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在頭頂的是那吞吐著貪婪氣息的巨大臉盤,它明明沒有眼睛,卻釋放出攝魂的緊盯感。
雕塑臉盤,從目前來看,直接威脅性不算太大。
吞掉了青銅古棺,讓臉盤生出了一張巨口,這似乎代表著一種吞食能力。
也許,當季禮身上的靈異力量全被其逼出並吞掉後,這巨臉的麵孔就將與之一般無二。
到了那時,想必白袍鬼想要的東西也就集齊了,那才會是最終的殺招。
季禮掃了它一眼,目光對準了三層的出口,那裡晃悠悠的是一具剝皮後的屍體。
沒有人,也沒有鬼能治得了白袍鬼,除了天海。
而天海自然不會露麵,可現在季禮有了一個簡潔與之產生聯係的方式——命運。
隻要他能和李一重返命運,就可以再度聯手撕開命運的一角,這不僅能夠給他帶來巨大的收獲,更有機會徹底終結白袍鬼危機。
“離開市兒童醫院,前往山明財經大學!”
這是唯一的解法,也是最正確的解法。
季禮來的路是從三層的左側樓道,看到的是一具被剝皮懸掛的殘屍。
當初路過時,他就覺察到這具屍體擺放的位置有些不對勁,尤其是在來到ct室後,見剩餘七具屍體全都集中一處後,這種感覺就愈發明顯。
第九分店來醫院多少人,他並不清楚,上方樓層也並未來得及去調查。
不過以季禮對顧行簡的了解,再加上白狼的領隊,他猜測人數應該也就在十人上下,這是一個很標準化的店員分隊。
沒道理,大部分店員的屍體都集中ct室,偏偏有那麼一個,或幾個屍體,單一被懸掛在其餘地點。
季禮瞥了一眼三層的左側樓道,最終做出了一個大膽的選擇,他走向了三層的更深處。
避開店員常走的樓道,選擇了電梯。
第三層的電梯口,遠離ct室的混亂,它的位置不在樓層中央,反而更偏向於辦公區域,這也使得它那裡並未被毀。
季禮的腳步踉蹌,拖著右腿朝著電梯口走出,不時用戲劍劃過麵前的空氣。
白袍鬼非必要情況,不可能親自現身。
雕塑臉盤也是一個吞噬季禮的道具,並無實質意義。
那麼這一路上,就是儘量拖延使用其餘大鬼力量的時間,撐到山明財經大學。
白袍鬼也必然會在避免親自動手的前提下,使用更多的能力,去逼迫季禮不得不借用戲劍、黑衣人、邪靈等力量。
然而,季禮卻對它的能力是什麼,一無所知。
現在能夠確定的是,樓道是行不通的,隻能走電梯,這是雙方都明知的事情。
也就是說,季禮想要離開市兒童醫院唯一的路,就是電梯。
這是白袍鬼樂意看見的,在那狹小的空間中,它的能力才會進一步展現,逼季禮用出大量手段,甚至是邪靈直接複蘇。
同樣,季禮沒有猶豫就走了電梯,也是想要先一步確認白袍鬼究竟有什麼殺招,什麼能力。
哪怕為此,搭上一隻大鬼也值得。
畢竟,市兒童醫院到山明財經大學,車程足足有近三十分鐘……那才是真正的考驗。
而季禮根本就不會開車,他從城鄉港到此,都是走過來的!
真正的重頭戲是在路上,他不能讓自己對白袍鬼全無了解地去硬抗,反而區區三層的電梯,也就最多十秒。
用十秒換三十分鐘,不得不去做。
此刻季禮十分懷念青銅古棺,如果那口棺材還在,他就完全可以躲進棺材裡,將自己從三樓直接丟到外麵。
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叮!”
思考間,並無任何事發生,電梯也從十一層下降到了第三層,伴隨著提示音徐徐拉開金屬門。
季禮瞥見的是三麵銀色的鋼板,如同三麵鏡子,尚未進入,他就看到了三個不同角度的自己,正在與他對視。
他的眼睛微眯,徑直步入電梯,利落按下了數字“1”。
當電梯門緩慢閉合之後,下降的信號燈亮起,原本三麵鋼板,也自此變成了四麵。
這四麵鋼板是四麵模糊的鏡子,創造出了四個“季禮”,將真正的季禮合圍在了這個兩平米的“棺材房”中。
電梯剛一運行,電梯棚頂就浮現了一個巨型的雕塑臉盤,巨口微微向下。
季禮沒有絲毫猶豫,直接用戲劍劈向了麵前的鋼門,將第一個自己,一分為二。
這裡的局勢明顯不對,四個季禮圍困,與白袍鬼酷愛的人雕,有著異曲同工。
於是,季禮先聲奪人,直接選擇用戲劍去破開第一麵鏡子,接著的左側、右側、背後……
四麵鋼板中的四個季禮,在這一刻全都麵目全非,再也沒有一個完整的倒影。
但就在他剛剛做完這些後,電梯走到了數字“2”。
無事發生。
季禮皺起眉頭,看了一眼頭頂的雕塑臉盤,發覺對方的嘴角並無變化,毫無波動。
似乎這個與人雕相似的“倒影”,並非白袍鬼的能力之一。
當八秒鐘匆匆流逝後,抵達一層的提示,也終於敲響。
早被割花的電梯門,重新開啟。
而當季禮拎著戲劍,左腳邁出電梯門的那一刻,他透過鋼門的一角卻瞥見了上方臉盤的嘴角,有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勾起。
這一下頓時讓他的腳步停住,整個人前半身在電梯外,後半身在電梯內。
一樓大廳敞開的醫院正門,已經吹進了夜晚的涼風,吹動著季禮的兩邊發絲,外界似乎是觸手可得。
但他卻在心頭升起一種詭異的不安。
巨型臉盤在出電梯的那一刻勾起的笑意,僅僅隻是一個提示,這代表了什麼……
季禮思慮片刻後,慢慢轉過頭,凝視著這四麵被他完全割花的鋼門,那上麵的千瘡百孔,像是一塊塊碎裂的鏡麵。
鏡子,在理論上來講是永遠無法被剝奪“照影”屬性的。
甚至說,切得越碎,其照影屬性就會越強、越多。
整塊鏡子與鏡子碎片的區彆就在於——前者單一卻能投射全貌,後者細小卻分裂多份。
就比如現在,當季禮站在四麵鋼門之前時,他的確看不到自己的身影了,但輪廓還在,可卻已被切成了無數個碎裂的小塊。
乍一看,就如同一個完整的活人,被分屍成了一個個指甲大小的屍塊一般!
照影的電梯牆,產生的“倒影”的確吻合白袍鬼的人雕特征,但這一次的手法卻更細膩、更隱晦。
電梯牆成了鏡子,它先照影,隨後留影,把季禮烙印在了鏡麵上,讓他自己去進行切割。
照影、留影、切割之後,就完成了預設的死路,隻待季禮離開電梯,即停止照影,那麼被切割的留影,就將成為致死的一環。
它製造了一個虛假的破解方法,同時引出更深層的殺人方式。
如果季禮沒有冷靜處置,隻怕當他真的走出電梯的那一刻,就會成為了被戲劍切成的一塊塊碎屍。
既然知曉了手法,那麼就有破解。
季禮掃了一眼頭頂的雕塑臉盤,酒店手機將其擺在電梯的牆角,給自己照下了一張全身相,隨後坦然離開電梯。
電梯門,這一刻關死。
但季禮卻不可能再因“照、留、切”的手法而死,因為他的全身照一直在電梯中,讓“照影”這一步,永遠無法停止。
夜晚的清冷,外界的寂靜。
迎麵的寒風吹走了廢墟與電梯中的壓抑,新鮮的空氣淨化著渾濁的靈異氣息。
走出市兒童醫院正樓的那一刻,季禮心頭並無半點輕鬆,接下來的漫漫長路才是終極的危機。
解決完電梯的事情,現在最重要的反而是趕路。
如今的山明市也是一座死城,他不會開車,更無從攔住過往車輛。
前往山明財經大學的道路,如果真的是走著去,那麼將會是難以想象的任務。
不過季禮似乎並未對此感到擔憂,他在走出醫院的那一刻,就將目光掃向了臨街的兩旁,像是尋找著什麼。
恰逢此時,在不足十米的位置,一輛白色的suv在他目光掃過之際,及時地亮起了車燈。
那輛車的主駕駛,李一的臉隔著玻璃看不出表情,隻是車窗卻伸出了一隻手,朝著季禮揮了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