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休息得怎麼樣？”
黃娘母在嚴彬身邊坐了下來，笑嗬嗬地詢問。
嚴彬趕忙站起身，有些急促地道：“我睡得很好。”
“坐，坐下說話，不用緊張。”嚴彬聞言，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
看著眼前還滿臉稚氣的嚴彬，黃娘母心中也不由暗歎一聲，升起幾分憐憫。
“我已經聯係了你父母，他們很快就會來接你回去。”黃娘母道。
“父母嗎？”
嚴彬目光看向遠處的天空，父母在他的記憶裡已經很模糊。
印象最深的就是騎在爸爸脖子上，然後和媽媽還有小姨一起去上街。
“彬彬，你要學會自己走，不要總是讓你爸爸抱。”
一個女人笑嗬嗬地對她說，這應該就是媽媽吧？
“我還是小孩子，等爸爸老了，我就抱他，給他騎。”
身下的男人聞言，笑得很是高興，但是麵容卻模糊不太清。
按說五歲的孩子應該已經記事，但不知為什麼，他對父母的印象卻很模糊。
開始的時候，他還哭鬨著要回家，要爸爸媽媽，但是被揍了幾頓之後，他就再也不哭鬨了。
揍他的有小姨，也有其他人，不過他並不恨小姨，因為小姨揍他，雖然疼，但不會下死手。
“我小姨呢？她……她不回來嗎？”嚴彬收回目光問道。
“你小姨……她走了，說是去看什麼波斯菊開了沒有。”
黃娘母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了實話實說，眼前的孩子雖然滿臉稚嫩，但他說話和行為，給人感覺卻是格外地成熟。
而黃娘母知道這些，自然是黃蘭彩打電話告訴她的，而她也正在回來的路上。
而嚴彬聽到這些，眸光微動，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卻並未表露出來。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嗎？”黃娘母問道。
她幾乎下意識地把對方當作一個成年人對待。
“小姨說，我這個年紀應該去學校上學，我想回去後，我應該去學校上學吧。”嚴彬道。
“你小姨說得對，你年紀還小，以後日子還長著，多學點知識就對了。”黃娘母道。
嚴彬聞言，衝著她微微笑了笑道：“但是……我可能學不好。”
“我……我沒上過學，一些知識還是小姨教我的，我……我可能會去學一門手藝，這樣我就能養活我自己。”嚴彬笑著道。
黃娘母聞言心頭微酸，“你還是個孩子，不用考慮這麼多，你找到爸爸媽媽，以後日子都會好起來的。”
“我不知道，他們說不定已經有了其他孩子，我……我回去後，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討厭我。”嚴彬收斂笑容，有些憂愁地道。
“怎麼會，你是他們的骨肉，雖然這麼多年沒見，可能有些生分，但是他們肯定是愛你的。”黃娘母趕忙安慰道。
“其實不愛也沒關係，我能照顧好我自己，總比在馬戲團的日子要好。”
嚴彬臉上再次笑了起來，小家夥笑容很好看，也笑得很燦爛。
“是啊，以後的好日子還多著呢。”
跟他聊天，黃娘母的心情似乎也變得好了起來。
“我給你留個聯係方式，以後要是遇到什麼困難，可以給我打電話。”黃娘母道。
“黃奶奶，您……您人真好。”嚴彬道。
“這個世界上好人還是很多的，不要因為馬戲團裡的那幾個壞人，就對這個世界失望。”黃娘母語重心長地道。
“我知道，小姨也這麼說。”嚴彬道。
“你小姨是個很了不起的人。”黃娘母道。
“對。”嚴彬聞言連連點頭，眼神中閃動著異彩。
“小姨對我最好，我……我……”嚴彬似乎想起什麼，聲音變得有些哽咽。
這一次黃娘母沒再出言打斷他的情緒，隻是靜靜陪他坐著，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嚴彬的父母在接到電話後，先是以為是騙子，畢竟這麼多年，他們接到過不少這樣的電話。
但是對方在電話裡說得有鼻子有眼，最後甚至直接發了幾張照片過來，鄭紅梅一眼就立刻相信了，這是她兒子，錯不了。
不是因為從照片上看兒子小時候的影子，而是照片上的男孩，跟她前夫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那臉型，那眉宇，簡直就是一個模子。
對，她和前夫已經離婚了。
前夫又再婚，有了新的家庭，唯有她，被困在了過去，一直走不出來，這些年來依舊在天南地北地尋找著自己的兒子。
於是鄭紅梅立刻就收拾東西，準備趕往濱海。
“濱海天氣暖和，衣服不用帶那麼多。”
鄭紅梅的母親也在一旁幫忙收拾。
自從女兒和外孫一起失蹤以後，夫妻倆就沒再做生意，這些年來也幫忙著四處尋找女兒和外孫的下落。
自從鄭紅梅離婚以後，他們就搬過來住在了一起。
鄭紅梅的父親沒說話，隻是默默地把一本相冊放在了行李箱裡。
相冊裡有女兒和外甥的照片。
“見到彬彬，問問他，知不知道他小姨的下落。”鄭父聲音有些低沉地道。
他這一輩子隻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是他們親自帶大，感情一直比較親，而小女兒出生後，他們忙於生意，基本上都丟給了大女兒照顧。
本身就覺得對她比較虧欠，自從小女兒失蹤後，他們就陷入深深的自責。
可這又怪誰，怪大女兒嗎？大女兒恐怕比他們還要難過。
鄭紅梅拎著行李匆匆出了門，二老一直跟在身後。
“你們回去吧，不用送我。”鄭紅梅道。
“沒事，我們也走走。”鄭父說道。
鄭紅梅目光看向他們身後的院子，想了想道：“你們在家把院子打掃一下吧，要不然彬彬回來，看著這臟兮兮的院子，都不認識自己家了呢。”
家還是那個家，院子還是那個院子。
可是此時卻已經爬滿了歲月的痕跡，家也不再那麼完整。
夫妻倆聞言對視一眼，沒再堅持，隻是叮囑道：“見到彬彬，先給我們打個電話。”
鄭紅梅點點頭，然後提著行李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樣的情景其實已經經曆過了無數次，可是每次都是失望而歸。
但即使如此，鄭紅梅此時依舊難掩激動的心情。
有對即將見到兒子的期待。
又有對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兒子而感到忐忑。
她感覺自己的心被一隻大手捏緊，讓她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她緊走幾步，張大嘴巴，喘著粗氣，掩飾自己的緊張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