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被宋璋按在他懷中,她聽見他一道悶哼聲,就要從他懷裡起來。
按在她後背上的手卻緊緊按著她不讓她動。
撫在她臉上的手指落在她潮濕的眼睛上,她聽見頭頂宋璋低啞的聲音:“微慈,彆哭……”
沈微慈閉上眼睛,默然不語。
宋璋小心的一遍遍用袖子給沈微慈擦淚,直到懷裡的人安靜下來。
沈微慈也知道,她不該哭的。
她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傷心。
這一路過來,她的心情起伏,心緒牽掛。
在這一刻全都需要釋放。
艱難的時候她能咬著牙挺過去,偏偏相聚重逢的時候,她卻覺得自己那樣的委屈。
無論怎樣都止不住淚水。
越想越是自責難受。
她低頭用袖子將淚水都擦乾淨,抬起哭的紅腫的眼睛看向宋璋,目光落到他手臂和胸膛漫開的血跡時,連忙站起來又去拿藥和白布,沙啞的落下一句:“你彆動。”
她拿了東西重新坐在宋璋身邊,又用袖子擦了一遍眼裡的淚光,一點點幫宋璋將浸透的血布換下來。
宋璋眼神灼灼的看著麵前的人,看著她紅紅的眼圈,忍不住伸手撫在她眼睛上。
沈微慈頓住動作,眼神對上宋璋的眼睛:“你彆亂動。”
宋璋看著燈下的人,覺得怎麼也看不夠。
他喃喃:“我其實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境。”
“我被困在黏膩潮濕的沼澤裡,你就坐在沼澤邊上,我聽見你在哭,我想要見你。”
“我想抱你。”
“我用力的掙紮,抓住樹根,抓住浮木。”
“我真的見到你了。”
“我隻想見到你,見到你身上都不疼了。”
沈微慈落下一滴淚,眉間都是傷心:“你彆說這些話。”
宋璋咧嘴笑了一下:“微慈,再見到你真好。”
沈微慈偏過頭去,抑住情緒又繼續給宋璋換藥。
她咬著唇,許久也沙啞道:“我也是。”
宋璋身上的肌肉緊實,硬邦邦的很好換紗布,他也很配合。
沈微慈頂著他看來的目光,麻利的給他換好,又叮囑他:“你不能再亂動了,出了血就讓外頭的婆子給你換了。”
宋璋一聽這話,忙道:“我還想抱著你睡呢。”
沈微慈看宋璋現在這樣子,哪裡像一個昏迷了兩天快要死的人。
她本來心裡全是傷心難過,這會兒見著他像精神極好的模樣,一時不知是何心情。
她依舊去坐在椅子上:“你身上都是傷,我碰著你你不疼?”
“彆剛好的傷又裂了。”
宋璋卻齜牙咧嘴的忍著疼躺在床榻上往裡麵挪了挪,又招呼沈微慈過來:“你不挨著我睡就是。”
“你不在我身邊,我的傷好不了。”
沈微慈撐頭無奈,看宋璋一副她不過去他就不睡的架勢,還是走了過去。
看見宋璋醒過來,精神又這麼好,她一直提起來的心忽然放下,身上一直被忽視的疲憊便湧了上來。
照顧宋璋的這兩天,她一直沒有好好睡過,現在躺在宋璋的身邊,聞著宋璋身上熟悉額味道,她難得能夠安安心心的入睡。
況且宋璋身上的熱氣當真忽視不了,被子裡被他捂的暖烘烘的,她睡進去連暖爐都不需要,身上發暖便跟著發軟發懶,不受控製的閉上眼。
她連眼皮都不想抬起,喃喃一句:“天亮了你得叫我。”
宋璋看沈微慈嬌小的身子微微縮成一團,腦袋往他這邊湊了湊卻沒挨著他,將臉捂在被子裡,依舊紅紅的眼眶有些發腫,他看得出神。
才沒一會兒,沈微慈那邊就傳來均勻的呼吸。
宋璋伸手落在沈微慈顫動的睫毛上,溫柔的陰影格外讓人眷念,他一寸寸沿著她臉頰落到她耳垂上,肉嘟嘟額捏了捏,又湊上前去看她的臉。
蒼白憔悴了許多,宋璋看得心疼,又悄悄的伸出手將人輕輕往懷裡帶。
直到人挨著他,將手搭在他胸口上,他才滿足的帶了一絲笑。
又輕輕的湊上前去在沈微慈的唇上親了一口。
早上外頭的婆子端著熱水進來的時候,看著床榻上摟著的兩個人嚇了一跳,趕緊端著水出去。
她跑到外麵,對著門口的淩雲指著裡麵,結結巴巴的道:“裡頭的娘子輕薄將軍,都抱上了。”
“您快去瞧瞧吧,我都看不下去。”
“這不是趁虛而入麼,將軍身上那麼多傷,她竟也下得去手。”
“給將軍弄出個好歹來怎麼辦。”
淩雲一愣,忽然想起麵前這婆子不知道夫人的身份的。
他黑下臉嚴聲訓斥:“大驚小怪做什麼,彆大喊大叫,這事有什麼稀奇,給我閉好你的嘴。”
淩雲相貌俊秀,黑起臉來也嚇人,又穿著盔甲帶著配件,氣勢不一般,嚇得拿婆子一句話不敢說,又猶猶豫豫看向淩雲:“那現在進不進去叫人,就這麼讓那娘子抱著?”
淩雲不耐煩的擺手:“你要緊的是聽裡麵的吩咐,其他的彆管。”
婆子便閉了嘴。
沈微慈感受到了外麵的動靜,醒過來一看,自己居然睡在宋璋懷裡,一抬頭就是宋璋帶笑的眼睛。
她忙要從床上起來,卻被宋璋按住腰:“我看你很累,你多睡會兒。”
沈微慈長發全落到一邊肩膀上,抬頭:“郎中說你中了腐藥,傷口必須得兩個時辰一換,現在該換藥了。”
說著沈微慈推開宋璋的手就從床上起來。
她簡單盤了發走出去,就見著外麵的婆子端著熱水,看她的眼神怪異。
沈微慈低聲道:“將軍醒了,你快去叫郎中來看看。”
說著接過婆子手上的水又進了內室。
沈微慈給宋璋擦了臉手,等著郎中進來。
宋璋一直看著沈微慈忙前忙後,想拉著她說句話也沒找到空隙。
沒一會兒郎中過來,宋璋叫沈微慈先去避著。
沈微慈想著宋璋應該是不想讓人知道她在這兒,她沒說什麼,去了外間,留著淩雲在屋內。
郎中走後,沈微慈進去,見著淩雲也退下去了,就問宋璋郎中說了什麼。
聽到宋璋說一切都好時她才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