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械廠機修車間。
隨著王思明在工作、摸魚、發呆、摸魚中來回切換，時間不知不覺就來到下午四點五十分。
五點鐘是之前約定的跟師傅們學習的時間！
“唉！”王思明就算再不情願，也不得不磨磨蹭蹭去找邱師傅。
到的時候，邱師傅正半蹲在臥式車床旁，最後擰緊一顆固定螺栓，扳手發出“哢噠”輕響。
而邱師傅的兩個小徒弟——大雷和小鵬，早就眼巴巴地等在旁邊。
邱師傅拍了拍手上的鐵屑，直起腰，這才看到王思明也來了，不禁笑道：
“小王來得正好，今天帶你們三個去抓‘病號’！”
“啥玩意兒？”王思明一臉懵逼，瞅了瞅大雷和小鵬，就見這兩哥們也正大眼瞪小眼。
“機修鉗工不能隻會修，更要學會提前揪出隱患
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咱們得抓緊了！”邱師傅說著，就大步往外走。
王思明三人對視一眼，趕緊跟上。
走過一條過道，邱師傅停在一台牛頭刨床前，先用扳手敲了敲牛頭刨床的操作台，“都仔細聽著，這刨刀回程的聲音有沒有不對勁兒？”
大雷和小鵬立刻豎起耳朵，努力分辨著機器發出的聲響，“好像沒有不對勁兒？”
兩人不確定地看向邱師傅。
王思明側耳傾聽，隻覺那刨床的嗡鳴中，有一絲異樣的卡頓聲。
他蹲下身，手指撫過工作台導軌，指尖沾上了一層細密的鐵屑，“導軌間隙過大，鐵屑卡進滑塊了。”
邱師傅眼中閃過讚許，心想不愧是鄺師傅的徒弟，就是眼明心亮！
大雷瞪大眼睛，喃喃道：“原來是這樣！”
小鵬則不住點頭，臉上滿是佩服。
邱師傅又指向角落的車床，“再看這個，冷卻液眼色不對，你們說說咋回事？”
小鵬小心翼翼地湊過去，盯著冷卻液看了半天，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
大雷猶豫著說：“會不會是摻進啥臟東西了？”
邱師傅瞪了這兩徒弟一眼，把兩徒弟嚇得一抖，然後又看向王思明，“小王，你怎麼看？”
王思明一愣，他能怎麼看，他又不是元芳？
索性用指尖蘸了冷卻液輕嘗了一下，鐵鏽味在舌尖泛苦，還混著金屬氧化的酸澀，他趕緊“呸呸”吐了幾下，用手背擦了一下嘴，紅著臉說：
“不好意思啊，邱師傅，我一嘗到鐵鏽味就惡心。
我覺得，這是水箱應該需要清理了，水泵可能有磨損。”
“嗯！”邱師傅點頭，“還漏了個關鍵！”說著，手中扳手重重敲在主軸箱上，“聽這空轉聲！”
大雷和小鵬急忙把耳朵貼上去。
“我知道了，是齒輪沒咬緊！”大雷大聲道。
“沒錯，聽起來磕磕絆絆的！”小鵬跟著點頭。
王思明湊近細聽，齒輪轉動的嗡鳴聲裡，細微刮擦音逐漸清晰，腦海中瞬間出現一副機械立體圖，意念下意識地聚焦在三檔齒輪上。
不禁脫口而出：“是三檔齒輪齧合有問題。明天要是繼續用，幾個小時後指不定會打齒！”
邱師傅頓時瞪大眼睛，扳手差點從手裡滑落。
他盯著王思明，嘴裡喃喃道：“這咋可能？
一級鉗工能這麼精準地聽出三檔齒輪的毛病？擱廠裡沒個四五年都磨不出這本事啊！”
王思明心裡“咯噔”一下，暗叫不妙，自己竟一時疏忽，展示了超過一級的實力！
“那個那個邱師傅，其實是我以前跟著師父，恰好遇到過相似的情況對，就是這樣哈哈哈”
“原來如此！”邱師傅恍然大悟。
心想也是，有鄺師傅這麼厲害的八級鉗工當師父，這孩子又頗有天賦，能夠舉一反三也情有可原！
大雷和小鵬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暗暗鬆了口氣，就說嘛，小王咋可能厲害成這樣，嚇他們一跳。
邱師傅回過神來，朝幾人嚴肅說道：“記住了，機器不會說話，但鐵屑、溫度、聲音都是它們的‘症狀’，我們要時刻注意，提前揪出隱患！”
“是！”王思明三人齊聲應道。
接下來的巡檢中，王思明就特彆注意了，儘量不冒頭，在邱師傅問到的時候也隻含糊地答著。
不過就算這樣，王思明的表現也讓邱師傅嘖嘖稱奇了，看著王思明的眼神慈愛又歡喜。
半小時轉瞬即逝，隨著工廠廣播大喇叭下班的播音聲響起，王思明心裡鬆了口氣，嘴角不自覺勾了起來。
總算是可以下班了！
“邱師傅，您幫我跟其他師父說了沒？咱們是不是該出發去飯店了？”王思明笑嘻嘻地問道。
“說了說了，唉，你這小子！”邱師傅揮退兩個徒弟，便笑眯眯地領王思明去跟幾位師傅彙合。
除了邱師傅，還有趙、錢、孫、李、周師傅，剛好湊到了六這個數字。
王思明也不知道自家師父是不是故意的，六位師父剛好從周一排到周六，每人教授一天，順溜又完美。
這會兒，他跟幾位師傅已經有說有笑地走到了第二國營飯店。
剛一進門， 王思明便噌噌占領了一張大飯桌，將幾位師傅安置著坐下，自己又趕緊跑去排隊點菜，誰知道邱師傅不聲不響跟了來。
他是代表幾位師傅來監督王思明的，就怕王思明破費。
“小王啊，謝謝你請我們幾個吃飯，正好我們都愛吃麵條，你就給點碗素麵吧！”
邱師傅看都沒看牆上的小黑板，慢悠悠地說道。
“素麵？不行不行，那怎麼成！”王思明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俗話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今天他誓要讓幾位師傅吃的滿意，後麵才能保證他多偷點懶，少遭點罪，避免出現加班的可能！
“小王！我們就想吃麵！”邱師傅目光堅定，語氣嚴肅。
“這”王思明一愣，隻好點頭：“那成吧！麵條就麵條！”
邱師傅見王思明答應了，這才欣慰地溜達著回到了大廳。
王思明則看向小黑板，輕笑一聲，要讓幾位師傅失望了，今天剛好沒有麵條喲！
那他隻能隨便點了！
當王思明把一盤又一盤菜端回飯桌時，幾位師傅全都傻眼了！
邱師傅臉瞬間耷拉下來，“小王你”竟敢陽奉陰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