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電橫空,雷雲翻湧,萬雷海域核心區域,卻是一片天朗氣清景象。
數座巍峨山嶽懸於半空,其中有道宮通體青玉雕琢,簷角飛翹,懸掛三萬三千六百枚淡金風鈴,此時隨著微風輕搖,蕩出陣陣清音。
道宮四周,九座浮空仙島按法度排列,島上靈泉噴湧,奇花異草爭豔,仙鶴振翅,靈猿攀藤,更有千年古鬆虯結如龍,鬆針間隱現霞光。
道宮正下方,萬雷海波濤洶湧,紫電如蛟龍入水,激起千丈浪花,卻又在觸及道宮禁製時化作氤氳靈霧,繚繞不散。
道宮上空,五道百丈仙氣如彩練飄舞,正是陸城練就元神後在此地設下的五行禁製:
金氣鋒銳,白芒刺目;木氣生機,碧光流轉;水氣綿長,玄波蕩漾;火氣熾烈,赤霞灼空;土氣厚重,黃光沉凝。
五色交織,映照天穹,使得整座道宮宛如仙境。
這便是萬雷海地仙道宮,亦是七界修士心中至高聖地之一。
雲海翻騰間,一道藍紅色劍光如遊龍穿梭,破開重重霧靄。
一位女仙身合劍虹衣袂飄飄,周身環繞著淡淡仙氣,正是從寶光商會處理完事務返回萬雷海道宮的苗楚雲。
她抬眸望去,遠處萬雷海域上空雷雲密布,紫電如蛟龍遊走,而道宮所在的主峰卻霞光萬丈,瓊樓玉宇在雲海中若隱若現,宛如天上宮闕。
每每返家便覺心安,在外麵雖然前呼後擁、權柄極大,但若無必要苗楚雲還是不願外出,她更喜歡在山中潛修,完成師尊所布下的功課。
‘接下來閉關潛修一段時間吧,清淨一下心神。’
抱著這樣的念頭,苗楚雲打算返回自己的靈山洞府。
她倒也想去拜見師尊,隻是陸城長年閉關,不拘俗禮、不喜打擾,總是前去拜見反而引得師尊不快。
苗楚雲剛剛返回洞府,忽然腰間玉符輕顫,一道金光自符中躍出,化作師尊清朗的聲音:
“楚雲,前來見我。”
“遵師尊法旨。”
苗楚雲聞言精神一振,立時駕馭劍光前往主峰。
主峰之上,雄渾五色光華流轉湧動,陸城顯然也是在坐關行功之中,卻分出心神直接傳音:
“楚雲,西南三萬裡處有正邪修士鬥劍,你多帶人手持我符詔前去調停,將兩方修士帶回道宮。”
聲音未落,一枚淡紫符籙已從洞府當中飛出,落在苗楚雲掌心。符上雷紋密布,隱隱有龍吟之聲。
“弟子領命。”苗楚雲恭敬一禮,劍光當即轉向西南。
一邊飛遁她一邊在心中暗忖:“師尊道行增長法力神通一日萬裡,今日讓我多帶人手前去,這兩方鬥劍之人怕不是易與。”
於是苗楚雲便以師姐身份,紛發出道道符咒,當她抵達道宮邊緣之時,那裡已是浩浩蕩蕩的近百劍光。
其中有幽冥、石生、雲凰兒等諸多元嬰修士,剩下的也多是結丹、金丹境界法力。
師尊雖不喜俗務,但門下有弟子為其操持,因此天地魔宮修士數量雖然不多,但也各個法力深厚、不弱於人。
眾修飛遁途中,下方山河如畫卷展開。
有千丈瀑布如銀河垂落,水霧中虹光隱現;有古鬆成林,鬆濤如海,隱約可見白鶴翩躚。
有萬裡海濤,有魚群遷徙。對於這些景致苗楚雲卻無心觀賞,神識外放,警惕四周。
忽然,前方雲層染上一抹血色、隱隱傳來廝殺之聲。
苗楚雲眼神一亮劍訣一摧,水火雙劍發出清越劍鳴加速破開血雲。
隻見三十裡外,兩方人馬正在一座荒島上空競相廝殺,劍氣縱橫,魔焰滔天。
一方約二十餘人,結成陣勢,七名元嬰修士各占星位,劍光如網。
為首的是個白須老道,手持拂塵,每一揮都帶起罡風陣陣,吹山倒嶽,風法蠻橫。
而魔修一方僅有十人,卻個個出手凶悍,魔法高強,為首的是一個赤發老者,手持血幡,每次搖動都有厲鬼哭嚎。
下方荒島地麵上已躺著十幾具屍體,有正有邪,鮮血滲入山石,正是:
仙佛也由凡人修,生生死死不到頭。
恩怨情仇討不儘,大火燒沒功德樓。
“玄靈宗的牛鼻子!今日便用你們的精血祭我神幡!”赤發蒼老魔修狂笑,血幡中突然飛出三道血影,竟都是元嬰修士的陰神,顯然被他以邪法禁錮煉化。
白須老道麵色慘白,法力明顯已經落於下風,卻仍挺直腰背:“天棄老魔!你殘殺我宗弟子,又修煉這種種邪法必遭天譴!”
“天譴?”天棄老魔獰笑,“這裡已被我布下五化鎖靈陣,天機遮蔽,誰能…”
話音未落,一道青色劍光如天外飛仙,直落陣中。
苗楚雲飄然現身,隨身水火劍氣化作兩色劍光在她身後緩緩飛轉,聲音清冷如霜:
“奉萬雷海陸神君法旨,調停此地爭端。”
雙方皆是一驚。天棄老魔眯眼打量,見來人隻是個元嬰境界的女修,頓時嗤笑:
“哪來的黃毛丫頭,也敢”
苗楚雲不等他說完,已祭出陸城所賜符籙。
隻見雷紋符籙迎風而立,其上雷紋活物般遊動,九道龍形雷光似乎隨時會轟然劈落!
幽冥、石生、雲凰兒等人也立時駕起劍光布下陣法,將兩方人馬團團圍住。
這些人此時在萬雷海地域鬥劍,還以秘法遮掩天機,在修行界慣用的法理上,眾修有權將他們拘禁發落。
天棄老魔對上白雲叟不過局麵稍勝而已,若是再陷入萬雷海眾修圍攻,萬萬沒有取勝之理,甚至除了他自己他的那些魔子魔孫都無法脫身而出,都要陷在此地。
天棄老魔見此頓時色變,片刻後突然又想到什麼急道:
“你是水火劍苗楚雲?我攜帶重寶,正是來見你家長輩的,快快隨我一起殺滅了這些玄靈宗的牛鼻子,然後我等再去拜見陸神君,莫要自誤。”
“苗仙子,本座通天界玄靈宗太上長老段泰鴻,也是特地前來萬雷海拜見陸神君的,還請仙子引見。”
苗楚雲對此並不多言,袖袍一卷,帶著眾人困住兩夥修士化作流光飛向青玉道宮。
四周劍陣修士,則隨時準備催動飛劍。
見此,正邪兩脈修士漸漸便各自後退、不再爭鬥,分散開來。
途中,苗楚雲暗中觀察這些修士,發現以白雲叟段泰鴻為首的那些修士,長舒一口氣,而幾個魔修眼神閃爍,似在傳遞什麼訊息。
她佯裝不知,心中卻已警惕。
好在,那些以天棄老魔為首的魔修終究並沒有什麼作為。
眾人飛行約莫半個時辰,前方海天相接處突然電閃雷鳴。苗楚雲掐訣念咒之後,麵前雷雲自動分開一條通道。
穿過雷雲,眼前豁然開朗:
萬雷海中央,一座巍峨巨山乘著道宮懸浮於空,宮殿通體由青玉砌成,簷角掛著風鈴。
道宮周圍有九座小島,各按法度方位排列,島上靈藥飄香,仙禽飛舞。
最令人震撼的是道宮上空,五道百丈長的仙氣如極光彩帶覆蓋。
“這…這就是陸神君的道場…”正道眾修當中一名白須老道喃喃自語,眼中滿是敬畏。
若非這次隨師長前來萬雷海,拜見神君,以他的法力道行,恐怕此生都無法通過萬雷海的阻隔。
苗楚雲帶著眾修落在主島白玉廣場上,早有道童迎上前來。
她正要開口,忽然心有所感抬頭望去。
道宮最高處的觀星台上,一道身影負手而立。那人一襲簡單道袍,看似年輕,氣質混雜滄桑與朝氣,周身無絲毫法力波動,卻讓人感到無形的壓迫,正是元神地仙的陸城神君。
“師尊,兩方修士皆已帶到。”苗楚雲恭敬行禮。
陸城微微頷首,目光掃過眾人。被他目光觸及,無論是正派金丹還是魔修元嬰,都感到神魂一顫,仿佛被看透了一切秘密。
“遠來是客,兩位道友無論在外到底有何宿怨,來我這萬雷海做客,都當有作為客人態度,是也不是?”
“自當如此。”
“之前冒失,還請神君恕罪。”
白雲叟段泰鴻與天棄老魔皆是執禮而拜。
剛剛僅僅隻是目光對視,兩人便在心中生出一股已被看穿看透之感,頓時對於陸城的法力,在心中又多增添幾分評價。
‘原本隻道這陸城長於禦獸,有一頭太古炎龍作為本命靈獸,可以與元神中期修士鬥法抗衡,現在想起之前的情報,此人還長於劍術,恐怕情報不虛…隻是,我與段泰鴻倉促相遇鬥法,並且我還以五化鎖靈陣遮蔽法力波動、天機感應,他是怎麼做到派遣弟子前去阻攔的?
若是能夠將段泰鴻直接斬殺,那麼此行的把握就更要大上許多。’
陸城與白雲叟、天棄兩人,前往道宮交談事宜。
苗楚雲與石生、雲凰兒等人安置兩人隨行弟子,免得他們再生爭端。
半個時辰後,陸城親自將白雲叟、天棄兩人送出道宮,說是要思量兩日再做決定。
沒過盞茶,蕭玉虹得訊前來與夫君在道宮之內交談:
“夫君,聽聞府上來了兩位客人?”
修道中人不耐俗禮,更何況是這種突兀拜訪,蕭玉虹作為女主人是可以不出麵的。
“為了爭奪一處雲霄金頂,兩邊鬥劍都想要拉攏我而已。”
陸城微微笑著,將兩件玉盒放在桌上。
原來,此界元神修士想要飛升上界,要麼修煉到元神頂峰,破碎虛空平地飛升。
要麼就要借助飛升台之助,通過陣法感應飛升上界。
當然,沒有元神頂峰法力,強行破碎虛空也行,但是成功的把握太低了。
元神修士距離長生不老就隻有半步之遙,當然不會輕易浪擲性命。
但是七界之中,飛升台也是有限的。
一是需要與上界感應特殊的地理環境,二是需要極大一筆資源投入,並且建設完成之後,使用超過十次以上,稍有維護不善,便有損毀可能。
這世間絕大多數元神修士,哪怕兩世修行六千載天壽,也很難將自身法力提升到元神頂峰境界,於是飛升台便成為七界元神修士的必然選擇。
像之前陸城那般,選擇從空間裂縫偷渡的,五條性命直接折損其四,這還是他氣運機緣不俗。
一群正道修士,修建了一座雲霄金頂飛升仙台,占據靈山,組成聯盟,不但隻允許親近修士使用,並且每次使用都要付出極為不菲的靈石、靈物。
七界當中魔道、旁門修士彙聚起來,攻山奪地。
因為雙方都是法力高強,具有移山倒海、崩河裂地的法力神通,因此相約每千年一次鬥劍分勝負,占據金頂,免得大戰一起把雲霄金頂也毀了,雙方都要陷入絕境。
“此事聽起來,還是正道更有道理一些,自家尋到的靈地、自家建立的飛升仙台,便是收一些人事用於金頂修繕也並無錯處。”
蕭玉虹聽明白前因後果後,這樣言道。
“道理在生死麵前是無用的,彆說魔道、旁門修士不會跟你講道理,便是正道修士在生死麵前難道會乖乖認死?
還不是一句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然後並肩子上。”陸城聞言搖頭笑語。
“夫君看來是打算幫助魔道修士了?”
相伴千年,蕭玉虹極為了解陸城性情笑著問道。
“千秋大劫將至,彆管白貓黑貓能抓住老鼠就是好貓,更何況魔道修士死得多些,你我也少損功德。再者,就算我想去正道那一邊,人家也未必看得上我。”
說著,陸城打開兩隻玉盒,隻見裡麵分彆盛放著一隻大蟠桃與一顆暗紅血色縈繞丹藥:
“這是…千年碧桃和萬劫隕身丹?”
蕭玉虹修道千年見識極為不俗,很快便辨認出這兩件寶物。
千年碧桃是延壽靈寶,服之可讓元神修士增長兩百年壽數,可謂珍貴至極。
但是延壽靈物不能迭加服用,七階下品的延壽丹能夠延壽五個甲子,雖然極為珍貴,但以陸城寶光商會之主的身份,期以千年卻幾乎是必然可以獲得的。
所以千年碧桃當然算是上佳寶物,但對於陸城卻又不算什麼。
萬劫隕身丹,則是一種在地仙界幾乎沒有,但在凡間界卻頗重要的丹藥,七階中品。
它能以折損修士道法根基為代價,極大提升修士的法力境界。
多為元神後期修士或壽元將儘的元神修士所需,借助此丹之力,極大提升法力。
代價雖然是損傷修士道法根基,長遠來看得不償失,但隻要能飛升上界,自有無窮壽元、高深秘法慢慢彌補。
此丹雖是魔道大丹,卻影響極為深遠,成為許多元神修士飛升上界的機緣。
“以夫君的道行法力,就算隻憑自身修行,未來飛升上界的把握也是極大,何必再服用這旁門丹藥?”
蕭玉虹見到那萬劫隕身丹微微皺眉,她當年以鬼嬰丹成道,從此法力絲毫不能增長,雖得元嬰壽數,但以她的修道潛力來說其實是被耽誤了的,心中自然厭棄這類丹藥。
“我借此丹藥之力,提升至元神中期境界,這人間界便少有人可奈何得了我了。未來再遍尋天下,尋上一枚回陽延壽丹,以三千年的光陰去重塑修複道基…破而後立,未必便不是一場機緣。
就像玉虹你,因為鬼嬰丹一事一直耿耿於懷,多年閉關不出苦讀道書典章,希望可以增厚下一世的道基,如此長遠來看,這枚鬼嬰丹是減損了你的道基,還是反而增厚了你的道基?”
陸城上前,將那清麗絕色的女冠輕輕攬入懷中。
夫妻兩人十指相握氣息相融,皆覺平靜喜樂。
“要不是你陪在我身邊,時時開導我,我恐怕早就因為性格執拗而陷入魔障,反而難有寸進。
倒是玉雪天真爛漫,若是用功一些,在道業上反而能夠突飛猛進。”
蕭玉虹微微閉目,舒適感受著夫君的氣息,如是言道。
“她那叫沒心沒肺沒腦子,要不是有你我扶持著她,以她的性子,元嬰都不大可能修成。”
蕭玉虹立時睜開雙眼,輕捶丈夫:“怎麼說我妹妹?人家身心都給你了,你在背後這樣編排她。”
“實話實說而已,夫人知道的,為夫一向是個實誠之人。”
陸城哈哈大笑,不過片刻,蕭玉虹也忍不住輕掩紅唇,笑了起來。
雖然知道不對,但夫君的話好有道理。
…
留下萬劫隕身丹,那千年碧桃自然就要退回。
在離開萬雷海道宮之前,苗楚雲代師尊陸城將裝著碧桃的玉盒奉還白雲叟段泰鴻。
“唉,此番若非小友相救,我之性命與此物怕是都為天棄老魔所奪,這靈物就贈予小友吧。
還望小友若有餘力時,應當多多勸說神君,人力有時儘而天威莫能測,我輩修行之人當多行善道才是。”
“師尊行事,不需要我這作為弟子的多加置喙。我師曾庇護一界,救護億萬生靈,若論功德怕是白日飛升也足夠了,便是行事肆意一些,千秋功罪天亦知曉。”
苗楚雲一向視師尊如神,此時此刻立時就頂了回去。
見此,白雲叟段泰鴻長歎一聲,接過那裝著碧桃的玉盒帶著門人弟子飛身而遁。
而在此時此刻,天棄老魔正立身於道宮之內陸城道人身旁,蠱惑言道:
“道友不若與我一同出手,擒殺此獠,也算為混邪祖師立下首功。”
混邪祖師,此次正魔鬥劍,魔道一方的首領修士,此人天性喜歡左道魔功,更是一代奇才,竟然結合諸多魔道、旁門功法由弱至強推陳出新,將自己原本所學融會貫通,推演出了全新的功法,最終晉升成為魔道元神修士。
正所謂:
自幼傾慕玄門,醉心仙俠之道。
癡迷精怪誌異,沉溺邪祟傳奇,偏嗜妖童媛女之姿,深研丹鼎符籙之術。
豢靈寵如伴道侶,煉骨魔似擁天兵。夜夢常會瑤池仙姝,晝觀每悟白骨真如。
甘以凡軀飼妖邪,願將道心植魔種。飄零塵世逾千載,隻求證得逍遙真境。
此人雖為魔道元神,但並不特彆凶惡嗜殺,一身法力已然是元神後期境界,被旁門群邪共尊為一代祖師。
其實以他的法力神通,隻是自己想上飛升台的話,正道群修也不會腦子堵了不讓他登雲霄金頂,便是以其法力強行平地飛升,也有不小把握飛渡上界,但他偏偏就要為門下眾徒與世間正道爭個長短。
其對於門人的愛護,連許多正道修士也多有不如。
很多正道修士是極為自私的,尤其是修煉到元神後期境界,更是隻求自己成仙,外界天塌地陷也與他無關。
但在道途上,這未必不是極好的心性。
“怎麼,現在道友便以混邪祖師來壓我了?”
陸城道人似是淡然的問道,卻讓天棄老魔心神為之凜然。
他自己也不知自己為何會如此,麵對眼前之人時,竟然感到對方帶給自己的壓力,幾乎不弱於混邪祖師。
“我收了道友的好處,日後便會去與道友上那鬥劍台,但本座卻不是混邪祖師的下屬,道友最好也在此地安坐,免得多生事端。”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
此地是對方老巢,對方更有本命靈獸相助,更何況還精於劍術,天棄老魔知道自己萬萬是鬥之不過的,因此服軟得也異乎尋常迅速。
魔道修士弱肉強食,也不以為恥。
在白雲叟段泰鴻帶著門人弟子遠遁後,陸城便不再招待天棄老魔自去閉關修煉。
隻留下身後天棄老魔,以袖拂汗。
萬雷海域上空,烏雲如墨翻湧,紫電穿梭其間,似有蛟龍鬨海。
青玉道宮深處,陸城盤坐於丹室玉台之上,麵前懸浮著那枚暗紅如血的萬劫隕身丹。
丹紋如蚯蚓遊走,時而泛起金芒,隱約傳出厲鬼嘶嚎之聲。
“此丹以萬靈精血為引,奪天地造化而成…”陸城凝視丹藥,眼中金紅火光流轉,在確定其中沒有魔頭暗藏之後,他忽然張口一吸,那丹藥竟化作一道血虹沒入口中。
轟——
丹入內府,其藥力便如火山爆發!
陸城周身七百二十處大竅同時亮起血光,皮膚下符咒如活物遊走。
血符通玄竅這門神通陸城學會了,雖不得本命神通,但隻是修煉起來沒有身外化身那般效率而已,一樣是有效的。
道人道袍無風自動,獵獵作響間露出肌膚上浮現的赤紅紋路。
“夫君!”
丹室外傳來蕭玉虹的驚呼,她本在偏殿撫琴,忽覺整座道宮震顫,趕來時隻見丹室已被血色光氣籠罩。
“無妨。”陸城的聲音穿透血光,依舊平穩鎮定:“讓赤陽、吞月鎮守道宮,莫讓外人驚擾。
“夫君安心修煉。”蕭玉虹很快鎮靜心神,這樣低語一句然後退走。
她本就是修道中人,隻是這一次陸城都沒有想到,這枚七階中品丹藥的藥力這般猛惡。
陸城體內,萬劫隕身丹化作滔天血海,衝擊著經脈要穴,尋常修士此刻早已爆體而亡,但他修煉玄天十五變、血符通玄竅多年,肉身堅固、周身大竅早已煉成符咒容器。隻見那些血色符咒如堤壩般層層攔截,將狂暴藥力疏導至特定經脈。
‘這藥力比我預想當中的還要更強得多,是因為我的道基本身堅固,所以碎裂道基之後,藥力比正常情況要強橫得多?’
這般思索著,陸城突然並指如劍,點在眉心。
一道金光自天靈蓋衝天而起,化作三丈高的元神虛影。那虛影與他容貌一致,隻是周身纏繞著七情劍氣——喜、怒、憂、思、悲、恐、驚七色流轉,如彩練護體。
這正是由七情迷神大法轉化而成的七情劍訣,可以以七情之力勾連肉身法體潛能!
那元神虛影張口吞吐,將肆虐的藥力鯨吞入腹。每吞一分,虛影就凝實一分,而盤坐的肉身則相應乾癟。待藥力吸收過半,元神已凝如實質,肉身卻枯槁如乾屍。
“返!”
隨著乾屍般的道人一聲輕喝,元神驟然下沉。磅礴藥力混合著七情劍氣,如天河倒灌般注入肉身。
乾癟的軀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充盈,皮膚下隱現玉光,竟是將藥力與劍氣同時煉入筋骨。
一時之間,道人體內法力之充盈浩浩蕩蕩、無止無休,雖是以丹藥之力填充丹田,為旁門左道法門,但破而後立,敗而後成,陸城一身法力經此一挫,待未來再次練成後,其法力鋒芒已被挫去,而威力絲毫未減,等於同一境界練過兩次,自然非常更加嫻熟,非但能將之發揮得淋漓儘致,而且收發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