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堡確實是開賭場的,賭桌上的十人,賭術雖有高低,但搖骰盅卻都是有模有樣,等所有骰盅落地,張玄度再等片刻才站起身來,從左到右,一一報數。
第一個骰盅數報完,那麗親自揭開,圍著的眾人一看,全中,不由同時驚呼一聲,再看向張玄度的眼神就完全變了,這麼嘈雜的聲音中都能聽中,而且還能一個個記住,這還是人嗎?
隨著第二個,第三個,一直到最後一個骰盅揭開,十聽十中,先前還有一片驚歎聲,到最後一個骰盅揭開落定,整個屋子裡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同時看向前麵這個青衣白袍的男子,仿佛眼前這人一下變得高山仰止,讓人再無法望其項背。
而張玄度的眼神,此時卻穿過所有人的注視,直直的落在玉娘跟秦星寒眼上,突然抿嘴一笑,讓這兩人看了,腦中同時浮現另一個人的臉容,跟眼前這個還帶著稚氣的臉龐重合在一起,恍惚間仿佛又笑著向自己走來。
孩子長大了,青出一藍勝於藍了,你若此時有靈,應該也看到了吧?
好一會後,慕晚吟興奮地高呼一聲:“公子威武。”
隨著這聲落地,屋內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那家堡沒有跟張玄度並肩戰鬥過,但這會見識到這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賭術,心裡都同時湧起一個念頭,跟著他,後麵有光。
這是一個潛移默化的信念,以至於後麵那麗要全力支持張玄度,那家堡上下無一人反對,都是積極響應,多年以後,已經身為升授定國將軍的那麗每每想起這段往事,都是感慨連連,一個小小的賭局,卻改變了那家堡跟自己的人生軌跡,這在當時,又如何想得到?
回程的路上,慕晚吟興奮勁還沒退,拉著張玄度的衣袖道:“公子,沒想到你賭術這麼厲害,要不教教我,讓我也威風威風?”
張玄度聞言,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道:“女孩子家家的,學什麼不好,要學賭?你既然這麼有閒,從明天開始,我親自來考察你的修為。”
慕晚吟一聽,立即鬆開手,小嘴一嘟道:“公子,這還是大過年的了。”
張玄度聞言,哼了一聲,也不搭話,自顧自地往前,慕晚吟見了,小臉一皺,小聲嘀咕道:“大過年的都不讓休息,你還有良心不?”
旁邊的一眾人聽了,都是暗自一笑,所有人都知道張玄度這是在消遣她,但這丫頭對張玄度是言聽計從,重來沒想過是真是假,這也導致在後來張玄度榮登大位後,慕晚吟成為天子貼身護衛,不僅是天子,連東宮皇後對其信任都是無以複加,在外就是天子的代言人,雖然官品不高,但卻是妥妥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無人敢不看她臉色。
後麵的日子就隨意多了,初三玉娘招呼這幫小家夥們聚了一次,再後麵帶上陳無敵師兄弟幾個,就常駐嶽淩空老窩了,由嶽大廚跟張大廚同時掌勺,一幫人在旁幫忙,即熱鬨又溫馨。
飛虹城外,還是那間不起眼的院子裡。
顏二將對麵辛無忌的酒杯滿上,接著跟自己杯中也倒滿,放下酒壺道:“二公子,那三個倭人已經死了,但還是沒有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下一步你準備怎麼做?”
辛無忌聽了,端起酒杯道:“還能怎麼做,自然是我去見那端木靈空了。”
說完一頓,接著道:“消息我已經放出去了,不過到現在還沒有那邊的回話,這也好些天了,也不知道他們還在不在?”
顏二聞言,想了想道:“現在浙寧江湖到處絞殺倭人,隻怕他們也受到了波及,要避其鋒芒,而且現在倭人軍隊也不在浙寧沿海,而是調轉槍頭往和寧去了,那女子留在這裡也沒什麼用,說不定她是隨著大軍往和寧去了。”
辛無忌聽了,搖了搖頭道:“你說的這個,我也想到了,但倭人對大明疆土是不會放手的,他們遲早要再回來,這裡他們也經營多年,要是完全放棄也確實可惜,兩者都是五五之數,我的意思是,一直等到元宵節,要是那邊還沒有消息過來,那也沒辦法了,這事你是見證人,倒時候在師父麵前可要如實跟他說,這可不是我偷懶不乾。”
顏二聽完一笑,不答反問道:“二公子是想回山嗎?”
辛無忌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道:“不回山還能咋樣?不過話又說回來,老三居然被師父逐出了師門,這我倒是沒有想到,老大又誌不在此,看來師父還是心向著我這邊的,你說是不?”
顏二聽了,搖了搖頭道:“我們做下屬的,隻聽命令行事就完了,至於你師父是怎麼想的,我不想知道,也不會去打聽,而且你放心,事情是怎樣就是怎樣,我會實打實地做彙報的。”
說完一頓,跟著卻是轉移話題道:“二公子,你還記得你四叔嗎?”
辛無忌一聽這話,頓時臉色一變,心裡沒來由得一陣慌亂,借著喝酒將其掩飾過去,放下酒杯時已臉色如常,輕描淡寫地回道:“四叔怎麼會不記得,好好的,怎麼突然提到他身上了?”
顏二雙眼一直盯著辛無忌,他臉色變化雖快,但卻看得清楚,聞言一搖頭道:“他入獄了,是你師父親自出的手。”
這話如一記悶棍,給辛無忌當頭一擊,心中無數念頭瞬間閃過,跟著赫然抬頭看向顏二道:“入獄?可知是因何事?”
顏二聞言,夾起一粒花生米放到嘴裡,細細嚼完後,卻是不答道:“你四叔以前肥胖如豬,據聞現在變得瘦骨嶙峋,每天都是生不如死,但你師父又不殺了他,而是將他就這樣熬著,他也算是藥聖穀的老人了,真是可惜了,到老晚節不保。”
辛無忌聽了,知道顏二不會說謊,應該是那事東窗事發,不過現在事已至此,這會倒是平靜下來,冷然一笑道:“這是我師父讓你說給我聽的?”
顏二聞言一點頭道:“你師父交代給我,說這邊的事辦得差不多的時候,就讓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你,也是盼著你早點回去,好見見你四叔,他說你們叔侄二人感情深厚,很多不該問的也問了,不該說的也說了,你四叔那地方寬敞的很,你們叔侄可以好好聊聊。”
辛無忌一聽這話,知道自己是想跑也跑不了,倒是坦然一笑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