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就連蟲豸都停止了鳴聲。
一個黑影偷偷地溜出了蘇科爾涅利烏斯西庇阿借住的官邸。四下無人，他將手臂一鬆，一個白鴿就噗噗地從他的懷裡飛了出去。
“你把什麼信息傳出去了？”
一個聲音突然出現，那個黑影嚇了一跳，一轉身，發現貝倫加爾正瞪著眼睛，站在他的身後。。
月亮穿出雲層，照亮了那個黑影，那正是幾天前剛剛就任蘇的貼身侍衛的奧索爾。
可是，即便被抓了現行，奧索爾也並未表現出有多少的恐慌，被出其不意的聲音一驚之後，他立刻就冷靜下來，若無其事地招呼道：“貝倫加爾將軍，這麼晚了，你還在外麵啊？”
“我在這裡等了好幾天了。”貝倫加爾盯著奧索爾的眼睛，“一直在等著你露出馬腳。”
“說實話，這種事情你應該吩咐你的士兵來乾。”奧索爾淡然地聳了聳肩，“而且，我這也不算露出什麼馬腳。我會向外傳遞情報的這件事情，打從一開始，就已經告訴你了。”
貝倫加爾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於是奧索爾笑道：“將軍，有什麼話，先去我的房間裡說吧。”。
“憑什麼？你在這裡見不得人嗎？”
“將軍，我這可是在為你著想啊。深更半夜和我這一個貼身侍衛接觸，而且這個貼身侍衛還是提拔自你的禁衛軍，這要被旁人看到了，恐怕會以為將軍你要對巴塞勒斯圖謀不軌啊。”
貝倫加爾又一次說不出話來。奧索爾又笑了一聲，也不多做理會，直接轉身就走。猶豫了一會兒後，貝倫加爾還是跟了上去。
奧索爾住的是一個單間，離蘇的房間隔得不遠。奧索爾大步走進門，悠哉地坐在了椅子上。貝倫加爾隨後跟了進去，甩手就把房門給關上了。
“奧索爾，你老實回答我！”
這一路走下來，貝倫加爾已經耐不住性子了。他把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瞪著桌子後方的奧索爾，質問道：“你是怎麼知道帕斯提拉斯要反叛的？”
奧索爾不慌不忙地說道：“貝倫加爾將軍，你的火為什麼這麼大？我把叛亂的首要分子直接射殺了，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是，一件好事，直接避免了帝國的內戰。我事後去檢查了一下帕斯提拉斯的屍體，一箭穿吼，直接斃命，連掙紮的機會都不給對方，箭術高超至極。尤其是考慮到你必須在周圍的禁衛軍阻止你之前把箭射出去，且你當時並未處於最佳的射擊位置上，那就更是令人驚歎——或者說說，令人毛骨悚然。”
貝倫加爾的眼睛越睜越大：
“是的，令人毛骨悚然！你能夠在今天殺死帕斯提拉斯，就能夠在明天用同樣的方法殺死陛下。更大的問題在於，我知道你並不忠誠。這幾天我一直在想，越想越覺得，絕對不能允許你繼續擔任近衛的職務！剩下的物資我不要了！我要揭發你！”
“揭發？”奧索爾冷冷地笑了一聲，“貝倫加爾將軍，你真要揭發，就不會在這裡和我說這些了。你應該也明白吧？你已經收了我一部分的物資了，雖然不多，但也足夠你的禁衛軍用三個月。這件事要是讓巴塞勒斯知道了，他會怎麼想？你私人囤積這麼多的物資，是要乾什麼？造反嗎？”
“你在威脅我？你真覺得我不敢揭發你？”
“火氣彆這麼大。來，先坐下，喝點水，再嘗嘗我的同僚從卡帕多基亞軍區帶來的特產。”
奧索爾站了起來，從櫥櫃裡掏出一個早就準備好的盤子，放到了貝倫加爾的麵前。貝倫加爾用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發現放在那盤子上的是一杯清水，以及一個已經遍布黴斑的麵包。
“這算是什麼？”
“軍糧。準確的說，是一塊駐守在卡帕多基亞和天方帝國邊境要塞的守軍每天都在吃的麵包，以及我怕將軍你吃不下、個人出資附贈給將軍你的一杯水。”
“都已經發黴了！你放太久了！”
“實際上，據我的同僚所說，當他從一個饑腸轆轆的守軍的手上把這塊麵包買來時，它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老板讓我過幾天找個機會，讓巴塞勒斯也嘗一嘗這樣獨具卡帕多基亞風味的麵包。”
從奧索爾的表情中，貝倫加爾意識到他沒有在開玩笑。
“讓邊境要塞的守軍吃這個東西？卡帕多基亞軍區的將軍在搞什麼鬼？”
“那有什麼辦法呢？卡帕多基亞軍區又不靠海，不能像帕斯提拉斯那樣讓軍隊出海做貿易；也不能向巴塞勒斯那樣，通過走私來彌補國庫的虧空。要賺錢，可不就隻能從軍費手裡省嗎？”
“巴塞勒斯”、“走私”、“國庫虧空”，這幾個字，就像針一樣紮入了貝倫加爾的耳朵。要知道，這件事情，當初就連他貝倫加爾都是通過哈特曼爾之口才知到的。
“你連這都知道？你到底還知道些什麼！”
“挺多的。有你知道的、有你不知道的、甚至有連哈特曼爾和巴塞勒斯也不知道的。”奧索爾淡淡地說道，“我們老板在七丘帝國布下的情報網絡，還是挺龐大的。”
“你們老板到底是誰？”
“比起關心我的老板是誰，你還是先關心一下七丘帝國的命運吧。來看看這個——這是我的同僚幾天前送給我的，關於卡帕多基亞軍區的一些有趣的信息。”
奧索爾在懷裡摸索了一陣，最後掏出了一張羊皮紙來，遞給了貝倫加爾。那上麵寫著頗為潦草的字，但勉強還是可以辨認。貝倫加爾粗粗掃了一眼，眉頭一皺，不由得把那張羊皮紙放到自己的眼前，逐句、逐字地仔細讀了起來：
“邊境出現了天方帝國的軍隊……大批難民湧向城內……要塞外圍已經出現敵人偵查測繪的士兵……你這是在開什麼玩笑？”
他難以置信地抬起了頭，吼道：
“我們直到現在，都沒有收到過卡帕多基亞軍區的任何報告！”
“那可不是，這是來自我同僚的報告，也不是來自卡帕多基亞軍區的，總不能把這份‘來曆不明’的報告直接拿給巴塞勒斯去看吧——另外，將軍，你還是小點聲吧，巴塞勒斯可是就在旁邊睡著呢。”
奧索爾冷冷地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