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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威尼斯人的抉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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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財富,這並非是什麼大航海時代後才建立的認知。

而這個東方,其實也並非特指天朝,而是泛指天主教拉丁語係,以東全部(草原除外)。

就連荒無人煙的阿拉伯沙漠,也給歐洲人留下了金銀遍地的錯覺。

這其中的主要原因,便在於自古以來,東方都在出產各種奢侈品,而通過販賣這些奢侈品,在歐洲曆史上留下了太多的暴富記錄。

反倒是歐洲本土,在相當長一段時間裡,都沒什麼可靠的商品能夠填補貿易逆差。

在中世紀的中前期,甚至是白奴貿易在其中擔負了平衡手的效果。

至於如何參與進日進鬥金的東方貿易,對於威尼斯人來說,那可真就是日有所想夜有所夢,怎麼也割舍不掉。

科爾納自然是其中之一。

中世紀歐洲,對於胡椒、肉桂、丁香、生薑的需求,比之後世歐洲對於調味品的需求還要更加巨大。

這是因為在沒有冰箱的時代,人對於用香料調味肉的需求更大。

但黎凡特本土,是不產出這些商品的,他們都來自更加遙遠的印度。

威尼斯與和黎凡特還有印度之間的商路,總的來說可以分兩條。

一條是從印度進入紅海,然後停靠在麥加的吉達港,然後再用陸路沙漠之舟,也就是駝隊經過麥地那抵達大馬士革,再送往阿卡或者提爾港,途經塞浦路斯、克裡特島抵達威尼斯。

另外一條則並沒有吉達港轉運,而是沿著紅海繼續北上,到達庫塞爾附近或者蘇伊士再上岸,最後運抵尼羅河三角洲的亞曆山大港,再出海。

這兩條商路,看起來後者才更節省成本,畢竟陸路運輸的距離顯然少於另外一條。

可由於麥加和麥地那的宗教中心特性,使得穆斯林情願多繞一些路,也要順便去完成朝聖。

埃及與巴勒斯坦,二者在黎凡特貿易上,是互相競爭的關係。

隻要理解這麼一個事實,科爾納對於二者之間戰爭的爆發,就沒有絲毫意外。

如果他是德爾菲諾家族的掌舵人,當時機成熟的時候,他會毫不猶豫的推動耶路撒冷王國向埃及宣戰。

這無關乎信仰,而是確確實實的經濟利益。

要知道,商業行為中,沒有什麼比壟斷更暴利。

若是黎凡特地區歸於一統,那麼就意味著東西方的貿易,被近乎一國壟斷。

“那您為什麼不下注埃及?而是如此……”說著費德裡科的麵色有些糾結。

絕大多數威尼斯人可沒去過巴勒斯坦,根本沒有親眼見過蓋裡斯的奇跡。

在他們的認知裡,埃及的體量要比巴勒斯坦大很多。

一個小國貿然向埃及開戰,這屬實有些自取滅亡。

結果科爾納在這個商業風險飆升的狀態下,居然沒有選擇抽身,而是加大投資,可真要命。

德爾菲諾家族麵臨被擠兌的風險,他們現如今趕緊兜售,或者少量購買,都不會有什麼問題。

聽到自己兒子的困惑,科爾納在他頭上輕敲了一下,然後他說道:“耶路撒冷和埃及之間的軍事力量差距,並沒有許多人想的那麼大。”

“如果你看曆史就知道,早在幾十年前,鮑德溫三世還在位的時候,耶路撒冷王國就能逼迫埃及納貢。”

“而且,你還沒注意到嗎?威尼斯人在阿卡轉運商品的比例,要遠高於亞曆山大港。”

這裡麵存在一個技術性的問題,亞曆山大港在整個夏天都盛行西北風,對於威尼斯人前往亞曆山大是比較有利的,但卻不能讓帆船直接返回。

反倒是在晚秋或者早春,這兩個地中海暴雨肆虐的季節,才能直接回去。

因此,即便是在亞曆山大港裝運了貨物,許多威尼斯人也會選擇沿著海岸線,經過阿卡或者塞浦路斯,再回程。

“德爾菲諾家族,在耶路撒冷王國投資的債務,其實僅是我們威尼斯人投資的一小部分。”

“我們威尼斯人,在阿卡、在提爾,如今有著成群的工場,我們在那裡雇傭工人從事紡織和玻璃製作,將當地種植園產出的甘蔗、桑葉、棉花,加工成蔗糖、絲綢與白糖……”

“換句話說,即便德爾菲諾家族破產,也不會割裂我們同耶路撒冷王國的經濟聯係。”

“不論是德爾菲諾家族的債主,又或者在耶路撒冷投資了地產的威尼斯人,都不會容許耶路撒冷王國戰敗,而勝利的誘惑又那麼大,這已經是一筆堪比熱那亞人羅馬的買賣了。”

“熱那亞人羅馬”這個詞,在最近成了威尼斯人口中的一個比喻,指的是一本萬利,通過戰爭獲取尋常貿易難以取得特權的行為。

“簡而言之,要不了多久,威尼斯大議會,就會宣布參與這次戰爭,並且支持耶路撒冷王國。”

“威尼斯一旦參戰,便意味著耶路撒冷王國將會取得海戰優勢,能夠直接封鎖埃及的海上貿易。”

“要知道,埃及本土是沒有森林的,就連埃及艦隊的木料,都是從耶路撒冷王國或者西西裡采購,其海上貿易一旦被封鎖,時間稍微拉長,埃及便不再有足夠的經濟收入維係陸軍,也沒有木料維係海軍。”

聽到這裡的時候,費德裡科明白自己父親的意思了,現如今債務的價格在下跌,那是因為債主們覺得耶路撒冷王國難以取勝。

可如果威尼斯也參與戰爭,向埃及宣戰,則意味著取勝的概率大幅度上漲。

隻要操作得當,便可以溢價賣出原先收購的債務,確保在120天的高利貸周期內完成回本。

當然還有一個小小的疑惑,費德裡科問了出來。

“可熱那亞人不會參戰嗎?難道熱那亞人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我們吃下黎凡特貿易?”

說到這裡的時候,科爾納不由得笑了出來,看著不遠處的裡阿爾托橋,對兒子說道:“這就是我不得不讚歎的一點了。”

“那位耶路撒冷的國王,確實表現出了驚人的智慧,先前他的特使讓我們將阿萊克修斯介紹給熱那亞人,好把十字軍偏轉向羅馬尼亞,即便現如今他們已經取勝。”

“可羅馬尼亞的局勢依舊沒有穩固,反倒是因為群龍無首,陷入了長期的混戰。”

“這牽扯住了熱那亞人的精力。現如今的熱那亞人,就好比一條吞吃了大象的蟒蛇,巨量的利益,撐住了熱那亞人的胃口,而且羅馬尼亞的局勢,又使得他們難以消化。”

“就算熱那亞人,會下場支持埃及,可由於他們的精力被分散,其支持的力度隻會相當有限。”

說道這裡的時候,科爾納湧現出一股自豪,現如今威尼斯已經統治亞德裡亞海。

而若是能吃下埃及的貿易,那麼終有一日,他們將統治整個地中海。

熱那亞人,隻是這個過程中的一顆絆腳石罷了,一個不得不處理的對手。

而耶路撒冷、就讓耶路撒冷去統治陸地吧!

當海洋與陸地的霸權聯合起來,似乎隱隱約約間,科爾納看見昔日如羅馬那般的世界主宰浮現於眼前。

……

古人眼中的世界其實不等於地球,當然許多後世人眼裡的世界,甚至也不等於地球。

這其實非常的微妙,縱然古羅馬人十分清楚,在遙遠的東方,存在另外一個“世界霸主”,但並不影響羅馬成為已知世界的主宰。

而且由於古典時代文明,相對來說隔離明顯的情況下,這並非什麼夜郎自大的自吹自擂,而是被廣泛認同的。

從羅馬前往天朝,在某種意義上而言,也同穿越去異界並無任何區彆。

其次,便在於霸權一詞,並不是說就與土地廣袤必然相關。

蓋裡斯對此也有過論述。

霸權是指一個國家或集團在政治、經濟、軍事、文化等方麵對其他國家或地區施加壓倒性影響力或支配權。

在常用的語境下,表現為決定遊戲規則、輸出自己的價值觀、影響其他國家的選擇空間。

而這些,正是蓋裡斯正在追求的,以及靈活利用的。

在耶路撒冷的盟友圈子內部,不同於傳統吃雞大賽的遊戲規則正在重建。

輸出價值觀就更彆提了,他蓋裡斯生來就是吃這口飯的。

而對其他國家的影響,就更如此,便是連威尼斯都給蓋裡斯給綁上了自己的戰車,不得不為了雙方的共同利益,緊緊跟隨蓋裡斯的腳步。

當然,除去這種政治上的霸權,蓋裡斯還提出了另外兩種霸權。

分彆是文化霸權以及經濟霸權。

文化霸權的概念,來自於意大利馬克思主義者安東尼奧·葛蘭西所提出的哲學和社會學理論。

指的是統治階級按照對自己有利的思想,塑造社會、政治和經濟現狀,使得認為它們是有利於每個社會階層的自然、不可避免和永久的社會條件,而不是隻有利於統治階級的人為的社會結構。

簡而言之,活在資本主義國家的人,相對難認為自己正“水深火熱”,他們反而將這些視為理所當然,是必須存在的東西,並且覺得其他製度下的國家居民,更加“水深火熱”。

並且,從文化霸權出發,還可以對其他社會進行捆綁,從而建立世界性的文化霸權。

至於經濟霸權,則直白許多,無非是一國或少數幾國通過經濟規則、技術壟斷、貨幣體係(比如美元)等手段控製全球經濟秩序。

這三大霸權,才是蓋裡斯致力於追求的方向。

現如今,對耶路撒冷王國內的文化領導權塑造,蓋裡斯差不多算達成了初步的成功。

至少,大家已經比較普遍性的,不再承認舊領主群體的權威,而是確切的認知到存在一個名為耶路撒冷的國家。

當然,這個國家也可以按照蓋裡斯曾經說的那樣,被稱為巴勒斯坦及敘利亞聯合王國。

其是指以耶路撒冷君主世襲統治的整個國家,不僅包括耶路撒冷本土,也包括其後續納入的大量新土地。

不得不說的一點在於,君主集權本身,雖然蓋裡斯並不是很喜歡。

但這也確實是社會進步的一環。

和很多人的刻板印象不同,中世紀的君主並不是將國家視為自己的私有物,畢竟貴族領主們,能有力的反對這一觀點。

反倒是人民會普遍將君主視為國家本體。

虛無縹緲國家概念,文化人才能有所認知,而對於文盲來說,想要理解起來就實在是太過困難。

在文盲看來隻有具體的人和物,才能產生實質認知。

在中世紀中前期,國家概念並非是獨立的,反而是需要依賴於君主才能被認知。

這裡麵的邏輯也正是那個老生常談的詞彙“君權神授”。

首先神創世界,因此神至高無上,然後教會是神的代言者,接著教會將統治世俗的權柄,以儀式賜予國王,讓國王得以分享神權。

成功分享了神權的國王,自然便是神聖的,是因為君主神聖,才有了國家神聖,二者不可因果倒置。

然而以中世紀的情況來說,一個國王不可能被所有人認知,因此也必然會產生中間商二道販子,也就是貴族領主群體。

底層農奴與自由民向領主的效忠構成了領地,而貴族群體向國王的效忠則構成了國家的上層機構。

“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附庸”這句話,在這裡也被落實了出來。

換句話說,為君主儘忠是貴族領主們的責任,卻不是底層農奴與農民的責任。

底層同頂層近乎被完全割裂了。

若想建立出一個直觀的國家認同,在這個時候,反而需要依賴於君主製集權本身。

加大底層同頂層之間的直接關聯。

拿《天國拯救》中反複提及的“千古明君”查理四世來說,他的一個重大貢獻,便是引入了“波西米亞王冠”的概念。

這一術語指的是由波西米亞國王世襲統治的一切土地,不僅包括波西米亞的核心領土,也包括其合並後的省份。

1355年查理四世加冕為神聖羅馬帝國皇帝,盧森堡王朝的勢力達到頂峰。

查理四世憑借其帝國權威,下令無論王朝如何發展,即使盧森堡王朝滅亡,統一的波希米亞土地也應繼續存在。

換而言之,波希米亞統一國家的這個概念,恰是被君主集權所塑造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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