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昊天等人拖延的時間雖然短暫,但足夠讓同樣身為齊天境準仙的隕靈閣同門將蕭聰等人庇護,他們快如閃電擋在眾人身前,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將追兵們的攻擊化解,年輕人也是這時候才發覺,前來幫忙的隕靈閣門徒隻有兩位,且都是齊天境初期的修為,他們每人帶著一位法兵,隻是這兩名法兵似乎比唐昊天等人的法兵實力高一些。
兩名新加入的隕靈閣門徒,穿著與唐昊天同樣的著裝,皆是身材魁梧毛發茂盛的大漢,他們操控的法兵,亦是單頭六臂的形象,其中一名帶著法兵前去助戰,另一名留下來保護蕭聰等人。
留下來的隕靈閣門徒與自己的法靈守在眾人外圍,一邊以極快的速度擋下又一波從亂戰中打來的攻擊,一邊對蕭聰等人道:
“在下隕靈閣後祀保賈衛卓,見過蕭族長,形勢緊急,禮節有失,還望您莫要介意,現在請大家趕緊挨得緊湊一些,否則,單憑在下,怕是保不下所有人。”
因為怕影響逃散被一網打儘,所以蕭聰他們的站位一直十分鬆散,此時聽見賈衛卓如此說,雖然有心忐忑但還是照做,畢竟這位隕靈閣前祀保是他們現在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
眾人聚在一起之後,賈衛卓的法兵才開始大顯神威,在一定範圍之內,這家夥身形移動幾乎轉瞬即至,攻擊速度也是快得出奇,隱隱已經超出一般準仙能達到的範疇,二者配合相當有默契,麵對不時從混戰中襲來的攻擊,竟顯得越來越遊刃有餘起來。
如此大規模的準仙大戰,幾乎千年難遇,對於蕭聰這些渡河境、摘星境的修者來說,正常情況下更是想都不敢想,能夠觀摩此般大戰,無疑是一樁極大的機緣,眾人看得入神,以至於忘了自己正身處險境。
突然,蕭聰感覺識海一陣刺痛,身體跟著一個趔趄,險些跌下雲端,與此同時,龍玉發出刺目白光,但隻是持續了一兩息的時間,便暗淡了下去。
“精神攻擊!”賈衛卓開口之前,那法兵的流星錘已經射向遠處,它像一條蜿蜒的蛇一般,對著一團白光緊咬不放,速度亦是比白光快一些,距離越來越短,不出意外的話,追上對方隻是時間問題。
如此異變將幾個年輕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們不關心偷襲者是誰,他們隻關心蕭聰怎麼樣了。
“小聰!”
……
“哥哥!”
皇甫翾此時就站在心上人身邊,她趕緊扶住後者的身體,並將另一隻手捏著奇怪的法訣抵在其眉心處,片刻,麵色舒緩,對星流雲等人說道:
“放心吧,哥哥沒有危險。”
然後,那隻抵在蕭聰眉心上的纖纖玉手換了個法訣,肉眼可見的,有絲絲縷縷的五色神韻從公主殿下的指尖流向蕭聰,片刻不到,年輕人緩緩睜開雙眼,
“停下吧,翾兒,我沒事了。”
“沒關係,再等等,保險些。”
皇甫翾的手含情脈脈地看著蕭聰,聲音輕柔,那隻抵在後者眉心處的小手一動不動,年輕人無奈一笑,滿臉儘是幸福。
就這樣又過了幾十息的時間,蕭聰抬手輕輕握住皇甫翾的瑩白皓腕,
“真的可以了,再這麼下去,你也會吃不消的。”
憐愛之情,溢於言表。
公主殿下不再堅持,停止神力輸送後,玉手就這樣被蕭聰移開,正巧這時候法兵的流星錘被抽回,並縛來一個長著五個腦袋的怪物,這家夥不是彆人,正是四個月前與眾人有一麵之緣的食魂獸長老“鄂垣”。
眼見鄂垣被俘,六翼赤晶獅等更加瘋狂起來,但越是這樣,越是配合不當紕漏頻出,他們都知道,倘若因為這件事讓鄂垣死在此處,自己將再難在玄真界抬起頭來。
雖然同樣都是齊天境準仙,但食魂獸畢竟是身負重任並被大道保護的天地寵兒,在正常情況下,並不具有殺伐方麵的優勢,而那法兵的實力又遠超一般準仙,故而能將其順利俘虜,以賈衛卓的實力,雖然不能把鄂垣殺死,但搞殘之後帶回隕靈閣並不成問題,可這位後祀保明顯是個“講究人”,他隻是把鄂垣交給蕭聰處置——年輕人是受害者,又有這樣特殊的身份,所以理應由他來決定這件事。
蕭聰看著鄂垣,悵然一歎,而後作揖一拜,
“前輩,仲唐高原之事,確實是晚輩學藝不精,愧對前輩之所托,所以,對不住了。”
鄂垣不說話,隻是重重地哼了一聲,五張臉上,全是對蕭聰的鄙夷之情。
蕭聰掩飾下幾分尷尬之色,接著道:
“晚輩知道,斯者已逝,現在說什麼都為時晚矣,無論怎樣,都是晚輩食言,答應前輩的事沒有完成,欠食魂獸一族的,晚輩日後定會竭儘全力報還,但這一次,還是希望前輩能再相信晚輩一次,停止這場毫無意義的鬨劇吧,再這麼消耗下去,讓魔族趁虛而入,對我們誰都沒有好處。”
鄂垣一聲冷笑,
“少拿這麼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壓老夫,還魔族!魔族進來了又能怎樣?無知豎子也不睜開眼睛看看,整個玄真界真正反對魔族的強大生靈有多少!整天跟個小醜般自以為是地跳來跳去,不覺得自己很可悲嗎!”
“哦,老夫差點忘記了,”鄂垣佯裝後知後覺,“蕭家之所以被滅,正是因為魔族啊,蕭族長將自家仇恨強加在整個玄真界之上,嘖嘖,確實有一套。”
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論,讓星流雲聽得直咬牙,
“老東西,糊塗!這麼多年都活到狗肚子裡去了,且不說魔族對玄真生靈的殘害人儘皆知,單說鳩坎這件事,能賴小聰嗎?倘若不是那幾位真仙,鳩坎現在已經逃出生天了,這不比你之前的要求的繼續鎮壓好的多!怪隻怪你那先祖當年做的太過分,留下那麼重的孽障,讓人家到現在都不放過他!
小聰,這種冥頑不化的老東西最是壞事兒,依我看,斬草須除根,直接鎮殺算了!”
蕭聰泠泠的看著星流雲,問道:
“說完了?”
星流雲用眼神微變,點點頭,
“說……說完了。”
“說完了那就彆閉嘴吧。”
年輕人將目光再次投向鄂垣,禮貌一笑,
“前輩之所見,晚輩雖然不敢苟同,但依舊予以基本的尊重,是否對抗魔族,那是您的權力和自由,我等無權乾預,但還是希望您不要助紂為虐,否則,您就是我們的敵人……”
蕭聰話沒說完,便聽得鄂垣大喊道:
“無知豎子,你竟敢威脅老夫!”
蕭聰小臉微寒,
“晚輩並不是在威脅前輩,隻是在向前輩陳述一件事實,我等與魔族勢不兩立,如果前輩站在魔族那一邊,就是我等的敵人。”
鄂垣不說話,隻是死死盯著蕭聰的眼睛。
剛剛閉嘴沒一會兒的星流雲此時又按耐不住了,
“防患於未然,這老東西如此頑固,就該以絕後患嘛,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小聰,你可彆給自己埋下禍根呐。”
蕭聰朝星流雲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事情還未坐實,怎敢妄動私刑,而且我相信,前輩現在還沒站在魔族的陣營裡,以後也不會。”
“那你打算怎麼處置他?”星流雲問道。
“放了。”蕭聰回答十分平靜。
“啥?我沒聽錯吧!你竟然要放了他!他之前可是要搞死你啊!”星流雲憤憤不平,頗有幾分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之意。
“冤冤相報何時了,這本來就是一場誤會,我意已決,你不用再說了。”
“可是……”看著蕭聰那決絕的眼神,星流雲欲言又止,最後隻剩重重一歎。
蕭聰轉過身去麵向戰場,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而後將法力加持在聲音之上,道:
“各位前輩,能否聽晚輩說兩句。”
六翼赤晶獅等的注意力始終沒有離開蕭聰這邊,就算年輕人不說話,他們也能捕捉到此處的動態,但準仙之間的戰鬥豈是說停就能停下,隻見交戰雙方戰鬥依舊,六翼赤晶獅那滿是暴躁情緒的聲音兀然傳來,
“無知豎子,你有什麼可說的!”
蕭聰不卑不亢,接著道:
“晚輩沒什麼可說的,隻是想告訴諸位前輩,這純粹是一場誤會,仲唐高原之事純屬意外,晚輩這次可以保證,同樣的事情,絕對不會發生在匹星羅前輩身上。”
“哈哈,你保證?你保證個屁!你當時跟食魂獸長老也是這麼保證的吧!”
“晚輩這次敢做保證,不是因為自認為陣法造詣多麼高超,而是因為,匹星羅前輩的情況跟鳩坎是不一樣的。
鳩坎實力強悍,手段詭異,其罪當誅,但因牽扯頗多因果,故而以一座極其複雜的殺陣鎮壓。
匹星羅前輩雖然有也問題,但罪不至死,且當年玄真界的諸多巨擘就認為,以他的能力,終有一天能夠回歸正常,所以鎮壓他的是一座困陣,就算晚輩學藝不精,以至於匹星羅前輩最後也破陣而出,那他也定不會落得跟鳩坎一樣的下場。”
“無知豎子,騙鬼去吧你!”
蕭聰無奈一歎,
“晚輩知道,有前車之鑒在,前輩們很難在相信晚輩,所以多餘的話,晚輩也不多說,晚輩現在隻想跟幾位前輩做一個交易,以食魂獸大長老的性命,換諸位前輩再相信晚輩一次,可否?”
抱著既要有要打算的六翼赤晶獅等高能者自然不會立馬回答這個問題,但蕭聰知道,對方的心理防線已經有了鬆動,便繼續勸說道:
“前輩,時間就是生命,我們在此爭鬥,被魔族在那邊鑽了空子,那才是讓匹星羅前輩陷入必死之境,諸位不妨想想兀豸和那六頭大惡,不跟魔族扯上關係,一切都好商量,否則,絕對沒有好下場!”
六翼赤晶獅等還是沒有回應,但戰鬥卻在雙方默契的試探中漸漸和緩下來,最後完全平息。
蕭聰見對方如此作態,心裡稍安,對於鄂垣的話,他雖然表麵平靜,但若說內心沒有絲毫波瀾,那肯定是假的,畢竟從祁艮高原一戰中,已經可以看出些許端倪,那些功參造化的高能者,似乎真的不在乎魔族入侵與否。
而六翼赤晶獅等沒有作出如鄂垣那般極端的反駁,說明他們可能也挺看不慣這件事。
年輕人再次衝賈衛卓恭恭敬敬地作揖一禮,
“前輩,放了食魂獸長老吧。”
“好。”
賈衛卓話音剛落,他所操控的法兵便乾脆利落地解開了鄂垣的束縛。
兩方人馬回到各自陣營,相隔百裡,在雲端之上遙遙而望,下方是被戰鬥破壞的大好山河,滿目瘡痍,儘顯悲涼。
如此半晌,蕭聰等人在唐昊天等人的護送下繼續朝匹星羅被鎮壓之地趕去,六翼赤晶獅等緊隨其後,一切儘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