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你怎麼又在偷窺趙太後?鹹陽宮內有天師,你上次不是被發現了嗎?”關虎臣書房內,傳來另一道讓小羽耳熟的聲音。
十年未見,她依舊第一時間將他認了出來。
曾經的關家二房大管家,關忠!
這老仆拋棄家人朋友,離開熟悉的迎祥府,跟隨關虎臣橫渡流沙河,跨越數萬裡,來到了神州中華。
此時依舊擔任關家喔,沒了關家,隻有呂家,關忠是呂家大管家。
此“呂家”並非呂文、呂澤的呂家,虎臣這時不僅叫“呂龍”,他在朝廷登記造冊的名字也是“呂龍”而非“關虎臣”。
彆人隻知道他是呂文收的“老義子”,不曉得他之前的姓名與經曆。
所以,此時關忠也改名成了“呂忠”。
“那婊子太後夠騷,夠浪,夠勁。換在我年輕時,必定夜夜窺探。
如今上了年紀我隻想建功立業,那方麵的心思漸漸淡了。”
虎臣千裡眼依舊放射三尺毫芒,也依舊對著西北方向,臉上有些許亢奮的紅暈,表情和語氣卻多了一絲悵然。
“至少在尋得神醫,替我治好生育之症前,我不會耽於女色~~日!騷太後真不要臉,隻隔著一道簾子,一邊乾那事,一邊接待臣子~~~不好,是趙高!
趙高察覺到我的目光,還看了過來。”
虎臣驚呼一聲,趕緊收束仙眼神光,結束千裡眼神通。
他揉著眼睛,心有餘悸地說:“趙高一定修煉了魔功,眼睛裡似乎藏了兩隻鬼,好邪門!”
“老爺,你就不該觀望鹹陽宮。神州不比西蜀,太多奇人異士,甚至真仙天神。
他們都能察覺到你的窺探,也有秘法遠隔萬裡傷到你。”關忠苦口婆心道。
“我曉得!即便最近兩年,仙人一個接一個離開鹹陽,太後身邊依舊不缺能人異士。”
虎臣無奈歎了口氣,“我壓根不是為了看婊子太後發騷,才冒險去觀望鹹陽宮。
呂文那老狗傳訊給我,要我在今後一段時間裡,緊盯著鹹陽宮,看婊子太後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要盯緊了,萬萬不可鬆懈,狗攮的!”
虎臣對麵的關忠,躲在暗處的小羽,聞言都是一驚。
“老爺,噤聲~~~”關忠緊張兮兮,輕手輕腳走到門口,探頭朝外麵看了一圈,依舊不放心,還打算走出小院瞧一瞧。
虎臣沒好氣道:“你還不曉得老爺我的神通?
沒人能在我開啟仙眼時,悄無聲息靠近我周身百丈。
吃了呂文老狗的五轉易骨丹,我的仙眼再無破綻。
哪怕我不去特意觀看,周身一切場景依舊曆曆在目,背後之景物也不例外。”
關忠稍微鬆了一口氣,依舊埋怨道:“老爺,您彆怪老仆說你。
在迎祥府時,彆人就偷偷罵你‘關老鴨’,因為你老喜歡在人背後亂嚼舌根。
當初在飛仙渡,被烈陽侯打死,也是你背著人亂說話,讓順風耳高先覺聽了去。
當年遭了那麼大的罪,這些年受了這麼多苦,您怎麼不吸取教訓呢?
呂公終究是您義父,呂家如今是您的主公,對您也好得沒話說。
您無緣無故罵呂公‘老狗’,是何道理?
咱們這棟宅子可是掛著‘呂府’的牌匾。
‘呂府’是你的呂府,呂府中的仆從侍衛,卻都是呂家人。
你在後院大聲叫罵,內功深厚的人,在院子外也能聽到。
這話要是讓人傳了出去,讓呂家人曉得,你怎麼麵對呂公、呂大公子?”
“你不懂!”虎臣神色悵然地坐在桌子邊,喃喃道:“呂文老狗將娥姁嫁給了一個青皮無賴。
狗攮的,我是他義子,曾經用仙眼,冒險幫他探查各種險境。
什麼湖中龍宮,什麼上古遺跡,什麼芒碭山周天星鬥大陣,還有鹹陽宮隻要是他的命令,我何時不曾聽從?
他明知道我的心思,卻寧願將娥姁嫁給一個年近五十的流氓無賴。
呂文老狗壓根看不起我,把我當狗不,狗都不如。
哪怕他將娥姁嫁給沛令之子,我心裡不舒服,也隻能認了。
可他千挑萬選,選了個小小的亭長。
一個沒武功、沒身份、沒產業、沒德行、沒前途的老光棍。
老狗,辱我太甚!”
他越說越氣,最後用力捶在桌麵,“哐當!”
桌上硯台、茶壺挑起五寸高。
關忠憐惜地看了眼主人,輕聲道:“婚事確定了?莫非是聽岔了,或者誤傳?
呂公素來疼愛二小姐,似乎對娥姁小姐有很大期望,怎可能將她嫁給一個地痞無賴?”
虎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日辰時三刻,呂文老狗會在自己院子裡支起畫板。
在上麵書寫當日的指令,我人在碭郡,每日定時隔著千裡觀望,然後將消息傳達給呂澤。
劉家已經上門提親,呂老狗同意了,婚事定就在半個月後。
老狗還讓我緊盯鹹陽趙太後,看有沒有天師找那婊子商討劉季之事。”
關忠疑惑道:“劉季既然是青皮無賴,為何天師要找趙太後討論他?”
虎臣道:“之前芒碭山深處有仙人布置周天星鬥大陣,劉季似乎是布陣的一個陣眼。
周天星鬥大陣弄出那麼大的陣勢。
你一個凡人,都在夜晚影影綽綽望見東方有流星隕落。
朝廷司馬令遍布大秦各郡縣,豈能察覺不到芒碭山的變故?
不僅附近的司馬令,可以直接看到星落。
鹹陽欽天監的天師,應該也能從星象中看出端倪。
那幾天,東北方數十顆星鬥,特彆的明亮。
當年一個小小青鬆賊道童,都能發現羽鳳仙那賤婢養出來的龍脈。
大秦天師府中,比青鬆賊道厲害的天師,不知有多少,肯定能敏銳察覺星象之變。
對了,大秦還用‘封神榜’管控陰間鬼神,說不定早有城隍遊神去鹹陽,通報了趙太後此事。”
關忠麵色微變,“難不成劉季還是潛龍?”
“屁個潛龍!”虎臣輕蔑一笑,道:“呂文的相人之術,你也了解。
他親自看過劉季的麵相,認定他有列侯之命。
不過,劉季的‘列侯’之位不在大秦,而在潛龍身上。
呂文擔心朝廷有所察覺,把他的‘叫花子女婿’砍了。
當然,如果朝廷真盯上劉季,以呂老狗的機敏,八成要另擇佳婿。
他給我半個月時間,讓我盯著鹹陽宮,而半個月後,娥姁才會嫁給劉季。
朝廷若要找劉季麻煩,半個月的時間足以瞧出端倪。”
關忠歎道:“老爺也彆好高騖遠。神州的列侯,已經是大貴人。
娥姁小姐嫁給劉季,將來成為侯爺夫人,完全不算下嫁。”
虎臣冷笑道:“你也忒瞧不起老爺我,憑我現在的實力和神通,豈會連個‘關內侯’都撈不到?”
“老爺你現在隻是呂公子麾下的‘百將’。你要想獲封關內侯,起碼得等呂公子成為通侯(徹侯、列侯)。”關忠道。
關內侯有食邑,能收租,卻無實際封地。
徹侯相當於“小國王”,能開疆拓土,建立侯國。
流沙域的巴國、蜀國、魯國等,這些由西遷之中華貴胄建立的國家,都算是“侯國”。
隻不過後來秦王升格成了皇帝,甚至人皇。
那些附屬西秦的侯國,才跟著升級為王國。
被小羽存放西蜀人王之權的青銅印璽,就是一枚“列侯之印”。
正常情況下,劉季若成為列侯,絕對是位極人臣的大貴人。
可現在不是正常的時代,秦失天下,諸王並起,近在眼前。
今日之虎臣,已非十年前的迎祥府土鱉虎臣。
現在他已能認清神州的大局呃,多虧呂公耳提麵命地教導。
“我現在認呂澤為主公,所以才隻是百將。我若去大秦邊軍效力,封侯輕而易舉。”虎臣自信道。
關忠麵色微變,緊張道:“主人,你千萬不要有這種危險的想法。
沒有呂公用天機術替你遮掩天機,你很快就會被羽鳳仙發現。”
“那賤婢滅我全族,還敢殺我?我是她義父!”虎臣憤恨高叫。
關忠問道:“主人若有機會、有能力殺她,你會放過她嗎?”
虎臣咬牙切齒道:“滅族之仇,不共戴天。我不殺她,還有何麵目立於天地間?”
“這不就得了。主人與她有毀家滅族之恨,你要殺她,她豈會顧忌早前那點子情分?”
關忠苦澀歎了口氣,“真有情分,也早被夫人、被大老爺他們磨滅了。
一次出手不算,後來還再次要搶奪她的劍骨”
“不說那狗攮的沙蠻子了。”虎臣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即便沒有她的緣故,我也不會離開呂家,去大秦邊疆謀前途。
如今的大秦,就是一艘四處漏水的破船。
但凡有點見識的人,都不會這時候往鹹陽朝廷跟前湊。
隻我觀察鹹陽宮的感受,便清晰發現越來越多的仙人,在逃離贏氏大秦。
因為仙人大量離去,我才敢用仙眼看騷太後。”
頓了頓,虎臣有神色敬佩地說:“不得不承認,呂文的相人望氣之術,是天下一絕。
他一直在尋找東南天子氣,想要學當年的呂不韋,尋潛龍提前下重注。
自從跟了他,我一直順風順水。
他能旺我的氣運啊。
先是凝結人仙元丹,接著得到稀世罕有的五轉易骨丹。
去年又在集市上撿漏,買到一枚鳳凰蛋,嘿嘿嘿~~~“
虎臣情不自禁地摸向腰間的一坨疙瘩,臉上露出得意與期待的笑容,“將來再跟隨呂家一起投靠了真龍,憑我的仙眼神通,裂土分王也未必沒可能。
活著時享儘人間富貴,讓迎祥關家再次偉大,更加輝煌。
死後還要借朝廷龍運封神。
起碼要混個天庭正神當一當。
似咱家死鬼老祖那樣的蠻邦府城隍,老子還瞧不上呢!”
“主人英明理智,必定能得償所願。”
見虎臣沒離開呂家單乾的心思,關忠先鬆了一口氣,接著又勸誡道:“主人既然決定永遠奉呂家為主,言辭上就該注意些。
俗話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除了如高先覺那樣的順風耳,還有鬼神能知曉主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一旦讓呂公知曉主人的不敬之心,還能像現在這樣信任你、助你高升?”
“我的仙眼,鬼神易辟。他們壓根不敢靠近,怕被仙眼中的仙光所傷。”
頓了頓,虎臣又歎氣般說道:“我不是夾腦風,更不是不識好歹。
老忠你是我這輩子最信任的人,隻有在你麵前,我才會暢所欲言。
如果麵對唯一能交心的人,都言辭閃爍、遮遮掩掩,活得該多痛苦啊!”
從某方麵講,虎臣和小羽這對便宜乾親,性格上真有點相似,都追求心念通達。
虎臣的心念通達,是把心裡話都說出來。
還不敢當麵說,隻背著人悄悄說。
小羽不僅當麵說,還要乾,要拔劍砍。
關忠心裡熱乎乎的,輕聲道:“主人你不用明說,老仆也能明白。”
“我明白你能明白,可我不說出來,心裡難受。現在說出來了,心裡爽快多了。”虎臣道。
關忠無語了。
自家主人什麼脾性,他太清楚了。
關老鴨是本性難移,這輩子都改不了了。
虎臣朝關忠揮了揮手,道:“你忙去吧,我還要繼續盯著騷太後。”
“趙高已經發現你了,算了吧。”關忠麵有憂色。
“我不看趙高。”
“趙太後有仙人保護,他們也能發現你。”關忠道。
關虎臣再次開啟仙瞳,雙眼射出三丈仙光,仙光迅速收縮到三尺,光芒也暗淡下來。
他一邊看一邊說道:“早前的確有數位仙人,時刻守護在騷太後身邊。
最近幾年,鹹陽宮仙人越來越少不說。
因為騷太後越發放浪不羈,剩下的仙人也厭惡她,不肯靠近她的宮殿。
現如今,時刻保護她的暗衛,早換成了一群奇人異士。
不過,那群異人也很有手段。
有些人可以察覺到異常,還常用法陣和仙術乾擾我的窺探。
可他們不知道是誰在窺探皇宮,也威脅不到我
而且,我感覺有很多大能者,都和我一樣,會時不時窺探鹹陽宮。
騷太後的暗衛,大概習慣了,不會太過追究。
反正我已熟悉了騷太後身邊的人,知道哪些人、哪些地方,萬萬不可觀看。
你莫替我擔心,我——”
話音未落,虎臣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仙眼視野”內,忽然多了一團模糊的黑影。
黑影距離他不到三丈,此時正在快速遠離。
虎臣毛骨悚然,驚怒交加,“好賊子,竟能潛伏到老子身邊!”
“鏘!”他從桌邊拔出利劍,化為一股狂風,撞破窗戶追了出去。
“被我的仙人之瞳鎖定,你插翅難逃,立即束手就擒,留你一條活路!”
對方輕功很厲害,速度很快,虎臣卻能牢牢鎖定、緊隨其後,距離還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