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軍入關中”楊嬋瓊鼻微皺。
羽鳳仙唯唯諾諾，表示償還恩情的態度，她還是比較滿意的。
都說羽鳳仙是個桀驁粗鄙、蠻橫無理的沙蠻，今日一見，完全是扯淡嘛！
明明是知書達理、知恩圖報、氣質優雅、如蘭似月的有德女真。
隻是羽鳳仙承諾的內容，讓她不太滿意。
“以崤函之固，恐怕義軍很難入關中。”
小羽奇道：“不入關中，大秦如何滅？三聖母你放寬心，大秦失去天命，大家都知道。
我隻有儘職儘忠之心，沒有逆天改命之能。
大秦鐵定要亡，大秦的滅亡，必定有一個過程，蕭關、函穀關早晚陷落。”
楊嬋道：“過去山東六國也曾合縱伐秦，始終被擋在函穀關外。
如今大秦雖失去天命，大秦軍力之盛，遠超當年六國合縱之時，隻怕”
小羽擺手道：“今日不同往日。當年大秦有天命，如今大秦失去了天命。
無論函穀關多牢固，上天都會安排一位蓋世猛將，將之攻破。
三聖母不信我，還能不信天命？”
楊嬋歎道：“雖說天命亡秦，可如今神州的局勢，我看不出半點能夠亡秦的力量啊！”
小羽心中有些膩歪：你仔細聽聽自己在說什麼，聽聽我們都在說什麼？
我可是大秦太師，你是個反秦暴徒，怎麼說的話像是轉換了立場？
“那我換個承諾。”小羽眼珠一轉，計上心頭，道：“隻要關外六國有人稱王，且登上泰山完成封禪儀式，我便將真形圖雙手奉上。
這個如何？
不用攻破函穀關，甚至不用衝擊關中。
隻要裂土分王，坐穩了江山，就能得到真形圖。”
楊嬋微微頷首，道：“這倒是比之前簡單了很多。隻要稱王一定要封禪泰山？”
小羽嚴肅道：“必須要封禪泰山！泰山為五嶽之首、通天之徑，登泰山而告天地，才算真正的‘天子’。
也隻有天子，才夠資格從大秦手中接收真形圖。
若隨便一個草頭王，無才無德，無恥下作，還不知道能堅持幾年。
可能最終成為王前驅，身死族滅。
把真形圖交給這種人，不如仍舊留在鹹陽欽天監。”
“你可以放走真形圖，不用交給‘真龍天子’。”楊嬋道。
小羽故作遲疑，權衡了好一會兒，才坦然說出“實話”，道：“無論大秦結局如何，我身為大秦天師，定然要陪伴贏氏皇族走到最後。
若大秦尚有天命，有起死回生的可能，我願助它再次偉大。
若真的無力回天，我也要保贏氏皇族宗廟不絕。
神州待不下去，可以遷往西方建立‘西秦帝國’嘛。
事實上，這就是孟真君留給我的使命。
要完成這一使命，需要三撥人配合。
首先自然是贏氏皇族，他們若不願，我還能強迫他們不成？
非得等到最後時刻，他們才會放棄幻想、接受現實，跟我離開。
其次，是關中的老秦人。
篳路藍縷、遠赴西方、建立大帝國，不能隻有皇族。
要帶走他們和贏氏財富，會非常麻煩。
所以，還需要新朝天子默許，甚至配合。
晴雨司的神州山水圖，以及秘庫中的五嶽四瀆真形圖，我都雙手奉上，就是在討好新天子，等他執掌天下，莫要追究西遷贏氏的罪過。
至於如何取回真形圖，讓新天子與諸位大神商量。
我估摸著，新朝已有大秦的神州山水圖，沒必要再強留真形圖。”
楊嬋恍然大悟，感慨道：“羽天師果然是忠貞信義之士。
你考慮得很周全，很有道理。
既對得起贏氏，也對得起五嶽大帝今日手下留情的情誼。
我幫你帶話給五嶽大帝，他們應該能理解。”
“有勞三聖母了。”
小羽臉上全是恭敬與感激，心裡卻在冷笑：我倒是要看一看，等消息傳出，等到了楚漢時期，一群草頭王輪流跑到泰山封禪，最後卻旦夕間身死國滅。
等這群爛貨，讓“泰山封禪”跌下神壇。
看你黃飛虎還能不能像今天這般牛氣哄哄！
三聖母剛心滿意足地離去，關真人便皺著眉頭找了過來。
“羽天師，太後還沒召見你嗎？”
“太後忙，我也忙，大家都忙。”小羽道。
關真人遞了一份文書給她，道：“這是北地郡目前的情況。
黃級地震都快爆發了，郡守殷壽屍位素餐，毫無作為。
就連地震中央區的幾個縣城，到現在還沒帶領百姓完成遷移。
一旦除夕當天地龍翻身，不曉得要死傷多少。
到時候西北地區又要傳出什麼樣的謠言？
即便太後不召見羽天師，羽天師也該去找太後，向她陳述利害，讓她下令催逼殷郡守。”
小羽接過文書隨便看了一眼，點頭道：“這種廢物的確該狠狠申飭，不過遷徙百姓，就不必了。
天寒地凍，還是新年，誰願意拖家帶口，遠離故鄉？”
關真人驚道：“這可是黃級地震！有可能震塌城牆，到時候死傷千萬，還過什麼年？”
小羽笑道：“真人莫慌，我說不必遷徙百姓，是因為北地郡不會發生地震。”
“地脈之力已經抵達涇河兩岸，不日即將宣泄而出，鐵定會有地震。”關真人肅穆道。
“如果我們無所作為，當然有地震，可我們又不是木樁子。”
小羽起身走到屋外，眺望東南方向的秦嶺，笑道：“地力需要宣泄，卻不一定要宣泄到百姓密集的郡縣。
五嶽身為神州天柱，該為百姓分憂啊！”
關真人驚道：“羽天師要主動引導地脈之力？這種天師技法，你會嗎？
在大秦鼎盛時期，諸多仙人配合，倒也勉強能做到。
隻是得不償失，還可能存在未知隱患。
如今欽天監已沒幾個仙人，且大秦龍脈也崩了。
時間也不夠了。
還隻剩下短短幾日，羽天師是不是太過異想天開？”
小羽沒挨個回答他的疑問，隻提醒道：“涇河附近的地震，是怎麼引起的？”
“那夜，羽天師與秦嶺龍氣交感，引發數千裡秦嶺激烈震動”
關真人像是明白了什麼，可他還是不敢置信，“當時羽天師甚至沒察覺到，有地震餘波傳遞到千裡外的涇河北岸。
整個過程，除了收斂龍氣，其餘都不受你控製。
餘波傳導到北地郡，也隻是九州地脈圖監測到的結果，並非誰在引導。
如今你要做的事，比當初發現地震餘波外泄，要難十萬倍。”
小羽微笑問道：“與昨日對抗諸神比，又如何？”
關真人怔了怔，搖頭道：“誰更困難，不太好說，可這是兩碼事。
能鎮壓真形圖，不代表能隨意操控神州地脈之力。
連五嶽大帝都很難做到。
就比如西嶽大帝，肯定能操控華山山脈的地氣。
山脈之外的關中平原地區，距離華山不算遠，金天王便無能為力了。
你現在要做的，不是調控某一地的地脈若隻是強行泄掉涇河之北的地力，不管後果，倒是可以試一試。
但那麼做，等於拆東牆補西牆，可能在其它地方引發更加恐怖的地震。”
小羽道：“我並非完全壓下北地郡的地脈燥力，而是引導它們從其它地方宣泄出來。”
她現在要乾的事兒，有點像武者逼毒。
將整個神州大地當成一個人。
躁動的地煞之力，猶如人體內的毒素，需要從地脈中宣泄出來。
運用內功將腸胃中的毒素逼到喉嚨口，吐出來。
已經隨血液流到五臟六腑的毒素，則可以再次順著血管經絡，逼到手指處，割傷手指肚，將毒血放出來。
關真人問道：“羽天師有幾成把握？”
“我昨天就在考慮這件事，沒立即動手，是因為把握還不到十成十。
現在打算動手了，因為已有十成把握。”小羽自信道。
關真人慎重道：“若引發大規模死傷，你可能會遭天譴。大秦不比從前，沒氣運幫你清洗罪孽。”
說到這兒，他無奈歎了口氣，“這也是欽天監諸位天師，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原因。
大家看著像在磨洋工，沒太強的進取心，實乃無奈的自保之舉。
羽天師縱然接替太師之位，也當謹慎小心。
更何況此時趙太後還沒來找你，她心裡在想什麼？”
小羽眸光微閃，笑道：“她大概在等我去找她。她找我，是她求我，我找她，是我求她。”
關真人怔了怔，問道：“羽天師打算怎麼做？”
“做好當前的工作。我對現在欽天監的狀態很滿足。”小羽道。
她現在隻缺一樣東西：時間！
她已經得到太多，真形圖、諸神義父、鹹陽仙人異人義父，欽天監底蘊、贏氏底蘊多到完全沒時間消化，那她還折騰什麼呢？
關真人沉默了一會兒，問道：“羽天師打算將地煞之力宣泄到五嶽？”
“五嶽為天柱，北地郡那點地煞之力，對五嶽神府，猶如撓癢癢。”小羽道。
關真人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剛通過三聖母，向五嶽大帝表達了恭敬與謙卑，轉頭就將黃級地震的地力，宣泄在五嶽神府身上”
——到底是何居心？
小羽歎氣道：“為了九州百姓，隻能苦一苦東嶽大帝了。
我去過泰山神府，知道那是個大千世界，硬得很呢！
泰山一定扛得住，東嶽大帝體恤民生多艱，也一定能理解。”
關真人皺了皺眉，問道：“要不要寫一份疏頭給東嶽大帝？
順便通知泰山郡郡守，讓他做好防震準備。”
“區區黃級地震，我控之，如武者控體內真氣，不會有一丁點餘力宣泄到居民區。”
見他還是麵有疑色、憂色，還想說什麼，小羽乾脆指著晴雨司，道：“關真人，你去晴雨司盯著九州山水圖，我現在就去調整地脈流向。”
關真人眼睛一亮，點頭道：“也好！貧道盯著山水圖，若地脈流動出現異常，立即通知你。”
“我去秦嶺，咱們立即開始。”
小羽輕輕一躍，下一瞬便消失在關真人眼前。
她先去了一趟黑冰台，讓正在值日的幾位天師，去通知阿房宮與太後皇陵——半個時辰後，秦嶺又有小規模震動。
讓他們早做提防，彆又出現傷亡。
第一次與秦嶺龍脈“天人合一”，是在無意識中進行，當初小羽隻顧著收斂逸散的龍氣，借助秦嶺龍脈，讓自己的思想在神州地脈中穿行，沒怎麼考慮地脈之力暴走。
現在她不僅借助真形圖自創《徊風混合山水煉神》，還修煉了《正一法籙》，經驗和道行，都不可同日而語。
仿佛回到自己家一樣輕鬆自然，小羽的意識再次進入“祖龍之屍”。
沒有遇到半點阻滯和抗拒。
感應到她的到來，地煞龍氣還自發向她靠攏，向“祖龍屍體”中彙聚。
仿佛離魂歸體，讓祖龍再次活了過來。
小羽稍微感應片刻，控製祖龍之屍扭曲身體，擺出一個“九曲黃河勢”。
不僅有黃河之形，還有黃河神韻。
“轟隆隆~~”秦嶺再次開始輕輕震動。
小羽有意控製力度和方向，振幅遠不如當初。
“嘭~嘭~嘭~~”
秦嶺山脊上，有十八個點位，像是擠破了膿包，從地下噴出一股渾濁發臭的惡水。
熏得周圍野獸飛禽紛紛遠離。
可不久之後，它們又不自覺被“膿包”處飄來的清靈之氣吸引。
是一股清涼的水靈力。
巡視秦嶺的大秦天師，也發現了異常。
“咦，這裡怎麼出現了一口靈泉？難道是之前的地動，崩裂了山腹內的水脈？好濃烈的天地靈氣，這是一口仙泉啊！”
可他們還沒高興多久，一股濁煞之氣從泉眼中噴出來，熏得他們差點閉過氣去。
“這口靈泉鐵定不是自然形成，一定是羽天師在乾什麼！莫非疏導秦嶺龍脈中的死氣、屍氣？”
到了正午之時，晴雨司內的關真人震驚發現，本該在幾天後宣泄而出的地煞之力，從北地郡消失了。
“羽天師做到了哎呀，糟糕，地脈之力即將傳導到華山。羽天師真的要以鄰為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