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嗷……”
鬥牛犬的狂吠響起，弗朗西斯順勢止住話題，饒有興致的觀賞鬥牛，其實，一半注意力都放在了李青身上。
他想看看李青到底是怎麼出千的。
李青無心觀賽，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腦海中滿是佛郎機、劈兩半、蒸汽戰船……等關鍵詞。
直至察覺有人扯自己衣袖。
李雪兒努了努嘴，示意他看場下情況。
李青斂去雜緒，望向場下，第一隻鬥牛犬戰績斐然，公牛鼻子被咬掉一小塊肉，血肉模糊，鮮血淋漓。
照這樣下去，公牛無論如何也撐不到第三隻鬥牛犬登場。
弗朗西斯的笑聲適時響起：
“我親愛的先生李，你今日不太走運啊。”
李青笑了笑，道：“現在下結論太早了，公牛沒倒下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說著，當著對方的麵，彈了彈手指。
李青動作幅度很小，也很隨意，就像一個人無聊時的習慣性肢體動作。
弗朗西斯並沒覺察有什麼不妥，還在想著李青如何作弊，還會不會作弊。
思索間，鬥牛犬的哀嚎乍然響起，弗朗西斯忙凝神瞧向場下，卻見公牛一隻大蹄子踩在鬥牛犬的腰背上，正低頭拿牛角去拱鬥牛犬……
“這……怎麼會？”
弗朗西斯滿臉不可思議，隻錯過幾個呼吸的畫麵，怎麼就逆轉了呢？
犬科動物，多是鐵頭豆腐腰。
經這一踩，這隻鬥牛犬算是廢了，彆說戰鬥力，估計今日都活不過去。
弗朗西斯傻眼。
李青微笑的看著他，說道：“弗朗西斯先生，看來我還是好運的。”
弗朗西斯愕然片刻，道：“如先生李所說，現在下結論還太早。”
“嗯，我們拭目以待。”
鬥牛犬很快就被賽事人員拖走了，緊接著，第二隻閃亮登場。
然，這隻鬥牛犬比之上一隻，表現之差勁，直教人大跌眼鏡。
剛疾馳至公牛近前，正欲躥起來下嘴，卻是狗失前蹄，一個臉刹，蕩起一陣塵煙，一路滑到公牛蹄下，被公牛一陣狂踩……
工作人員甚至沒能挽救它的狗命。
弗朗西斯愕然看向李青。
李青無辜的聳聳肩，笑吟吟道：“我說吧，我運氣一向不錯。”
“……”
第三隻，第四隻……
都敗的十分滑稽，令諸多貴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連女王伊麗莎白都是驚詫非常。
這期間，弗朗西斯一直觀察著李青，卻一無所得，完全不明所以。
第一場鬥牛賽結束後，李青的兩袋子金便士就變成了十袋子，李雪兒隻拿著一枚金便士，拋起，接住，拋起，接住……不亦樂乎。
托馬斯和海伍德也賺了大把金幣，興衝衝的詢問李青第二場的押注選項。
弗朗西斯都動搖了，也覺得李青運氣逆天，想跟著押注賺點外快，然，李青卻不押注了。
美其名曰——運氣是有限度的，不能過度消耗。
其實是嫌錢沉，同時也不想擾了女王的觀賽興致……
接下來的兩場沒再爆冷門，卻相當精彩，眾貴族們看得津津有味，喝彩聲不斷，多數人根據經驗的押注，也獲得了還算不錯的回饋。
托馬斯和海伍德兩個賭狗，還想博冷門，結果輸的一塌糊塗。
鬥牛賽結束之後，還有鬥犬，鬥雞……
李青覺得太吵，便提前一步退了場，與李雪兒於場外散步……
聽了李青與弗朗西斯的談話內容，李雪兒給出不同看法：
“其實也不用太擔心，佛郎機有所精進，咱們也非原地踏步啊，再說了，一旦對方染指大明藩屬國，作為宗主國，朝廷不可能無動於衷。”
“你想到的，彆人未必想不到。”李青說道，“這麼多年的開海通商，大明又是輸出國，對方對咱們的文化、曆史、政治，多多少少都有了解，未必隻會一味的莽。”
李雪兒持不同意見，道：“當初父親把他們揍的那麼慘，揍得狂妄如他們，也不得不將大明排除在外，再瓜分世界……這足以說明問題。我反倒以為，這個間諜大師更有價值。”
“你是說，利用錦衣衛的特性，間諜遍布全世界？”
李雪兒頷首道：“錦衣衛本就是負責情報的機構，做這個並不算難，昔年，錦衣衛對關外漠北的情報掌控，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嗎？”
“不一樣的。”李青輕輕搖頭，“自古中原王朝禍患多自北方來，猶以我大明，元入主中原百年，太祖將其驅逐，前前後後幾乎一直在打交道……故才有那般成果。”
“嗯……確實，主要還是語言的問題。”李雪兒歎道，“找個會說蒙語的很容易，找個會說這邊語言的……不好找啊，連咱家的夥計都隻懂個皮毛……”
頓了下，“可以開個外語專科啊，隻負責培養錦衣衛……這應該不難吧？”
李青說道：“語言隻是一方麵，最主要的還是文化，以及……人種的問題。”
“人種？”
“隻要對方眼睛不瞎，就不會認不出我們的來曆！”
李青苦笑道，“錦衣衛能在漠北如魚得水的前提是民間走私，錦衣衛可以扮做皮貨商，藥材商，可以很好的從平民入手……這邊，這一套就玩不了了。”
李雪兒仔細想了想，沒再辯駁，試探著說：
“要不……讓錦衣衛從藩屬國下手？”
“這個早就在做了，朝廷一直有派錦衣衛，在大明周邊幾個小國打探情報，諸如：日本國，朝鮮，琉球……，當然了，都是針對的政權方麵，比較籠統，這一點確實應該改進，回頭我寫封信，等商船再來，讓其捎給朱厚熜……”
李青突然不說了。
“怎麼了？”
李青不語，眉頭微皺。
良久，
“我在想，朱厚熜該不會趁著我不在大明，撂挑子不乾了吧？”
李雪兒也是一呆，好半晌，才怔怔道：“這……不能吧？”
想了想，又道：“真要是這樣，怎麼辦？”
“不怎麼辦。”李青輕歎道，“其實太子提前登基也沒什麼壞處，尤其太子能力並不算出眾的情況下，昔年，孝宗也是如此……我隻是覺著，要是朱厚熜再晚兩年，會更好些。”
李雪兒微微點頭，勸道：
“其實也沒什麼可愁的，亦或說，現在沒必要愁，就算一切如弗朗西斯所言，大明亦無懼。”
“表麵看是這樣，可你忽略了一點。”
“什麼？”
“大明摸著石頭過河，人家摸著大明過河，這會導致一種情況，隨著時間推移，雙方的差距會越來越小。”李青說道，“不管佛郎機的蒸汽艦船是買的，還是自研的，其從無到有，都比我們快，快很多。”
李雪兒一怔，微微變色。
“這個我以前也想過，隻是……這未免有些快了。”
“隨著時間推移，溝通越來高效，對方追趕的速度，也會越來越快。”李青說。
“如何杜絕？”
“杜絕不了！”李青斷然道，“除非閉關鎖國，可即便那般，也不能完全杜絕，且那般做得不償失，純屬因噎廢食。”
李雪兒無言。
“你有辦法吧？”
“打一架！”李青說，“這是最好的辦法！”
“問題是……不是想打就能打的啊。”李雪兒無奈道，“且不說‘師出有名’的問題，單就是相隔萬裡……戰爭成本太大了。”
李青頷首：“是啊，問題就出在這兒。”
李雪兒：“你還有辦法，對吧？”
“嗯。”
“什麼？”
“我！”李青說，“正麵大戰難促成，隻能玩陰的。”
“殺國王？”
李青好笑道：“彆什麼都代入大明，不一樣的，殺國王遠不如搞破壞來的好，比如：燒他們的造船廠，炸他們的火藥庫，這才是實實在在的削弱。”
李雪兒愕然。
“怎麼了？”
“呃……沒什麼。”李雪兒訕訕道，“一直以來，你都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都是高級的政治鬥爭，政治博弈，政治布局；突然一下子粗暴……我有些不適應。”
李青好笑道：“斯文值幾個錢兒？”
“這樣是不是有點……掉價啊？不符合你永青侯的身份。”李雪兒咕噥。
在她心裡，李青一直都是周公瑾那一款的人，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
這殺人放火的惡霸行徑，實在太破壞形象了。
李青白眼道：“什麼掉價不掉價的，這種事兒我乾的多了去了……對了，你先有個心理準備，到時候克服一下。”
“克服……什麼啊？”
“你這不廢話嘛，我殺人放火，你怎麼辦？”
李雪兒還是沒能明白。
李青隻好講明了，道：“我帶著你殺人放火，炸東炸西……”
李雪兒：⊙o⊙…
想想……好像挺刺激的呢。
李雪兒羞恥的發現，自己還挺期待，忍不住問：
“具體什麼時候啊？”
“早的話六七月份，晚的話……八月份左右。”
“嗯，好。”李雪兒點點頭，開始憧憬起來。
上一刻還覺得掉價的她，現在卻把自己和李青代入劫富濟貧、行俠仗義的大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