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港城對於內地而言,還是屬於花花世界。
港城帶回來的禮物。
自然也很不一般,瞧著就很潮,而且也很值錢。
雖然陸陽一再的表示,都是些不值錢的希罕貨。
放在港城,就是些爛大街的東西。
隻是內地少見而已。
但是,既然是稀罕貨,又怎麼可能會不值錢呢?
況且,出手之人,還是億萬富翁。
考慮到陸陽跟她們家的關係,所以不管是老魏家的,還是龔蘭蘭,兩人都沒全部拒絕。
而是從中隻挑一樣。
僅僅隻挑一樣。
“心意到了就行,多了我們可不敢收,就這樣吧。”
龔蘭蘭代表女眷們表態。
“那行,那就一人挑一件,不過除了兩位嫂嫂,孩子們也一人挑一件吧。”
陸陽也不勉強。
見在場的家眷除了兩位嫂嫂,還有魏舒姐正在讀高中的弟弟,龔平安他的兩個外甥與外甥女,也就是龔蘭蘭的兩個孩子都在場。
這裡稍微稱呼有些混亂,不過陸陽一向以來都叫老魏為老哥,但是偏偏老魏又是魏舒姐她爹,龔平安兄弟他老丈人,還有鄭愛國與龔蘭蘭這兩口子,跟老魏一家一向以來也是平輩論教。
所以就隻能各論各的。
鄭愛國與魏正兩人對視一眼,代表著他們家人答應了下來。
“走,好兄弟,咱們喝酒去,讓她們在這裡慢慢挑。”
鄭愛國摟著陸陽肩膀往裡麵走去。
陸陽也樂的脫身,讓人把禮物都放地上,然後跟著兩位老哥哥上了酒桌。
席間。
酒過三巡。
陸陽尋了個由頭,問起了老丈人案子的案情後續。
其實他不問,老鄭也會把它拎出來,做重點的一說。
不過陸陽現在酒量太好了,已經千杯不醉,他擔心要是再不問,這兩位老哥哥,接下來就要被他給灌醉了。
想問也問不了,隻能等下次了。
鄭愛國打了個酒嗝,拍著胸脯自豪的道:“首尾已經都處理乾淨了,放心吧,再說,嫌疑犯過了我這一關,還有你嫂子那一關,你嫂子現在是法院院長,她主持之下,像這種淫人妻女,傷人性命的十惡不赦之徒,就該頂格判刑,從嚴從重來處理。”
陸陽一聽,是這麼回事。
也就不再打聽審訊過程中的細節。
繼續喝酒。
他相信鄭愛國既然敢給他保證,那麼肯定是已經有把握,那傷他老丈人的人徹底已經無法翻身。
魏正這時也趁著酒勁道:“我家閨女上回打電話來說,她去了鵬城,現在準備在鵬城安家,還想等安頓好了以後,請我跟她娘,帶著他弟,趁寒假去鵬城玩幾天。”
“陸兄弟,我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是否有意,把企業總部,搬去鵬城?”
陸陽聞言以後點了點頭。
這事也瞞不住人。
自己投資10個億,在鵬城建摩天大樓,早就已經鬨得沸沸揚揚,認識他陸陽的,不認識他陸陽的,都應該能猜的出來,接下來,隻要等總部大樓一建好,肯定這位億萬富翁就該把總部也遷過去了。
“我之前投資的項目不少,但是每一個項目都是單獨的,並沒有一個集團總部來管理這些項目,現在投資的項目越來越多,如果再不成立集團總部,集中辦公,集中管理,我怕將來會出大亂子。”
他稍稍解釋了一下。
魏正看不出表情的點了點頭,陸陽說的話他也能理解。
隻是他擔心,將來有一天,眼前之人,會把在昭縣的所有產業也全部都遷走。
這會涉及到成千上萬個家庭的生計。
據他所知,光是上槐村的一個製衣廠,就擁有工人過千,這還不算它上上下遊產業鏈,真要有一天,工廠集體搬走了,絕對會對於不少的家庭,都是一個天大的打擊。
鄭愛國也放下酒杯,他也關心這個。
甚至範鎮還是他的地盤。
陸陽指著他倆大笑道:“原來兩位老哥哥是在擔心這個,放心,我也是出生於昭縣,是昭縣的山,昭縣的水養育了我,正所謂飲水思源,所以我這回回來,除了看望兩位老哥哥,還帶了一個好消息。”
他料想兩人應該也聽說了,隻是還沒能得到確認罷了。
“我知道。”
“是否是縣裡的城南開發區項目?”
龔蘭蘭走過來道:“我聽說縣裡邀請了一個大老板返鄉來投資,準備搞個大項目,就猜到肯定是你,隻是縣裡大老板藏的很深,擔心市裡會來挖牆腳,一直並沒有對此事進行宣傳。”
“現在看來應該是坐實了。”
“我說你們兩個大老粗,應該也可以放心了吧?”
“人家陸兄弟,拳拳遊子之心,蓴鱸之思,可不在你們兩個大老粗之下,哪像你們,就隻知道嘴上說,讓你們給鄉親們辦點實事,帶領鄉親們致富,哼,你們有這個本事嗎?”
她手裡麵提著一提一看就是高檔的化妝品。
這是她看中的唯一的禮物。
像那些什麼金銀首飾,玉石,肯定會比這化妝品更值錢,但是她是法官,肯定不能選這些東西。
隻有這種消費品,用完了就丟,才不會惹麻煩。
況且女人愛美是天性。
哪怕她龔蘭蘭也不例外,用在老娘臉上,哼,便宜的這桌上的大胡子。
鄭愛國與魏正兩人麵麵相覷。
然後恍然大悟。
他們也聽說了這件事情,隻是一直以為這是謠傳,什麼大老板,肯花幾千萬,來這窮鄉僻壤投資,腦袋被驢踢了不成?
假的。
肯定假的。
但是現在想來,哦,原來這腦袋被驢踢了的,是陸小兄弟啊!!!
拍了拍自己腦袋。
“都怪我。”
魏正埋怨道:“虧我還是堂堂局長,縣裡出這麼大事情,居然都被蒙在鼓裡,這保密工作也未免做的太好了。”
說著,他朝陸陽拱了拱手笑道:“對不住了陸兄弟,我不該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起初聽到閨女說,你在鵬城投了那麼多錢,又是建樓,又是搬家,還以為你會回來把家裡這些家當全都帶走,還想著怎麼勸你來著,我該罰,該罰,我自罰五杯,給你賠不是。”
說著就起身。
鄭愛國瞧了瞧左右,尤其是自己老婆瞪過來的眼神以後,也跟著一起起身:“俺也一樣。”
說完,抓起旁邊的酒瓶,給自己倒酒。
陸陽剛搶過酒瓶,“那不行,要罰,那我也跟著一起自罰五杯,不然酒都被你們這兩個大老粗喝了,我喝什麼?”
他的話惹的眾人哈哈大笑。
一時間一絲不和諧的氣氛,全部都一掃而空。
“那就祝我們相聚愉快!”
“對,相聚愉快,好哥們,好兄弟,咱們都是永遠的好哥們兒,好兄弟。”
“敬友誼!”
“為友誼乾杯!”
“乾杯!”
沒人會傻的去追問,陸陽準備在昭縣投多少錢,投什麼項目,項目地址在什麼地方,這些……
因為既然保密。
那肯定有保密的必要。
不管是擔心被挖牆角,還是項目一旦落實,就接下來要麵臨征地。
這要是消息走漏了。
看吧,絕對會出大亂子,大麻煩,彆把人性想的太簡單,再樸實的老百姓,在麵對即將唾手可得的利益時,也會不斷的想方設法試探。
如:突擊種樹,突擊插苗,突擊蓋房,突擊給蓋好的房子再加一層,或者蓋個輔樓。
這種增加賠償金辦法太多了,而且防不設防。
所以就不要去考驗人性了。
不到項目組正式成立,簽字生效之前,最後一刻,保密都是有必要的。
一頓飯喝的儘興。
陸陽回到縣招待所,洗完澡後叫來杜曼妮,讓杜曼妮跟自己的小秘書把工作給交接一下。
明天,再回一趟上槐村,看望完大伯娘以後。
他會直接帶人離開昭縣。
不會再為了交接工作,額外的再多跑一趟這縣裡的招待所。
杜曼妮當然挺失望。
她巴不得老板在這多留幾天,她也好向老板多請教,讓老板多指導他幾回。
陸陽摸著她的臉。
“彆說話,我交代的事情,你隻需要認真聽好,然後照辦就行,彆把事情搞砸了,知道嗎?”
這女人很有野心。
但是能力也突出,對自己狠得起來,而且也肯努力,他不介意,培養對方,給對方一個獨當一麵的機會。
之前讓她去做市場推廣,是對她的一個考驗,現在她已經通過考驗了。
“等你把合同簽下來,就留在昭縣,幫我盯著工地,直到等廠房蓋好,如果中間不出岔子,今後等廠房蓋好,這家新工廠以後的第一任廠長就是你了。”
杜曼妮很聽話的一句話的不說。
埋頭做筆記。
直到筆頭沒有墨水了,才拿起旁邊的紙巾,擦了擦嘴角。
紅著臉,抬起頭來,偷瞄了一眼老板,直到見老板滿意的點了點頭。
才悄悄的退出了房間。
第二天。
陸陽神清氣爽的帶著小秘書出門,不然將這麼大一筆投資全部都拋在腦後,全權讓杜曼妮來負責。
來到上槐村。
車隊在陸陽的彆墅門口停了下來。
陸陽先去製衣廠跟他大堂哥陸有仁打了個招呼。
陸有仁得知他能來很高興,但是一提起自己母親,也是再也笑不出來。
“母親自從上回跟我們去了一趟羊城,參加老六的婚禮以後回來,身體其實就不太好了。”
“老五一直沒有音訊。”
“老七也不聽話,上回差點還連累堂弟,他自從去了羊城,就不肯再回來,說是要跟著老六一起做事,現在家裡也就隻剩下了我兩口子,可是你也知道,母親從小到大,最疼的人就是老五,老五不告而彆,帶著妻兒老小不知所蹤後,她就把這份愛全都給了小七,現在連小七都不肯回來了,她一個人在家裡,也沒人跟她說話,久而久之,這腦子就有點不好使了。”
陸陽點了點頭,然後又問起了堂姐堂姐夫一家,還有小妹。
“你堂姐現在懷了二胎,在家養胎,對了,他們一家在縣城買的新房子,跟我同一個小區。”
“她男人你也見過,是個肯吃苦耐勞的老實漢子,而且摩托車技術很好,去年我就讓他去學了開大卡車,現在在司機班當一名普通卡車司機,一個月也不少掙,足夠養家糊口了。”
“這些都多虧了堂弟你,不然你也知道,大妹子雖然嫁的這男人不錯,是個老實又疼老婆的漢子,可是她那婆婆卻是個很厲害的,當初可沒少讓咱大妹子偷偷抹眼淚,現在他們兩口子掙錢了,搬出來自己單過,總算不用再看她那惡婆婆的臉色。”
“現在也有條件敢多要一胎。”
陸陽點了點頭。
大堂哥說的這些,差不多跟他了解到的情況一樣。
自己堂姐,還有堂姐夫,確實很不容易,兩個人都挺老實巴交,現在在堂哥的幫襯下,在縣城買了房,出來單過,想必就不用再受公公婆婆的窩囊氣了。
至於堂姐夫,被堂哥安排進了司機班。
隻要不涉及到管理層。
他也不想多事。
“小妹呢?”
“老八她現在跟我住一塊,你嫂子很稀罕她,快把她都當成寶了,你也知道我跟你嫂子就生了小寶一個,也沒打算再要二胎,因為小八讀書晚,你嫂子說如果在鄉裡繼續混日子,將來恐怕連中學也未必能讀完,不如送到城裡去,要更高一些,我一想,家裡現在也不缺錢,家裡現在讀書的弟弟妹妹也就隻剩下老八了,既然有條件受到好的教育,那乾嘛不送她去?
唉,隻是苦了母親,老八也去縣城讀書了,我那口子現在也住在縣城,一般不回來,說是咱們上槐村連空氣裡都是有一股煤炭味,對孩子呼吸道不好,我也不好強留她在鄉裡照顧母親。”
說到這裡。
陸有仁又怕陸陽誤會他,跟著就又說起了一件事情。
“母親現在腦子有點問題,她半夜經常起來說胡話,一個人能自言自語一個通宵,經常吵的左右鄰居都無法入睡,就連我們兩口子,現在也被搞得有些神經衰弱……”
“唉,你待會見過她以後,你就明白。”
他也不想往下說了。
畢竟是自己母親,沒有為人子的,對外說自己母親不是的道理。
陸陽一聽也就明白。
大概是城裡的房子隔音不好,樓上樓下也就一堵牆的事情。家裡有老人半夜咳嗽一聲,都能聽得見,更彆說整宿整宿的說胡話,那還叫不叫人家鄰居睡覺了?
倒是鄉裡,因為房子隔得遠,而且都是獨棟的房子,哪怕夜裡說胡話,隻要不是大聲尖叫。
左鄰右舍們想必也不會挑刺。
陸陽點了點頭:“不管怎麼說,還是去看看吧,大伯娘說不定還能認識我,即使不認識也沒關係,我看能不能幫你聯係一個療養院,把大伯娘送去療養院去住,這樣你也能輕鬆,不然你老婆孩子都在縣城,你一個人整天白天在廠裡,晚上又要留在村裡照顧你娘,這也不是長久的事。”
陸有仁滿嘴苦澀。
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聽堂弟的。
所謂療養院。
他心裡清楚,其實就是精神病院,堂弟隻不過是在照顧他的情緒而已。
隻是,把母親送去精神病院,真的是為人子的人能做的出的事情嗎?
被人指指點點還隻是其次。
他更擔心,母親去了精神病院,會沒法照顧好她自己,甚至病精神病院裡麵的病人還會欺負她,那自己這個做兒子的可就罪責難逃了。
“等先見過我母親再說吧。”
他對陸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