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知道了位置又如何？好惣仙府是一處秘境，未得主人允許，外人進不去。你悄悄潛入，惠車子前輩為何沒發現？”竇耕煙疑惑道。
雖說為了招募仙人輔佐自己、並增強反秦力量，神州英豪並未對觀察者的身份設定限製，可進入會場的仙人，至少得到仙府主人的許可。
起碼確定了身份和立場——不會站在贏氏大秦一方。
反秦聯盟會議不是剛召開。
最近十日，離開了不少煉氣士，可唯一從外界進入的人，有且僅有許師妹。
小羽傲然道：“區區一座仙府，算得了什麼？神州境內一切洞天福地、道宮秘境，都對我敞開了大門。
隻要被我發現，想去就去，想走就走，來自自由，逍遙任我行！”
“你憑什麼？”見她這麼囂張，竇耕煙心裡莫名來氣。
“憑我的《徊風混合山水煉神》，憑我天師之權。任憑仙府洞天藏得多隱秘，它們猶如地裡的莊稼，必須植根人間大地。”
見竇耕煙臉上還有疑惑之色，小羽卻沒多解釋，隻問道：“我要離開鹹陽，去東南舊楚地一趟，你有沒有興趣與我同行？”
竇耕煙怔了怔，道：“這種時候，你離開鹹陽，去楚地做什麼？”
小羽把欽天監觀測到的星象之變講了一遍。
“彆以為你們能悄悄密謀。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對即將到來的動亂，大秦朝臣早準備好了應對之策。
三公九卿正緊鑼密鼓，調兵遣將。
我這位大秦太師負責望氣尋脈，探查逆賊虛實，評估各方叛軍的潛力。”
竇耕煙不以為然道：“暴秦朝堂漏得像個篩子，你現在說的，我們早已知曉。
而且，星象之變，也不止欽天監的天師能看到。
事實上，早在幾年前，已有大仙算定十年為一坎，暴秦難過十年一坎。
若不是為了探查暴秦的反應，阻擾鹹陽朝廷順利平叛，神州豪傑、天下義士，何必往關中跑？
我何必代表‘東海八仙’入鹹陽？”
小羽道：“如此說來，你們也曉得我這位羽太師，對潛龍龍脈的態度了？”
竇耕煙點頭道：“近日剛剛收到消息，眾仙很驚訝，沒想到你是如此‘迂腐’之人。
當然，也有仙人對你讚賞有加，覺得你名不副實嗯，是‘狠毒貪婪’的臭名聲。
殺戮多位大仙，狠毒；慣常拷問仙法，貪婪。
我個人是非常讚同你的想法和計劃。
為暴秦沾染一絲一毫罪孽，都不值得。”
想到自己和小羽的經曆，竇耕煙感慨不已，“你我都被暴秦‘掘龍脈，滅胡運’的國策傷害過。
你若從當初的受害者，變成為虎作倀的施暴者，我都不會容你。”
小羽搖頭道：“你們就是喜歡給自己加戲，而不認真聽我說。
我對李斯他們的解釋——祖龍非龍脈而是‘地母’，絕非搪塞與敷衍。
更不是讀儒家典籍，把腦子讀傻了，成了宋襄公。
我的每句話都是實話。
我守護神州地脈，是在履行‘神州太師’的職責，也是在幫大秦。”
“你的理論很新奇，我非天師，對龍脈地煞不懂。你約我一起去東南，我能幫你什麼？”竇耕煙問道。
“我要你幫什麼？是我幫你走捷徑！待我調查叛逆，尋找龍脈時，直接為你挑個‘真龍天子’。
想到你要投靠景駒，我都替你做噩夢。”小羽叫道。
竇耕煙感覺十分荒誕，笑道：“你個暴秦太師，要幫我選滅秦真龍？”
“你不相信我的眼光？”小羽眯眼道。
竇耕煙柔聲道：“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你真沒必要為我擔心。
與我相比，你自身的處境才更凶險。
等我找到真龍，建功立業後，定會為你美言幾句，放任你帶著贏氏殘餘，去西方蠻荒開辟一個蠻國。”
小羽很無語，“我在龍脈方麵的能力，你都看不到嗎？十歲，我便能養龍。
二十歲，我在西蜀凝聚人王之權，把西蜀那條瀕死的老殘龍養得膘肥體壯。
神州龍君，強大如同四瀆龍王，在我麵前猶如爬蟲。
我剛入鹹陽，就掌握了秦嶺龍脈。
哪怕它成了一條死龍，也被我當成活龍使用。
我還得到人皇政的《地煞龍氣》。
你知道《地煞龍氣》有多少部書嗎？三百萬冊！
我已經通讀其中一千五百冊的‘總綱’。
放眼人間，再沒誰比我更懂龍脈。”
竇耕煙連連點頭，像是在安慰、安撫，道：“我明白，你最懂。
可你是暴秦太師，‘老天爺’絕不可能讓你見到真龍，和真龍的龍脈。
雖然你現在一直說祖龍非龍脈，不挖掘潛龍的龍脈。
可你真的找到了真龍的龍脈，你會不會被劫氣所挾，頭腦發昏，乾出蠢事？
即便你忍住了，待消息傳出，其他人會不會掘斷真龍龍脈？
甚至趁著潛龍在淵，尚未勃發，提前斬殺最大對手？
不僅暴秦會乾，其他潛龍也下手更狠。
一旦讓你找到真龍，既定天命將有被摧毀的可能。
‘老天爺’怎麼可能會允許這種事發生？
非你能力問題，是你命中注定見不到真龍。
按照上古大能總結的經驗，在‘老天爺’的安排下，往往暴秦認定的真龍，隻是為王前驅的‘蟒蛇’。
他們在替真龍擋災。
我若真聽你的，鐵定栽進坑裡。
我自己也就罷了，反正我入神州的目的，主要是替父親、替西魯報仇。
聽你的建議，扶錯了龍庭，隻不過失去人道氣運這一好處，不影響複仇。
若害了‘東海八仙’，以及眾多仙友，卻是大大的罪過。”
小羽無奈。
竇耕煙不愧是“985院校”畢業的高材生，雖剛出校門，卻不缺經驗和常識。
這番話說得頭頭是道。
“那你留在關中吧。東海軍團的軍侯們，要率領精兵入關。你老實點，彆跳。
大秦太尉府，有幾百套兵道陣法，專門用來斬殺仙人。
一旦被全員人仙的軍陣圍住，彆說‘東海八仙’，八十個仙人都不頂用。”
竇耕煙也感到無奈，道：“與其為我擔心，不如照顧好你自己。
你孤零零一個人，被天下義士敵視，看著就可憐。
我身邊不知多少仙友先前在好惣仙府，你也看到了。
神州英豪帶來的人仙護衛，有一百多。
周圍的仙人，又有七八十個。
我們人多勢眾，天下大勢在我們，不在你。”
“唉，你好自為之，我去也！”
小羽往地下一鑽，消失在竇耕煙眼前。
竇耕煙在好惣仙府外麵躊躇了一會兒，想好了要如何自辯，才進入山洞。
可好惣仙府一切正常。
兩個紫衣小童依舊守在山穀外，神州英豪還在爭論。
爭論的主題，從是否要將羽鳳仙捆綁在大秦太師之位上，換成了如何對付蒙家兄弟。
一旦他們起事，長城軍團南下橫掃中原，該怎麼辦？
仙人們依舊在觀望。
隻惠車子真人用狐疑的目光，看了她一眼，卻沒詢問什麼。
“咋回事？他們還沒發現‘林海道童’被人掉了包？”
竇耕煙心裡疑惑，卻沒露出異色，隻找到許負，低聲詢問。
“那個紫衣小童有問題，他八成知道‘自己’闖了禍。故意不說，免受責罰。”許負道。
“唉，看門童子真不能隨便選，不能隻看神通道行，根腳和品行更加重要。”竇耕煙歎道。
許負問道：“咱們要不要通知惠車子前輩？”
竇耕煙猶豫了一下，道：“先等一等。如果大批暴秦軍隊靠近華山，華山仙友可能會來通知我們。”
——等到那時再坦白，也沒用了呀！
許負心裡嘀咕。
不過，她隻輕輕點頭，甚至沒詢問竇姐姐跟羽鳳仙說了什麼。
竇耕煙還真的緊張了兩天。
兩天過去，神州豪傑們都結束會談也不算完全結束，他們在等待鹹陽之變。如今聚在一起，沒事兒乾，天天探討天下大勢、商量如何起事。
不然，他們還能乾啥呢？
總之，兩天過去，風平浪靜。
說明羽鳳仙並沒將群寇在華山集會的消息傳回鹹陽。
又過去幾天，許負都感到無聊，打算返回鹹陽時，青蓮居士帶著兩位道友，找到好惣仙府。
所有人都能看出來，三位仙人喜氣洋洋、意氣風發。
走路都帶風，嘴巴一直在笑，壓根合不上。
竇耕煙知道青蓮居士去乾啥了。
現在見他這種神情，她也有些激動，連忙上前問道：“青蓮前輩，你可是成了？”
“哈哈哈！”青蓮居士就等人問呢，立即用大笑，來釋放心中的得意與歡喜。
“成啦！淩波仙子，你真該跟我們一起去三元極真宮的。你若去，也必定能登錄天籍！”
竇耕煙連連擺手，道：“我一個後學末進，沒天功、沒道行，哪能跟前輩比？”
哪個煉氣士不想白日飛升、登錄天籍？
她也想啊！
可她沒能證得天仙果位，自己又沒半點天功。
更重要的是，他們南海劍宗一脈，在天庭沒門路若要跑門路，也應該去珞珈山。
“恭喜青蓮道友得償所願！”
“青蓮道友第一次去三元極真宮登天閣，立刻馬到功成。百年難遇，可喜可賀啊！”
周圍仙人、神州豪傑，紛紛靠近，拱手道賀。
“今年咋這麼快？往年都要等到秋冬時節，才能從三元極真宮得到確切消息。
現在一月份剛過去，才二月初呢，金天王勤政啊！”
“青蓮道友，你名錄天籍，何有受封天宮官職？”
“青蓮道友若有天職，直接去了天庭。現在人都回來了，顯然沒得到實職。”
聽到眾仙之言，青蓮居士麵上得意更濃，大笑道：“造化，天大的造化啊！貧道不才，得到‘金天王’恩典，被封為‘鬥戰法王’。”
“什麼，法王？這怎麼可能？“
“‘鬥戰法王’是何天職？”
“不管是什麼天職，這可是‘法王’，是‘王’啊！”
“道友，到底怎麼回事，你為何被封為‘鬥戰法王’？你也不擅長鬥戰啊！”
眾仙又驚又疑。
青蓮居士擺了擺手，道：“諸位勿嚷，且讓貧道介紹身邊兩位好朋友。
他們與我一樣，也在今日名錄天籍，獲得的封號，還要超過貧道。”
他指著身邊二人，“此乃‘油帝君’。”
瘦猴似的油二郎挺直腰杆，笑得見牙不見眼。
“這位高道友，得授天職‘華山廣仁慧真勇光誠真大帝’。”
禿了大半個腦袋的高良，笑著作揖，道：“諸位道友，貧道咳咳，朕有禮了。”
眾仙目瞪口呆，看他們三個的目光，像是在看夾腦風。
“你們莫不是沒成功，被打擊狠了？可不應該呀，高道友、青蓮道友，都是第一次去三元極真宮。”
油二郎並非本地仙人，高良卻在華山修行千年，很多人都認識他。
“嘿嘿，朕知道你們不信，看看這是什麼？”
高良得意洋洋，右手一翻，掌心多了一塊神輝燦燦的黃金印璽。
“天官神印！”有懂行的仙人驚呼。
“再看看。”高良將印璽底部陰文展露出來。
是天宮常用的龍章鳳篆。
“啊，真的是大帝，‘廣仁慧真勇光誠真大帝’！不是老高夾腦風，是金天王夾腦風了！他竟然將老高封為華山大帝，那他自個兒咋辦？”
“哎，不對，華山後麵還有個字，是‘石頭亭’，全稱是‘華山石頭亭廣仁慧真勇光誠真大帝’！這是何意？”
麵對眾仙友的震驚與疑惑，高大帝將神印收起來，輕咳兩聲，表情依舊得意，卻摻雜了一分尷尬。
“華陰縣有個石頭亭，朕乃亭長咳咳，朕的意思是，石頭亭的大帝，可以在石頭亭內選一風水寶地，建立神府與寺廟，招募眾神，算是開牙建府了。
隻是規模比西嶽神府小了些，權柄吾等仙人，神道權柄不重要。
總之，朕的確是‘華山大帝’。
為了與金天王區分開，諸位道友可以稱呼朕‘高大帝’。”
眾仙友恍恍惚惚，迷迷瞪瞪，仿若夢中，如癡如傻。
他們聽清楚了，也看清楚了，可他們覺得自己沒聽清，也沒看清。
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太荒誕。
真正的夾腦風，都說不出這種話，更做不出這種事。
可神印是真的！
他們都是仙人，辨認天庭官印是基本技能。
“你們莫非遇到了假的‘金天王’？”惠車子老道喃喃道。
“你怎麼知道？”三位新晉“大神”大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