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家末從院子外麵衝了進來，身後跟著一位身著軍裝的年青人。
看著眼前的年青人！
馮母臉色先是帶著點詫異失望，但很快就瞬間淚崩起來，喊道：“家成，你回來了啊？”
被馮家末叫喊著回來了的年青人，正是一直在雲南支邊的馮家老二，馮家成！
“爸，媽，嫂子，我回來了！”
馮家成將手裡的行行李放下，看著自己的爸媽喊道。
“爸爸！爸爸！”
緊跟著家裡兩個小的馮麗琴馮立文，本來還在看著電視，可能是聽到了自己爸爸的聲音，回頭望了一眼先是一愣，緊跟著就喜出望外的衝了上去，叫喚著。
“二嫂，姐，我小哥回來了！”
馮家末又是朝後院，大聲喊道。剛好馮家幼在老姐程文秀的攙扶下，已經來到了前院！
看到二哥馮家成回來，同樣是剛有點的失望之色，瞬間被這個驚喜給驚喜到啦！
二哥馮家成從雲南前線，回來了！
這比她男人程學民從大西北回來，對她們家來說更加的有意義。
畢竟她男人去的是大西北拍電影，再出什麼事還能有什麼事？
無非就是在路上耽擱了兩下。
可她二哥馮家成可不同，他可是在雲南邊境最前線，雖然沒有上戰場，但也被後勤運輸給征用了！
自從南邊打起來後，家裡人可都一直懸著一個心。
現在好了！
二哥馮家成從前線，順利的回來了，家裡人的一顆心，總算是放心下來啦。
“家成！？”
本來聽到前院小姑子馮家末的咋呼，本以為是妹夫程學民回來了，二嫂孫娟心裡鬆了一口氣，腳步也就慢了一步。
可等她過來，看到前院院子裡站著的男人，又聽小姑子又衝這邊咋呼的喊著。
瞬息之間！
二嫂孫娟的眼眸子瞬間淚崩，搶先一步衝了上來，跟自己男人打招呼喊道。
“唉！”
馮家成應了自己媳婦一聲，又看向妹妹馮家幼，繼續打招呼著：“家幼……你這快生了吧？”
等看到自己大妹馮家幼，肚子都這麼大時，馮家成眼皮子一瞠，驚呼道。
“二哥，你可總算回來了，家裡人擔心死了！”馮家幼眼眸子泛淚花的，回了自己二哥一句。
“先進屋先進屋！伱怎麼不提前發個電報回來啊！？”
馮父招呼著小兒子馮家成，也確實沒想到先回來的，竟然是他這個小兒子。
當即便招呼著馮家成，趕緊先進屋，也沒少抱怨一句。
不聲不響的就這麼回來，不說給他單位提前打個電話，好歹也發個電報什麼的！
“是啊！回來怎麼不拍個電報，我好讓你大哥去接你啊！”
馮母也是跟著點頭，不要太心疼這個小兒子，連連幫著拿行李，將人給迎了進去！
“唉，爸爸抱呢！”
馮家成悻悻的笑了笑，十分寵溺的把一雙兒女，一手一個的抱了起來，回了一句說道：“爸，媽！部隊裡有紀律，都是臨時集合上的火車！”
“上火車之前，我們都不知道是回燕京呢！”
馮家成又張望了一眼，見家裡有兩個陌生女同誌，不太認識，禮貌的點了點頭，又是問道：“我大哥呢？”
“還有我妹夫呢？他真是寫牧馬人的作者老許啊？”
可能是馮母心急說者無意，但讓她女兒馮家幼聽了，卻聽進去了，說道：“大哥跟學民去大西北，拍《牧馬人》電影去了！”
“媽，你剛才說讓誰去接二哥啊？”
“我大哥不是去大西北拍牧馬人去了嗎？”
剛才她媽好像是說，要是二哥拍電報回來，好讓大哥去車站接來著？
可大哥現在人在大西北，都去了兩三個月了，怎麼接？
馮母聞言知道她口快失言了，趕緊狡辯說道：“對對對，看我這忘性！家成，你大哥跟你妹夫一起去了大西北，進了《牧馬人》電影拍攝劇組，還沒回來呢！”
“是嗎？！妹夫的《牧馬人》都在拍電影了？”馮家成聞言臉色錯愕，沒想到他那個妹夫這麼厲害。
過年前跟家裡有過幾封信的來往，知道自己這大妹，嫁了一個陝北漢子。
是在知青點談的！
也知道這個陝北漢子的妹夫，也跟著他妹馮家幼進了城，還寫出了當時火遍大江南北的《牧馬人》。
就是遠在雲南邊區插隊的馮家成，都有讀過發表在《燕京文學》雜誌上的牧馬人。
當然！
那還是馮家成先收到了家裡的來信，說他這個妹夫寫了一篇《牧馬人》，發表在了《燕京文學》，馮家成才特意去找了這麼一本雜誌，拜讀了一下。
“小哥，姐夫他現在可厲害了！”
“不僅《牧馬人》在改篇拍電影了，就是他寫的《喬廠長上任記》《黃土高坡》好幾個稿子，都要改篇拍電影了！”
“對了，我二嫂有沒有跟你寫信說，我姐夫還是上麵欽定題詞的改開先鋒呢！”
又是馮家末爭著搶著說道。
“是嗎？！這麼厲害啊！？”馮家成聞言也咂舌，他確實不知道他這個妹夫，還寫了這麼多稿子！
還是上麵題詞欽定的改開先鋒？！
馮家成點點頭，腦子過了一遍，又很快的直接僵硬在當場，愣神駭然問道：“什麼？家末，你說誰是改開先鋒？”
“我姐夫啊！我二嫂沒給你寫信說啊？”馮家末跟著疑惑的看向她二嫂，家裡出了一個這麼牛氣的姐夫，二嫂她沒跟二哥寫信提這事啊？
“家成，我有寫信給你的啊！？”二嫂也點頭，看向自己的男人，也問道，“怎麼沒見你回信啊？”
二嫂確實在過年期間，給她男人寫信拜年，提過家裡的情況！
所以，她男人沒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吧？
“打起來後，我們被征召進了運輸物資的後勤處，沒收到家裡的信啊！”馮家成聞言直搖頭的解釋了一句，又是追著問道，“家幼，妹夫他真是改開先鋒？他本名叫什麼？程學民嗎？”
這一下馮家成確實慌了，因為他從前線撤下來的時候，前線部隊一直在傳，燕京過去慰問的改開先鋒程學民同誌，因為掩護大部隊的撤防，身陷野猴子的反撲腹地，生死不知。
當時馮家成他們聽到，都恨不得重新扛起槍，衝上去跟野猴子們狠狠的乾一場。
把失陷在敵區反撲腹地的改開先鋒，給營救出來。
可因為是野猴子境內，停戰協議已經簽訂，我方不好再大部隊衝上去，隻能派遣偵查小部隊，潛伏滲透進去，爭取能把人營救出來。
可到馮家成被撤下來，前線都一直沒有先鋒程學民的消息。
多半是真的折在裡麵了，畢竟這都過去多久啦。
本來，麵對先鋒程學民身陷敵區的事情，馮家成悲憤有心無力，但隨著返城回京後，心情也高興起來。
就沒有再去關注前線的戰事。
可現在倒好，本來回家是一件高興的事情，他家裡人竟然跟他說，他妹夫就是改開先鋒？
這這這……這之前怎麼沒聽家裡人跟他說過啊！？
他要是知道改開先鋒是他妹夫，他能眼睜睜的任由自己的妹夫，身陷敵區生死不知。
不求著衝上去營救他妹夫，他能有那個臉返城回來，該怎麼向他妹交待啊？
還有！
大妹馮家幼不是說，他大哥跟妹夫不是一起去了大西北，拍《牧馬人》電影去了嗎？
怎麼……怎麼……肯定不是同一個人吧？
“是啊！學民他本名是叫程學民，改開先鋒是大年初二，人民日報有題詞報道的啊！”
“怎麼了二哥？二嫂沒跟你說是吧？！”
馮家幼還懵懵懂懂，臉色十分自豪的說道。
“改開先鋒程學民真是我妹夫啊？！”
“可他……”
馮家成本來就要脫口而出，說他這個妹夫怎麼跑雲南前線去了！
馮母眼疾手快，意識到了什麼，趕緊拉住她小兒子，岔開話題說道：“家成，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著呢！”
“學民他不僅僅是上麵題詞的改開先鋒，還是燕大的特聘講師呢！”
“還有，他在後院還給娟兒家末她們，輔導功課，準備今年的高考呢！”
緊跟著馮母又是介紹說道：“對了，這是學民的姐姐文秀，表妹曉蓮，還有慶娃兒是學民他小外甥，文秀的兒子，跟我們麗琴立文能玩得到一起去！”
馮母確實慌逼的一口氣，把家裡人都介紹了一遍，連慶娃兒都多介紹了兩句，就是趕緊轉移這個話題！
她是真的怕從自己小兒子嘴裡，突然傳出她那女婿不好的消息出來。
畢竟知子莫若母，馮母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馮家成，語氣中的駭然，臉色的驟變。
或許！
小兒子馮家成從南邊前線回來，知道他妹夫的消息。
“二哥好！”
“二哥好！”
姐姐程文秀跟表妹秦曉蓮，這才有機會跟馮家成打了聲招呼。
“好好好，你們好！”
被他媽偷偷扯了一把的馮家成，也意識到家裡的蹊蹺，或許自己那改開先鋒妹夫，是瞞著自己這個妹妹，去的前線慰問。
去大西北拍《牧馬人》電影，很有可能是一個借口托詞，為的就是不希望他這個苦命的妹妹擔心受怕。
而且，他這個妹妹肚子都這麼大了，眼看應該都要生了吧？
可她男人……
想錯了想錯了，南邊的那個改開先鋒，肯定不是他妹夫。
可同名同姓不說，連身份都沒變……
緊接著，家裡人都是你一言我一語的，問著馮家成這個那個的，知道馮家成真的上了前線，那個揪心真是讓全家人後怕不已。
同時馮家成也提了他回城後的安排，被安排進了總後勤處，歸功於他這次在前線，立下了大功！
及時的將一批前線急需彈藥物資，冒著槍林彈雨炮火連天，給及時的送上去了，挽回了前線戰士們的大損失。
所以停戰結束，論功行賞他被安排返城，直接進了後勤處。
當然！
馮家成也有說過，這裡麵也有他大伯的助力。
為此！
全家人都為馮家成感到高興，畢竟現在可是數百萬知青返城，都在等著上麵安排就業。
本來家裡人都在運作走關係，想著給馮家成落實一個工作。
現在好了！
二哥馮家成靠他自己，賺了一份戰功，優先被安排了工作，對家裡人來說是件高興的事情！
但馮父馮母他們，卻是怎麼都高興不起來。
晚了！
把馮家幼先送回後院休息後，馮母馮父還有大嫂二嫂她們，這才有機會背著後院的一點，向馮家成問道：
“家成，你回來之前，有你妹夫學民的消息？”
說了一晚上，全家人可能都在等著問這一句，因為馮父大嫂他們，都看到了馮家成的欲言又止。
“媽！妹夫真是南下慰問的那個改開先鋒程學民？家幼她剛才不是說，妹夫他跟大哥去大西北了嗎？”
馮家成也同樣心裡心急如焚，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家裡人說。
“那都是瞞著你妹的！學民他早在三月初，就隨總政慰問團南下，去了雲南前線慰問！”
“家成，你剛才欲言又止的，是有你妹夫他的消息嗎？”
“我跟你爸聽總政那邊領導說的，學民在前線已經失蹤失聯一個多月了！我跟你爸幾乎每天都有去詢問，可現在都成軍事秘密，沒有了下文！”
“這可讓我們怎麼跟你妹說啊！”
馮母說著說著，又開始抹起眼淚來。
自從那日去總政觀看內參影像，被總政領導留下，傳達了那麼一個消息後！
馮父馮母可謂是整日徹夜難眠，真擔心她們那可憐的女兒，把孩子生下來沒了男人，孩子沒了爸爸啊！
“爸，媽……你們已經知道了啊？學民他是在掩護大部隊回撤的時候，遭遇野猴子們的驟然反撲，身陷敵區到現在還不知道生死！”
馮家成本以為家裡人還不知道，妹夫程學民被身陷敵區的事情，現在聽他媽這麼一說。
想來也應該得到消息了，畢竟這都一個多月過去了！
“知道的，家裡現在就瞞著你妹！”馮母摸著眼裡點頭，又是哽咽的說道，“也不知道你妹夫現在有沒有消息！家成你一直在前線送物資，就沒有聽到你妹夫確切的消息啊？”
旁邊的大嫂跟二嫂，臉色也同樣極儘慘然懵圈，怎麼會這樣？
前段時間，還不是聽她們婆婆說，學民在前線慰問演出，一切都十分順利嗎？
可怎麼……怎麼突然就失聯，身陷敵區生死不知呢？
“媽，爸！我撤下來的時候，敵區方向依舊還有槍聲，我們的人猜測學民應該還活著！”
“可就是苦於那是敵區國境內，我們無法給予炮火掩護接引！”馮家成慘然的說道。
“不說了不說了，家成，你們……你們都去休息吧！都去休息吧！”
慘然！
馮母慘然的擺擺手，讓小兒子馮家成不要再說下去了！
在國境外麵，無法火力掩護接引，就眼睜睜的看著她女婿……
“媽，爸……”
馮家成看著他爸媽，一下子老了很多想要安慰幾句，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隻能是被他媳婦兒孫娟，給默默的拉走。
大嫂柯玉梅跟著起身，還是不放心無力的安撫了一句：“媽，學民他命大福大，不該是這麼短命的人，肯定會突圍出來的！”
“老馮，這該讓我怎麼跟那苦命的孩子說啊！”
等子女們全部回屋後，馮母抱著她男人馮父，極儘痛哭的哀嚎著。
“明天，我們一起再去吳老那邊再問問，學民是有福相的，不是個短命鬼！”
馮父同樣滿臉的慘然頹廢，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這麼一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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