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龍氣辨順逆”這門天師道術的主持者,小羽自然第一時間發現了龍氣的異變。
——贏子嬰與大秦龍氣的契合度竟這麼高?
他不僅奪走了趙太後的龍氣,甚至能夠以身養龍。
用自己的氣,讓大秦龍氣更加壯大,甚至誕生了些許“王權霸氣”!
這家夥莫非擁有“真龍命格”?
可縱然是前一世,子嬰也隻是“秦王”,還是亡國之君。
大秦就是二世而亡,胡亥死後,子嬰雖然繼位,卻不是繼承中華“皇帝”位,而是關中的“秦王”位。
小羽心中驚疑不定,腦子裡卻快速做出決定。
她伸手一招,打算將盤旋在子嬰頭頂(氣象中)的金龍喚回來。
金龍竟在掙紮反抗。
它想永遠留在贏子嬰體內。
小羽麵色不變,隻用天師令增強天師之權。
邊上的孟岐眸光微閃,似乎看出來什麼,不動聲色將自己的太師之權疊加在她身上。
類似天師道的“聯合施法”。
前日夜裡,小羽意識進入秦嶺龍脈,引得秦嶺地動時,諸位天師也曾聯手推算天機。
畢竟,他們的天師之權同屬一脈。
“嗖!”有了孟岐暗中相助,金龍立即化為一束金光,落入她手裡。
被她重新搓揉成一顆龍氣球。
“其實,宗正大人沒必要參與測試,你為贏氏宗親,自身體內也有龍氣。
大秦龍氣肯定不會排斥你。
你看,連你體內的部分龍氣,也被帶出來了。”她神色自然地說。
說完,她還將龍氣一分為二,一個金坨坨扔向贏子嬰。
猶如乳燕歸巢,投入他胸口,消失不見。
另一個金坨坨,竟再次與趙太後發生聯係。
趙太後神色愣怔,都有些懷疑剛才失去龍氣,隻是幻覺。
孟岐也愣愣看著小羽將原本已經融為一體的龍氣,重新拆分成兩份。
看著那坨屬於太後的龍氣,再次化為三丈金龍,飛向另一個測試者。
——羽鳳仙對龍氣的掌控,居然到了這種程度?已經被贏子嬰奪走的龍氣,還能重新分辨、拆解?
他心中的震驚,不亞於現代人見到有機大分子,被一個人用雙手拆解了分子結構。
超出他的認知,完全無法理解。
連孟岐都無法理解,其他大臣也變得狐疑起來。
先前見到贏子嬰讓金龍壯大,且散發王霸之氣,這群人精立即想到一個可能:騷太後沒有人君之相,而子嬰有,子嬰有皇帝之命!
可子嬰隻是宗正,不是皇子。
大殿內的氣氛變得很微妙,贏子嬰額頭冒汗,心裡一團亂麻直到羽天師表情自然地收回龍氣,重新恢複三丈“太後金龍”。
——難道我想多了?
此時,很多大臣心裡都在疑惑。
小羽神情自若,將餘下的“誌願者”挨個檢查一遍。
除了嫪毐一個大逆,其餘都是大秦“順臣”。
是順臣,不一定是忠臣、賢臣。
這也不奇怪,除了嫪毐是被趕鴨子上架,其他人都是真正的誌願者。
自己心裡想什麼,肯定有點逼數。
“諸位感覺如何?我的‘天眼辨順逆’可靈驗?”小羽笑盈盈問道。
“此乃定國安邦之神技!”尉繚子慨歎道。
贏子嬰本該很亢奮,要大肆稱頌“天眼辨順逆”一番。
可剛剛的經曆,讓他“消沉”了許多:內心激動忐忑,卻被形勢所迫,必須得低調消沉。
嫪毐眸光一閃,問道:“沒有贏氏宗族借龍氣,隻憑鹹陽城內天然的地煞龍氣,應該沒這麼強的靈性。也能辨認‘忠奸’?”
小羽正色道:“我的這門天師道技法名叫‘天眼辨順逆’。
隻能辨彆順與逆,無法辨彆忠奸、賢愚。
假設有一賢臣,敢言直諫,忠貞體國,結果不被皇帝信任,他可能憤憤辭官,心中怨上皇帝,對大秦也涼了心。
這種人應該算忠臣、賢臣,可龍氣與他的人氣相互排斥。
在我的天眼之下,他便算是‘叛逆’。
大臣如此,百姓更是如此。
百姓被某些官員欺壓了,或者因為朝廷的某些政策,吃了大苦頭,甚至家破人亡,他恨天恨地,恨朝廷,也是天眼中的叛逆。
若有奸佞,他在朝中竊居高位,心裡十分清楚,自己今日擁有的一切,都來自君主的恩賜,來自大秦朝廷。
哪怕他專門乾禍國殃民之事,沒了他,大秦會更好。
在我的天眼中,他卻是‘順臣’。”
嫪毐挺直腰杆子,麵帶笑容,環顧左右,大聲道:“羽天師此言,甚是有理!順臣不等於忠臣、良臣。
‘逆臣’不叛,反而可能是大賢臣。
隻因在朝中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心裡委屈呀!”
尉繚子沒好氣道:“你一個幸臣,從街頭青皮一舉成為擁有封國的大王,還有什麼好委屈的?”
嫪毐急忙道:“國尉大人,朝堂之上我們就事論事,隻討論羽天師的‘天眼辨順逆’,並非本王叫屈。本王與諸位一樣,皆為順臣。”
右丞相馮去疾瞥了他一眼,問道:“羽天師,你的天眼能看多遠?”
“能一眼看儘鹹陽城。”小羽感慨道:“我飛上數百丈高的天空,一眼望過去,鹹陽城紅了!
每個紅點代表一個叛逆,全城都染紅了。
君如舟,民似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要逆轉民心,避免大秦這艘神舟翻船,全靠朝中袞袞諸公啦!”
馮去疾拿眼去瞥龍椅上的太後,輕輕歎了口氣,閉上嘴巴,不再詢問。
太後有些惱怒:你看朕乾啥?全城叛逆,是朕的錯嗎?
還有羽鳳仙,你可是朕冊封的天師,怎麼淨說些含沙射影的大逆之言?
嫪毐也對羽天師的“不識時務”很不滿。
“羽天師,你的天眼果然厲害,可你不該擅自潛入諸位大人府邸。”
小羽道:“我技術很高明,悄悄潛入,也不影響諸位大人呀!你看,除了李丞相,其他人毫無感覺。”
眾臣很是無語。
嫪毐沉聲道:“這不是有沒有感覺的問題。你潛入百官府邸,是違法亂紀。”
小羽道:“我覺得恰恰相反。潛入各位權貴府邸,是對諸位大人的尊敬與愛護。
你們想一想,如果我隻看到大紅點,便報告陛下,說他們都是叛逆。
諸位豈不是都被牽連其中?
我潛伏調查,而非隻憑神通判斷忠誠與叛逆,豈不是對你們的負責與保護?”
嫪毐道:“若陛下是昏君,你這番話倒有幾分道理。
可太後仁慈寬厚、英明神武,不會因為你的天眼道法,便大施刑獄。
你將消息彙報給陛下,她隻會另外派廷尉調查。”
小羽看向太後,問道:“娘娘,如果今後再麵對類似‘讖語案’的緊急事件,臣能不能隨機應變?”
太後有些猶豫。
羽鳳仙監察鹹陽城的行為,無疑對她、對大秦,都十分有利。
有羽鳳仙盯著王公大臣的府邸,她至少不用擔心李斯突然夾腦風,帶領數百奇人異士衝擊林光宮。
可今日羽鳳仙沒潛入她的林光宮,不是她不敢,而是林光宮沒潛入的價值。
下一次羽鳳仙覺得有必要,潛入林光宮監視她,她再憤怒已經晚了。
嫪毐語重心長道:“陛下,在自己家裡都住不安穩,需要擔驚受怕,怕被人監控,諸位勞苦功高的大臣,還能儘心儘力為國效力?
文武百官人心惶惶,天下大亂近在眼前啊!”
太後掃視一眾文武大臣。
即便忠心如尉繚子、馮去疾等老臣,明明欣賞羽鳳仙,誇“天眼辨順逆”是護國安邦之神技,此時也一臉糾結,明顯很猶豫。
太後又去看孟太師。
他雖麵無表情,卻沒為羽鳳仙辯解,已經說明了態度。
“羽天師,朕給你定兩條規矩。第一條,無論何時何地,未經召喚,不可潛入朕的宮殿。嗯,長信王的王府也不行。
第二條,遇到緊急之事,需要潛入調查時,你得先去王宮找朕稟告。
或者找長信王。
拿到蓋有國璽的聖旨,才可以行動。”
眾臣聽聞此言,不僅沒舒展眉頭,反而更糾結了。
尉繚子道:“太後,第一條沒問題,第二條臣認為應該改一下。
得先稟告兩位丞相或者微臣。
畢竟大秦的司馬令,都歸太尉府管轄。
因為有第一條存在,太尉府甚至可以不用通知太後,不需要蓋有璽印的簽令。”
孟岐不樂意了,道:“我不讚同羽天師的行為。
因為她舍己為國,卻不招人待見,費力不討好。
劃不來。
但她一心為公之心,她卓絕的能力,隻應該給予更大的權力,而不是限製她。”
尉繚子道:“現在隻說潛入百官府邸之事。
這件事與百官切身相關,所以才需要限製。
若換成彆人,必須得禁止。
羽天師的確一心為公,且能力卓著,才給予她調查百官之特權。
孟太師,這其實是特權,不是限製!
硬要說限製,也隻是限製特權的大小。
在欽天監內部的其它工作上,我太尉府不會過問。”
小羽笑容滿麵,道:“我乃蠻夷,不懂規矩,才有之前的浪蕩行為。
現在懂規矩了,覺得該限製。
太後提出的兩條,國尉大人的兩條,我都同意。
可以同時通知丞相、太尉、太後,不衝突。”
尉繚子看著她眉宇間的輕鬆與歡快,一時間摸不透她內心的想法。
“既然羽天師也認可,那這件事就這麼定下了。”太後道。
一直陰沉著臉,許久沒說話的李斯,帶著怨氣道:“太後,之後如何且不說,昨日羽鳳仙已經擅闖諸位大臣府邸,難道不該先追責?”
太後疑惑道:“羽天師已經解釋了原因,還當眾演示天眼辨順逆,難道李丞相還有懷疑?”
“不管天眼辨順逆的道法是真是假,她闖入朝廷重臣府邸,意圖不明,是事實,也是大罪。”李斯恨聲道。
太後看著他憔悴又怨憤的表情,心裡似乎明白了,又不太明白。
她明白他是定要找羽鳳仙麻煩。
可她不明白他為何揪著羽鳳仙不放。
“昨夜她可是傷到李丞相的家眷?”
“不管傷沒傷人,她擅闖重臣府邸,按照秦律,該當何罪?”李斯道。
——按秦律,該殺頭,難道你要朕殺了羽鳳仙?哪來的這種深仇大恨?
太後沉吟道:“如果羽天師是普通人,的確有大罪。但她是天師,在辦案。
她已給出被眾臣接受的解釋,並承諾不會再犯,李丞相何故追著不放?
還是說,昨夜之事,另有隱情?
單論羽天師移形換貌,闖入李府,肯定定不了罪。
彆說李府,她若是為了讖語大案,潛入林光宮,朕也隻能如此發落。
可如果她還在李府犯下其它大案請丞相明言,讓朕和眾臣一起評理。”
眾位大臣也都疑惑看著他。
李斯表情複雜,有糾結、有更大的憋悶與憤恨,卻難以啟齒。
他這種表現,越發讓太後與眾臣好奇。
太後看向小羽,她老神在在,仿佛胸有成竹。
“羽天師,你昨晚對李丞相做了什麼難以言說之惡事?”太後問道。
小羽瞥了李斯一眼,搖頭道:“臣從頭到尾都沒做什麼惡事。
李府的確有幾個仆童昏迷,隻是中了幻術,睡了過去。
即便放任不管,頂多睡個幾天幾夜。
若要速速喚醒他們,也很簡單。
嘴裡含一口涼茶,朝著他們臉龐噴幾下,再大聲呼喚他們的名字即可。”
她用地煞之法變成李府仆童時,肯定先將他們迷暈了,藏在李府角落裡。
倒不是用幻術。
用瞌睡蟲放倒,不留任何痕跡,不會驚動李府的仙人與“守家神靈”。
安全無副作用,最適合偷雞摸狗了。
“不過,李丞相難以開口的原因,臣大概能猜到。”她接著又道。
“你知道什麼?”李斯用泛著血絲的眼睛瞪著她道。
小羽歎道:“李丞相,但凡你還有點理智,就該感激我,而非怨恨我。
昨晚我窺探到你的機密後,可曾大聲叫嚷,讓所有人都知道?
我在幫你保守秘密啊!
雖然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他們離你而去,但這件事絕對與我無關。”
太後與眾臣聽得莫名其妙。
李斯精神一振,“你果然知道!就因為你知道,他們才會離我而去。”
“扯淡!他們要庇佑你,必定會經常在外人麵前現身。
事實上,在昨晚之前,我已經聽彆人說過他們。
隻有一種情況,他們會離你而去,天命變了。”
小羽看李斯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