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水是不可能走水的，老破舊四合院大雜院連在一起，成片成片的。這大風雪天氣一旦走水起勢，那整個燕京城可就暖和了。
“老謝，都說你煙癮大，你這也太大了吧？！這得吸了多少啊？”
“而且你們心也真大，這滿屋子的書呢，真要被點個火星，老錢不得哭死我啊？！”
慌亂中端著一盆水衝進女婿屋裡，發現這裡麵有人，在吸煙！
搞清楚是誤會後，知道是滬上製片廠的老謝過來了，幫著收拾屋裡的馮母真沒好抱怨的！
這還是她女兒女婿的‘新房’呢，她女兒就今晚沒回來住，就被他們兩個搞成這麼的烏煙瘴氣。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顧老師！實在是伱這女婿寫的劇本太好了，我一時入迷給忘了不是在單位，不好意思哈！”
堂屋內正跟著馮父聊天的老謝，又是連連尷尬跟馮母抱手道歉，這確實搞得不像話。
“不是在單位，那你在家裡也吸得這麼猛嗎？”
“也上了年紀，多注意點身體！”
馮母白了他們一眼，說道：“老馮你也少吸點，彆家幼今晚不回來，你自己就不知道個節製！”
“行了，你們聊吧！我去做晚飯了！”
見老馮也跟著吸起來，馮母就更抱怨說道，平日裡討債鬼在家的時候，也沒見老馮怎麼吸。
彆今天有客人來了，就沒個節製一根接著一根，吸個痛快。
“哪走水了？！哪走水了？！老馮顧老師，你們家哪走水了？”
老錢是剛剛從外麵回來，今天的公交車在路上拋錨了，他是深一腳淺一腳走回來的！
這不剛到家，就聽到老馮家這後院，走水了！嚇得趕緊端著臉盆，就往這後院跑，邊跑邊咋呼著問道。
“哪走水了！？是老謝跟學民在他屋裡，關著門在吸煙呢！”
“對了老錢，你怎麼才到家啊？！”
馮母這還沒進廚房，就看到老錢跑了過來，不由得媚眼一挑，問道。
“沒走水啊！我心臟都快被你們嚇死了！”老錢聞言一錯愕，緊繃的臉色也瞬間放鬆了下來，又看向馮母，說道，“顧老師，老馮，你們……瞞得我好苦！”
“你家學民是《牧馬人》作者的事，乾嘛不早點告訴我？！”
今天李青泉他們，確實給了他老錢一個大驚喜。
“老錢你現在不是知道了嗎？！”馮母眼眸又是一挑，又說道，“再說要是老早告訴你，老錢你今天還會去座談會，幫忙捧場？”
跟愛人老馮一起回的家，在路上就已經知道，今天老錢在座談會上，沒少力捧她的好女婿牧馬人作者老許。
而且單位老劉回去的時候，正好也碰到她們下班，並沒有多說兩句。但從老劉那眼珠子蹦出來的幽怨，今天確實也被驚喜到了！
不過馮母沒給他繼續幽怨的機會，看到老劉的反應後，心裡倍兒暗爽的先撤，回家給好女婿做晚飯。女兒雖然晚上不在，但當丈母娘的今晚還是得為他加餐，犒賞他。
再說！
她女婿都給她們《十月》搞了一個原子彈，老劉至於有那麼幽怨嗎？
而且後來馮母也在路上聽愛人老馮說，今天老劉在燕京文學那邊，可沒少裝，都把人家李青泉的臉都裝紫啦！
李青泉自傲得瑟手裡又拿了一個極其優質的大中篇，最後才知道是老劉挑剩下的，能不讓老劉裝到，老李臉被氣紫啊？
“彆！我真要早知道是學民寫的，今天彆說下大雪，就是下刀子我也得去！”
老錢連連擺手，這個坑他可不跳，光麵上的話他還是得說，而且他今天確實去捧場啦！
在嘴硬嘴臭，就是賣力不討好。
“行行行！感謝感謝，老錢我謝謝您哈！”
“正巧老謝都在，老錢你進屋跟他們聊聊，晚上一起吃飯！”
馮母心裡彆說有多美，她都在等著明天早上各家的報紙，是怎麼誇她女婿的。
“老謝？！哪個老謝啊！？”老錢沒反應過來，疑惑的往堂屋貓去。
“老錢，錢老！我是才知道，你跟顧老師老馮他們住前後院啊！”
“而且，你這完全沒點房主的氣勢啊！”
老謝在堂屋一直聽著外麵老錢的說話，怎麼都覺得老錢中氣不足，像是在躲著顧老師一般。
見他往這邊貓，便趕緊起身迎了過去，笑話道！
“嗨，我倒是哪個老謝呢！？怎麼是謝進你啊？！你怎麼來了？還跑我前麵來了？”
老錢貓到是謝進，不由得蹬鼻子上眼，沒好氣的打著招呼。
什麼叫中氣不足？
讓老謝你跟顧老師成為鄰居，給她女婿再上那麼一篇批判性稿子，試試！
“我跟學民家釗騎自行車回來的啊！老錢你不是坐公交車嗎？！怎麼還在後麵？”
謝進也是笑著招呼，上手扶住老錢說道：“注意台階！”
“去去去，比你大不了兩歲，搞得我比你大一輩似得！”老錢甩手進來，又衝著馮父碎嘴道，“老馮，你這人真不夠朋友，連我都瞞著！”
“這個……我家什麼情況，老錢你又不是不知道！”
“來來來，吸根煙吸根煙！”
馮父也是滿臉賠不是的給遞煙，就知道今天下班回來後，是興師問罪的場麵。
所以馮父難得把單位最好的福利，給帶了回來遞了上去！
“吆！帶把的洋煙？老馮你這是有準備的啊！”
老錢接過馮父遞上來的進口煙，不由得眼眸子一亮，不過很快就變臉說道：“可就這一根，就想打發我？”
“這……全給你，就這一包！”
馮父臉色苦逼，有點不舍的把手裡的半包洋煙，全部拍在了老錢的手掌心裡。
“嘿嘿！老馮你這裡算過了！但學民你這裡……”
不用老錢多說，程學民趕緊接話，悻悻的說道：“錢老，懂懂懂！等回頭發稿費有稿費了，一條大前門說好的！”
“就一條大前門，這洋煙我想給您整，也搞不到啊！”
說一條大前門錢老還掂量掂量著手裡的洋煙，胃口大開暗示著程學民。
程學民哪能上當，趕緊一口咬死就大前門，這洋煙讓他上哪去先搞外彙劵？
這種洋煙也就對外單位有，或者友誼商店華僑商店有，都得外彙劵去買！
有那個錢，回頭程學民能整四五條大前門回來。
“沒說讓你整這個！”
老錢也自知心貪了一點，回頭要是讓他丈母娘顧老師知道，可能連這條約好的大前門都沒了。
“公交車路上拋錨了，一路走回來的！”老錢這才回應了謝進一句，說道，“早知道，就該跟學民一起回來的！”
確實！
在座談會散場的時候，程學民馮家釗都約了，讓老錢跟他們一起回來，不過這風雪天，老錢選擇了坐公交。
哪知道，公交車直接拋錨，癱半路上了！
“那老錢你這可遭罪了！不過其實我們也是走走騎騎，沒少摔跤！”
老謝跟著打趣提了一嘴。
“那行，我心裡舒服多了！”老錢少許的‘早知道’，在聽到他們也摔跤了，就平衡多了。
圍到火爐旁的他，這才想起問道，“謝進你怎麼跑老馮家裡來了？燕影廠那邊沒給你安排招待所？”
“安排了啊！”老謝點點頭，又說道，“這不是學民把《牧馬人》劇本都寫好了，落家裡了！我就跟著過來，先看看劇本怎樣！”
“啥？！學民你都自己寫劇本啦！？”
“怎樣？學民這劇本寫的怎樣？”
老錢聽了著實大吃一驚，沒想到老馮這女婿這麼牛逼嗎？
寫稿子能寫出《牧馬人》這樣優秀的文章，劇本也能親自上手？
“怎樣？！反正我覺得他們燕影廠老藤親自上手，最多也就寫的這樣吧！”
謝進直搖頭，他還沒說這小子，連他的分鏡草稿都全部畫好了！
而且就那畫工，真的可以上手他們滬上製片廠的美術編劇，全才牛氣得很。
“老藤也就最多寫成這樣？”
老錢臉上橫肉不斷的抽搐，老馮顧老師這女婿，牛逼得有點逆天了吧？
邊烤著火邊扯著淡，大嫂柯玉梅二嫂接了小孩，小姨子馮家末也不多見，前後回了家。
見家裡有客人，也便全部去了廚房幫忙，馮家釗的菜也買回來了。
加上馮母要給女婿加餐，特意繞路去的鴿子市買的，沒少費心。
最後搞了一大桌子菜！
大人上桌喝酒，小孩女人圍著旁邊站著吃，到最後都醉醺醺一塌糊塗。
本來謝進還要回招待所，可這個天氣怎麼可能放他回去，彆凍僵在半路上。
就乾脆在附近的招待所，給他安排了！
不過前院老錢那邊正好有空鋪，就讓他上前院窩一晚上。
翌日一早，謝進跟大舅哥馮家釗，帶著劇本就去燕影廠那邊了。
程學民同樣一早先跟小姨子馮家末，去了燕大附中那邊，昨晚複讀班班主任張老師，讓馮家末給他帶話。
今天務必讓程學民去班上，找他一趟。
“老許老許，給我簽個名簽個名！”
“馮家末，原來你姐夫他就是牧馬人老許啊？！你怎麼不早跟我們說啊！”
“簽名簽名，老許我可崇拜你了！我給你寫信了的，你怎麼不給我回信啊？”
“是啊是啊！我也寫了我也寫了！”
等程學民剛到班上的時候，就吸引了燕大附中不少的學生，特彆是女學生都聞風而動，跑到了他們複讀班，追著看牧馬人老許。
這其實應該能想象到的！
畢竟燕大附中跟燕大那邊，就差那麼一兩條街，燕大那邊傳開了，附中這邊也當然傳開啦。
這也就程學民今天來班上了，否則今天下午放學，都有膽大的女學生殺到他家裡去，‘追星’不可。
“老程，你呀的竟然是牧馬人老許？”
瘦猴般的同桌見程學民進來，直接拍了桌子怒吼著，表達著他的極度震驚。
太亂太哄吵太熱情了，反正程學民是完全招架不了，幸好班主任老張聞風趕緊跑進教室，才把那些女同學給哄走！
“牧馬人是學民你寫的？！”
等把學生都趕走了，老張這才靠過來，滿臉不可思議的打量著眼前自己這學生，依舊滿臉不相信的問道。
“啊！閒餘之時，想賺點稿費補貼家用，就寫了投了一篇！”
程學民悻悻的點點頭，那些女學生那麼激動狂熱，還情有可原。
怎麼老張你這也滿眼的……狂熱啊？
“果真是你寫的？反思文學第一人？”老張的語氣瞬間緊張，都呼著粗氣，顯然激動亢奮。
“啊？！”程學民又反問啊了一句！
“今天的燕京日報，工人日報，還有燕京青年報，都在報道你們昨天的座談會，把你的《牧馬人》都捧上了‘反思文學’第一文章的高度了！”
“要不了兩天，文彙報甚至新華社，都要轉載見報了！”
老張說到激動處，將身後背著手裡拿著的報紙，全部攤在程學民的麵前，說道。
果不其然，燕京日報工人日報……昨天參加了座談會的各報刊單位，真的連夜上了昨天座談會的內容。
特彆是錢老點評的‘反思文學’第一人，更是被專版專稿刊登著。
“行了，趕緊跟我去校長辦公室，老楊這兩天等你都等瘋了！”
沒等程學民說話，老張就直接拉著程學民，就要趕緊去校長辦公室！
校長要見他？
程學民一時錯愕，昨天老張讓小姨子帶話，就因為校長這兩天等他等瘋了？
“老葛老葛，拜托你一件事！你對燕京城熟，幫忙物色一套房子！”
在去校長辦公室之前，程學民沒忘今天來班上的又一件大事，找同學同桌老葛，幫忙物色找一下房源。
老葛是四九城下根苗正紅大院出來的，對老燕京肯定熟，拜托他幫忙找找房源，應該錯不了！
“老程你要找房子？！行，這事包在我身上！不是，你真是牧馬人老許啊？！”
“不是說好一起投稿的嗎？你怎麼一下子跑那麼前去了？”
廋猴般的葛憂被徹底打擊到了，虧他還在程學民麵前，沒少自吹自擂從小愛好文學，立誌一定要成為第二個牧馬人老許。
可哪知道，自己這同桌老程，一不小心就成了牧馬人老許！
這人……怎麼就藏得這麼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