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學民沒想到，馮家幼為了哄他丈母娘開心，都打算分他一半私房錢，給他丈母娘了！
“你是《收獲》的責編？”
這邊李曉琳聽了程學民這麼一問，媚眼一開笑著跟程學民說道：“是啊！我剛剛月初調任《收獲》，就收到了學民你的投稿！”
“《內奸》這篇稿子寫的不錯，跟前段時間錢老提出的反思文學，有著強烈的共鳴！”
“如果不是燕京文學那篇《牧馬人》發表的比咱們早，咱們這篇《內奸》很有可能是反思文學的開山之作！”
李曉琳對這篇《內奸》的評價，算是說到了點子上，程學民也暗自點點頭。
他致敬的這篇《內奸》，表麵聽上去好像是諜戰文，其實真不是！
而是一篇繼《牧馬人》之後，反思響應最為強烈的一篇反思文學，斬獲了當年反思文學最佳優秀短篇獎一等獎。
如果《傷痕》是承繼《班主任》的傷痕文學發力之作，那《內奸》也絕對是承繼《牧馬人》反思文學之後的發軔之作，在當時的年代極具代表意義。
所以程學民直發《收獲》，也是非常非常有自信，肯定可以過稿！
可哪知道，等了這麼久！
直接把人家《收獲》的老主編巴老，跟主任編輯李曉琳，她們父女兩個全部等來啦！
同時，聽李曉琳這話的語氣，似乎還不知道他就是《牧馬人》的作者。
“曉琳，小程他就是牧馬人的作者老許！”
“而且他不僅是《牧馬人》的作者老許，還是人民文學那篇《喬廠長上任記》的作者老喬！”
“那天在吳老辦公室，我們見的就是小程！吳老的指示也是拿他的那篇《喬廠長上任記》，給我們打的樣！”
“往後幾期的用稿方向，儘量往這個方向靠！”
見自己女兒還不知道，眼前這個《內奸》作者老六，就是吳老點的先鋒小將，巴老便在旁邊眯笑著，點了一句。
反思文學嘛！
前後兩篇極具反思意義的稿子，可全是眼前這位小程同誌，撰寫的！
“啊？！學民，你就是牧馬人作者老許，反思文學第一人？”
“而且，還是吳老欽點的改開先鋒小將，《喬廠長上任記》的作者老喬？”
剛才李曉琳跟馮家幼母女兩個，在外麵院子聊天，並沒有關注堂屋裡麵的談話。
現在一聽她爸竟然說，這最近反響極大的幾篇稿子，竟然全部出至眼前這位，當真懵逼得瞠目結舌，咋然不已！
“我……”
程學民啞然，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責編姐姐這極度震驚懵逼的話了！
“咳咳！”
就在程學民一時語噎，想著怎麼接這茬顯得他謙虛，湯老這個老蹬咳嗽了一下，顯然要放大招。
果然！
不等程學民上前堵他的嘴，就聽這老蹬說道：“小程子可不止寫了這幾篇，我記得曉琳伱剛開始不是調《滬上文藝》的嗎？”
“不止？！”李曉琳聞言再度駭然，連連點頭說道，“湯老，我之前確實是在《滬上文藝》，月初剛調任《收獲》沒多久，用的第一篇稿子就是學民的這篇《內奸》！”
“這就對了！我好像記得小程子月初的時候，有收到過曉琳你從《滬上文藝》寄出來的一個回信吧？”
這個老蹬還真會賣關子，記性也他娘的好的過分了吧？
月初程學民收到《滬上文藝》回寄的《女大學生宿舍》樣刊跟稿費單，寄信人就是滬上文藝李曉琳，合著這老蹬的記性這麼逆天嗎？
“月初的時候，我從滬上文藝寄出，寄給燕大……對對對，那是我還在滬上文藝用職時，采用的一篇稿子《女大學生宿舍》，是寄給燕大的新人作者匡亞蘭的！”
“怎麼，湯老這你也記得？”
李曉琳臉色極儘駭然，一時都沒反應過來，湯老突然提《女大學生宿舍》匡亞蘭，是什麼意思！
“這就對了！匡亞蘭還是小程子他！”
湯老這個老蹬直接努努嘴，一臉得意的看著程學民，說道。
“啊？！匡亞蘭也是學民你？！”
“可可可……不該是女學生，才寫的出女生宿舍的那些事嗎？”
李曉琳也同樣都認為，寫《女大學生宿舍》的匡亞蘭，是燕大的一名女大學生，可哪知道湯老努努嘴，還是眼前的程學民。
旁邊的馮家幼就不必說了，剛才已經在屋裡全部交待了。倒是馮母臉色極儘複雜的看著自己這好女婿，這得到底有多少篇好稿子，是偷偷瞞著她這個丈母娘搞的啊？
滬上文藝的那篇《女大學生宿舍》，作為雜誌刊物的責任編輯，肯定是關注看過的，畢竟風頭反響到現在一直都沒有過去，稿子寫的確實是非常好。
而且馮母也覺得，這必定是一位女作者，聽自家馮家幼提過，可能是她們燕大的某位師姐寫的！
可現在哪知道，被湯老這麼直接點破，她親愛的女婿寫的！
她女婿一個大男人，竟然寫女大學生宿舍的事情，而且寫的那麼真實，就像他就住在女大學生宿舍一般，親身經曆！
至於馮父，剛才已經被湯老跟巴老兩個的聊天，打了預防針。
知道自己這個女婿搞小金庫的激情，那是一篇接著一篇，肯定少不了。
但也同樣沒想到，會這麼多！
一直賠笑著的陳書民，就更不必說，已經麻木了。
他本以為第一個知道牧馬人老許就是程學民，就覺得已經看穿了這小子，但還是沒想到這小子道行竟然這麼深，藏的這麼深。
這隨便算算，哪一篇稿子不是極具代表意義的？
《牧馬人》，反思文學第一人，傷痕文學的發軔之作；
《喬廠長上任記》，上麵宣傳口子指定的政治任務，改開的先鋒之作；
《女大學生宿舍》，同樣也極具代表意義，算是開創‘學生流派’反思的第一文，在全國各大高校裡麵，反響積極強烈；
現在這篇《內奸》就更不得了，巴老父女兩個都親自找上門來啦。
所以這隨便拉出去一篇，都是極具代表意義，反響極大的！
可程學民這小子倒好，全是他的全是他的啊！
“湯老，我我我……我好像也沒說您老忘性大，您就這樣把我全賣了啊！？”
程學民苦逼著臉，湯老這個老蹬太‘為老不尊’了，他就想搞點小金庫私房錢，怎麼就這麼難呢？
“是是是，老頭子我確實忘性大忘性大，小程子你小子不提醒老頭子我，可能又忘了一篇！”
湯老這老蹬老六完全無視程學民的苦逼，持續要放大招！
“湯老，您要說的是《延河文學》的那篇《黃土高坡》吧？”
不過這次不用湯老放，自己女人馮家幼跟著接過話頭，問了一句。
讓程學民趕緊回頭，滿眼求生欲的看著她，不是等回頭他一篇一篇老實交待的嗎？
怎麼他都沒交待，媳婦兒你就全猜到了？
能不能給個坦白交待的機會？
“對對對！就是那篇《黃土高坡》，也是小程子寫的！”
“家幼你這女娃子蠻機靈的嗎！怎麼會沒發現這小子，背著你開了這麼多馬甲，肯定是偷偷藏私房錢了吧？”
被馮家幼接過話，湯老也不惱，連連點頭說對對對，就是黃土高坡。
“不是的湯老，學民寫這些稿子，我都知道的啊！稿子都是我幫著一個字一個字校對的，他沒有背著我偷偷藏私房錢哈！”
“媳婦兒……”
聽到馮家幼的話，程學民瞬息再度傻眼，感動得不要不要，關鍵時刻還得是自個媳婦兒，有事她是真的幫自己擋啊！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牧馬人》暴雷，麵對丈母娘的高壓訓斥，是自己媳婦兒頂在前頭，把所有的責任都扛下來啦！
現在又來！
明明是程學民偷偷搞小金庫藏私房錢，麵對湯老這老蹬的調笑，自個媳婦兒並沒有揭穿，反而站出來擋前麵，說這些她全知道！
好媳婦兒，晚上得好好的懺悔跪搓衣板，好好的彌補哄她衝她。
“討債鬼她知道？”
馮家幼這話不僅讓程學民傻眼錯愕，就是馮母也同樣狐疑，又是她們兩口子聯起手來，氣她嘛？
馮父倒是看破不說破，暗道自己這個女兒還行，大是大非麵前沒讓自家爺們，在外人麵前出醜。
“家幼你知道啊！？那怎麼平時沒見你跟這小子，一起去我那領稿費單啊？”
湯老這個老蹬滿臉狐疑，肯定不相信這套說辭。
“嘻嘻湯老，我這懷著孕，不好亂跑亂動，所以沒怎麼去您那坐坐！”
這個理由很強大，老蹬直接啞口沒再說了，因為該說的好像都說了吧？！
“《延河文學》那篇《黃土高坡》，也是小程你寫的！？”
“這篇稿子不得了啊，當時茅老看了都誇了，說這個極具地域性代表，是非常不錯的，體現了黃土高坡老農民極儘淳樸厚重的一篇稿子！”
“我跟茅老當時聊到這篇稿子時，還以為是陝北那邊某位知名作家寫的，沒想打是學民你寫的啊！”
聽到這篇黃土高坡，巴老也跟著動容，因為早兩天他跟茅老一起喝茶交流，提到最近湧現出來的幾部優秀作品，其中這篇《黃土高坡》就備受茅老推崇，讚譽有加。
本以為是陝北那邊，某位知名宿老，才有那個筆力見識生活，才能寫出陝北黃土高坡上，老農民的淳樸厚重出來。
卻是真沒想到，竟然會是眼前這個程學民，這麼的年輕。
“巴老您繆讚了，寫的都是我父輩那些年那些事，聽得多看得多，整理成稿的，承受不起您跟茅老這麼高的評價！”
程學民虛坐的屁股趕緊站了起來，連連謙虛的說道。
“那也非常的優秀！”巴老聞言點點頭，這就難怪了，便看著旁邊的馮父，誇道，“敬仁，你可招了個好女婿啊！”
“巴老，哪裡哪裡！”馮父麵色紅潤的說著，“學民，他確實不錯！”
這句來至老丈人的認可，程學民聽了也蠻觸動的，就是馮家幼聽了眼眸子也開始泛淚花，難得啊！
想當初她帶著身孕返城時，她爸她媽是極力反對，更不看好學民！
現在總算得到了她家人的認可啦！
公開處刑算是這樣過去了，馮母開始張羅著給大家準備午飯。
更是把在屋子裡複習功課的馮家末喊出來，給了她十塊錢出去買菜買肉，趕緊的！
這邊李曉琳也跟程學民馮家幼兩口子，私下接觸！
“沒想到寫出《女大學生宿舍》的匡亞蘭，是學民你啊！”
“既然如此，學民你在投稿信裡可是說了的，現在我正式代表《收獲》，向你約稿！”
“題材你也應該知道，有關改開方向的，你是先鋒小將，這個題材學民你穩！”
李曉琳看著眼前的程學民，想到投稿信裡的極力賣慘哭窮，是真的好想笑。
“應該的應該的，就是曉琳姐你不說，我手裡已經在寫一個中篇，想著寫完就給你寄過去的！”
程學民連連點頭，雖然意外巴老李曉琳父女倆，這麼一個招呼不打上門，直接點了他的雷，讓他小金庫私房錢大業毀於一旦。
但程學民也沒想過就此遷怒，寫好的稿子就不給了。
“是嗎？已經在寫了？！”李曉琳聞言臉色意外，連連喜問道，“那能不能先給我看看開頭？”
“當然，曉琳姐你稍等，我……去拿！”
本來程學民起身就想要去拿那個中篇的開頭，但見馮家幼那虎視眈眈的眼神，頓時頭一大，不太敢去了！
還是躲在外麵，跟大家一起交流交流來的安全，這就回屋的話，勢必會被馮家幼跟上，堵屋子裡嚴刑逼供！
而且，他現在手裡的這個中篇開頭，同樣是背著馮家幼搞的小金庫。
可是現在起都起身，站都站起來了，又不好再坐回去，隻能硬著頭皮回屋，心裡祈禱馮家幼千萬彆跟上。
“曉琳姐，你先坐著，我去上個廁所！”
祈禱沒用，身後女人尿遁的話傳過來，讓程學民的後腦勺一涼，腳底加快了幾步。
“好，你們去吧！我進去看看老爺子，該吃藥了！”
沒過多久，馮家幼就追了上來！
“媳婦兒，聽我解釋聽我解釋，我一篇一篇的跟你交待，好不好！？”
“真的，稿費我全部取出來，都放在了裡麵，真的一分都沒敢花！”
見馮家幼都把房門反鎖上了，嚇得程學民連連後退，直接被床腿給拌倒，摔床上去了！
“你不是說靈感枯竭，需要我幫你找找靈感嗎？！這個中篇又是怎麼回事？”
馮家幼‘殺氣逼人’的步步緊逼，逼問著程學民說道，“好嘛！我天天賣力的幫你找靈感，合著學民你是這樣的啊？！轉身就把我幫你碰撞出來的靈感，搞小金庫藏私房錢？”
“沒有沒有沒有，媳婦兒你聽我解釋，我這個中篇真的才剛開頭，真的沒寫太久，真沒有背著你……”
程學民後撐著雙手，連連蹬腿往後退，極力狡辯說著。
“行，我就當你是剛剛開的頭，沒準備瞞著背著我，搞你的小金庫大業！”
馮家幼點點頭，現在還沒搞成的小金庫，她完全可以先放一邊，回頭再找這家夥算賬也不遲。
說著便繞過床尾，在床頭的枕頭底下，把那部厚厚的《馬列》再度拿了出來！
跟程學民說道：“來，學民，過來坐，這些我好像不太對得上，你幫我好好的對對！”
加上那部黃土高坡，這小金庫私房錢裡麵，還有近兩百塊的巨額‘贓款’對不上，剛才為了幫自家男人，家醜不外揚，就沒讓湯老在外人麵前，繼續往下爆。
但這對不上的兩百塊巨額‘贓款’，總得說說它的來處，老實交待還發表了哪一篇，或者哪兩篇稿子？
“媳婦兒，對不上嗎？！我真的沒敢花一分錢，真的全部的稿費都在裡麵，怎麼可能對不上呢？”
要命啊！
現在的馬甲全部抖出來了，可馮家幼這裡又說數目對不上，這不是要命嗎？
“花沒花對了才知道！”
馮家幼嫖了自己男人一眼，拍拍旁邊的床，示意程學民坐過去，說道，“你跟我對對！”
“滬上文藝的女大學生宿舍全篇兩萬七千字，是……”
“一百八十九塊！”程學民求生欲極強的回道，每篇的稿費是多少這個他真記得清清楚楚。
“延河文學的黃土高坡，全篇算它三萬字，千字七塊的話……”
“老家地域性雜誌社窮，延河文學沒給千字七塊，隻有千字六塊，稿費一百八十！”
程學民再度搶答回道，可不能讓女人按千字七塊的算，否則對不上他沒花還是花了！
“那曉琳姐的那篇《內奸》老六呢？多少字千字多少？”
馮家幼直接不算了，看向程學民問道！
“這我不知道啊！剛才媳婦兒你是看到的，曉琳姐還沒給我稿費單來著！”
程學民一臉懵逼，《內奸》的稿費他是真還沒收到。
“那這出入可就大了，這多出來的……三百塊，是怎麼回事！？”
“你還投了哪幾個雜誌刊物？”
這麼算算的話，正好多出來三百塊對不上，這又怎麼解釋！
“是多了三百塊啊！？”程學民頓時一愣，真以為是少了錢對不上了，長長呼了口氣。
可很快又傻眼了，這不對不對，媳婦兒就這麼多，這三百塊你能不能當沒看見？
剛才急於求生，直接把小金庫私房錢，全部亮給了馮家幼。
可把插畫賺的三百塊稿費，給忘得死死的！
本來，寫稿子賺小金庫的事，被馮家幼發現了也就發現了，大不了他轉移陣地一門心思的搞插畫，小人書連環畫。
這個搞小金庫藏私房錢，來錢也不比寫稿子慢，而且能在女人的眼皮底下明目張膽的搞，安全，穩當。
可現在三百塊對不上，這不是全瞎了嗎？！
“插畫插畫，媳婦兒，這幾天我畫的插畫，得的稿費，三百塊全是畫插畫得的稿費！”
本來還有僥幸心裡，準備找個理由先糊弄過去，畢竟插畫小金庫大業又穩又安全，絕不容這麼快輕易暴露。
可看到女人直接從屁股底下，床墊底下，摸出了一本西遊記連環畫樣刊時，程學民再無僥幸全撂了！
女人這屁股也是真厲害，怎麼一坐好巧不巧的，坐在了程學民藏連環畫樣刊底版的上麵呢？
真準！
這是天要絕他搞小金庫藏私房錢之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