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角落處的淩霄聽完沈明秋的話也是一驚。
難怪三殿下在那麼緊張的態勢下也一直沒有動作逼宮,原來是要等在夫人病的最後一刻去逼將軍跟他一起反。
直接逼宮,自己當皇上。
難怪沈明秋在將軍手下受那麼多酷刑也不答應。
她一直在熬著等著這一天。
她要是提前說了,計劃也就功虧一簣了,她和胡家一起完蛋。
原來這一切都是三皇子的計劃。
隻是為什麼將軍用三皇子的血,卻還是沒有解蠱。
沈微慈靜靜聽著沈明秋的話,眼裡是深深的悲意。
她閉上眼,又長舒一口氣撐頭在扶椅的扶手上。
她有些難受的歎息:“明秋,即便世子答應幫三殿下,即便他當真坐上了皇位,你覺得你還重要麼?”
“所有事情塵埃落定後,誰來保你?”
“你不過是一顆用過了的棋子而已。”
“你知道的太多了。”
沈明秋聽了沈微慈的話,瞪大眼睛看向她,落著淚喃喃道:“我肚子裡還有胡家的血脈。”
“胡家成了新帝的功臣,不會不管我的,一定會保我活著的。”
沈微慈深吸一口氣,蒼白的麵容一如廊外的大雪,風雪吹進來,迷了眼睛:“胡家是可以成為朝廷新貴,天子近臣,誰不想巴結呢?”
“你一個被用過的棄子,你說胡生還會多看你麼?”
“他成朝廷新貴,不想娶高門貴女?他真喜歡你,心疼你,會讓你冒這麼大的險?”
“會讓你受這麼多的苦?”
“你還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接近你麼?”
“還有我夫君的性子會留你的性命麼?你竟覺得胡家會保你,恐怕胡家也巴不得你這個知曉這樁秘事的人死。”
“你心裡應該比誰都明白,胡生對你到底是喜歡還是利用。”
說著沈微慈歎息一聲,抬頭看向外頭茫茫的雪:“明秋,你真蠢啊。”
“從來都看不清自己的處境。”
“也看不清彆人的心。”
“又一心想要富貴。”
“即便知道被騙,依舊要往前撞。”
沈明秋聽著沈微慈的話失神的僵住動作,她瞪圓眼睛看著沈微慈,嘴裡喃喃又像是在說服自己:“不會的,我還懷著胡家的骨肉,他們不會這麼無情的。”
沈微慈斜斜看了沈明秋一眼,又是一聲歎息,撫摸著懷裡的永吉。
她沒回沈明秋的話,也沒有覺得沈明秋可憐。
因為現在的自己也是極可憐的。
被身邊以為的親近之人背叛。
沈微慈與沈明秋之間如今已無話可說了。
她說這麼多,她還是不懂。
她動了動手指,示意角落處的淩霄過來將沈明秋帶出去。
沈明秋這才發覺屋子裡竟然還有彆人。
她有些崩潰的一下子從椅子上滾下來,跪在沈微慈的麵前,乾枯沾了血汙的手指緊緊拽向沈微慈的裙擺大哭道:“三姐姐,彆讓我走,你不是說不會害我麼。”
“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啊……”
沈微慈低頭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沈明秋,她臉上都是被折磨後的憔悴,淚痕遍布臉頰,眼底濃青,眼眸深處是驚懼的絕望。
她微微彎腰,低頭看著麵前的沈明秋,聲音很輕:“明秋,三皇子能利用你,怎麼不能利用宋璋呢。”
“也許到時候三皇子依舊不會給我解毒,他已經坐上皇帝的位置,朝中老臣都是皇後一派,還怕什麼?”
“我們兩人的前路都是未知的。”
“我也可能死。”
“或許我死的比你更早。”
“對於現在的結局,你滿意麼?”
“在你心裡我步步算計,輪到你算計的時候,你算計到了現在的結局沒有?”
沈明秋失神的看著沈微慈的臉龐,帶著病色的臉龐依舊花柔玉淨,往日如遠處青山的一雙慈悲細眉,此刻一如寒雪刀鋒。
那雙向來寧靜的眼底有和她一樣的一縷絕望,更有一股恰照梨花雪的冷清月色流露。
那麼的蕭蕭。
一如枯敗的寒鬆。
沈明秋跌坐在地上,淚水不能自己的湧出來,她張著口,手指依舊緊緊捏在沈微慈的衣上,忽然想起了她與沈微慈之間感情最好的時候。
他們會一起臨窗下棋,會閒坐煮茶,會打趣說笑。
一切都回不去了。
淩霄站在沈明秋的身後,彎腰去將沈明秋捏在沈微慈裙擺上的手指扳開,緊接著拽起她的胳膊就往外頭走。
沈微慈重新靠在椅上,看著落雪,緩緩聽著身後沈明秋的哭喊聲:“三姐姐,求你救我這一回。”
“我錯了……”
“我真的錯了……”
“彆送我回去……”
等待她的是綿長的沉默,無人會回應她。
月燈站在外頭見著淩霄將人拽著又扔給了淩風,趕緊過去拉著淩霄的袖子問他:“她說了沒有?”
淩霄沉眉,看著月燈:“一顆棋子的作用隻是為了讓人吃罷了,怎麼會知道太多的東西。”
月燈一愣,下意識問:“那怎麼辦?”
淩霄一歎,現在要緊的是大悲寺一行到底怎麼樣了。
三皇子敢這樣做,是對皇位勢在必得。
解蠱的方法,或許也隻有三皇子一人知曉了。
月燈看淩霄的臉色就全明白了,她不再多問,從淩霄身邊側身過去,又回到沈微慈的身邊。
這時候已經是快要到中午了,月燈蹲在沈微慈的麵前問沈微慈想吃些什麼。
沈微慈其實一點胃口也沒有,但看月燈擔心的神色,還是道:“按著以前的來吧。”
月燈應了一聲,轉頭讓燕兒去準備著。
如今的沈微慈幾乎隔兩個時辰都要痛一回,趁著不疼的時候,丫頭們都很麻利。
沈微慈用飯時,淩風將淩霄叫出去問:“剛才沈明秋交代沒?還審不審?”
淩霄抱著手低聲道:“其實將軍早就知道審沈明秋沒什麼用處,不過是不想叫沈明秋好受,折磨她罷了。”
“將軍上回找三皇子,但三皇子一直裝糊塗,將軍沒證據,這個緊張的時候又不能輕舉妄動,等從大悲寺回來,將軍應該就要和三皇子撕破臉了。”
說著淩霄一歎,將剛才沈明秋的話給淩風說了,看著淩風低聲道:“隻是三殿下意在威脅將軍,在那個要緊的時刻,不知道將軍會怎麼選了。”
“你能猜到麼?”
淩風看了眼淩霄搖頭:“按著將軍的性子,是最恨彆人要挾的。”
“不過涉及到夫人,將軍會不會答應,我真猜不出來。”
淩霄歎息:“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