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斯泰因和帕拉塞爾蘇斯一下子都愣住了。良久之後,帕拉塞爾蘇斯才試探性地問道:“成為神子?怎麼成為?”
“我記得亞伯拉罕古教會是隻在閃米特人內部流傳的一個宗教,神子將其變成了普世之人皆可信仰的教會,實際上等同於重新創了個新的宗教。”艾拉笑嘻嘻地看著帕拉塞爾蘇斯,“那麼,在這個過程中,他是怎麼讓人們認為他是神子的,經書中應該有記載吧?”
帕拉塞爾蘇斯沉思了一會兒。
“算不上完全自創,亞伯拉罕正教會原本就有古教會的信眾基礎,關於‘神子’的出現,古教會也早有預言。因此最早的一批追隨者,其實都是古教會的人。在傳教的過程中,‘神子’他施展了種種奇跡,來向人證明他自己是真的神子。”
“哪些奇跡?”
“治愈重症的病人……驅逐附身的惡鬼……複活已死之人……水麵行走……之類的。”
“除去複活已死之人,我們暫不談其中可以如何操作。”艾拉說道,“其他的那些奇跡,帕拉塞爾蘇斯你也能去施展,不是嗎?”
“我?”帕拉塞爾蘇斯一下子反應過來艾拉是要派自己去扮演神子,登時惶恐地連連擺手,“我隻是一個凡人,我怎麼能行呢?”
“凡人?”艾拉意味深長地看著帕拉塞爾蘇斯,“帕拉塞爾蘇斯,你應該是再清楚不過的,那一位‘神子’,他同樣也隻不過是一名凡人。”
帕拉塞爾蘇斯一時感到自己幾乎無法呼吸,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讓我去成為神子……這……這……這怎麼可能行……?”
“瑞典王,你這就有點異想天開了吧?”海斯泰因在一旁說道,“這件事的可行性、以及其中所蘊含的風險,你有仔細考慮過嗎?”
“當然有仔細考慮過。”艾拉不假思索地說道,“不止有考慮過,假扮神的使者這件事,我自己都已經做過好多次了。我還是完全不會魔法的人,帕拉塞爾蘇斯是醫生、同時也是強大的魔法師,要做這件事情隻會比我更容易。”
“假冒神子,天方帝國的人不會來捉拿他嗎?”
“誰來捉拿?那些祭司又不是帕拉塞爾蘇斯的對手。”
“如果是使徒呢?”
“使徒不是正在忙著進攻七丘帝國嗎?哪有功夫顧得上國內?而且就算使徒來了,和帕拉塞爾蘇斯的勝負也還未可知呢。”
“那如果神子——那個已經複活、自稱神子的人來找帕拉塞爾蘇斯的麻煩,那該怎麼辦?”
“天方帝國禁止魔法。如果不是使徒和祭司,施展魔法,一定會被盯上。”艾拉很認真地看著海斯泰因,“根據目前的情況,我認為這是‘神子’他所不能接受的。”
帕拉塞爾蘇斯依舊有些畏縮:“可如果天方帝國目前的情況讓正主都不敢公然出現,那我一個假冒的過去,不是更危險嗎?”
“目的不一樣。‘神子’需要考慮的事情有很多,可我們的目的,從一開始,就隻是為了讓天方帝國在內部分崩離析而已——那就可以隨心所欲了!”
在帕拉塞爾蘇斯和海斯泰因還在擔憂的時候,艾拉已經為自己的這個計劃亢奮起來了。
“帕拉塞爾蘇斯,你想複仇的對象,就真的隻有那個伊本西那嗎?采用我的計劃,你可以對天方帝國,造成更大的打擊!”
帕拉塞爾蘇斯的身體劇烈地抖了一下:“殺人的是伊本西那……就隻是他而已。”
“可伊本西那的目的是為了複活那個‘神子’!是‘神子’賜予了他力量,是對‘神子’的信仰讓他做出了這個舉動。追根溯底,一切的根源,都是那個‘神子’!他甚至欺騙了你,玷汙了你的信仰……以及千千萬萬的人!”
帕拉塞爾蘇斯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我認為,那唯一的真神是確實存在的。那個冒牌貨,其罪當誅。”他說道,“可是我所認可的教義,和現今的亞伯拉罕正教會有諸多不同,真的會有人認可我嗎?力量終究隻是力量,可以讓人臣服,卻不能替代人們心中的信仰。要我去駁倒天方帝國各個教派的教義,讓帝國內部陷入混亂,實在是有點……”
“帕拉塞爾蘇斯,你真是一個老實人。”艾拉歎了口氣,“你這次不是為了去傳教的,是為了去複仇的。你也不需要駁倒他們現在的教義,要讓人們接受你,首先,你得認可他們的觀念。”
“認可……?”
“你知道對於一個宗教團體,傷害最大的,是什麼樣的人嗎?”
“假裝虔誠,但實際上不虔誠之人?”
“錯了。這種人的存在,是會降低人們對於這個團體的評價,但是,團體本身通過處罰等方式,可以修正錯誤,替自己正名。對於一個團體傷害最大的,是狂信者——極度的狂信者。”
“極度的狂信者?”
“舉一個例子:亞伯拉罕正教會視其他宗教的神明為魔鬼。最好的那一批傳教士,心懷仁慈之心,會通過辯論、分析、身體力行等種種方式,勸他們皈依改信;激進一點的傳教士,會恫嚇這些宗教的信徒,告訴他們不改信的話,死後就會進入地獄;而極度的狂信者……會認為魔鬼的信徒,有一個是一個,通通都該殺死。這群人裹著遵守教義的外衣,實際卻做著歪曲教義的事情。而這群人的行為卻往往最有迷惑性和煽動性,他們的言論會裹挾那些正常人,到最後,那些心懷仁慈之心的傳教士,反而會成為對其他宗教做出妥協的敗類,成為被眾人批駁的對象——而這,就是帕拉塞爾蘇斯你要去做的。”
艾拉眼中發出光來,滔滔不絕地述說著自己的大計:
“你要去讚同亞伯蘭罕正教會的教義,通過讚同,去批駁天方帝國現今的軟弱。教義禁止放高利貸,你就去煽動信徒把那些放高利貸的人統統殺死;天方帝國在全力進攻七丘帝國,你就去煽動信徒說應該對所有不信仰正教的國家同時發動進攻;有些國家雖然官方改信了亞伯拉罕教會,民間卻依然保留著原其他宗教的信徒,你就去煽動信徒說這是假意的改信,要麼讓這些國家將異教徒自行處理,要麼就要動用上帝之鞭,去幫助他們清理汙垢……人們最喜歡這樣的言論,他們會支持你、圍到你的身邊。至於現實——你是要去搞亂天方帝國的,你管什麼現實?”
“你的言行會讓天方帝國的內部陷入極大的混亂,同時也讓其他的國家陷入深深的危機。時機一到,我會發書一封,宣稱對七丘帝國的戰爭隻是天方帝國對四方列國全麵入侵的前兆,為了保護各國古老而又傳統的信仰,號召有誌之士團結在一麵旗幟之下,對天方帝國發起保衛信仰的大聖戰——聖戰的目標,就是伊斯法罕!”
野心勃勃地說完這一大段話,艾拉若有所思地看著天花板,喃喃地自語道:
“說到這個,我的那些盟友們,現在應該也都已經在出動了吧?”
“當然,他們都會來的。”海斯泰因一反常態地在一旁附和道,“你那計劃中的‘大聖戰’,其實早就已經開始了,不是嗎?”
“對啊,其實光是現在,我的盟友也夠多了。”艾拉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鼻子,“實話告訴你們,我還是海盜營中的俘虜的時候,就已經在計劃著這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