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混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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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乃是秦隴要地,鎮西軍將門姚家如今的家主,乃是姚古。

姚家祖籍陝西三原,緊靠近長安城,從姚兕開始,姚家便世代擔任鎮西軍大將,屢抗東夷。

姚古一向在邊關軍營,那邊有他的府邸,豪奢不下宮殿。

至於他的本家,則是在長安城中,姚古的兄長死得早,剩下寡嫂侄兒,承父蔭現任京兆府防禦使。

今日白馬錦袍的少年,就是姚古的侄子姚平逸,年紀輕輕,就是京兆府的防禦使,遍數貴霜,也隻有在鎮西軍中會有這種待遇。

現在東夷被滅,雖說官家仁厚,沒有過河拆橋,立刻削減裁撤鎮西軍,但是像以往和東夷對峙時的特殊優待,估計也不會有了。

姚平仲氣咻咻地說完,美婦人展顏一笑,臉上竟然有些幼憨稚嫩之色,看得一眾丫鬟都有些呆。

關鍵這還不是她故作姿態,實乃天生的童顏,可愛至極。

服侍姚平仲的小丫鬟媚兒,暗暗咬唇,心裡如同咬破了葡萄汁,想道:這夫人如此風情,便是女孩兒見了都心旌神搖,難怪老爺死的那麼早。狐媚多妖,肯定克夫

往椅子上一坐,姚夫人教訓兒子道:“逸兒,少宰乃是我們鎮西軍的倚靠,便是延安府你楊伯父,都對他客客氣氣,據說在夏州城外迎接少宰,一候就是半晌。

老楊相公年近六旬,尚且不敢托大,你這般年少,出去一趟怎麼了。”

姚平逸冷哼一聲,轉過頭去,姚夫人也不著惱,紈扇掩唇,眉眼間笑意難掩。

看得出,姚平逸這般性子,就是這個不太成熟的婦人一手嬌慣出來的。

這樣的大事,也隻是訓斥了幾句,便不再說他,反倒問起一些瑣碎的事來,姚平逸不一會就和她興致勃勃地聊了起來。

若是讓他叔父,鎮西軍重將姚古知道,早就板起臉來往死裡罵了。

現如今鎮西軍處境尷尬,朝廷派來一個黑不溜秋的製置使,臉黑心更黑,西北之地的軍馬,已經擴充了三倍有餘,但是原本鎮西軍的骨乾力量,基層軍官或者沒有背景戰功累累的強兵,都被他籠絡了去。

久而久之,這秦隴之地,就成了他周康的了,這個時節葉少宰乃是重中之重,如何能輕易得罪。

長安城,一件普通的酒舍內。

台上胡姬翩翩起舞,底下的酒客卻都被兩個年輕人吸引了過去。

葉青傲然而立,乜著眼看向對麵的年輕人,哼道:“你還敢跟我叫板,你知道我是什麼牌?”

“少廢話,押還是不押!”

周圍的人哄然叫好,看得出這個年輕人在長安頗有聲望,周圍的漢子將他簇擁在中間,麵龐紅暈激動地看著他的桌前,那裡整整齊齊放著幾個馬牌。

隻有專心致誌的賭才能立於不敗之地,所謂“博者無它,爭先樹而故專者能之也”。

美人、觀眾、叫好聲無不把氣氛烘到最高,讓人激動萬分。

這種感覺,就是要在這等酒舍才有,若是在精致的樓舍院落,絲竹管樂之聲緲緲傳來,說是十分優雅,到底也有些無趣。

葉青難得在市井間,了解下貴霜百姓的樂趣,自然是怡然自得,徹底放鬆自己。

繃緊的神經,動不動就是烏斯、喀喇汗、大金、肅慎頭都大了。

萬歲營的親兵們,當年便是這些地方的常客,帶著葉青輕車熟路地就找到了樂子。

葉青撐到現在,也是色厲內荏,其實牌爛的出奇。

他本想嚇唬得對麵不敢再跟,誰知道那小子也是個硬茬,就是不肯認慫,現在賭資已經到了五十貫。

在做這種小酒舍,五十貫已經是了不得的數字了,葉青隻好又扔出幾個,道:“攤牌吧。”

待看清對麵的牌後,本來已經認定自己必輸的葉青眼一瞪,笑罵道:“好小子,你比我的還小。竟然還想把我嚇走,忒也奸詐。”

“你也好不到哪去!”對麵的年輕人輸了錢,卻不惱怒,晃著手指笑吟吟地說道。

陸謙站在一旁暗暗搖頭,自己失策啊,少宰本來就有些好色,若是沾上了關撲惡習,可如何是好。

天天為葉青操碎了心的陸謙,上前附耳道:“少宰,該歇息了。”

葉青確實有些累了,尤其是這麼多天的舟車勞頓,若是泡個澡舒舒服服睡一覺,實在是難得的樂事,便跟他一起出了酒舍。

出來之後,葉青將贏來的錢,順手分給了手下,然後道:“咱們貴霜明令禁止關撲,隻有上元節和元旦,朝廷才會特許三天。這些人聚眾關撲,派個人去衙門報案。”

陸謙臉一紅,又咳嗦起來。

葉青皺著眉頭,關切道:“陸謙,你三天兩頭咳嗦,彆是染了什麼惡疾,可有頭痛?”

“謝少宰關心,屬下沒事沒事。”

“那就好,我問你,關撲怎麼罰?”剛才那個小子挺對葉青脾氣的,懲罰太重就算了。

西北地區,賭成了家常便飯,究其原因就是鎮西軍當時和東夷打仗,動不動就死了,很多軍漢賺了錢沒地方花。

今天不花出去,明天死了,什麼都沒有了。

像韓五,就是個明顯的例子,他立功無數,賞銀很多,卻都輸掉了。久而久之,得了一個爛賭棍的名聲。

“回少宰,打三十板子。”

“好,派人去衙門吧,既然有律法就得遵守才行,再說了,賭可不是什麼好事。”

陸謙:

姚府後院,廷軒虛敞。

風力還夾著些春寒,從左側廂房廊下看去,月白紗窗卻支開著。

若是順著紗窗往裡一望,眼見的是一間頗有雅趣的臥房,靠著旁窗有一張書桌,上麵擺滿了幾瓶嬌豔鮮花,旁邊摞著幾策古卷。

臥榻上斜躺著一個玲瓏身段,二十七八光景,身穿著衣衫,發際上隻斜斜一根青玉簪子,青絲鋪散在臥榻上,平素之中掩飾不住的殊麗春色。

姚夫人芳名叫做折浣香,娘家乃是府穀折家,嫁過來不到一年就死了夫君。

因其生的妖媚異常,府上多有傳言,說她是狐媚轉世,專門克夫,好在她娘家夠硬氣,才不至於吃些閒言碎語。

在房內還有六個丫鬟,都是折浣香從娘家帶來的,名字都有一個珠字,寶珠、明珠、花珠、荷釵、蕊珠、畫珠。

這六珠都有十分姿色,年皆十五六歲,真像六朵鮮花,一群粉蝶,個個慧心香口,蓮步柳腰,都是大戶人家也難得的美婢。

眼下夫人在臥榻小憩,幾個美婢便坐在房中,針線女紅不敢聊天。

突然,外麵來了一個小丫頭,梳著雙丫髻,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

蕊珠吐出半個瓜子皮,蹙眉道:“小菱子,跑什麼,仔細吵著夫人睡覺,看我怎麼捏你。”

小丫頭扶著門,彎腰道:“二郎回來了,被人打了一頓板子,讓官差送回來的。”

幾人聽了大驚,折浣香睡得淺,聞言也驚坐起來,困酣嬌眼雁眉心微攢道:“是哪個衙門的官差,敢打我們姚家的人?”

“說是關撲被抓了,打了三十板子。”

姚夫人坐起身來,怔了一下,道:“關撲算什麼罪過了,是誰下得手?”

“二郎他叫嚷著要去報仇,說是被人告發了,夫人快去看看吧。”

前院,一個身材魁偉的年輕人趴在一張椅子上,嘴裡罵罵咧咧。

在他跟前,是他的弟弟姚平逸,想笑又不敢笑。

被打的,赫然是葉青派人舉報的青年,原來他是姚古的養子,名叫姚平仲。

自己不過是被戲耍了一頓,一向厲害的二哥,卻被打了屁股,不由得姚平逸有些好笑。

這個二哥,雖然是叔父的養子,卻處處壓自己一頭其實不光是壓自己一頭,姚平仲在整個關中,也是了不得的遮奢人物。

姚平仲在西北頗有些聲望,為人四海,有勇有謀,在鎮西軍也是屢立戰功,關中的豪傑都推崇他,叫他“小太尉”。

當初馮庸征討東夷,心裡知道姚平仲的本事,卻又不喜歡他桀驁的性子。

馮庸實在是佩服他的沉穩勇猛,為了能打贏,便又調他同行。

結果姚平仲的功勞在全軍最大,於是麵見馮庸說:“我不想得到賞賜,隻願見一麵皇上。”

馮庸立馬變了臉,一頓腹黑,你小子野心不小啊,還想見聖上,便把他的功勞全部壓了下來,直接趕出了鎮西軍,軍中沒有一個服氣的。

如今被人舉報,萬歲營的人帶著衙役來到酒舍,把京兆府有名的“小太尉”捉了,衙役們滿臉苦色地打了他三十板子,已經成了笑談。

一陣香風襲來,姚平仲頓時閉了嘴,姚平逸也站起身來,笑道:“娘,你來了。”

姚夫人一看侄子的慘像,頓時雙眼一紅,道:“這是怎麼說的,二叔他不在家,京兆府衙直如此欺負我們姚家麼?”

姚平仲有些不自在,自己這個嬸子,實則和自己年紀相仿,他起身強撐著撓頭道:“嬸嬸不必傷心,此乃小人奸詐,不乾府衙的事。來日見了那廝,我必讓他好看。”

話雖如此,姚平仲自己也知道,未必能奈何得了那個人。

虧自己白天還看他十分順眼,誰知道竟然這般不厚道,你要是說關撲違禁,那你自己怎麼不被打板子。

越想他越氣,姚平仲一瞪眼,問自己弟弟:“他這麼大的官,進了城你沒去迎接嘛,怎地讓他在街上如同閒漢般亂竄。”

“誰說沒去撲了個空。”姚平逸攤手道,不過心裡多少平衡了些。

“真是個混蛋!”

兄弟來異口同聲地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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