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道：“前輩能否說得詳細點，如何修劫，如何證入虛空？”
“很簡單，經曆並掌控大劫。你可明白為何會有天地大劫，天地大劫對三界眾生有何意義？”
孟岐從桌上抽出一本書，封麵寫著“春秋”，“被青史銘記的人，永遠活在史書中，並從閱讀了解曆史的後人那獲得力量。
天地大劫猶如大樹之年輪，被永恒刻錄在盤古世界的‘天心’。
如果將時間當成一部書拆開，宇宙洪荒就是由一個個天地大劫構成。
你主宰了大劫，你便主宰了洪荒。
這是多麼偉大的力量？
以這種力量修行，不比調龍虎、修性命的‘小道’更厲害？”
小羽怔了怔，喃喃道：“若真能修劫，的確厲害。
可一次天地大劫，就可能要了金仙的命。
每次大劫都親身經曆，還嘗試主導能熬過幾次？”
孟岐歎氣道：“大概一次都熬不過去。強大如上古金仙，甚至已經合道的大羅，都對如今的秦末大劫畏之如虎。
識時務者都縮在洞府，緊閉大門，靜誦黃庭，不染絲毫劫氣。
非不想，實不敢，怕一身道行毀於一旦。”
小羽嘴角抽搐，“那前輩還說什麼修劫？”
“唉，他們不敢，你敢呀！你是此次天地大劫的天命人，有天命在身，注定要曆劫。
既然注定要曆劫，躲不掉，還有天命護體，輕易死不掉，你不抓緊機會好好浪蕩咳咳，好好修劫，豈不是浪費了千載難逢的機會？”孟岐道。
——狗攮的，說來說去，還是蠱惑我替你填坑。
小羽木著臉問道：“前輩可有修劫的秘法？”
“不用秘法，直接曆劫就成。”孟岐道。
小羽叫了起來，“這世上還有沒有秘籍的功法？”
孟岐想了想，沉吟道：“修劫並非摒棄其它，隻一昧曆劫。像是佛陀菩薩、金仙玄仙，隻要本身已在修煉上等內功，應該都能從累劫修行中獲得好處。”
“應該？前輩，我很可憐的，到現在連一部天仙法都沒有，你還忍心糊弄我？”小羽無語道。
孟岐神神秘秘道：“老夫真沒糊弄你。老夫自己也修過劫。”
小羽好奇道：“你怎麼修的？”
“三十萬年前，封神之戰期間，在文王登壇祭天時，老夫摸了他腳後跟一下。”孟岐道。
小羽一臉莫名其妙，“你摸文王腳跟乾啥？這算什麼修劫？”
孟岐道：“聽人說，文王生有異象，腳跟硬而無法彎曲，有鱗片狀的紋路，仿佛麒麟之足。
老夫心中好奇嘛，就像當年重耳肋骨連成一塊，甚是奇特，很多人都想摸。
當年老夫才十幾歲，站在祭台下麵，見文王登上階梯，從眼前走過，鬼使神差就伸手摸了一把。
你想想，一個十幾歲的侍從，在祭天大典中，在薑太公等文臣武將的注視下，伸手摸大王的腳跟，會有什麼後果？”
小羽若有所思，道：“前輩小時候這麼調皮，手這麼賤，還能活到現在，多虧文王仁慈。“
正常情況下，小孟直接被拉出去砍死了。
雖然隻摸了一下文王腳，卻是能要命的生死大劫。
孟岐搖頭道：“文王宣講仁慈之道，本人不壞，但稱不上多麼仁慈。
他治下的西周，刑罰嚴苛堪比嬴政的大秦。
嬴政至少不用術法尋找嫌犯。
文王經常用先天八卦尋找逃罪之民，一個都不放過。
是薑太公看我額頭有靈光，身上有仙骨，憐惜我的才能，勸文王放了我，讓我將功贖罪。
就為了當時一摸，老夫後來為大周效力了三萬年！”
小羽好奇道：“你經曆了那場生死大劫，可有證入虛空？”
“證入虛空是最高境界，哪能一次就成？”孟岐搖頭道：“很多年，老夫都沒發現那次曆劫，自己得到了什麼好處。
直到八十年後，老夫跟隨師父去大羅天聽道祖講道。
道祖看到我後，笑著問——可是摸文王腳跟的孟岐？”
孟岐臉上浮現興奮之色，“你猜怎麼著？回去後，老夫煉氣速度快了三成！”
小羽疑惑道：“這是什麼原理？如果前輩摸文王腳跟一下，就能修煉加速。
其他人在封神之戰中揚名立萬，豈不是好處更多？”
孟岐搖頭道：“師尊說我‘天心留痕，劫後有福’，運氣不錯。
其他人或許經曆了更加恢弘的大場麵，卻未必能天心留痕。
而且，如果不是修士，直接轉世輪回，或者死後封神，縱然天心留痕，也隻是以另一種方式存活於世人的記憶裡，不能如修士一樣直接獲得好處。
其實老夫的那點好處，壓根不算好處。
真正累劫修行，是為了證入虛空三昧，肯定需要修煉特殊的大法。
而不是隨緣在天道之心留下痕跡。
老夫的情況，更像凡人好運地進入仙人的洞天福地，誤吃了一粒對凡人珍貴、對仙人普通的靈果。
唉，天仙法已稀世罕有。
累劫修行的秘籍最為上等，定是不傳、不說、不露之秘。
師徒父子之間都要嚴守天機，免得發生父子、師徒相殘的大道之爭。
老夫沒能力傳你大法，也不是勸你走‘證虛空混沌’的道路。
你之所以成為沾染不得的‘臭狗屎’，是因為你乃此次天地大劫中的天命之人。
與其逃避，不如勇猛精進，主動選擇曆劫的方式，創造對自己最有利的結果，在此次大劫留下最深、最廣的印記。
或許，以你的絕世天資，能自己走上累劫修行之路？
反正你不適合天仙道，又看不上地仙與神仙。
修行的本質，就是勇於闖蕩各種各樣的道路，找到最適合自己的那一條。
即便天仙之道，最後也要尋找道路。
諸法不同，終點都差不多呀。
都是超脫五行，跳出輪回，不死不滅，萬劫不侵。”
小羽無奈道：“聽了前輩這番話，晚輩對道途更加迷茫了。”
“這有什麼好迷茫的？老夫是在勸你放棄對天仙之道的執念，關注眼下能被抓住的機緣，彆錯過了天賜良機。”孟岐道。
小羽想了想，道：“若要深入大劫，晚輩為何不效仿封神之太公，直接去輔佐真龍？為何要學聞仲這類走黴運的截教大仙？”
孟岐沒好氣道：“誰都想輔佐真龍，可你知道真龍是誰？”
話音剛落，他似乎想到什麼，又麵色詭異，輕輕問道：“你莫非知道些什麼？”
小羽搖頭，道：“現在不知道真龍是誰，等過幾年真龍出現，再投靠過去，不行嗎？”
孟岐猶豫了一下，神色坦然道：“羽仙子，不瞞你說，等你替代老夫，成為大秦太師。老夫要立即去神州尋潛龍，找真龍投靠之。”
小羽驚道：“你堂堂大秦太師，竟然要率先投敵？”
——特麼的，你自己投敵了，還把我留在大秦填坑，太不仗義了，太無恥了。
“等你替代老夫，老夫就不是大秦太師啦。老夫也不是投敵，隻是消災渡厄。”
孟岐無奈道：“老夫輔佐太後攝政十年，身上沾染了大業力，和海量劫氣。
不投靠真龍淨一淨身子，恐怕將來要不得好死。
可仙子你和老夫不一樣啊，老夫是深度參與神州之變，還妄圖逆天改命，才有劫氣與業力。
羽仙子幫願意離開的老秦人，西遷到外邦，隻有大功德，沒有任何劫氣。
當然，羽仙子得收斂些脾性，隻專注西遷，彆管大秦朝堂的爛事兒。”
——那我還不如回泗水郡找劉老三，去當個“薑太公”咦，不對呀，劉老三都修煉她的《老頭樂》，連呂雉也是她記名弟子，沛縣豪傑名義上也算她的弟子，她已經“超級帝師”，鐵定要在秦漢大劫中烙印深深不可磨滅的印記。
完全沒必要再打打殺殺。
她可以立即退休，回家鄉養老躺平，隻等收獲季節的到來不過，她如今已成為大秦天師，能否拿雙份“退休金”？
小羽表情古怪，道：“即便我不是太師，隻要贏氏配合，我也會儘心儘力帶著他們西遷。前輩不必執著‘太師’之位。”
反正孟岐越是勸說，透露的秘辛越多，她越不願替他填坑了。
他紅口白牙的一番說辭，算是起了反效果。
孟岐眸光一閃，道：“本打算讓你先休息兩天，熟悉鹹陽生活、了解朝堂環境。
可既然你已經來到欽天監，得先給你安排個職務。”
——看來虛妄的“累劫修行”，打動不了這狡猾的家夥。
得拿出“大秦底蘊”來讓她震驚！
嗯，反正是大秦底蘊、人皇遺寶，又不是他孟大仙的私有物，總歸要交還“大秦太師”管理的。
小羽摸了摸袖口，道：“晚輩抓住了花員外、趙總管，正在忙調查‘讖語之案’呢！”
“讖語其實不是什麼大事。”孟岐沉吟道：“大秦祖龍的確崩了，讖語說的是事實。
能憋到今日，才在民間傳播開，大秦朝廷都該感謝背後之人願意顧全大局。
而且，調查讖語之事是工作，卻不是職務。”
小羽驚訝道：“前輩莫非知曉誰在傳播讖言？甚至與對方相熟，是朋友？”
——等從大秦天師之位上退下來，你還要加入其中，跟那些大秦逆賊一起“進步”？
大秦果然不行了。
連當朝太師都是“峨嵋峰”。
孟岐搖頭道：“傳播讖語的人，老夫不認識。
大抵是一群奇人異士，以鬼狐之伎倆，在天將亮時，大範圍夢中傳話。
古之讖語，莫不是如此流傳開來的。
夢過不留痕，很難阻止，更難調查。
他們都是精於此道的高手。
不過，老夫的一些朋友，的確有入劫扶龍庭的打算。
賺點人道氣運好修行嘛，人之常情。
早前為了應對胡人糜爛神州北疆之天數，老夫曾挨個拜訪他們，請他們大局為重。
他們同意了，過去十年都沒下界，沒進入人間。
現在突然發作，肯定不是他們親自動手。
他們還在洞天靜等時機呢。
而且他們本身也是高德大能之士，做不出這種鬼蜮伎倆。
八成是某些有爭龍之心的‘義軍’急了，被刺激到了。
昨晚你剛成為大秦天師，便替死掉的祖龍收斂龍氣。
即便不能幫大秦逆天改命，至少能穩住幾年的氣運。
這讓他們如何忍受？
於是，他們拿秦嶺地動之事造謠，把好好一件吉兆，說成大凶之兆。
偏偏他們說的是實話，大秦龍脈的確崩了。”
小羽問道：“如果沒我胡亂插手，太師打算怎麼處置這件事？”
孟岐有些尷尬，“老夫原本沒打算處理”
——這老頭莫非真是“峨嵋峰”？
小羽又問道：“亂傳讖語，擾亂民心，歸不歸欽天監管？”
孟岐點頭道：“的確是欽天監的任務。隻是事有輕重，人分賢愚。
老夫愚蠢遲鈍，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如今知道了厲害，卻不曉得怎麼解決問題。
太後又下令，讓老夫幫她修理陵寢。
昨夜地動，那座修建在秦嶺附近的太後陵墓，從中裂開，壞掉了。
此乃大凶之兆，她又急又慌。”
小羽歎道：“堂堂天朝上邦，竟爛成這樣。大秦不滅，天理難容。”
孟岐心裡不太舒服。
他承認大秦病入膏肓，但他自己並沒擺爛頂多有點消極怠工。
可聽她這意思，大秦爛，是因為他這樣的爛人太多？
“羽仙子，你先處理讖語之事。嗯，你為大天師，全權負責此案。
若有需要，欽天監天師，各府衙門都會通力配合。
等案子結束，老夫帶你去人皇藏守室，為你安排職位。”
——老夫倒要瞧一瞧，麵對闡述事實的讖語，你能做到什麼程度。
“前輩現在就要帶我去藏守室？”小羽驚愕了一下，後悔了。
——你要安排我掌管藏守室，你早點說呀！
與藏守室無數“三界秘辛”、“人皇遺寶”比，區區讖語，算個什麼事兒？
不就是擾亂民心、禍亂朝綱、動搖國本、加速大秦滅亡嗎？
老孟這個“峨嵋峰”說得對啊，事有輕重緩急。
這樣的小事，真不用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