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歲末,年味漸濃。
昭德坊內又開始了一年一度的大清掃,每個人都忙碌起來,葉青連個站腳的地方都不好找。
幾個學生提著各自的禮物,前來拜訪,被葉青拉著來到院子裡,讓他們一個一個來說自己都學到了什麼。
吳敏身為大弟子,第一個說道:“恩師所言世事洞明皆學問,我等思索經曆的事,遇到的物,都能有所獲。”
葉青點了點頭,孺子可教也將來老子的學說,就得靠你來發揚光大,開枝散葉了。
袁庭植比較老實,輪到自己先是對著葉青作揖,然後說道:“治理一方百姓,要粗略懂得農田、水利、礦產、交通若要為民謀福祉,不能眼高手低。”
葉青給了一個鼓勵的眼神,現在看來,這貨可以做官。
馬擴早就等不及了,興衝衝地起身,抱拳道:“恩師,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鑽研學問不能讀死書,要活學活用、身體力行。學生以為,行大於知,躬行乃是成聖之道。”
宇文虛中站起身來,接著道:“子充說的沒錯,就如同這戰陣謀略,就是熟讀兵法,也不如久經戰陣。世間大事莫不是瞬息萬變,唯有身處其中,把握脈絡,才能得心應手。”
葉青笑了起來,上前拍了拍兩個人的肩膀,道:“為師期待你們將來有所作為。”
到了馮慧,見到四個師兄都得到了老師的肯定,心中有些緊張,起身道:“恩師,學生以為作學問要時刻省察克治、反省思誠,認識自己的不足,在事親上體會什麼是孝,在事兄上體會什麼是悌,最終修身有所成,才能為國儘忠。”
經過這麼多天的觀察,葉青早就發現馮泉這個兒子,根本就是個守正君子。個人品德無懈可擊,真不知道他是怎麼在馮泉和馮智的教導下,變成這個模樣的
葉青心道,自己的學說傳播,還得靠吳敏、馮慧這樣的人,畢竟對於士子們來說,這樣的人才有人格魅力,可以博得大家的認可和崇尚。
葉青讓亭子外的麗兒過來,耳語一番,不一會李雨婷帶著幾個下人過來,身上各有幾個包裹。
“歲末已至,為師給你們放假半個月,上元節之後再來昭德坊。”
葉青走後,眾人打開包裹,隻見裡麵有一張一千貫的銀票,兩支紫毫筆,五塊歙縣煙墨。
恩師手筆就是驚人,這個時候尊師重道,便是老師給的禮物,都是不能推辭的。
這些錢對於馮慧來說還好,和自己的用度差不多,對於其他四個,則就是天降橫財了。
一千貫對於普通人家來說,可能是一輩子也花不完的錢,就是一般的富戶也輕易拿不出來。
葉青對於這幾個弟子,抱著很大的希望,實指望他們能作為一股滌蕩貴霜文官的清流。肯定不會讓他們為了生計發愁。
如今貴霜的朝堂上,馮泉因為彆無所求,正在鉚足了勁做一個賢相。各種新政切中病根,葉青自問讓自己坐到那個官位上,肯定不如馮泉做得好。就算他有貪墨、任人唯親,也可以忍了。
千萬不要以為,隨便一個現代人穿越到古代,就能夠出將入相,無所不能。事實上,給你一個縣令都不一定能做好。
葉青現在已經完成了邊關布局,就等著開春拿烏斯這塊試刀石練兵,
與其去橫插一手,引來和馮泉的又一輪爭鬥耽誤新政,不如專心教學生。
貴霜士大夫已經從根上腐爛了,與其浪費時間,不如再造新根。
送走了幾個學生,葉青一身輕鬆,為人師表可太累了,時刻都要端著架子。
看到他肩膀一垮,雨婷捂著嘴笑了起來,調侃道:“還沒見過師兄這麼正經的樣子呢。”
葉青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瞧著她,心道一會再收拾你,歎了口氣問道:“給陛下的進項和馮府的財貨,都準備好了麼。”
到了年關,坐到現在位置的葉青,送禮的人都不多了
自己雖然擺脫了馮泉單乾,但是該有的年禮還是不能吝嗇,畢竟他是當朝宰輔,若是一個勁跟自己過不去,自己很有可能什麼事都不好做。
雨婷點了點頭,道:“已經裝好了,什麼時候師兄吩咐一聲,就讓葉三送去。”
昭德坊,葉青書齋內多了一道門,連著一處香閣。
當初念著葉青是狀元,想必是嗜書如命,便把書齋建的分外寬敞,誰知道狀元根本不讀書
葉青本著物儘其用的美好品德,派人在中間加了一個隔斷,又開辟了一間香閣。
房中擺著一座鑲肅慎嵌玉的屏風,四壁壘垂著帷幕,榻前放著兩尊三尺多高的銀製熏爐,架上擺著玉器古玩,一器一物都華麗異常。
整個地上是厚厚的地毯,進來之前就要先除去鞋襪,好在地龍暖爐讓這裡溫暖如春。
葉青赤足臥在榻上,捧著經書看得起勁,突然外麵響起開門聲。
能夠不敲門進自己書房的,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個人,葉青也不管,果然香閣門被推開,來的是許久未見的阮香玉。
交趾公主見到葉青,自內心的笑臉,宛如鮮花初放,姣麗無匹。
葉青把書一丟,做了個張開雙臂的動作,阮香玉解去鞋襪,撲到他的懷裡。
“想我了沒?”葉青明知故問。
輕輕嗯了一聲,阮香玉剛從外麵進來,身子微微有些冷,鑽到葉青懷裡就不想動彈。
突然聽到一聲細弱遊絲的喘息聲,阮香玉嚇了一跳,抬頭往後一看,馬上臊的她臉色羞紅。
隻見屏風下,李雨婷皓腕上一根紅繩,被吊著蹲在屏風前,嘴裡還含著一根藤條。
“葉郎,這是什麼張致,怪可憐人的?”阮香玉低聲道。
“這小妮子幾次三番不聽話,拂了我的意,趁著沒事教訓她一下。”葉青一邊說,還用腳尖去碰雨婷,惹得她更加窘迫。
李雨婷這幅模樣被人瞧了去,臉上紅的好像要滴出血來,阮香玉更加不忍,求情道:“雨婷姐姐定是知道錯了,你就饒了她吧。”
葉青摟著阮香玉的細腰,把她攬在腿上,笑道:“我的玉兒寶貝給你求情,算你命好,以後還敢不敢了?”
李雨婷含羞忍辱,輕輕搖頭,原來紅繩的另一端就係在葉青手邊,輕輕一拽活扣解開,她才癱坐在地毯上。
一個時辰之後,葉青微微氣喘,吩咐雨婷穿好衣服去端杯茶來,低著頭問懷裡的阮香玉道:“你爹爹最近在忙什麼?”
阮香玉擰著身子,調整了舒服的姿勢,道:“爹爹每日和伯父誦經,再不然就是教兄長弟弟們功課,沒見有其他的事做。”
葉青點了點頭,說道:“你們阮氏佛法精深,我準備奏明皇上,來年打烏斯的時候,讓你爹也去一趟。烏斯人信佛,不能一味地攻伐,得想辦法從宗教上讓烏斯人歸心。”
烏斯王朝早就崩潰了,隻不過貴霜都習慣性地稱那些散碎部落為烏斯或者西烏。
若是打到烏斯,四分五裂的烏斯人也無法聯合起來,根本無力抵抗貴霜的兵馬。不過想要徹底降服他們,估計還得從佛教入手。
最後一個烏斯王達瑪死後,由於他的兩個兒子,即大王妃抱養的王子和小王妃生的王子之間的爭立,大臣們分成兩派,從此烏斯王室分成兩支,連年混戰。
烏斯在各地的將領也擁兵稱雄,彼此爭立,過去一些歸屬烏斯的部落也相繼脫離烏斯的管轄。
緊接著一場奴隸平民大起義爆,席卷了整個烏斯王國,烏斯王朝在這樣的局勢下隨著佛教的衰落而崩潰了。
東夷建立之後,對貴霜和烏斯造成共同的威脅,貴霜向河西走廊等地的冕族部落撥弓箭及其它武器,並招募冕族弓箭手,在冕人中建立類似貴霜民兵的軍事體製,以共同防禦東夷人的入犯及襲擾。
也就是說,現在的貴霜出兵烏斯,將會有幾十萬的帶路黨。
到時候,隻需要派出一個佛教代表,自上而下用宗教安定地方,應該可以慢慢把這群飽受戰亂折磨的百姓,納入貴霜的懷抱。
烏斯雖然四分五裂,但是當年祖上闊過。
阮福典已經徹底失去了交趾的民望,彆說回去之後稱帝了,就算是把他送回交趾,他都不敢自己回去了。
原交趾皇帝,去烏斯做個活佛還是可以的,畢竟他們都是實打實的佛門中人。
南邊越來越穩固,將來和北邊的勁敵交鋒,才有底氣。
不過想到烏斯錯綜複雜的勢力關係,想要徹底平定烏斯,隻怕是需要很長的時間。而且和交趾不一樣,這裡沒有任何捷徑,好在葉青把它當做手下將領的磨刀石。
貴霜還有時間,肅慎兵還沒有南下的機會。
肅慎人現在還不是很自信,他們麵對金國這個龐然大物,難免會有些畏懼。
所以他們會同意金的請和,還希望和貴霜建立邦交,渴望來自外界的認可。
一旦完顏延禧親征失敗,金的外強中乾徹底暴露,就是肅慎人釋放獸性的時候。
麵對貴霜,他們也是如此。
今年金人和肅慎人同時派遣使者來貴霜,這兩夥人見了麵,可萬萬不能在貴霜的都城內出事。
金肅慎之戰,是貴霜壯大自己的機會,有馮泉和葉青的共同努力,爭取在戰事膠著的時候,貴霜可以橫插一手,從中漁利。
但是現在,貴霜最好兩不相幫,不能被拽進這場大戰當中,失去了坐山觀虎鬥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