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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回:血與火與玫瑰(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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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室內煙霧繚繞,漫遊的煙草香薰,像黑水潭中流轉的白色漣漪。舞池的樂聲自門縫流溢,彩色的光斑偶爾掠過,光怪陸離。

“這就是你新招來的小白臉嗎?”

用扇子抵住下顎,朽月君居高臨下地望著坐在沙發上的陌生男人。雖初來乍到,他坐姿倒也相對放鬆,並不拘束。他以好奇的、詢問的目光回望,手中熟練地把玩著一隻做工精巧的打火機。金屬開合,火石摩擦,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有點姿色,不過,”朽月君一轉指尖,拿扇抬起他的下顎,“比我年輕的時候差點兒,沒我驚豔。姑且還算是耐看吧。”

曲羅生略微抬起單邊眉毛。

“謝謝?”

什麼叫年輕時?

叼著煙的殷紅擺弄著桌上的瓶瓶罐罐,並不回頭。

“正是你牽線搭橋的那位。我要謝謝你,他很厲害呢。前幾個不經磕碰,隨便就壞在那裡。我總是相當苦惱。”

“我也沒有見過他……隻是聽說,有位厲害的角色從什麼地方逃了出來。他的培訓成本很高,但他要了高官女兒的命,許多地方被睜眼閉眼的黑色勢力,不得不替白色賣命。離群的孤狼總是不受歡迎,但我想,總會有他的應許之地。若不是你出手罩著他,一定會被追來的狼或什麼地方的鬣狗撕碎。”

“我自然是感謝老板願大發慈悲地收留我。不過,原來提供消息的是您嗎。”

“對!你拿什麼感謝我?”

曲羅生有些茫然,不知幾分是演技。

“萬分感謝。隻可惜我一無所有。還要感謝老板,保下了我唯一的寶物。”

“諒你也沒什麼家底。”她展開紅色的扇麵,“但你坐的是我最喜歡的沙發誒。”

“抱歉。我不知道。”

如此說著,曲羅生並沒有挪動半步。於是朽月君便知道,是之前他的老板讓他先坐在這兒的。朽月君也不爭什麼,突然一下子擠到他和扶手之間的縫隙。她熟練地蹺起二郎腿——如果搭在她自己的腿上會更好,曲羅生想。

“幫我也點一個。”

她手中的扇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纖長的、純白的煙杆。曲羅生扣上了打火機,從旁邊的櫃子上摸來緋夜灣的火柴盒,劃出一團火焰。火光將腿上的皮膚映襯得像冬日裡的白雪,卻不消融。

她的皮膚很冷。即使沒有碰觸,曲羅生也能感覺莫名的寒意。她拈著煙杆的指尖,是純黑的指甲,像它們生來就是如此。她像個死人。

“你要小心,麻煩還追著你。你的兄弟們閉了嘴,嫂子們還哭哭啼啼。孩子終究會長大,她們正商量著,要找你點麻煩。”

“他們不會長大。”

殷紅將煙掐滅在玻璃的煙灰缸裡。煙灰缸是暗紅色的,像盛滿葡萄酒的玻璃杯。

朽月君又纏著曲羅生問個不停。

“你會算賬嗎?會開車嗎?會做飯嗎?會耍牌嗎?會縫衣服嗎?”

嫋嫋的白煙從她的唇齒間流淌,小小的風一陣陣撲到他臉上。

“不會縫衣服,但會縫傷口。”

“那會止血嗎?會心肺複蘇嗎?會殺人嗎?會讓人生不如死但不要他的命嗎?”

曲羅生隻是點頭。末了聽一句:這方便啊。這就是她的評價。

“小曲好用著呢,誰也彆想挖走。”

“我哪也不去,哪也去不了。”曲羅生如是說,“緋夜灣是我的家。”

“我倒是在城北沿海還有個房子……”殷紅思考著。

“是你母親那棟?”朽月君問

“那棟啊,已經清理了。我舅舅拿走了。他找我時怕得要死,一直躲在我舅媽身後……這一棟是導師留給我的,那裡一直空著。”

“人要飯撐,屋要人撐。”朽月君百無聊賴地說,“沒有‘人氣’的滋養,都壞得快呢。除非有什麼寄宿過情感的物件兒,或受特殊靈場影響,才會生出附喪神來。”

“說的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可不興這套,要被人說封建迷信,曉得嗎?”殷紅笑起來,“是沒人在,就沒有人開窗通風,調節屋子的溫度濕度,更不會有人及時修修補補。這世道,哪裡還有什麼附喪神?又不是在導師的實驗室。”

“你上個月又去研究所了吧?”朽月君突然說,“法術的痕跡消失又出現。”

“倒是沒有呢,隻是在據點巡檢了一圈。主要任務,是請婆婆把小曲的寶物還來。稍微處理了一下……”

“我就說為什麼纏在你身上的怨念,比我想象得更強。”朽月君指著曲羅生的臉,“但是呢,你這個人煞氣太重。那種程度的怨念不能侵蝕你,反而對你有所助益。你要好好待它。不過,就算真出了事……也有人保你。”

說罷,她望向殷紅的背影。她又吐出一團煙霧,那個穿著緋色連衣裙的影子便在視線裡染上幾縷雪白。她反過手,試圖在頸後扣上一串鑲著黑珍珠的項鏈。

“幫我一下。”她說。

“去吧!要有眼色呐。”朽月君幫腔。

曲羅生起身,朽月君就這麼被他帶著滾了下去。她叫罵著,說他不懂憐香惜玉。他沒聽見似的,隻顧著接過小小的金屬扣。

他先用一隻手捏著兩邊細細的線,用另一隻手熟練地將長發一分為二,露出無瑕的脖頸。然後他才各自捏著一邊,將微不可見的扣子掛在一起。最後,他又把頭發重新歸攏,拿起旁邊的梳子將它們弄順。

“你很熟練呢。”

“我為愛人買過許多。”曲羅生低眉道,“每次她都欣喜地要我馬上給她戴。一開始我笨手笨腳的,常常掛住她的頭發。她總是抱怨,我必須小心再小心,像拿線穿過衣針。但有時候……我是故意的。”

他停頓了一下,兩個女人望向他。

“她一邊喊痛一邊責備我的時候很可愛。”

殷紅歡快地笑起來。她站起身。

“我懂這種感覺……走吧,該出場了。讓我們給那些老家夥來點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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