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室的熒光屏映著崔命微蹙的眉頭,他轉動著手中的環境數據報表,紙張邊緣被指尖磨得發皺。“最近環境問題得到了改善,這是好事情。”他的聲音混著空調的嗡鳴,尾音卻被突如其來的蟬鳴聲切割得支離破碎。東光太郎蹲在戰術板旁,指尖小心翼翼托著一隻翠綠的知了,那昆蟲正仰著腹部振翅,鳴聲如同一把生鏽的鋸子在刮擦金屬板。
“但是光太郎,能麻煩你不要把這個知了放到這裡嗎?很吵!”崔命的鋼筆重重敲在桌麵,直接插在了桌子上。光太郎慌忙起身,知了在他掌心撲棱著翅膀,透明翼膜上的金色紋路泛著微光。“額”他看著崔命那邊非常不爽的臉色,耳尖泛起尷尬的紅暈,喉嚨裡滾出含混的辯解,“這玩意挺不錯的小時候暑假總跟著朋友們一起去抓,樹影裡一趴就是半天。”
確實,自從 edf推動的生態修複計劃見效,各種各樣的植物開始覆蓋大地,廢棄工廠的鋼筋縫隙裡鑽出狗尾草,連消失三十年的大紫蛺蝶都重新在櫻花枝頭振翅。
每到梅雨季節結束,蟬鳴便如浪潮般漫過城市,在空調外機與霓虹燈之間,織出一片屬於舊時代的夏日聲場。光太郎望著窗外林立的高樓,忽然想起老家後院那棵歪脖子槐樹,蟬蛻還粘在樹皮上,在夕陽裡像半透明的琥珀。
“隊長,這可是知了啊,非常不錯的!”他的聲音裡帶著不合時宜的雀躍,仿佛此刻不是在怪獸監測的賽特隊本部中心,而是某個飄著槐花香的午後。
崔命揉了揉眉心,視線掃過光太郎磨破袖口的作戰服——這小子總把童年掛在嘴邊,上次巡邏還對著廢墟裡的蒲公英發呆。
“得了吧”他忽然站起身,戰術靴在地麵敲出清脆的節奏,“你要是想找知了,我這邊知道一個更大的。”
全息投影在兩人之間驟然亮起,武藏野住宅區的 3d模型緩緩旋轉,地表突然裂開蛛網狀的縫隙。澤米拉王的投影從中升起,四隻翅膀展開時遮斷了天花板的燈光,腹部振動產生的音波可視化波紋,讓桌上的咖啡杯泛起細密的漣漪。
這隻體長 45米的巨型蟬幼蟲。作為秋蟬和宇宙生物合體誕生的怪獸叫做澤米拉王,澤米拉王繼承了蟬的特點和習性,幼蟲狀態在地底長時間生活後進行不完全變態發育,蛻皮羽化為成蟲
“幼蟲期還好說,但是羽化時引發的地震相當於裡氏 65級。”崔命的指尖劃過投影,點在澤米拉王細長的口器上,“去年在千葉縣的地下監測到它的呼吸頻率,現在差不多該破土了。”光太郎盯著投影中那對能穿透黑夜的複眼,忽然注意到澤米拉王腹部的發聲器官,結構竟與他掌心的知了如出一轍,隻是放大了數萬倍。
“火焰放射器官的原理還在分析,”崔命調出熱成像圖,澤米拉王的胸腔部位閃爍著熔岩般的紅光,“初步推測是體內共生菌產生的可燃氣體。至於這玩意為什麼會飛——”他頓了頓,看著投影中澤米拉王展開的後翅,那薄膜狀的結構在光線下泛著銀河般的光澤,“我是不知道它的翅膀是怎麼支撐它巨大的身體的”
光太郎忽然覺得掌心一癢,那隻知了不知何時爬上手背,正用口器戳他的皮膚。遠處的警報器突然發出蜂鳴,顯示太平洋板塊出現異常震動。崔命關掉投影,從抽屜裡扔出個金屬盒:“拿去,隔音盒。再讓這玩意吵到我,就把你和澤米拉王的幼蟲關一起聽蟬鳴。”
光太郎接住盒子時,金屬表麵還帶著崔命掌心的餘溫。就在這時,崔命的手機在桌麵震動起來,屏幕亮起的瞬間,一道刺目的白光讓光太郎下意識眯起眼睛。待他看清鎖屏壁紙,喉嚨裡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輕呼——照片裡的崔命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沾滿血汙的工裝褲膝蓋處破著大洞,正蹲在冒著青煙的廢墟中,雙手抱著一隻足有半人高的甲殼蟲大快朵頤,昆蟲外殼在他齒間迸裂出墨綠色的汁液。
背景裡的天空呈現出核爆後的橙紅色,翻滾的雲層下,某個巨型怪獸的尾尖正在地平線處消失,帶起的氣浪掀翻了遠處歪斜的廣告牌。光太郎盯著照片裡崔命狼吞虎咽的模樣,忽然想起隊長總說“在野外生存,連樹皮都能熬成粥”,此刻看著那張帶著硝煙味的舊照,心底湧起一股莫名的酸澀。“原來隊長也有過抓知了的童年”他喃喃自語,小心翼翼地把知了放進隔音盒,金屬扣合上的輕響在寂靜的指揮室裡格外清晰。
指揮室外,蟬鳴聲依舊鋪天蓋地,此起彼伏的聲浪透過雙層隔音玻璃,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鋼筋水泥的叢林重新拉回自然的時序。樹影在百葉窗上搖曳,偶爾有一兩隻迷途的蟬撞在玻璃上,發出悶悶的聲響。
當然光太郎搞錯了崔命沒有什麼抓知了的童年!那t是在 edf世界末世時期,地表被庫魯魯的輻射汙染得寸草不生,人類隻能躲在地下掩體苟延殘喘。
那些在廢墟中滋生的巨型變異昆蟲,便是幸存者們難得的蛋白質來源。崔命至今記得第一次狩獵時的場景——他握著生鏽的撬棍,在坍塌的商場地下室與三米長的蜈蚣對峙,對方毒牙擦過他臉頰的瞬間,他聞到了死亡的腥甜。
此刻,崔命望著光太郎若有所思的側臉,不動聲色地把手機翻了個麵。鎖屏壁紙裡那個咬著蟲子的少年,眼神裡透著與年齡不符的狠戾,那是在末日夾縫中求生的人才有的光芒。蟬鳴聲依舊喧囂,可對於崔命來說,這充滿生機的夏日樂章,不過是另一場戰鬥前的序曲。
哎
還是老樣子
不怎麼喜歡蟲子。
對於崔命來說,死了的蟲子才是好蟲子
當然,也可以變成食物的蟲子是好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