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怎麼做到的?”孟岐震驚喃喃。
浮丘公、李負圖、郭瓊都看向董謁。
董謁陰沉著臉,道:“貧道以大神通,將方圓千裡的大地抓在掌心,翻手為天,覆手為地。
可神通終究是神通。
貧道並沒真個兒將千裡方圓,從整個南瞻部洲的大地中分離出來。
說到底,還是以道法封鎮了這片大地。
既然隻是道法,就可能被破解。
若她能破開道法,貧道的‘翻手為天’便沒用了。”
以他的道行和神通,其實可以將方圓千裡的大地,從整個南瞻部洲分離出去。
如此,無論羽鳳仙藏在何處,都必定跟隨大地離開南瞻部洲。
可以被他扔到天外,投入大海,也能煉化成土元力。
可一旦董謁真這麼做了,盤古世界承受的傷害,要遠超羽鳳仙遭受的傷害。
整片大陸四分五裂,甚至天穹、大地也要破開一個大窟窿。
然後,不等董謁成功將大地從南瞻部洲分離,無儘業力與因果,已纏繞在他身上。
接著神雷天降,管他什麼仙,大羅金仙都不行,一樣要在劫雷下灰飛煙滅。
嗯,即將證道的“準大羅”,有力量做到,但世界規則不允許。
老天爺的規矩,不允許仙人做出重創盤古世界的行為。
這和設置“力速雙極”的目的差不多。
有些仙人或人仙武者,憑借道法與神通,可以發揮更快的速度、更強的力量,但規則不許。
力量與速度被限製在一個極值。
人間的武者與仙人,可以被一條“力速雙極法則”限製。
就像校園裡的小學生,能被校規約束。
大羅金仙掌握大道之力,大道的力量並沒極限。
猶如成年人無法被家長訓斥、被校園規則製衡。
那便隻能讓國家暴力機關來製裁“成年人”。
壓製不住你的力量(躁動的心),就鎮壓操控力量的人。
孟岐神色莫測,看著浮丘公,道:“不管羽鳳仙怎麼做到的,她已經用事實證明,她先前的確不是狂妄無知。
她信心十足,打不過諸位,卻能從諸位跟前逃走。
做到了來去自如,便立於不敗之地。”
李負圖沉吟道:“羽鳳仙之前說‘祖龍非龍脈’雖然不知道她怎麼做到的,但她的確掌握了泗水郡大地之權。
諸位道友,你們有沒有發現,她的大地之權,有點像人王之權的‘前奏’?
地權加上‘天權’你們都曉得,我曾化身‘芩生’,入鹹陽侍奉過嬴政,幫他研究人皇權柄,我也在暗中研究他。
雖然最後惹得他懷疑,沒能成事兒。
我至少可以確定,嬴政的確免受一切神通道法。
隻要在三界之內,尤其在人間,哪怕大羅金仙操控大道之力,也對他沒用。
現在雖不知道羽鳳仙怎麼做到的。
單看結果,她也是讓老董的神通失去效果。”
郭瓊麵色微變,語氣中多了些震驚與慌張,“不可能吧?她現在是大秦太師,大秦必亡,此乃天數。
必亡的大秦,怎麼可能再次凝聚人王權柄?
她的太師身份,甚至沒得到鹹陽朝廷的正式認可。
君王、朝臣、百姓都不認可,或不認識她。
她並非正式的太師即便是太師,太師又不是掌握朝廷軍政大權的贏氏王族,怎麼可能凝聚贏氏的人王之權?”
孟岐麵色數變,欲言又止。
李負圖將他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她又不是第一次以‘太師’身份凝聚人王之權。
上次還是在西牛賀洲,當時西蜀好像也快亡國了。”
浮丘公淡淡道:“羽鳳仙的確值得更多的重視。
但她想憑此立於不敗之地,卻是妄想。
凝聚人王之權,更是癡人說夢。
我此時就能破她的道法。
輕輕鬆鬆,不費吹灰之力。”
孟岐驚訝道:“怎麼破?剛才老董可是沒留手。”
浮丘公道:“很簡單,讓陳勝稱王!將泗水郡從大秦疆域中分離出去。
等泗水郡成為大楚之地,羽鳳仙還怎麼憑秦嶺祖龍,獲得大地之權?
陳勝可不是普通的‘草頭王’。
等他稱王,烽煙四起,淪陷的絕對不止西楚之地,整個華夏都要天翻地覆。
到時候,群龍逐鹿,本屬於大秦的郡縣紛紛脫離大秦。
今日被羽鳳仙暫時掌握在手中的大地之權,肯定要一塊接一塊地丟失。
羽鳳仙與秦嶺龍脈緊密聯係,此時利用祖龍之氣獲利,將來恐怕要慘遭反噬。”
孟岐遲疑道:“你說的很可能成為現實。
我估摸著,羽鳳仙匆匆離開鹹陽,急吼吼來東南梳理地脈,就是擔心潛龍崛起,東南之地不複為秦土。
她要趁大秦失土前的最後機會,將整個九州的地脈調整到一種我不知道是什麼狀態。
但你說的,她大概都明白。
她明白的,你們卻未必能想到。
我們必須承認,至少在龍脈之道上,她才是大宗師。
我們是純粹的仙道中人,她是武者,是煉氣士,也是凝聚人王之權的‘宰衡’,她養過龍,護養神州眾多龍脈她的確能做到我們無法理解的事。”
浮丘公道:“無論她對龍脈有多了解,都改變不了今年諸侯並起的大勢。”
孟岐歎道:“你這樣判斷她的想法和立場,從而決定對她的態度,這本身就是錯誤的。
她從來沒想著改變大勢。
她現在做的一切,隻是儘‘祖龍’之職,是為了守護神州大地。
浮丘子,關於‘祖龍非龍脈’的理論,你最好慎重對待,仔細研究。
我有種預感,她今天能得到九州大地的認可,不是僅憑秦嶺祖龍之氣。
也不是憑大秦對九州的統治,而是她‘心’與道合。
如果弄到最後,大秦關外之地都淪陷了,乃至大秦都亡了,她依舊掌握九州地權,甚至真的凝聚出人王之權,讓贏氏煥發第二春,你們就麻煩大了。”
“你說的根本不可能發生,我們也不會允許!”浮丘子表情肅穆,沉聲道:“等陳勝稱王,我就為他挑選一位國師。
大楚國師祭祀天地,必定獲得上蒼認可。
然後大楚國師也梳理大楚境內的地脈。
我會緊盯著羽鳳仙,她能做的事,我們也能做,還要做得比她更好。”
孟岐怔了怔,微微頷首道:“我隻是建議你重視她。”
浮丘子都要緊盯著羽鳳仙,跟著她學習“龍脈之道”了。
說明他的建議,浮丘子真聽進去了。
或者說,不用他建議,羽鳳仙今天的表現,讓瓊林四友都大為震撼,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以浮丘公的智慧,無論如何也不會、不敢再無視她,小看她。
一旦被這群大仙盯上,羽鳳仙的結局也基本確定:在神州成不了事兒,隻能老老實實執行贏氏西遷的計劃。
這也是孟岐期盼的。
他知道主導大劫的“秦末十二金仙”有多強。
羽鳳仙跟他們作對,鐵定沒好下場,不如撈取好處、見機而退。
孟岐又道:“其實,羽鳳仙本就沒有替大秦改命的想法,這點你們都知道。
她之所求,無非是你們把她當一回事兒。
遇到事了,跟她打個招呼。
不說讓她成為天地大劫這盤棋局的棋手,至少允許她在旁觀棋。”
浮丘公沉默半響,道:“今日鬥法,她贏了,我們不會賴賬。
瓊林四友今後遇到有她參與之大事,會先跟她打個招呼。”
孟岐放下心來,之前羽鳳仙在這群“準大羅”眼中,隻怕是過河卒般的存在。
如今她得到了下棋者的認可,能旁觀棋局,了解大局的走勢了。
不是憑他的麵子,而是她自身擁有足以影響局勢的力量。
孟岐笑道:“今日她是小輩,焉知千萬年後,你們不是‘道友’?
本就沒有不可調和之衝突,把話說開,各退一步,誤會自消。”
董謁冷笑道:“若她也走天仙道,十萬年後,或許真有機會證道大羅。
可她走錯了路。
想與吾等互稱‘道友’,等下輩子吧!”
“唉,你是老前輩,對一個後輩俊傑,何必如此刻薄?”孟岐皺眉道。
“她離開時說的話,你沒聽到?那家夥記恨上我了,將來要找機會報複我呢!
而且,她的性格與作風,吾甚是不喜。”董謁直白地說。
李負圖也道:“老孟,她的天賦且不說,你隻看她對穀道友他們做了什麼!
穀道友有多麼傲氣,你是知道的。
結果被當眾打屁股,被打得嗷嗷嚎哭,不停求饒你猜穀道友為何突然變懦了?
羽鳳仙對他使用了‘泰山壓頂之術’。
土坑裡的每個仙人,都被沉重如山的力量壓在身上。
每一刻都在經受無儘煎熬。
羽鳳仙此人,手段狠毒,心性邪異。
我估摸,她不會有好結果、好下場。
彆說千萬年後,她能安穩活過此次大劫,都十分困難。
我們認賭服輸,今後遇到她,定會跟她有商有量。
可我們四個,可不是參與此次大劫的全部金仙。”
“羽鳳仙與吾等終究不是一路人。”浮丘公一錘定音,做出總結。
孟岐歎了口氣,沒有再勸,隻問道:“我們要怎麼跟穀道友他們解釋?
要不要告訴他們,丘山老母的真實身份?”
浮丘公稍微猶豫了一下,道:“羽鳳仙已經離開符離城隍司。
沒了她以大地之力鎮壓,他們從坑裡爬出來不難。
這會兒他們應該已經回歸天柱峰。
還是不見麵了,免得尷尬。
至於‘丘山老母’的真實身份讓他們自己去打聽、去發現,憑緣分吧!”
“那我回碭郡了。”孟岐朝四位老友拱了拱手,飛遁離去。
“浮丘兄,還是得勞煩你緊盯著天柱峰。”
瓊林四友另外三人,朝浮丘公頷首致意,也各自散去。
小羽並沒立即離開大澤鄉地界。
等董謁撤銷了“翻手為天”的神通,她再次與大地“合道”。
她身上的血蓮蜂毒還沒痊愈呢。
這次融入大地後,她沒和之前一樣,利用大地之力消解毒素。
甚至沒讓大地來替自己承受痛苦。
她主動將蜂毒引導向心口、大腦等要害位置,讓自己進入深度中毒、瀕臨死亡的狀態,然後啟動“大滅爸”,推衍“第n版·蜂道人強殺之法”。
而n已經大於十。
也即是說,她至少完成十個版本的蜂道人強殺之法。
這次激發蜂毒的毒性,進入瀕死後,新版本的蜂道人滅殺之法,進展十分緩慢。
過去了兩天兩夜,完成度還不到30!
“大澤鄉果然是風雲際會之所,一個小小的蜂道人,也有如此強大的殺手鐧!”小羽不憂反喜,狂喜!
新版本的強殺之法,直接針對血蓮蜂王尾後針的毒。
要推衍出用自身法力化解蜂毒的方法。
此法若成,今後她站在那,讓尾後針戳,她不會有任何事。
現在推衍速度緩慢,過程很艱難,說明蜂毒很強,難以用法力來化解。
這是大好事啊!
蜂道人的一切,很快都將成為她的。
毒素可以融化血肉、骨骼、法力、神魂,十分歹毒。
——不曉得戳在浮丘公身上,他會不會淒厲慘嚎?
從現在的推衍結果看,金仙也難以用法力,快速化解蜂王之毒。
小羽正暢想用尾後針暗算金仙大能的美好未來,耳旁忽然隱隱約約傳來祈禱聲。
若非她與大地融合,而對方又在這片大地上,她都察覺不到。
稍微一辨認,小羽便將祈禱者認了出來。
即將返回娘家的李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