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飛虎怔了怔，朝門口喊道：“楊彪，你進來說話，什麼異常地脈之力？”
楊元帥得令，立即領著一個符使進入“岱廟”——人間岱廟主殿，在泰山地府的神域投影。
行禮畢，楊元帥朝符使使了個眼色，“你來說。從頭開始，說詳細點。”
符使道：“稟告大帝。事情要從昨日傍晚開始說起。
大概申時過半，我家金天王感覺有一股亂煞之力，順著地脈進入華山。
起初他並沒當回事。
直到遊神從西邊鹹陽歸來，帶回秦嶺與大秦欽天監的最新消息。
首先，秦嶺再次地動。
規模遠不如羽鳳仙被封為天師的那晚。
阿房宮沒有宮殿歪斜、坍塌，太後那座已經裂開的陵寢，反而裂縫愈合了。
沒死傷一個人，仿佛秦嶺在打寒噤，沒太大的震動。
硬要說變故，隻是秦嶺山脊附近，開了一十八口泉眼。
我西嶽神府的遊神和功曹，都去秦嶺查看過。”
符使停頓了一瞬，遲疑著問道：“陛下，小神可以在這兒使用氣影術嗎？”
黃飛虎一臉莫名其妙，“什麼氣影術，你用氣影術乾啥？”
符使恭敬回稟，將“氣影術“的原理和來曆，大致講了一遍。
接著他又道：“自從羽鳳仙創造氣影術，並主動將道法傳播開，關中一帶的煉氣士、神仙，都研究過。
小神不才，也掌握了這門蜃景幻術。
效果肯定遠不如羽鳳仙本人精妙，但用來演示親眼見過的景觀，足夠了。
秦嶺山脊上的十八口泉眼，很有門道，小神打算展示給大帝瞧。”
“這門氣影術”黃飛虎眯眼掐算片刻，歎道：“你們現在學羽鳳仙的小術，學得很開心，將來等她得道，你們怕是要還債。”
符使疑惑道：“什麼債？”
“對將來的你們而言，今日所學氣影術，有可能成為‘金剛禪邪法’算了，羽鳳仙當了大秦太師，活下來都難，大概沒法得道了。”
黃飛虎向他擺手，“你將秦嶺十八靈泉，展現給朕瞧一瞧。”
符使立即掐訣念咒，將丐版·氣影術用了出來。
他不需要“氣影靈玉”，因為記憶本身，就是最佳氣影靈玉（錄像帶）。
這也是“氣影術”迅速流傳開的原因。
將自身的親身經曆剪輯一下，不就是短視頻？
拿“魔幻抖音”考驗古人，哪個古人經得起這種考驗？
也虧如今的盤古世界，不存在“魔法女神“和“魔網”，不能聯網。
“這不就是黃河？”
見到秦嶺以及秦嶺山脊上的十八口靈泉，黃飛虎脫口而出。
氣影術展現的是物質景觀，而非神韻。
現在的畫麵，就是秦嶺山脈的真實景觀。
山脈和黃河，南轅北轍，天差地彆。
可山脊上十八口靈泉，讓秦嶺山峰有了一種獨特的神韻，似龍，似黃河。
符使連連點頭，道：“我家金天王，以及諸多風水大師，都這麼說。”
黃飛虎挺直腰杆，表情嚴肅道：“是不是羽鳳仙乾的？她對秦嶺龍脈做了什麼？”
“除了她，還有誰，能讓秦嶺死龍再次跳屍？
欽天監傳出來的消息，羽鳳仙將祖龍之屍擺出個‘九曲黃河勢’。
類似仙武的站樁架勢。
不能讓祖龍活過來，卻可以幫忙排除秦嶺地脈中的毒煞惡水。
讓秦嶺的地下水脈清澈乾淨，重新活過來。
之前祖龍死，秦嶺之下的地脈與水脈也死了。
水死則臭。
她讓水脈活了過來，化為十八口靈泉。
可惜祖龍依舊死亡，時不時從泉眼中噴出‘屍煞’，會汙染泉水。
不然這十八口靈泉，皆能達到仙品，能成為仙泉。”
黃飛虎濃眉微皺，“前日疏通地脈，今日疏通地下水脈，地生水，水環山，這不是養龍之勢？”
符使道：“祖龍已死，隻是溫養龍屍而已。頂多讓大秦龍氣活潑些。
關鍵是羽鳳仙折騰秦嶺，引起一股亂煞竄入地脈，流入了華山山脈。
五嶽同氣連枝，那股亂煞，似乎又轉向泰山”
黃飛虎喝道：“昨天傍晚之事，為何現在才來稟告朕？
還有，你們老爺身為西嶽府君，亂煞通過華山山脈流向何處，他都不知道嗎？
你還在朕麵前說‘似乎’。”
大帝威勢太重，小小符使承受不住，膝蓋一軟，“噗通”跪在地上。
“陛下，非是我家金天王懈怠。金天王昨天傍晚察覺到異常，立即親自到秦嶺調查，還派符使去鹹陽城打聽情況。
之後他又將華山地脈仔細檢查了好幾遍，心裡很疑惑，不敢確定。
到了今日，他感覺不該再拖延時間，便派小的來通知陛下。
陛下為五嶽之尊，神通肯定比我家金天王更高。
現在心有警覺，若亂煞真往泰山而來，陛下必定洞若觀火。”
溫太保麵色難看，湊到黃飛虎耳邊，低聲道：“果真如我先前所料，羽鳳仙得勢便猖狂，現在她找準機會，對咱們發難了。”
黃飛虎嗤笑道：“你呀，聽風就是雨！用腦子好好想一想，金天王可是華山府君。
他認真感應、調查了一夜，都弄不清那股異常亂煞的來龍去脈。
羽鳳仙有這種手段，能操控地脈中的煞氣，還在華山戲弄華山府君？
她若這麼能，金天王的華山府君也不用乾了，讓位給她得了。
不僅是金天王，朕也得退位讓賢。”
溫太保緊張道：“陛下，大帝金口玉言，您當慎言啊！”
黃飛虎倒是沒再次嗤笑兩句，隻有些不耐煩地抬手，讓他們都退開。
“朕來親自檢查一下五嶽地脈。”
楊元帥領著符使退出岱廟神域，鐵頭元帥和溫元帥一左一右鎮守在東嶽大帝兩側，不過位置退後到兩丈之外。
黃飛虎運轉“神王權柄”，靈魂中的神道符籙激活，體表神光燦燦。
他已與泰山合而為一，泰山地脈仿佛成了他自身的血管。
就像內功深厚的武者，用內力尋找身體中的異常。
“咦~~”
片刻後，黃飛虎神色微動，威嚴的國字臉上浮現疑惑與驚訝。
他好一會兒不說話，丹墀下的兩位元帥按捺不住了。
“陛下，可有找到那股異常的地脈之力？”
黃飛虎遲疑道：“的確找到一些微弱的異常地力，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並非直接從華山傳導到泰山。”
“這麼說，異常地脈之力並非金天王說的亂煞？”溫元帥問道。
黃飛虎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就像金天王無法確定流入華山地麵的亂煞，從何而來，又散去了何方。
“不管它從何處來，隻憑這點地脈力量，對泰山不會有任何影響。”東嶽大帝淡淡道。
話音剛落，神殿上方忽然傳來一陣若有似無的喧鬨。
東嶽大帝與兩位元帥都神情一肅，側耳認真傾聽。
“縣尊有令，要我們過來通知爾等，泰山地脈淤塞，將有地龍翻身，諸位道長，眾位善信，當速速遠離大殿。”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都去空地上待著，彆亂跑，也不用驚惶。”
“什麼，泰山有地震？怎麼可能，泰山可是天柱！”
“韓都頭，岱廟之內，容不得你們胡言亂語！”
“住持老爺，我隻是奉縣尊之命，過來張貼告示。說到底，也是想保護諸位道爺。”
“我們在岱廟內，東嶽大帝自會庇佑我們。”
“是呀，這裡可是岱廟，是東嶽大帝的主廟，很靈驗的。”
“這是縣尊的命令，告示已經貼在城門口，還有差役沿街叫喊，不止是岱廟，泰山附近的幾個縣，都得到通知。
隻是讓你們不要待在房子裡，去外麵空地上等著。
走幾步路而已，跟性命比，哪個更劃算？”
“鬼扯，岱廟乃神聖之所，眾神庇佑之地，誰會有性命之危？”
“我們在岱廟，東嶽大帝會庇護我們！”
“彆的災害也就罷了，區區地龍翻身，有泰山神在此，哪條地龍，敢亂動?”
“反正縣尊在岱廟門口貼了告示，你們願意聽就聽。“
都是從“上方”岱廟傳來的聲音，除了一群人在吵鬨，還有差役在使勁敲鑼打鼓。
岱廟為泰山神的主廟，廟裡聲音被神像聽到，也就被神域內的眾神聽到。
“縣令莫不是夾腦風了？泰山有沒有地龍翻身，他還能比我們更懂？”鐵頭元帥好笑道。
溫元帥低聲道：“陛下，區區一個縣令，既沒能力，也不敢預測、傳播地震的消息。”
黃飛虎神色微動，抬手朝上方一抓，星星點點的火光從四麵八方的虛空飄來，彙聚在他手中，凝聚成一張淡金色的書冊。
欽天監太師專用天書金冊！
書冊上書幾個龍章文“上奏東嶽大帝黃飛虎”。
“大秦欽天監的疏頭？”鐵頭驚訝道。
黃飛虎微微頷首。
翻開“奏章”，隻有兩頁紙，區區四五十個字，末尾蓋了大秦太師印，以及羽鳳仙的朱筆簽名。
大帝快速將疏頭內容看了一遍，猛地將金冊拍在桌麵。
“啪！”
“羽鳳仙”大帝麵色陰晴不定、咬牙切齒。
“陛下，什麼事兒？”溫元帥問道。
大帝直接將疏頭扔給他。
鐵頭元帥湊過去，和溫元帥一起看。
“果然是羽鳳仙，泰山地震預警，也是她發出的。郡守和縣尊接到了她的通知”
溫元帥眉頭擰成一團，“陛下，她言之鑿鑿，說是通過九州山水圖，‘意外’發現地脈煞氣，從九州各地向泰山彙聚，可能引發黃級地震”
“狗攮的羽鳳仙，說什麼意外，她就是故意的！”
鐵頭元帥怒道：“大帝，溫大哥說的沒錯，羽鳳仙小人心性，得了勢便猖狂。
之前她在泰山地府吃了虧，今天終於要報複咱們了。
狗攮的，這沙蠻子好肥的膽子，敢在泰山神頭上動土！”
黃飛虎眼睛微眯，沉默不言。
“陛下，咱們是不是該提前做些準備？”溫元帥道。
——朕都沒發現地震之力從何方傳導而來。
不知來源，是疏通，還是阻擋，都不確定，準備什麼？
黃飛虎心中焦躁，麵上不顯，隻漠然道：“僅憑目前的亂煞之力，彆說黃級地震，讓泰山上的樹木晃動一下都不可能。”
鐵頭驚訝道：“原來羽鳳仙在危言聳聽，故意嚇唬咱們？
狗攮的，她差點成功了，剛才真把我嚇了一跳，嘿嘿嘿~~”
溫元帥皺眉，“周邊縣城都被驚擾，若沒有地震，她還要不要臉？”
鐵頭元帥道：“她一個沙蠻子，本來就沒臉沒皮。
前日還對大帝、對我們表示恭敬與順服，這才兩天不對，昨天她已經在搞事。
頭一天示好，第二天便暗算我們，這蠻子沒一句實話，都是裝的。”
——誰將她在陳情表上展現出來的態度，當成她對五嶽四瀆的真實態度，誰就是傻瓜！
沒看到大帝都沒閱讀那份陳情表，也沒讓我們看嗎？
大帝壓根不信，你倒老實，還激動上了。
溫元帥心裡吐槽，麵上憂色更濃，指著金冊道：“陛下，上麵還給出了地震的時間，就在今天，未時六刻（下午兩點半）。現在已未時兩刻，時間不多了。”
鐵頭沒好氣道：“大哥隻顧焦躁，都沒聽大帝說嗎？
壓根沒多少亂煞之力彙聚到泰山。
沒足夠多的無序地脈之力，怎麼引發地震？
羽鳳仙就是紅口白牙，在年關時節擾亂泰山祭祀，讓大帝沒臉。”
溫元帥道：“我覺得羽鳳仙不是亂講大話之人。”
“她前天還上表，表達恭敬順從，今天便公然擾亂嶽廟祭祀，比講大話還要可惡！”鐵頭道。
“不談她的態度，隻說地震這件事。有備才能無患。”溫元帥道。
黃飛虎喝道：“都彆吵了！朕會一直緊盯著泰山地脈活動。
即便真有地震爆發，也絕不可能措手不及。”
溫元帥這才放下擔心。
他們都不再說話，靜等時間一點點流逝。
未時三刻，泰山無動靜，黃飛虎穩坐泰山。
未時四刻，泰山依舊平靜，黃飛虎臉上多了一絲疑惑和凝重。
未時五刻，泰山還是風和日麗，黃飛虎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溫元帥剛要開口詢問，就被大帝抬手阻止。
黃飛虎麵上驚疑之色更重。
連一向粗神經的鐵頭元帥，都感覺氣氛壓抑，心裡莫名焦躁。
一刻鐘的時間，流逝得很快，也很慢。
“狗攮的羽鳳仙！”
接近未時六刻時，黃飛虎猛然驚怒交加，失態地破口大罵。
罵了一聲，他慌手慌腳地摸出泰山府君神印，將之高高拋起，投入泰山地脈中。
也顧不得再次嗬罵羽鳳仙，他隻焦躁大叫：“泰山地府，各級元帥府主、山神土地，全部都——”
“轟隆隆~~~”仿佛洪水期的黃河，突然決堤，山在崩，地在裂。
劇烈的震動，一瞬間席卷整個泰山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