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小羽又一跺拐杖，大地跟著跳動一下。
龐大大地之力如同襲來的波浪，擠壓在這群煉氣士胸口，讓他們氣息一滯，都閉上了嘴巴。
小羽這才緩緩道：“你們不必嚎叫，有沒有罪，老身用望氣術看得一清二楚。
剛才蜂道人已經挨了一百大板，輪到你們了。
小罪者，五十大板，中罪者一百，大罪為了公平起見，來人呀，再打蜂道人一百大板。
大罪者兩百。”
蜂道人叫道：“老母，挨了兩百大板，是否放過我？”
“放過你？你想得美！這兩百板子，隻是殺威棒，先殺你們的威風，挫你們的銳氣，接下來才上正菜！”小羽道。
蜂道人扭轉脖子，轉向陳勝，嗷叫道：“主公，救我！”
這一嗓子，似乎將眾煉氣士喚醒。
他們也跟著轉向陳勝，嗷嗷叫道：“主公，請拿出人王之權，庇護吾等！老母都認可你對魚西池的庇護，我們肯定也可以。”
陳勝心裡糾結，不太願意在此時便大量消耗“大楚國運”大楚都沒正式建立呢！
可沒了這群奇人異士輔佐，稱王建製、複興大楚，更加遙遙無期。
心中有了決斷，他仰起脖子，一臉堅毅地叫道：“老母聽我說，我乃天命之人，我將推翻暴秦。您為三界大能，必定是天道秩序的維護者。
請您給小王一個麵子。”
小羽抬起拐杖，用龍頭拐，在陳勝大王腦頂門敲了一下，“咚~~~”
一個雞蛋大的包，在他頭上鼓起。
她沒好氣道：“先顧好你自己吧！你同樣滿身罪孽，讓老身念頭不暢，要狠狠打板子！”
“啊啊，痛啊~~~”陳勝慘嚎，“老母饒命，我有天命，我有天命啊！
滅秦就在今年，就在當下，我們剛斬殺大秦太師羽鳳仙，用她的人頭祭祀天地，必定馬到功成，一戰而定天下。
天命不容有失，猶如箭在弦上，老母明鑒~~”
老母壓根不理睬他，對鬼差喝道：“屠擊，把《生死簿》打開，看看陳勝進駐大澤鄉這十年，有多少善待百姓之功績，又有多少禍害百姓之惡行。”
屠城隍這會兒怕丘山老母怕得要死。
可關係到“滅秦天命”，他不得不權衡後果。
“老母，陳勝確實有天命——”
丘山老母眼神平靜地望過去，無形的壓力讓屠城隍喉嚨口生堵，脊梁骨彎曲。
“陳勝的龍脈，老身都見過。還需要你來提醒他有天命？
天生我材必有用！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有自己的天命，是自己命運的主角。
不管彆人如何，反正在老身這兒，規矩從來隻一條，眼不見則心不煩。
潛龍也沒特例，把《生死簿》拿來，我自己看。”
她伸手一抓，藏在屠城隍袖子裡的生死簿，立即化為一束金光，飛出來主動投入她掌心。
屠城隍自己沒啥感覺，畢竟他在魔眼鬼域期間，多次見到她操控生死簿。
可邊上的天柱峰煉氣士、城隍司鬼神，都驚呆了。
能隨手搶奪城隍爺的生死簿，還能打開翻看丘山老母，果然是大神！
之前未聞其名，的確是他們孤陋寡聞了。
小羽打開《生死簿》一看，便怒火衝天，喝道：“好你個陳勝，本以為你有潛龍命格，麾下將士必有幾分仁義。
沒想到你們強征糧草，打劫往來商隊，攻陷周圍村鎮，掠奪錢財與女子。
暴秦也不過如此了，你們還有臉自稱‘義軍’，有臉說什麼推翻暴秦？！”
她這番作態，有六分真心，四分做作。
土匪也要吃飯。
陳勝吳廣率眾聚義，已有十年。
他們肯定不會自己種地。
要吃飯，隻能搶。
搶誰？
或者說，他們能搶得過誰？
翻開生死簿之前，小羽已有覺悟，大澤鄉義軍不會是“人民子弟兵”。
可看了生死簿，小羽的確有幾分驚詫。
陳勝等人的作風，還不如將來的梁山水泊。
梁山水泊乾的事兒，他們也乾。梁山泊好漢不乾的，他們還乾。
比如，四處挖掘墳墓，搜集仙法秘術，以及大量奇珍異寶，充作軍餉。
當然，十年發展，陳勝身邊也彙聚了不少人才，並非完全靠劫掠為生。
在大澤鄉周邊三百裡，被陳勝建立了實質上的“大楚”政權。
雖沒直接稱王建國，卻有胥吏替陳勝收稅、征調役夫，有官員管理統治區。
不怪符離縣城隍，也稱呼陳勝為“大王”。
陳勝真就是無名有實的大王。
“陳勝，你果然滿身惡業，該打！左右，摁住陳勝，按照大罪，先打他兩百大板。”小羽合上《生死簿》，朝著鬼差喝道。
陳勝麵色狂變，叫道：“老母，你不能打我！我非煉氣修真的仙人。
我乃入世潛龍，要征戰沙場，覆滅大秦，雙手必定沾染鮮血。
試問哪位王者、霸主，是不染一絲因果與惡業的聖賢？
即便是真正的聖賢，也有‘王者一怒，伏屍百萬’的時候。
普通人的陰德規則，對王者不適用。”
“我的規矩才是規矩！我的規矩你們已經知曉，要麼彆入我眼，一旦讓我看到了，讓我不爽了，就要打！”小羽朗聲道。
陳勝怒不可遏，梗著脖子道：“老母，你可是聞名三界的大仙，怎麼能這麼霸道？”
“哎，你終於認識老母我了，‘丘山老母’就是這麼霸道！
給我打，陳勝這廝說我霸道，再加五十大板，讓他見識一下真正的霸道！”小羽喝道。
四個鬼差害怕惹上“打傷天命人王”的官司，可丘山老母實在是蠻橫霸道、凶威滔天。
懾於她的淫威，他們隻能擠擠挨挨，小聲對著陳勝屁股說聲抱歉，揮動水火棍，用力抽打下去。
呃，陳勝和先前的蜂道人一樣，換了個體位，好承受大木棒的衝擊。
“不好，陳勝有難！”
在陳勝與四十五煉氣士被“丘山老母”一招拿下，鎮壓在地下，成為“土撥鼠”時。
天柱峰上、關注天下大勢的洞天道宮內，乃至天庭裡，眾多大仙同時心血來潮，有了感應。
他們不是在陳勝等人遇到“宋虎”之後有感。
不是在陳勝進入符離縣城隍後有感。
甚至在陳勝等人瘋狂挑釁丘山老母，逼迫丘山老母現身時，三界之內，也沒幾個大仙察覺到異常。
隻在丘山老母爆發，將陳勝拿下之後，事情已成定局，他們才有了感應。
天柱峰，雲端之上，一位五柳長須的中年道人，麵朝符離縣的方向，右手五指快速掐算，麵上閃爍震驚與遲疑之色。
半響，他打出一道符籙，落入下方天柱峰。
符籙剛化為靈光，進入天柱峰一間大宅，就有一束劍光從大宅窗口遁出。
兩息之後，劍光來到中年道人跟前，化為一個身高兩米的青年劍客。
“左丘拜見浮丘公！”
站立雲端，控背躬身行禮之後，青年劍客問道：“前輩深夜相召，可是有要事吩咐？”
浮丘公皺眉看了他一眼，“你難道沒半點心血來潮之感？陳勝有大難，就在今晚，就在此時，吉凶難測。”
青年怔了怔，驚疑道：“陳勝怎會有大難？”
浮丘公歎道：“你就沒發現，陳勝今晚被鬼差喚走了魂魄？
他此時陷在符離城隍司，還不知遇到了什麼禍事兒。”
左丘連忙道：“鬼差喚魂之事，晚輩倒是曉得。
可當時已有數十位道友追過去，有他們在，縱然金仙大能出手，也傷不到陳勝吧？”
“唉，你的話不無道理，但現實是，他們跟陳勝一樣，也遭逢大難，身不由己，命不由人。”
浮丘公麵上有明顯的疑惑與忌憚，“你先帶人去符離城隍司。
不管對方是誰，儘量放低姿態，能說軟和話化解恩怨，就不要吝惜討好之辭。
若不能，也儘量拖延時間。
我立即去一趟天庭。”
左丘震驚道：“連那些道友也難道連前輩也沒把握對付神秘大敵？”
浮丘公道：“謹慎為妙，你先去，我去天庭打探對方的來曆，或許能得到星君相助。”
左丘遲疑了，“我在天柱峰等前輩歸來，可否？”
——你一個即將斬三屍的“準大羅”，都不敢孤身前往，還要上天庭搬救兵，我師父蓋聶都遠不如你，現在讓我小輩去送死嗎？
浮丘公淡淡道：“陳勝隻是有難，並非遇到了死劫。
我擔心他折損了命數，才讓你先去緩和局麵。
隻要你老實按我說的做，一定不會有事。”
左丘無奈，隻能應諾。
“浮丘公，你不是在下界保潛龍嗎，今個兒怎麼得了空，來天庭遊蕩了？”
浮丘公剛按落遁光，哪吒便笑著走近，跟他打招呼。
浮丘公鞠躬行禮，“有勞三太子掛懷，我今日卻不是來天庭閒逛的。
大澤鄉陳勝突逢大難，敵人身份未知，我上天庭求援來了。”
他和孟岐一樣，得道於封神之後的周朝。
哪吒無論年齡還是身份，都值得他行大禮。
不過，哪吒也沒托大，立即躬身還禮。
浮丘公在年齡上，算他的晚輩。可在道行與境界上，浮丘公即將斬三屍，有證道大羅的機會，足以當哪吒與楊戩的前輩。
“竟然是大澤鄉的陳勝這種時候，誰會對他動手？
有你和諸位大仙守護，鹹陽朝廷縱然有心，也無能為力呀！”哪吒驚訝道。
浮丘公快速將自己所知道的事兒，一股腦說了一遍。
“目前隻能猜測，那個‘丘山老母’有問題。但有兩件事，我始終弄不明白。
首先，丘山老母是誰，有何目的。
其次，丘山老母是怎麼屏蔽天機，直到陳勝落難，我才有心血來潮之感。”
浮丘公語氣中儘是疑惑與費解，“此時可是大劫期間，而陳勝是推動大劫進一步發展的主角。
誰能屏蔽天機，算計到他？”
哪吒稍微掐算，微微一笑，道：“浮丘公不用去找彆人了，我大概猜到‘丘山老母’的身份。”
浮丘公眼中沒有狂喜，隻有驚詫與懷疑。
——你雖是個大前輩，卻是個“誤入歧途”的神仙，還是個“戰神”，
在“識天數”方麵，連很多有天賦的天仙，都遠遠超過你。
我即將斬三屍“成聖”，人還在天柱峰，算是當事人，都懵懵懂懂。
你在天上看大門，稍微掐算幾下，就明白了丘山老母的身份？
“莫非丘山老母是某位遠古大仙？”
若是遠古時期得道，最近銷聲匿跡，哪吒不用掐算，仔細回憶一下，就能確定對方身份。
“浮丘公想岔了，她八成就是大秦太師羽鳳仙！”哪吒哈哈笑道。
“羽鳳仙？怎麼可能。”浮丘公下意識否定。
他也聽說過羽鳳仙的名聲，可他斷定羽鳳仙沒這個能力。
哪吒道：“即便我在看守南天門，也知道年初，羽鳳仙離開了鹹陽，要去東南疏通地脈，保養龍脈。
她說到做到。
最近東南大地上，發生了明顯的變化。
各路潛龍也多少有所感應，感覺自家的龍脈健壯、勃發了些。”
浮丘公點頭道：“這事兒我倒是曉得。可羽鳳仙被蜂道人的‘血蓮尾後針’刺中要害，不死也得重傷。
若無仙丹，隻靠她自己療養，沒個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彆想恢複如初。
再說了，她的天機術隻能說勉強夠看，絕對算計不了陳勝，更不可能蒙蔽貧道。”
哪吒左右看了看，小聲提醒道：“浮丘公不聞玉帝王母之舊事呼？
陳勝再有天命，浮丘公你們看守再嚴。
還能比陛下有天命，比王母對蟠桃的看管更嚴密？
我教你個乖，今後凡是有羽鳳仙出沒之地，遇到了天數之外的事兒，不用多想，也不需要費腦子掐算，鐵定與她有關！
那家夥是慣犯了。
你若要找幫手，也不用尋彆人，你的老友孟岐，就是你此行最好的幫手。”
哪吒剛才並非掐算“丘山老母”的身份，隻是掐算泗水郡的地脈情況。
確定羽鳳仙去過泗水郡這種簡單的信息，就足夠了。
浮丘公還是不太相信哪吒的判斷。
除了“清北生”（天仙道）對“二本生”（神仙道）的偏見，還因為他感應到“丘山老母”對自己的威脅。
他沒第一時間去符離城隍司見“丘山老母”，是靈覺被觸動，隱約覺得自己去城隍司，有大害。
嗯，他即將斬三屍，在心靈境界上，相當於即將找到真心本性的佛子。
他不覺得羽鳳仙能威脅到自己。
他可不是黃大仙！
黃大仙隻是金仙，他是馬上證道大羅的存在。
按照上古舊例，證道大羅，就是“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