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道人問道：“我交給你，你鐵定放過我？
可你剛剛還說，我能不能活下來，全靠運氣。”
——我都不一定能活下來，現在隻恨不能拉著你同歸於儘。
還想讓我提前把好處留給你，做夢呢！
小羽猶豫了一下，歎道：“也罷，做人不能太貪，我先貪了這坨魔神本源。
若你還能活著，再貪你的秘法。
若你沒能活下來，直接魂飛魄散了。我不多貪，隻拿走你那幾十窩血蓮蜂，自己研究養殖術。”
蜂道人聞言，卻是慌了，也怕了。
羽鳳仙太貪了，她希望他魂飛魄散，好貪了他二十七窩血蓮蜂。
這可比五毒秘典、養蜂秘法更加珍貴啊！
——她一定會找機會，故意弄死我！
“羽仙子，你在拷問仙法時一諾千金的信譽，不要了嗎？”蜂道人高叫道。
“就因為我信譽卓著，所以此時不強逼你。如果你運氣好，最後僥幸活了下來，我再拷問仙法。”小羽道。
“不，我現在傳你仙法，你必須信守承諾，不能以任何方式傷害我！”蜂道人急切道。
“僥幸”什麼的，聽著就讓人害怕。
“唉，事關信譽，你讓我無法拒絕啊！”小羽神色愁苦地歎息道。
得到蜂道人的秘法後，小羽特意避開蜂道人。
來到魔神殘顱的另一端，她將魔眼大法激發到極限。
兩隻眼珠徹底化為黑色的漩渦，一股強大的吸攝之力，降臨在“隕石”表麵。
絲絲縷縷黑色煙霧狀的魔神本源，從“隕石”下方冒出。
黑煙剛冒出來，立即拉長成細絲，投入小羽的漩渦眼窩中。
比當年掠奪腐爛魔眼的本源，要輕鬆簡單一萬倍。
因為腐爛魔眼的本源中，蘊含魔神殘缺意誌，它會激烈掙紮反抗，甚至重創她自身的精神意誌，反過來掠奪她的精神本源。
當年在夢境中，她與腐爛魔眼來回拉扯了好幾次。
而此時的魔神殘顱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魔神意誌，純粹一坨正在緩慢消散腐爛的能量。
連蜂道人這樣的左道異人，都能從腐肉中掠奪精華，而沒遭受任何反噬。
更彆說擁有魔眼、能從腐爛魔眼身上強奪本源的小羽。
隨著小羽不停抽取魔神本源，她身上的氣息迅速變得邪異且古老。
比她用“丘山老母”在瓊林四友麵前裝逼時，還要老古董。
丘山老母是太古煉氣士。
“原始魔祖小羽”則有幾分開天之前混沌魔神的氣質。
她身下的魔神殘顱，在緩慢縮小。
其表層腐肉與骨頭，仿佛陽光下的冰晶，在迅速“揮發”消失。
不知過去多久，魔神殘顱縮小了三分之一時。
小羽閉上雙眼，結束本源掠奪。
她盤膝打坐，默默運轉《魔眼大法》，以消化吸收新增長的魔神本源。
先前吸收太多本源，“肚子”有點撐。
大概夢境時間半日後，她再次懸浮半空，睜開雙眼。
此時魔眼隻放射淡淡幽光，沒有變成黑色漩渦。
可下方魔神殘顱，被抽取本源的速度更快了。
效率比之前快了十倍。
當魔神殘顱縮小到最初的一半時，蜂道人也察覺到異常。
“羽仙子，你在乾什麼？我感覺自身的力量在消失，在被一股詭異力量抽取法力與精魂。”他驚慌叫道。
“你低頭注意看，看那些連接你軀體的血管與經絡。”小羽提醒道。
蜂道人低頭一看，果然發現了異常。
他的上半身猶如一棵樹，長在魔神殘顱上，而腐肉中的神經與經絡，則是大樹的樹根。
此時，這些死死咬住他的“經絡樹根”，正在迅速枯萎。
枯萎的速度，明顯超越了他自身力量憑空消失的速度。
大概兩個時辰後，蜂道人猶如抹了藥的“肉猴子”，一下子從魔神殘顱表麵脫落。
他自由了，可他體內法力幾乎消失殆儘，生命力也接近枯竭。
小羽隨便築了一個夢，將昏迷不醒的他裝了進去。
沒有了顧慮，她徹底放開手腳，吸收剩下的魔神殘顱，直到——
“噗嗤~~”
小羽眼前一花，恍惚間見到一柄巨大到難以描述的神斧，迎麵劈來，劈開了她的世界，也將她一分為二。
是盤古用開天斧留下的“斧意”！
小羽眉心多了一道血痕，不僅皮肉被切開，骨頭也裂開一道細縫。
白色的腦汁兒，都滲透了出來。
她嘴裡發出一聲悶哼，身不由己倒退幾十步。
低頭一看，身體也裂開了，一刀中分，一分為二。
“好厲害！”
小羽用自身法力當粘合劑，將兩片身體強行“黏合”在一起。
“從盤古開天到今日，億萬年的時光消磨，傷口依舊殘留如此強橫的殺戮意誌！難怪盤古大神能砍殺混沌魔神猶如砍瓜切菜。”
小羽既驚懼又歡喜。
這道盤古斧意，也是一件至寶啊！
竇耕煙的南海劍宗，隻憑一塊留有慈航劍痕的牆板，便領悟多套真仙法，創下偌大家業。
她若將這塊盤古斧意“石板”搬回家，天天麵壁領悟盤古斧意，必定能讓劍法突飛猛進到新的境界。
壓下激動的心，小羽放緩了吸收本源的速度，小心翼翼避開盤古斧意所附著的那一麵。
最終，魔神殘顱消失，原地僅留下一塊巨大的石板。
石板很原生態，未經過雕琢切割，形狀不規則，最長處一百五十丈，最寬有百丈，厚度倒是均勻，大概五丈厚，兩麵都非常平整。
其實此時石板中依舊蘊含魔神本源，小羽卻放棄了吸收。
魔神本源是石板本身，而石板是盤古斧意的載體。
就像寫在紙上的字，把紙吸收沒了，字跡也無處附著。
由於此處就是盤古世界夢境維度的邊界，而石板本來是夢境維度之物，小羽隻築造了一個名為“悟劍閣”的夢境，將石板塞進去存儲起來。
做完這一切，她再次激活《夢神功》架橋，腳下“金台”帶著她瞬間跨越無窮“夢空間距離”，返回到自己肉身，也回到夜郎國都城隍神域。
“蜂道人，你現在的身體，好像無法返回人間。
從肉身你壓根沒了肉身，隻剩下夢之力編織的虛假之身。
你的靈魂也適應了夢境維度，成了夢境生物，不再適應人間的規則。你有何打算？”
她沒治療蜂道人，他是自己慢慢從極度虛弱中蘇醒。
這會兒病懨懨，仿佛一具半具屍體。
“你肯放我？”蜂道人眼神中充滿希冀與忐忑。
小羽道：“你還有二十七窩血蓮蜂，選一批尚未開啟靈智的幼蜂給我，另外給我十根蜂王刺。”
蜂道人悄悄鬆了半口氣，道：“幼蜂沒問題，可蜂王尾後針，必須從活著的蜂王尾部射出去，才有毒殺仙人的奇效。
每一隻蜂王，一生隻能養一根尾後針，射出後立即死亡。
若將尾後針拔出來，蜂王也會死。
尾後針的毒性則迅速流逝，最終淪為無用之物。”
小羽道：“我知道蜂王尾後針的限製，我要十具活傀儡。
就是被你選為身外身後，抹除自我意誌的‘王子’們。”
蜂道人遲疑道：“貧道一般是需要身外身時，才用一枚念頭奪舍他們。
不會專門煉製一批屍傀儲存起來。”
“那就從你的身外身中，抽回屬於你的念頭，留下的活傀儡交給我。”小羽道。
“被我念頭占據的蜂王，你駕馭不了，無法再次煉成身外身。”蜂道人道。
小羽淡淡道：“彆管我怎麼用，給我十具活傀儡，你就可以走了。”
蜂道人連忙答應，“沒問題，貧道這就召喚身外身過來。”
小羽猶豫了一下，道：“今後彆再讓你的蜂後，禍害無辜的人類男子。
人妖結合，還大量產子，卻被你當畜生豢養，有傷天和你不在乎傷天和，也得考慮九九大天劫。”
蜂道人遲疑道：“貧道會嚴厲警告那些母蜂，禁止她們隨意擄掠、玩弄人類少年。
隻是，血蓮蜂為西荒異種，野性難馴，十分凶殘。
純血的血蓮蜂，甚至能當成魘鎮用的邪物使用。
如果不以人類的血脈調和一下，它們隨時都可能反噬主人。
甚至被選中與蜂後配種的人類，也不可隨意。
必須是有福緣、有學問、養出一身書生意氣的讀書人。
他們的精氣中蘊含‘書氣’，可以壓製血蓮蜂血脈中的惡性。
如果用蜂王煉製身外身，越發需要它們擁有人類血脈。
將來奪舍妖丹時，會更加容易。
蜂後與人類交合，產下的大量工蜂，也更容易誕生智慧。
不過，羽仙子金玉良言，貧道深以為然。
我會修改《幽境大帝聖經》，通過宗教洗腦，讓蜂後一生隻能挑選一位合心意的郎君，不得三心二意，不得違背郎君本意，仙子覺得如何？”
小羽歎道：“你不能隻看到好處，不顧因果和業力。”
蜂道人道：“沒什麼惡業呀！那些人類男子在夢中與‘公主’幽會，既不傷身又不傷神，還在夢中享受榮華富貴。多少人想要，還沒機會呢！”
小羽淡淡道：“你敢告訴他們真相？”
蜂道人道：“夢中皆為虛妄，他們曉得自己在做夢，哪裡會追求什麼真相？
世上抑鬱不得誌的凡夫俗子，不知凡幾。
他們被真實又殘酷的人間，壓得喘不過氣來，隻求美夢永不醒來，甚至借酒磨滅理性，隻求片刻遠離現實，哪裡需要真相？
貧道讓蜂後挑選人類書生，大多都是這類人。
真告訴他們真相，他們隻會感激貧道。
再說了，他們隻是夢中才會進入血蓮蜂王國，白天他們清醒理智，真要追求什麼，完全不耽誤時間。”
明知道他在為自己的利益做狡辯，小羽卻有些無言以對。
蜂道人試探道：“羽仙子今後養蜂，不會讓母蜂與男子交合？
如果任由它們自然繁衍，每一代必定是血脈最純、最強的蜂王，與蜂後交合，如此持續數十代，它們可能重新變成凶殘難馴的西荒異種。
貧道不撒謊，到時候它們真有可能反噬你。”
——我都能用法力直接化解蜂王尾後針了，還怕它們反噬？
小羽問道：“西荒異種的蜂毒，會比現在更強嗎？”
如果野生血蓮蜂更強，她還會專門朝這個方向培養。
蜂道人搖頭道：“並不會。因為貧道的血蓮蜂，吞噬過魔神血肉，稟賦應該更強。
再經過專門的秘法培養相當於蜂王在修行妖法，比野生血蓮蜂更強。”
小羽有些失望，細想之下又覺得很有道理。
“聽說西荒在西方世界的儘頭，你去過嗎？血蓮蜂在哪捉到的？”她問道。
蜂道人道：“貧道眼饞‘西荒十大毒蟲’久矣，此生最大心願，就是去西荒尋找盤古世界沒見過的毒蟲。
可西荒太遠，路程遠，還十分凶險。
連佛陀都不敢深入，貧道這點微末道行，豈敢自尋死路？
最初的一窩血蓮蜂，是從一個老和尚那交換來的。
貧道用夜郎國十萬大山裡特有的五種蠱毒王蟲，跟他換了一個葫蘆大的蜂窩。”
“老和尚什麼來曆？”小羽又問。
“老和尚法號‘西海’，八成是假名，說是來自西方靈山，也不知真假。
貧道隻知道，那廝對西荒十毒極為了解、也極為渴望。
嗯，他和貧道是同道中人，都非常喜歡培育毒蟲。
除了血蓮蜂，老和尚還養了一對九尾地蠍呢。”
蜂道人臉上浮現豔羨與畏懼之色，“九尾地蠍的倒馬樁毒，還要遠勝蜂王尾後針。
聽老和尚說，連靈山佛爺，都會被倒馬樁毒活活毒死。”
“竟然是倒馬樁毒”小羽既震驚又渴望。
西荒與西荒十毒蟲，她這輩子第一次聽說。
可倒馬樁毒，大名鼎鼎，她上輩子都曉得。
蠍子精憑倒馬樁毒，把如來的丈六金身都破了，將猴哥腦殼都融化了。
“你還能找到西海和尚不？”
蜂道人搖頭道：“當年意外相逢，僅有一麵之緣。如果他真是靈山和尚，或許能在靈山打聽到他的消息。
即便西海和尚撒謊了，他並不在靈山修行。
去了靈山，也一定能打聽到西荒十大毒蟲的消息，甚至直接找到毒蟲。”
說到這兒，他還給了小羽一個“你應該很明白的”奇怪眼神。
小羽卻不太明白，“你是說，靈山佛門有人培養西荒十大毒蟲？”
蜂道人道：“這不是明擺著嘛！羽仙子不是有一大敵，法號‘金蟬子’嗎？
那廝就是西荒十大毒蟲排名第二的六翼金蟬。
金蟬子已經輪回轉世數次，如今早已是人類之身。
不過，他都成佛了，攜帶前一世的神通轉世，在這一世重新化為天賦神通，反而能提純法力，讓毒蟲金蟬的神通，更加適應佛法，神通越發強大。
道理跟貧道用凡人血脈培養血蓮蜂差不多。”
小羽好奇道：“除了金蟬子，靈山佛門還有那些菩薩、佛陀，是毒蟲轉世？”
大秦藏守室雖然藏了很多三界秘辛，但在毒蟲方麵，真不如眼前“五毒老祖”、“血蜂老祖”見多識廣。
這廝是毒蟲專業裡的權威。
蜂道人想了想，道：“貧道曾聽說，西牛賀洲出現了九頭蟲、多目金蜈。
他們疑似從靈山逃出來的，不知真假。
但可以確定的是，早在封神之前，佛教聖人便在秘密培養西荒第一毒蟲，血翅黑蚊！”
小羽心中一動，道：“我在《封神舊事》中看到一則秘聞，西方教的準提聖人，放出一隻黑色的蚊子，眨眼間就將截教的金仙大能龜靈聖母吸乾了。
血肉精華，連同三魂六魄，全部抽乾，徹底魂飛魄散。
那隻蚊子，莫非就是第一毒蟲血翅黑蚊？”
蜂道人點頭道：“沒錯，就是它！它不僅能一口吞噬金仙大能，還把西方鎮教靈寶十二品功德金蓮咬下三品。
如今，如來佛祖屁股下麵坐的功德蓮台，隻剩下九品。
號稱‘殺人不染因果’的功德至寶，它都能啃食。
仙子你說，三界還有什麼人，它吃不了？
恐怖如斯啊！
貧道若養了一隻血翅黑蚊，也不至於“
看到對麵的羽鳳仙，想到自己此時還沒自由，蜂道人趕忙收起臉上的渴望，輕咳幾聲，繼續道：“這等大凶之物出現在靈山，明顯是佛教在有意養蠱。
和咱夜郎國的巫毒術士一樣，在用秘法培養蠱蟲。
羽仙子也看到了，我的血蓮蜂，在十大毒蟲中排名末端。
經過我的精心培育，如今都誕生了靈智，可以化為人形。
血翅黑蚊培育數十萬年。
到了今天，你說西方教會不會藏了個‘蚊道人’或‘蚊菩薩’？”
小羽深以為然，金蟬子都能成佛，蚊道人為何不能當個菩薩？
——看來這靈山，還是得去一趟。
大秦的底蘊，已十分驚人，靈山更是一座寶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