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晉和李莉正在清掃院落。
或許是因為吳越翟與陳歡歡兩人的相繼死亡，他們沒有再分開，而是合並到一起來先後完成各自的職務。
說起來，戚綿奇怪地多看了幾眼那片荒蕪的土地。
地麵上不知從哪落下了零零碎碎的落葉，還有一些不多但還算常見的垃圾，比如食品包裝袋、廢棄紙團等等，可戚綿皺了皺眉，之前的院子裡有出現這些垃圾嗎？
她分明記得第一天來這裡時，整個院落雖然荒蕪，但也是整潔的，枯萎的樹木不會落下葉子，不見生氣的孩子們也沒有垃圾可扔。
而這樣明顯的變化，顯然也不僅僅隻是她注意到了。
張晉和李莉的動作都利落又快速，他們細致無比地打掃過了每一個角落，連一個細小的樹枝都不會放過，不一會兒手裡拿著的簸箕就堆滿了垃圾，他們將其倒入指定地點後又回到院子裡繼續重複以上過程。
然而，院落裡的垃圾就像是怎麼也清理不乾淨似的，戚綿眼睜睜看著他們來來回回了三四次，卻在檢查時總能再次發現新的垃圾。
張晉與李莉臉上的神色明顯煩躁起來，他們放下了手裡的簸箕與掃帚，似乎開始討論起來。
戚綿看向身邊的謝千時，他一直安靜地站在自己的身邊，那張側臉清俊而淡漠，像是終年不化的白冰，目睹了全過程但不發一言。
她輕聲開口：“你注意到那些多出來的垃圾了嗎？”
謝千時幅度不大地點了點頭：“你在為他們擔心嗎？”
戚綿搖搖頭，她隻是忽然聯想到了什麼：“這是不是說明，他們的難度在增加，我們晚上的任務也會更困難？”
她頓了頓，思索著三三之前說的話，說道：“雖然孟院長給我們的任務並不是主要任務，但不完成的話也會給我們帶來一些意想不到的危險……”
戚綿的聲音低了低，卷翹的睫毛不安地顫抖了幾下，像是在擔憂即將到來的夜晚。
謝千時了解她的感受，他忽然伸手拉回了戚綿，將她的身影從用來窺視的窗前拉到了一邊，屋內沒有燈光，背光而稍顯昏暗的環境讓她的五官被蒙上一層淡淡的朦朧。
“我積攢了很多積分。”他說。
意味不明的話讓戚綿抬起眼，有點茫然地望著他：“啊？”
謝千時垂眸看清她澄澈眼瞳裡的迷惑，音色低沉：“如果你想回家，需要兌換係統商城裡的複活券，它的售價為十萬積分。”
戚綿不動聲色地詢問三三：【一般每場遊戲可以獲得多少積分？】
三三：【普通玩家僅僅完成主線任務，獲得的基礎積分是五百，完成優秀的玩家則可以在這基礎上得到獎勵積分，積分依據遊戲難度的跨越而增加，但最多不會超過三千。】
戚綿沉默了，這算下來，都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才能拿到複活券回到現實世界，更不要說大部分玩家都死在了s級副本前。
謝千時的視線落到麵前女孩貌似有點神遊的臉上，他知道戚綿是新人，的確還不太懂這其中的規則，這沒關係，她隻要跟著自己，就不用懂這些。
“你想回家嗎？”他忽然問道。
戚綿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於是謝千時就抬起手在她迷茫的目光中落在了她的頭頂：“玩家間可以進行積分交易，我積攢了很多積分，可以分給你。”
戚綿又開始敲起三三的小窗：【三三，謝千時有多少積分？】
三三：【目前是大約三萬，他已經通關過好幾個s級世界，謝千時從來不在商場購買物品，甚至也不會在玩家大廳內花費積分停留，對他來說，休息就隻是選擇去一個低級副本，比如現在的這個b級副本。】
戚綿聽得差點沒控製住臉上的表情，看著謝千時的眼神忍不住發生了幾分變化，這得是多大的毅力啊， 那麼多的積分一點不花，甚至連休息都是去會死人的遊戲裡。
謝千時，果然是頂著一張平靜淡然的臉做著最狂妄的事。
等等。
那他上次給她買的被褥，說起來還是謝千時第一次花費積分了？
戚綿心情複雜，也不知道是榮幸還是惶恐，不過她麵上做出了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你願意分給我積分？可是你怎麼辦？”
謝千時仿佛在說著再尋常不過的事情：“我可以攢夠我們兩個人的積分，到時候我們一起回去。”
說完，他忽然停頓一秒，對著戚綿伸出了自己的手：“正式介紹一下，我是謝千時，現實世界中自由職業，但已經有了將近一億的資產，年齡二十五，獨居，沒有不良嗜好，沒有感情史。”
戚綿一愣，心想這突如其來的自我介紹怎麼一股子相親味？尤其最後那一句話。
她艱難地壓抑住想要吐槽的心，握住了他的手，完成了這個有點奇怪的握手禮儀。
“……但是，兩個人的積分肯定很難攢吧。”戚綿小聲說著，“而且我們才認識幾天，會不會有點不太好。”
謝千時眨了眨眼，幽黑無光的瞳孔在這時展現出一種懵懂純然的疑惑，他在奇怪戚綿為什麼不會欣喜，反而是這樣的反應。
但沒關係，他用冷靜又極端自負的語氣說道：“隻要你和我在一起，我保證不會出現任何問題，隻要將遊戲裡的一切當成是度假就好。”
戚綿望著他臉上認真專注的神色，她輕聲說：“如果你已經攢夠了十萬，不會選擇先自己離開嗎？還要浪費時間為了我繼續在這種世界裡求生嗎？”
她的聲音夾雜著懷疑：“如果因為你的停留，在本該可以離開的時候卻遇到了危險怎麼辦？”
謝千時微微扯開嘴角，陰影投射在他輪廓深刻的五官上，黑沉的眼眸裡是無邊無際的偏執與愛戀，讓這個弧度沒有多大的微笑變得詭異，在這時，他似乎才終於展露出了那極其微小的、屬於真正的謝千時的一部分。
不會有這種可能。
在他的選擇裡，隻有兩種可能——
他攢夠二十萬積分，帶著戚綿離開這裡。
或者在遇到瀕死的狀況，如果將死的人是戚綿，他不會在這種時刻兌換複活券將她送出去，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自殺，與她一同死亡。
而如果是他將死，在死之前，他會先殺了她。
他們兩人，要麼一起生，要麼一起死。
不會有第三種可能。
但謝千時自然不會這樣與戚綿解釋，他清楚地認知到自己與常人不同的思維，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這種想法一旦說出，戚綿就會離開他。
所以戚綿隻看見青年在短暫地沉默了兩秒後，用一種像似溫柔似瘋狂的淡淡微笑，對她說：“不會的，我答應你，我就一定會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