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界，五邪山。
陰雲如墨，籠罩著這座聞名七界的魔道祖庭。山勢險惡，峰巒如刀削斧劈，處處透著森然陰邪氣象。
山間不時隨風傳來淒厲嚎叫，那似是無數被囚禁的魂魄在哀鳴。
陸城立於高空當中，向下遠眺這座魔山，眼中金紅火光流轉，將山中景象儘收於眼底。
“神君請看，那便是我家師兄的道場——五邪山。”天棄老魔指著遠處山峰，語氣中透出幾分自豪。
另一位元神老魔司空巡抵達通玄界後，說自己在此界有一位故友要先去拜會一番。
因此帶著自己的弟子與兩人分開了，此時隊伍裡隻有陸城與天棄兩位元神修士。
“我家師兄在此修行六千餘載，將一座荒山經營成如今的氣象，便是那些自詡正道的劍修中人，也不敢輕易來犯。”
陸城聞言微微頷首，目光掃過山間那些若隱若現的禁製陣法。
這些禁製處處透出淩厲狠辣，既陰且狠又有大家氣象，確實非同凡響。
“師尊，這山中煞氣好重。”苗楚雲駕馭劍光靠近，低聲道：“弟子感應到至少有七處至陰至邪之地。”
陸城還未答話，一旁的天棄老魔已撫掌笑道：
“苗仙子果然好眼力！師兄極擅養煉陰屍，那些養屍地都是他老人家親手布置，威力無窮又有產出。待會兒進入山，仙子若有興趣，老夫可為你尋一二具上好煉屍護身。”
苗楚雲眉頭微蹙，沒有接話。她修的是玄門正宗法門，對這些邪法自然不感興趣。
陸城修持的《玄天十五變》已漸臻化境，元神如琉璃不染塵垢，肉身似金剛百劫難傷，對這等旁門左道則是如觀浮雲。
天棄老魔卻已然將陸城當成同道中人，不以為意反以為榮。
飛車雲氣緩緩降落在五邪山主峰前的平台上。
那平台通體漆黑，似是以某種奇異石材鋪就，上麵刻滿了細密的符咒，隱約有血光流動。
“恭迎天棄祖師回山！”
左右數百名身著黑袍的弟子列隊相迎，齊聲高呼。法力參差不齊、魚龍混雜卻也有些氣象。
正教修士敝帚自珍，同一個宗門往往分出外門，內門，記名，真傳弟子，許多麻煩。
宗門核心道法，更是非真傳弟子不得傳授。外門，內門弟子往往修煉的都是些粗淺法門。
混邪祖師所創立的五邪山法脈卻是不同，對所有弟子門徒一視同仁，祖師所修之法儘皆傳授下去，甚至直接刻於石壁、流傳天下。
法脈特征是修煉速成、並且陰狠淩厲威力過人，後果則是反噬反撲極大。
並且一經修煉往往欲罷不能越陷越深，最後整個天下人人喊打，就隻能逃入這五邪山勢力範圍。
而對於那些修法練功不成器的弟子，五邪山高境修士也是隨取隨用、隻因源源不絕。
有仙家修士、佛家大能稱其為流毒無窮，倒也不無道理。
對於四周弟子的恭賀，天棄老魔似乎早已習慣，隻是擺了擺手：
“免禮。這位是萬雷海陸神君，是師兄特意邀請的貴客，爾等不可怠慢。”
四周眾多五邪山修士聞言，再次行大禮相拜，口誦神君。
“這就是天棄師叔找來助拳鬥劍的高手？看起來平平無奇嘛。萬雷海陸神君，似乎沒怎麼聽聞。”
“這位陸神君方才晉升元神未久，你當然沒有聽過。據說此人有一頭太古炎龍作為本命靈獸，實力不俗。”
“哼，不過是仗著靈獸之利罷了。若論真實修為，怕是連玉磬祖師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下麵低境修士的神識傳念自覺隱蔽、傳入耳中，陸城恍若未聞，隻是負手而立神色淡然。
倒是他身後的幽冥、石生等人修煉高深道法、神識高明，因此麵露怒色，已然上前周身劍意勃發，目光落在五邪山邪修當中那兩名修為較高的結丹修士身上。
若是名門大派弟子，不可能不知道在元神修士麵前，低境修士便是神識傳念也是不保險的，但五邪山邪修泥沙俱下良莠不齊，居然真的有幾個這樣的修士。
魔道當中師徒弟子勾心鬥角，師尊算計弟子，弟子暗害師尊，就算有幾名厲害的小輩知道了此事，也可能秘而不宣隱藏下來，所以才會出現此種奇事。
“天棄師叔，您老人家可算回來了。”
就在此時，一道陰柔的聲音突然從山道上方傳來。
眾人抬頭望去，隻見一名麵白無須的中年道人踏著黑雲飄然而下。他身著玄色道袍，袍上繡著百鬼噬心圖，周身纏繞著十三道暗紫色煞氣，氣勢逼人。
身後則跟著四位道童，兩男兩女分列左右，有捧拂塵的，有拿寶劍的，有持桃木令牌的，有捧香爐的，氣派不俗。
然而在落到陸城與天棄近前後，玉磬子卻是雙手執禮深拜而下，態度謙遜客氣，幾乎不似魔道中人。
“這位便是萬雷海陸神君？‘五氣鎮雷海，一劍落鬼神。赤龍吞日月，劫波問仙人。’今日一見，方知聞名不如見麵，這幾位便是高足？
當真每一位都劍氣淩霄，根基不俗。”
說著，玉磬子雙手一揮，身後道童手中的拂塵、寶劍、令牌、香爐，便向自飛向苗楚雲、幽冥四人，一人一件。
“神君不遠萬裡而來，五邪山雖然根基淺薄，卻也要有所表示，還請神君不要拒絕才是。”
此時此刻苗楚雲、幽冥，石生、雲凰兒四人是有些懵的，當著師尊的麵拒絕不是，不拒絕也不是，居然有些左右為難。
“長者賜不可辭，你們便收下吧。”
陸城眼中隱隱有金紅光華流轉，掃過那四件器物，然後這樣淡淡說道。
“另外，我剛剛遠遠聽到似乎有人對神君不敬。”
說到這裡，玉磬子側過身來，隨著他的目光掃視，剛剛那幾名以各自神識傳訊的修士，皮膚上迅速透出淡綠漆黑，轉瞬之間便化為滿地毒血，駭得四周五邪山弟子連連後退，甚至伏地哭求。
直到陸城示意停下，玉磬子方才停手。
接著，陸城等人方才在天棄與玉磬子兩人的引領下，進入五邪山內。
沒飛多久，遠處又有一朵灰雲落了下來，卻是一位赤發侏儒。
他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與天棄、陸城等人相處甚歡的玉磬子，然後同樣來到陸城麵前執禮而拜，幾乎是以晚輩姿態麵對這外來元神修士。
“赤鱗騰嘯吞雷火，青冥浩蕩落星霜。萬古烈霄誰執掌？劫波儘處是仙鄉。小修對陸神君的法力神通可謂敬慕已久，今日一見足慰平生。”說著，鬼童子一揮衣袖也飛出四件禮物，落在苗楚雲四人麵前，從靈光上來看，甚至比之前玉磬子的見麵禮還要貴重一些。
陸城同樣讓苗楚雲他們收下了，隻這兩波，苗楚雲他們便是沒有白來一趟。
“萬古烈霄誰執掌？道友你實在言重了，陸某在烈火法界不過一介海外散修而已，萬古烈霄誰執掌也輪不到我。”
陸城此時此刻已經大概看明白了，這玉磬子與鬼童子二人互相算計，相互給對方下套。
自己得了天棄神君拿出的魔道至寶萬劫隕身丹，前來助拳鬥劍。
混邪祖師這兩名弟子得到消息，看來是彼此密謀過，要給自己好看！最好能奪回神丹。
那時，兩人應該是同仇敵愾的。
但兩人分開之後，心底裡卻認為自己絕不能在這次金頂鬥劍中，讓師尊落了臉麵，因此最好另一人去挑釁，自己則以誠以禮相待，顯出自己來。
‘這還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混邪祖師這兩個弟子也是有些意思。
不過這也說明這位混邪祖師當真道力高深、積威深重，就算是元神魔修在心底裡也敬他畏他，能夠培養出兩名元神弟子且還能夠壓製得住，這般手段當真驚人。’
陸城並不知道，天棄老魔其實也算是混邪祖師培養出來的，名為師兄師弟，實為師徒。
入了五邪山靈地，陸城等人被安排在一座上好精舍內住下。
此時距離金頂鬥劍還有一些時日，混邪祖師還在煉丹，準備用來款待諸位賓客，因此暫時還見不到這位魔道奇人。
對此，陸城等人當然是沒有異議。
精舍之內，地麵上擺放著諸多法寶：
有旗、劍、葫蘆、拂塵、令牌、香爐等，靈光隱隱氣息皆是不凡。
“師尊，這些魔道邪修對我們未免也太客氣了一些，恐怕有詐。”
苗楚雲修煉多年，心性越發穩重這樣勸誡自己師尊。
“哈哈哈，楚雲你還少說了一點，人家為了博取好感，甚至安排幾名宗門結丹修士當麵殺給我們看，隻是前後兩人皆是如此，有些用力過猛著相了，不然還真的不容易看出。”
陸城坐在主位，一揮手中拂塵這般笑言道。
他的話語，卻是讓自己眾多的弟子麵麵相覷，越發覺得這些邪魔左道，行事詭奇。
“好了，你們也不必再胡思亂想了，為師得了混邪祖師一大好處，總要為他鬥劍一場得勝一次。
你們這些時日裡可以在這山中遊覽閒逛，也可以去交易帶回去一些物品，但要小心五邪山上刻畫的那些道法經書，那些皆是混邪祖師一身道法修行心得，以你們的道力胡亂參悟禍福難料。”
入紅塵，曆苦海，背戒律，以悟真意。
這種法門，對於修士的自身資質要求太高，甚至就算是資質極高，也未必能闖得過去，還是當慎之又慎為好。
……
正道修士自克自製，以道性壓製部分自性。
魔道修士縱情肆欲，以棄聖絕智明心見性為修行依憑。當然其中絕大多數沉淪欲海，其實談不上明心見性四字。
師尊既然說讓眾人在山中遊覽一番，眾弟子自然遵從，共計十六道劍光繞空飛轉，觀覽此地，突然聽聞下方傳來陣陣絲竹之聲，其中夾雜著刺耳的尖笑。
為首的苗楚雲凝目望去，隻見遠處山崖上燈火通明，數十名身著薄紗的妖嬈女修正與一群魔修調笑。
那些女修衣不蔽體，雪白肌膚在月光火光映照下泛著誘人的光澤，腰間鸞帶隨風飄舞，露出修長大腿。
“師姐彆看！”雲凰兒知道二師姐還是雲英之身，急忙施展障術，卻被神色淡漠的苗楚雲一把按住手腕。
“師尊讓我們見識魔道真貌，此時回避反倒落了下乘。”
眾人於是隱去劍光，更加靠近一些，隻見崖邊擺著七張白玉案幾，每張案幾上都捆縛著一頭昏迷的虎豹豬熊。
這些猛獸的胸口畫著詭異符咒。一名灰袍魔修正手持銀刀，慢條斯理地剖開最近那頭老虎的胸膛。
暗紅鮮血順著玉案凹槽流入金樽，與琥珀色的靈酒混合。
那些男女彙聚過來舉杯痛飲時，唇邊都沾著猩紅。有個綠裙女修甚至俯身舔舐案幾上未乾的血跡，茹毛飲血肆心中之欲。
享用過這血酒之後，山坡處的氛圍更加狂亂。
許多女修輕解羅裳，雪肌若隱若現，借著奉酒之機與男修耳鬢廝磨。
眼波流轉間暗藏春色，在眾人起哄聲中，她們與對麵男子纖指交纏舉杯共飲，瓊漿順著玉頸滑落，將道袍浸出曖昧的濕痕。
苗楚雲等人在側看完整個過程，然後方才禦劍而走。
“老三，老四，你們都是男子，看到剛剛的場景，心中可有豔羨？羨慕他們可以肆意享樂，縱情極欲？
你們若是也想，我可以稟明師尊，讓你們從此留在這五邪山，享樂千載。”
苗楚雲神色清正，這樣問道。
“豔羨？當然豔羨，世間男子看到那樣的場景，有幾個會不羨慕？隻是沒有經過淬煉的道心是不夠堅固的。
我雖然羨慕，但讓我那般縱情肆欲摧伐道基，我卻是不願的，一個人的肆欲有其，而我跟隨師尊的步伐逐階而上，卻是有望長生。”
“你居然還豔羨？”
石生的話剛剛說完，耳朵便被身旁的雲凰兒給用力掐住了、使勁地扭了幾圈。
“我隻是覺得我等實在幸運，可以追隨師尊修道，若是沒有師尊，我應當是橫行天下殺人百萬的劍魔，而不是現在這般的奉道修士。”幽冥道人這般冷聲言道。
在場十六名修士，身後跟隨的那十二名修士暫且不講，苗楚雲、幽冥、石生、雲凰兒四人，見識了一番五邪山群修的縱情極欲，道心卻並沒有受到動搖，反而更加堅固幾分。
數月之後，深夜，五邪山的夜色比彆處更濃三分。
陸城立於精舍窗前，望著遠處山間飄蕩的磷火。
就在這時，窗外忽有陰風卷過。
精舍內的燭火齊齊轉為幽綠色，地麵石板仿佛滲出暗紅血珠。那些血珠如有靈性，在地麵蜿蜒流淌，漸漸組成一行古篆：
“名劍遠揚，今夜月冷霜寒邀君一敘。”
八個古篆寫完，血珠突然蒸騰成霧，在室內凝成一條血色小徑，直指後山腹深處。
“好精妙的血影傳書。”陸城眼中閃過一絲訝色，“看來這位混邪祖師已經出關了。”
接著，他轉過身對身後的弟子苗楚雲道：“你們在此等候，為師去會會這位魔道奇人。”
苗楚雲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深深一禮：“師尊萬事小心。”
陸城微微一笑，抬腳踏上那條血色小徑。腳步落處，身形如被無形之力牽引，瞬間穿過重重山壁，直入五邪山腹地。
山腹內的景象與外界截然不同。
不過行走片刻，陸城的眼前便已豁然開朗，竟是一片方圓百丈的洞天。
穹頂鑲嵌著無數夜明珠，照得四下亮如白晝。地麵鋪著青玉磚，四壁刻滿古老符文，中央一座七層丹爐正升騰紫煙。
最引人注目的，是丹爐前盤坐的那道身影。
那人一襲素白道袍，發髻隨意挽起，麵容清臒如書生。若非身處魔窟，任誰都會以為這是位飽讀詩書的儒道修士。
“陸道友遠道而來，貧道有失遠迎。”白衣道人睜開雙眼，眸中竟是一片澄澈：
“貧道閉關煉丹，怠慢之處還望海涵。”
那道聲音溫潤如玉，不帶半分邪氣。
陸城卻心中一凜。以他如今元神中期的修為，竟看不出對方深淺。
這混邪祖師要麼身懷異寶遮掩氣息，要麼修為已至元神巔峰的最後幾步，距離飛升隻差半步。
“混邪道友太客氣了。”陸城拱手還禮：“能得見道友真容，已是陸某幸事。”
混邪祖師聞言輕笑一聲，袖中飛出一盞青玉茶壺，自行斟滿兩杯：“此茶采自山巔古茶樹，五百年方得一季，道友嘗嘗。”
陸城接過茶盞，隻見茶湯澄碧，香氣清幽，確非凡品。他卻不急著飲，而是指尖輕點杯沿，一縷劍氣悄然探入。
茶水中頓時浮現七道細若遊絲的血線，在劍氣逼迫下顯形。
“久聞道友以五邪成道。”陸城見此似笑非笑：“道友這是要考較陸某的修為？”
混邪祖師見此撫掌大笑：“果然瞞不過道友法眼。此茶確有劇毒，但若修為足夠，反能借其淬煉元神。貧道每見高人，必以此茶相待，至今能飲者不過五指之數。”
陸城聞言不再多言，仰頭將茶一飲而儘。
他身懷返虛靈符、返虛靈丹，本身又有元神中期法力，就算混邪祖師在此時出手，陸城也有足夠信心可以活著激發靈符，一瞬遁走。
更何況以常理推斷，混邪祖師沒有理由在此時對自己出手。
茶湯入腹，頓如千萬鋼針穿刺。那七道血線更是化作毒龍，直撲元神核心。
尋常修士此刻怕是早已痛不欲生，陸城卻麵不改色，體內玄天十五變心法運轉，將毒性儘數導入周身大竅。
周身七百二十處大竅、血符同時亮起，如繁星閃爍。那些血線被符咒層層分解，反而化作精純元氣滋養元神。
一時之間，陸城周身有五氣縈繞飛轉，白煙蒸騰、三火隱現。
“好！”混邪祖師眼中精光暴漲，“道友竟能將我獨門劇毒轉為善藥，這份修為當真了得！”
他話音未落，突然並指如劍，隔空點向陸城眉心。
這一指看似輕描淡寫，實則蘊含混邪祖師苦修六千年的“五邪歸一”大法。
所謂“五邪證道”，實為混邪祖師以驚人才情獨創的逆天之法——以鬼煞養魂、屍氣鍛體、血祭奪運、魔頭礪心、采補盜天，五毒俱全卻暗合五行相生之理。
指風過處，虛空扭曲，隱約可見五道邪氣糾纏如龍，時合時散萬化無窮。
陸城不閃不避，眼中金紅火光驟然大盛。
“鏘！”
一聲劍鳴響徹洞府，陸城周身突然迸發七色劍光。
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化劍，交織成網。那五道邪氣撞在劍網上，竟如雪遇沸湯，瞬間消融大半。
些許法力餘波四散，將四周青玉磚震出蛛網般的裂紋、整座山腹都在隱隱震動搖晃。
一擊之後，混邪祖師收指撤臂，白淨麵皮上閃過一絲潮紅，隨即恢複如常。
陸城也是身形微晃，同時體內藥茶之力儘數擴散消化，將服用萬劫隕身丹後帶來的元神燥意，儘數消解。
“以毒攻毒，以毒煉毒，化毒為丹，果然高明。”陸城道人這般言道。
接著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大笑。
“以茶代酒遇知己，痛快！”混邪祖師一揮袖袍，破損的地麵瞬間恢複如初。
“自一千年前與‘懷真子’一戰後，再無人能接我一指而不退。道友劍意之純，猶在當年懷真老鬼之上！”
陸城微微搖頭：“道友過譽了。方才一指，陸某已竭儘全力，而道友顯然遊刃有餘。”
這番交手看似平分秋色，實則陸城知道自己在修為上仍遜一籌。
若非對方的本意是為自己激活藥力，若非《七情劍意》有迫發法體潛能之效，剛剛那一指之下自己恐怕難以全身而退。
混邪祖師卻似極為滿意，親自為陸城斟滿第二杯茶：“道友不必過謙。以你如今修為，再配合那頭太古炎龍，金頂鬥劍當可穩勝一場。”
“…以道友的修為境界，平地飛升也不是難事，為何如此在意這金頂鬥劍的勝負？”
這卻是陸城心中的疑惑，以混邪祖師的道力心性，說他是為了門下弟子所累，陸城是不信的。
“為何？因為老道平生好鬥。與天爭命，方知大道玄妙；與地爭靈，乃見造化神工；與人爭鋒，始覺真我本性。
如今老夫天壽將儘，便是要在飛升之前，大鬥一場，積存道資以備上界之用。”
毫無疑問，混邪祖師是陸城修道千年以來，所遇到的最為天才的修士，便是師尊黃龍子比之似乎也要稍遜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