍的話……得想辦法見識一下這裡的海軍……’
李青思緒飄飛……
直到周圍爆發出喧鬨,李青才回過神來,鬥牛比賽已經開始了!
蓄勢待發已久的鬥牛犬終於衝出牢籠,以全速狂奔的姿態衝向那頭體格碩大的公牛。
被丈餘鎖鏈拴著的公牛立即驚恐起來,圍著木樁不停打斷,卻也隻能活動在丈餘半徑內的圓之中,逃脫不得。
“咬死它,咬死它……”
觀眾席叫喊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鬨。
鬥牛比賽的主角並不是牛,而是鬥牛的犬。
參與的公牛隻是消耗品,比賽結束一般都會麵臨被屠宰的命運。
這種娛樂活動,朝廷並不禁止,王宮貴族都十分熱衷。
女王伊麗莎白更是頒布了法案,屠夫在屠宰之前,必須要讓公牛參加鬥牛賽……
鬥牛犬體型碩大卻不失靈活,而且十分凶殘,奔至公牛近前,一個飛撲就去撕咬公牛的鼻子,給它放血……
正常來說,公牛很難逃脫被咬死的命運,一是鬥牛犬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二是比賽不是單挑,而是車輪戰,通常五到七隻。
正常來說,觀眾都是押注公牛被哪隻鬥牛犬咬死,幾乎沒有押注公牛贏的。
當然,公牛贏的情況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隻是太罕見了,且贏得比賽的公牛,都會得到赦免。
“撞它,用你的牛角狠狠地撞它……”
托馬斯和海伍德·摩裡斯的加油聲與眾不同,不是心疼錢,隻是不想輸。
二人緊張的不行……
李青暗暗好笑,搭在木欄上的手屈指一彈。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鬥牛犬上,根本沒人注意到他的微動作,不過就算是注意到也發現不了問題,因為李青沒有用石頭之類的實物……
眼瞅著鬥牛犬就要一口咬住牛鼻子,突然,它狗頭不受控製地揚起,張大的嘴直奔牛角而去……
觀眾席短暫的驚愕。
鬥牛犬凶狠的眼睛,也出現了短暫的茫然。
然,受驚的公牛可沒給眾人驚訝時間,幾乎是本能地猛烈扭動牛頭……
“嗚嗚嗚……”
鬥牛犬被掀飛出去,尖銳的牛角尖穿破它的下頜,豁出一個大口子,摔在地上翻了幾個跟頭之後,便萎靡不振起來,連劇烈的慘叫都發不出……
很快地上染紅了一片,鬥牛犬也不再嗚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托馬斯懵了。
海伍德·摩裡斯懵了。
觀眾都懵了。
就連那隻公牛……
也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