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踏踏……
一個小男孩邁著步子走來。
“你能發現這一切,比我預想的要慢些。”
對方正是陸越先前問路的那個要糖葫蘆糖的孩子。
“你就是陰司之主?”陸越滿臉詫異。
小男孩揚起腦袋,眼神中流露出與生俱來的輕蔑,說道:“沒錯,我就是陰司之主。”
“看你這眼神似乎不太相信,這也難怪,咱們之間的差距,就像這串糖葫蘆,糖葫蘆又怎麼會理解,在它的認知世界外,還存在人類,並且人類還能一口吞掉它……”
哢嚓哢嚓!
小男孩吃掉了糖葫蘆。
陸越眉頭微蹙。
這語氣要麼是個自大狂,要麼就是有真本事。
“看來你還沒開竅,那我換個身體跟你說話……”
小男孩話音剛落,整個人就像是斷電的機器人般僵立不動,緊接著一旁賣豆腐腦的攤販直挺挺站了起來。
“對我而言,這座城市裡的每一個人都是我。”
奪舍?附身?
陸越腦海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這些人身體裡都有本源,是你的意識在操控他們?!”
豆腐腦攤販用看智障的眼神盯著陸越,歎息說道:“雖說不完全正確,但你能想到這一步,已經算不錯了。”
陸越臉色一黑。
這是在瞧不起誰呢?!!
“為了讓你認清咱們之間的差距,告訴你也無妨,這並非我的意識控製他們,而是我就是他們,他們就是我。”
“我所創造的每一道本源,都相當於另一個我。”
“在這世上,所有生靈都渴望抵達彼岸,成就真神之位,但他們所探尋的道路,大多都是死胡同,永遠也到不了彼岸,我在很早之前就意識到了這點。”
“因為一個人的領悟能力終究有限。”
“即便是強大如我,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陸越:“………”
“所以……既然單靠個人領悟,很難抵達彼岸,我為什麼不讓其他人幫我探尋出最正確的成神之路?!!”
“在一號的無意幫助下,我創造了本源。”
“每一個被我植入本源的人,不管是超凡者還是普通人,本質上都是在替我領悟成神之道。”
“當然,他們對此一無所知,我隻需要偶爾拋出點成神路上的甜頭,他們便會對我死心塌地。”
“植入本源的超凡者越多,我在成神之路上的領悟就越深刻,走得也就越遠,遠到你們看不見我的背影。”
陸越心中暗自驚歎。
這不就把那些人當成挖礦的顯卡了嗎?!!
那些被植入本源的超凡者,成長之路一帆風順,隻要沿著陰司之主規劃的路線前行,成就半神之位後,便能遠超其他自我摸索的野生半神,前途一片光明。
這樣被安排的人生自然不需要“腦子”。
準確來講就是領悟力!!!
這些人的領悟力閒著也是閒著,自然而然就被陰司之主利用起來,用於領悟成神之路,助他抵達彼岸。
看似是雙贏。
畢竟其他人不用動腦就能成就半神之位。
付出點領悟力也沒什麼。
但這分明就是個陷阱!
人與人之間最大的差異,就在於意識。
這些被植入本源的人,沿著陰司之主製定的道路前行,意識會逐漸被同化,最終淪為陰司之主的分身。
而這一切,本源植入者渾然不覺。
注意到陸越表情波動,豆腐腦攤販說道:“看來你也並非真的笨到無可救藥,既然你已經認清了咱們之間的差距,接下來該說另一件事。”
“這麼多年來,這棵古樹一直想毀滅我,它在其他世界孕育了很多奇跡,也就是你們說的氣運之子。”
“不過在我的乾預下,這些奇跡都沒能成長起來。”
“但有一位奇跡走得最遠。”
“當時我與古樹勢均力敵,古樹卻全力庇佑這位氣運之子,對付這樣的人物,我也很難將其徹底殺死,所以我將這個奇跡收歸麾下,讓他成為了陰司第一神候。”
“可惜,後來他妄圖擺脫我的控製,還與我早年入侵的一個世界裡的鎮陰司組織達成協議,策劃了一場臥底行動,這個計劃倒有點意思,我便一直在暗中觀察……”
陸越目露驚詫之色。
這個計劃在一開始就被知曉了?!!!
“你說你從一開始就洞悉了這個計劃,那為什麼之前不阻止?要知道你們這次陰司本土半神也折損了不少。”
豆腐腦攤淡淡說道:“一個人的領悟力是有限的,半神也不例外,那些半神在陰司世界存活太久,領悟力早已消耗殆儘,留著他們也毫無用處,倒不如就此隕落,回歸天池,優勝劣汰,重新開始……”
果然,在陰司之主眼中,生命的隕落根本不值一提。
半神,也不過是他手中的工具。
“無論那些臥底如何潛伏,隻要他們走的是我開辟的道路,就永遠無法戰勝我,你們世界的那幫半神確實不錯,他們的領悟力比起我精挑細選的九位還要強。”
“這些年裡我也多次暗中幫助他們,他們在某種使命的堅持下,對成神之路的領悟越來越深,這幾千年來,多虧了他們,我才更進一步,其實如非必要,我也是不願看見這一幕,我相信他們還有足夠的潛力沒有被挖掘。”
“而他們選擇動手,無非是想完成計劃的第二步。”
“所以……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是第三步?或者說為什麼古樹會認為你能終結我,而不是那位奇跡?”
陰司之主終於說出了心中一直疑惑的問題。
陸越並未作答。
就在這時,一直處於癲狂狀態的老人突然清醒過來,他憤怒地指著豆腐腦攤販,嘶吼道:“是你殺了我,是你殺了我……年輕人,咱們聯手,殺了他!!!”
陸越沒有輕舉妄動。
老人怒氣衝衝地衝向豆腐腦攤販,卻被豆腐腦攤販一個眼神震懾住。
刹那間,老人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陸越表情有所動容。
注意到陸越表情,陰司之主道:“你覺得他可憐嗎?”
陸越看了眼四周。
這位觀察者被殺,屍體被大卸八塊販賣,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從這些遭遇來看確實可憐。
“他隻跟你提過血月會摧毀古樹,甚至危及那片樹林……但你知道我們世界的血月災難是誰引發的嗎?”
這裡麵好像還有一些隱秘?
陸越問道:“誰?”
陰司之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而是一腳踩在老人身體上。
不斷用力揉捏,渾然不顧老人淒厲的慘叫聲。
“我們所依存的這棵古樹並非孤立存在。”
“在它之外還有許多古樹,它們共同構成這片森林。”
“但承載這片森林的大地養分是有限的,有的古樹誕生時間早,它們生長迅速,有的剛誕生,生長緩慢……”
“之前養分足夠,大家都相安無事,但隨著無數歲月過去,一些古樹變得很貪婪,那些年老古樹會搶占樹齡較小古樹的養分,到最後樹齡較小的古樹就會枯萎甚至死去。”
“這個過程原本會很漫長,因為樹齡較小的古樹也會反抗,屆時那些年老古樹即便拿下樹齡較小的古樹,也會付出一些代價。”
“直到有一天血月出現了……”
“那些年老古樹樹齡最大,最容易受到血月威脅。”
“所以它們控製血月,讓血月去侵蝕樹齡較小的古樹,這樣一來一箭雙雕,它們不用花費什麼代價就能吸收這些古樹底下的養分,壯大自身,抵禦危機。”
“這輪血月原本該入侵他所在的古樹,但這位觀察者卻將血月引到我們這裡,這一切的災難都是他帶來的。”
“當我了解到這件事後,便立下誓言,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都要殺向那些古樹,讓它們也嘗嘗血月的厲害。”
地上,被一直蹂躪的老人聽完陰司之主的話後,歇斯底裡地咆哮道:“沒錯,這一切都是我乾的。”
“我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血月危及到我的世界。”
“血月就是懸在所有古樹頭上的一把利刃。”
“不解決它,所有古樹都得死。”
“你們這棵剛誕生不久的古樹,根本沒有機會解決血月問題,倒不如廢物利用,為其他古樹爭取生機!!!”
老人又看向陸越,似乎是接受了已經死亡的現實,淒慘笑道:“年輕人,我是為了我的家鄉才這麼乾的,我承認自己不是什麼好人,但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確實沒料到一號培養的他能解決血月問題。”
“但既然他有這個能力,為什麼不徹底解決血月?!!”
“屆時這片樹林裡的所有古樹都能相安無事,而你們這棵古樹的地位也會直線上升,沒有人再敢打你們的主意,但他卻一心想著報複,摧毀其他葉子世界,妄圖成就真神之位,他這麼做和我們有什麼區彆?!!”
說到這裡,老人又惡狠狠地看向陰司之主。
“你以為你贏了?!!!”
“即便你成就真神之位,也找不到其他古樹坐標。”
“你永遠也報不了仇!!!”
嘭!
豆腐腦攤販瞬間捏碎老人的頭蓋骨。
正咆哮的老人立即躺在地上痛苦地打滾。
好一會兒後,陰司之主看向陸越,問道:“你已經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那你覺得我該不該複仇?”
陸越思索片刻後說道:“該。”
陰司之主神色緩和了不少。
“現在就有報仇的機會,隻要你告訴我一號的下落。”
“你放心,一號當年對我有恩,我不會傷害她,她是少數選擇解決血月問題,而非禍水東引的觀察者。”
“她知道其他古樹坐標,找到她,我就能完成複仇。”
“說到底我們也來自同一棵古樹。”
“我們屬於同類,他們才是異類。”
陸越搖了搖頭,說道:“那個老人不是好東西,你也半斤八兩,你做的那些事,很難讓人相信你的信譽。”
陰司之主冷哼一聲:“古今成大事者,一將功成萬骨枯,要完成複仇,必然會有流血犧牲,你知不知道如果沒有我,這棵古樹最終會枯死,所有葉子世界都會凋零。”
“但因為我的存在,這棵古樹還能保留一些葉子。”
“我不過是用那些本該消亡的葉子世界,助力我的世界晉升,完成最後一步,成就真神之位……”
陸越打斷道:“所以為什麼不犧牲你的世界?”
“其他葉子就活該被犧牲?”
“而且,這些葉子能存活下來,究竟是你的功勞,還是一直在背後默默幫你成長的一號的功勞?”
被戳中真相的陰司之主臉色瞬間變得極為難看。
“這麼說,你是不願告訴我一號的位置?”
下一秒,周圍原本靜止不動的路人,齊刷刷轉過頭,目光如刀,死死地盯著陸越,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
陸越問道:“告訴你之後,我能活命嗎?”
陰司之主想都沒想,脫口而出:“能。”
陸越眉頭一挑:“回答得這麼乾脆?”
“我說能,就能。”
陰司之主語氣冰冷,帶著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慢,仿佛這個“能”字,是皇帝對乞丐的恩賜。
“那好,張雅靈就在這裡。”
陸越拍了拍胸膛。
“想要找到她就看你有沒有本事闖進我的內心。”
“不過我這人很傳統,這裡不向男人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