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俑往下一蹲,萎縮成小小的一堆,一小步一小步蹭開。
沈樂看得有點心軟,卻還是沒有把它叫回來,而是堅決地扭過頭去:
找個模特呢?
還是買個塑料模特?
如果全都修複完畢了,或者哪怕弄出個大概了,倒是可以請虯髯客過來,在他的肩膀上試一試——
他這樣膀大腰圓的,想必合適,還可以蹭他修複過的鎧甲模型。
但是,手裡隻有幾個殘片的,最好,還是不要?
沈樂掂量著整型完畢、重新掃描、再次3d打印出來的複製版本,拚來拚去,不停糾結。身邊風聲輕動,一襲羅裙飄了過來,在他麵前一站:
聳肩,聳肩,聳肩……
“你們……也讓開好嗎?”對羅裙,沈樂比對泥俑要禮貌得多了,還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你們的肩膀又窄,又是削肩,不適合承擔鎧甲啊!——不,鼓起來也不行,漲大了也不行!這不是體積的問題!請讓開!”
羅裙蔫蔫地癟了下去,帶起一股香風,旋轉舞動而走。沈樂剛剛鬆一口氣,身邊啪嗒啪嗒,幾個泥俑趕了過來,站成一排:
從矮到高,從瘦到胖,肩上從布衣到皮甲再到鎖子甲,整整齊齊,排好隊伍。
他們後麵,一隊盔甲俑人肅然站隊,盔明甲亮,各自炫耀自己的盔甲裝飾。
再後麵,又是一隊人偶手提水桶,泥土,草莖,顏料等等,列隊等待。
看那樣子,仿佛沈樂一個命令,就會給前方的俑人做一個新的肩吞出來,以供沈樂檢閱……
“啊這,這個真的不用了啊。”沈樂無奈歎息。也就是這個工作室還足夠大,還能放得下這麼多俑人;
要是換到隔壁,那些教授們、學生們共用的地方,這些俑人往外一站,彆人就沒地方乾活了!
“你們先閃人……”沈樂衝著他們揮手驅趕。等到泥俑們垂頭喪氣,排隊跳進筆筒,消失不見,他才歎了口氣,慢慢開始揉石膏:
“他這什麼水平啊……做石膏粉這種東西,難道不是都有固定比例的嗎?”攝像頭對麵,幾個學生探頭探腦,忍不住吐槽:
“他這算是什麼?麵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麵?”
“彆顧著說人家。”白教授捧著一迭論文走過來,舉起論文,啪地打在自己學生腦門上:
“至少人家已經把形狀給整出來了,眼看就能拚成完整東西了。這些金屬片交給你們,你們能做到什麼程度?”
“老板,這種唐朝鎧甲殘片,也不可能交給我們啊!”兩個學生抱頭鼠竄:
“我們能給您打下手就不錯了!——再說,我們也不會打銀,也沒地方學啊!”
“學這個有多難?”白教授繼續吐槽他們:
“網上都有視頻,多詳細的都有,工具淘寶上都有得賣——不想買,研究所倉庫裡也能淘到舊貨。
你們自己練一練,練個大概了再來請教老師,隻要稍微像個樣子,我就教你們!給你們一星期練習時間!”
“老板我先走了!我今天要把那批光譜全部測出來!”
“老板我先走了!我論文還沒寫完!”
“老板我也閃人了!結項報告這周要交!”
學生們紛紛作鳥獸散。留下白教授站在原地,望著學生們的背影,無奈歎息:
也不能怪學生們,上岸和沒上岸,確實是有區彆的,學生們的事情就是那麼多。
要做實驗,要寫論文,要幫導師寫各種國自然申請,項目申請,結項報告,還要準備考公,考事業編。
那麼多那麼多的事情,哪能抽得出時間來?
隻是一門手藝而已,不練就不練了,橫豎,等到能留在所裡了,再慢慢練也來得及;
如果留不下來,練了有什麼用,難道去那些風景區承包一個小店,做手工銀器賺錢嗎?
但是,但是啊……做文物修複這一行,論文也許是重要的,上岸也許是重要的,但是,最重要的,難道不是在自己手下,一件件修複的文物嗎……
沈樂如果聽到學生們的吐槽,大概也會驚醒,發現自己手下確實沒個準數,確實是在“麵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麵。”
不管折騰幾次,總之,他終於弄出一大團石膏泥,開始往買來的塑料模特身上敷:
敷得高一點,寬一點,敷到……差不多夠一個健壯男子的肩寬,再加上衣服、鎖子甲的厚度——甚至還修出了披膊的形狀。
然後,趁著石膏泥將乾未乾,拿起3d打印好的肩吞殘件,一片一片,往石膏泥上麵糊:
“這片也許要往上挪一點。”
“這片……往下一點?”
“這片是……不是右肩的?放到左肩去比較合適?”
有個實體放在那裡,沈樂折騰這些殘件,來回對比,得出結果就直觀了很多。
拚圖遊戲持續一個多小時以後,沈樂繞著塑料模特看了看,滿意點頭:
“嗯,差不多有點樣子了。接下來,就是把看上去對稱的位置,複製一份,放到對麵去?”
3d打印機又開始努力工作。劈裡啪啦,吐出一堆金屬片,被沈樂放到塑料模特兩肩。兩邊一合,肩吞的式樣,大致就看得清清楚楚:
“這是個猛獸的式樣啊……”
沈樂哢嚓哢嚓,來回拍照,錄視頻。身邊香風拂動,羅裙們已經抱著圖冊,開始努力翻找:
唐代的鎧甲式樣,包括繪圖,壁畫,雕塑,泥俑上留下的鎧甲式樣有哪些?
猛獸圖案有哪些?
一個一個,全部翻出來,供沈樂參考使用!
“獅子?”
“老虎?”
“狻猊?”
“龍?”
一本本圖冊,一個個圖案走馬燈一樣路過。放到肩吞旁邊,比對,不是,閃人;
下一襲羅裙抱著圖冊,放到肩吞旁邊,再比對,看沈樂搖頭,再度閃人。
那個乾淨利落的勁兒,彆說學生們,教授看了都羨慕:
“可惜我們隻能在電腦上翻圖冊,或者自己動手翻……想要有這麼多學生幫忙,那是不可能的……”
沈樂翻來翻去,獸耳、獸眼、獸牙、獸嘴,不斷比對,好容易才比對出了大概相似的圖像。接下來,就是要動手做出差不多的東西:
“所以下一步呢?該怎麼做?”
手藝隻到“把金屬片整形,打回原位”的沈樂,再一次奔回老宅,請教盧員外去了……
“啊,這個不難,就是個設計問題。”盧員外拿起沈樂給的複製件,隻看了一眼,就開始熟練地在銀片上畫線條:
“咱們先做出個模具,然後把底模襯在金銀板片下麵,反複錘打。打到基本上成型,再修整,再往上鏨刻線條——給我點時間。”
沈樂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撲到電腦上,點點戳戳,開始繪製、建模。一連串讓人眼花繚亂的操作之後,他拍拍手,伸個懶腰:
“好了,模具要求我發出去了,兩天就到。這個模具是用鉛錫合金做的,自己做比較麻煩,讓專業人士做方便……”
“那就多謝啦!要多少錢,我轉給你!”
沈樂立刻摸手機。盧員外轉身,一把按住他的手:
“不用不用!能幫您做點事情是我的榮幸,大佬您彆跟我算這麼清楚——實在過意不去,您這房子,能延長點租期,租我十年就好了!”
“一百年也行啊!”
沈樂微笑。
他放開手,盧員外轉過身,再次一頭紮進工作當中。他打開一個粉碎機,塞進去幾塊淡黃色的固體,打得轟轟作響;
又從旁邊一個箱子裡取出一盒石粉,等粉碎機乾完活兒,把淡黃粉末和石粉倒在一起,反複攪拌。一邊攪拌,一邊說明:
“這是砥石粉,這個黃的是鬆香。兩個混合在一起,相對柔軟,墊在模具上麵錘打銀片,不容易傷到銀片本身。
至於錘出形狀,可以用冷鍛法,也可以經過熱處理,不同情況不同處理……”
所以我現在要做的這個肩吞,到底要怎麼處理啊?
沈樂有點懵。盧員外瞥他一眼,很有把握地微笑:
“您彆急。看您修複好的這個金屬片,它相對比較厚,又沒有達到需要範鑄的那種厚度,應該是冷鍛法為主——
熱處理主要是加熱以後退火,讓被打製的物品具有比較好的延展性和可塑性,您這個應該不需要。到時候,我說,您打就行了。”
沈樂能說什麼?
沈樂就和這些碎片乾上了唄!
叮叮當,叮叮當,大錘,小錘,重錘,輕錘。
鐵錘,木槌,橡皮錘;長方形的摟錘,打弧形內壁的摟錘,用於平整坑窪表麵的光錘。
用盧員外的話說:
“您彆急,您這是打得少了。多打打,各種技法統統打個幾斤,就大概知道各種技法、各種角度、各種輕重,打出來是什麼樣子了……”
“幾斤?!”
“不然呢?”
沈樂很想用精神力直接揉搓銀板,直接做出他想要的式樣來。
奈何,精神力摻雜得太多了,做出來的,就是他自己的東西,不是複原的鎧甲;
啥都不自己上手,直接出圖,交給機械加工,或者交給盧員外去打,做出來的東西,沒有靈性,不方便和現有的鎧甲整合……
還能說什麼呢,打吧!
“大佬彆急!慢慢來!咱們先拿簡單的試一試手,打個銀盤子……”
“漂亮!這次咱們來試試弧度,再打個杯子……”
“打個帶鳳鳥紋的銀牌?”
“來個難點兒的,咱們這次打個六瓣的銀盤?”
沈樂終於忍不住了。盧員外您對我的要求也太高了吧!
這給我的都是什麼題目啊,這個六瓣的銀盤,你給我的參考圖樣,是何家村出土的鎏金飛廉紋六曲銀盤啊!
這個要是打出來了,你接下來給我的任務,會不會就是那個精美得一塌糊塗的,當初我參觀時候繞了八圈的鴛鴦蓮瓣紋金碗了啊!
“啊,不至於不至於。”
盧員外很開心地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轉身進去,捧出一個長長的匣子。揭開匣蓋,裡麵光華燦爛,金輝耀目:
一隻一隻,一隻又一隻,小小的鴛鴦蓮瓣紋金碗,排成一排:
“這個是我當年去過博物館以後,自己打了練手玩的,就現在還掛在網店裡賣。您要做這個肩吞,手藝還不需要這麼細膩——
事實上,您能把那個舞馬銜杯銀壺打出來,基本上就差不多了,可以自己上手了。”
沈樂一口氣差點沒能上來。咱能不要總是盯著頂級文物仿製嗎?啊?
能嗎?!
能不要盯著這麼難的東西嗎?
這個銀壺,比之前那個金碗還狠,金碗都沒混上第一批禁止出境文物啊!
“彆這樣,其實不難的,我示範一遍,然後你照著我說的打就是了。”盧員外淡定微笑:
“來,我先打給你看……”
沈樂就眼睜睜地看著他叮叮當,叮叮當,先用鏨子在銀片上鏨出線條,再用錘子不停敲打。
把一片銀板,打成一個彎曲的壺形;
再從壺兩邊,內側向外,捶出馬的外形輪廓,最後把銀片一翻過來,就看見一隻舞馬凸起在器物表麵,呈現出淺浮雕一樣的效果。
敲打完了,再把壺身墊在模型上,用鏨子在正麵刻畫,鏨刻馬的鬃毛、飄帶等細節……
“行了!接下來,你把這兩邊合在一起吧!”
盧員外大方地讓出工作位,把錘子交到沈樂手裡。沈樂小心翼翼舉起錘子,敲打,敲打,敲打……
第一錘下去就感覺不行。趕緊展開精神力,指引用力方向,對準看好的位置,打,打,打,把銀壺兩邊打得彎轉過來,合攏成一條線。
盧員外趕緊接過去,焊接,打磨,拋光,最後交到沈樂手裡的,又是一隻光滑漂亮、半點焊縫不見的銀壺。
沈樂已經明白了。他要打的肩吞——或者說是肩吞碎片,正是在這種弧形的、凸起的形狀上麵,從裡向外,打出猛獸輪廓;
隻要舞馬銜杯銀壺能夠完成,想要打出肩吞來,那就簡單得很。
會畫圖,會用鏨子刻出線條,知道從背麵打多深、打出什麼弧度才是自己要的形狀,就能上手了!
有老師教,有老師保姆式的教,這還有什麼說的?埋頭苦乾吧!
【沈樂,歪了。】
我沒歪,是這錘子打歪了。
【沈樂,又歪了。】
說了我沒歪!
【沈樂,要不要看看現在銀板的樣子?】
有什麼好看的,打一錘,翻過來看一眼嗎?
這是放在模具裡麵打了,隻要把它打到完整貼合模具,後麵就是整修的工夫了,沒啥好看的!
【沈樂,要不然你彆打了,讓鄭墨來打吧!】
不至於吧你們!
沈樂抹了一把汗。身邊叮叮當當,嘰嘰喳喳,小家夥們鬨成一團。
他這邊剛剛打出銀盤,小墨鬥已經指揮著錘子,打出了一個漂亮的銀碗;
他這邊打好銀碗,小墨鬥已經打完了六瓣的,八瓣的,水波紋的,蓮瓣紋的銀碗;
他剛剛把銀板打成銀壺的曲線,還沒開始修整,小墨鬥捧了一個漂亮的銀壺出來。除了沒有鎏金,那個舞馬銜杯圖和網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沈樂感覺,那一千錘,一萬錘,全部砸在自己身上,把自己的自尊心砸成片片。
我知道我的手藝不如小墨鬥,可是,小墨鬥也是第一次學打金,我也是第一次學,沒理由差這麼多吧!
唉,有時候真想擺爛,全部交給小墨鬥算了。
問題是,把事情全部丟給小墨鬥,做出來的東西,有時候不太對勁啊!
【沈樂,還是這樣吧。】正在為難著,蘭妝閃身而出,投射出一片光影:
【你看,我能感覺到你打的這個銀板,每一錘下去是什麼樣。我投射給你看,實時反饋,好不好?】
沈樂:“……”
他還沒有回答,身邊一聲哀嚎,盧員外以頭搶地:
“為什麼我沒有碰到你啊!為什麼我沒有早點碰到你啊!當時我練這一手吃了多少苦頭——美女,你嫁給我好不好,我們強強聯手!”
沈樂:……滾!
不要因為這種原因就來追求我身邊的人!
蘭妝還沒能化形呢,你追求她也沒有用的!
有蘭妝幫忙,沈樂打製銀器的水平,不說一日千裡,練習速度也增加了許多。
每一錘下去,眼睛能看到銀板形變後的樣子,精神力展開之後,能夠直接感受到每一錘子下去,銀板的反饋,下錘立刻準確了許多。
唯一的問題是:
“蘭妝你讓我緩緩……我有點暈啊……”
感覺就像一個不熟練的,剛開始練科目二的駕駛者,你往後退的時候,手裡在往右打方向盤,眼睛看到車子在向左……
在這種高強度訓練之下,沈樂拚命打了半個月,居然真的打出了一個坑坑窪窪,凹凸不平,一言難儘的舞馬銜杯銀壺。
雖然掛到淘寶上去賣,在銀子本身的價格之外還要倒扣錢,好歹也能勉強過關了。
然後,在盧員外手把手的教導之下,開始手工打造一塊塊銀片。打完了,再學細部修整,學焊接,學拋光……
“行吧,這樣打完的銀片,應該能用了。”盧員外拿著沈樂打出來的獸頭碎片,和3d打印出來的複製品,左拚拚,右拚拚,勉強點頭:
“修整和焊接很簡單,接下來的裝飾什麼的,搞不定的話,再來找我啊!”
沈樂向他鄭重表示了感謝,飛奔回敦煌。取出修複完畢的金屬碎片,拚接上自己打製的銀板,開始琢磨。
能不能拚上去,能不能修複好,就看這一發了!
【不怕!有我在!】
小墨鬥在旁邊躍躍欲試。眼看沈樂遲疑,淡定安慰:
【焊歪了也沒關係!打磨歪了也沒關係!全都交給我!我能把它們整修好!】
【要不然……我來負責焊吧?】小油燈冒了個頭:
【電焊也是用電啊!我來控製,肯定又穩又精細,比沈樂你剛上手的強!】
【我來幫忙!】蘭妝跟著冒頭:
【我可以發射三維圖像用來引導!稍微歪一點,我都可以給提示!】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沈樂滿頭大汗。本來沒多大的事情,給你們這樣一折騰,感覺更加麻煩了啊!
算了,還是我自己來!
他親自動手,先3d打印,再倒模,熔鑄,做出銀甲碎片。然後,把一個個碎片複製品拚合在一起,架起法陣,開始提取金行力量:
不就是白銀麼!
有的是!
我在裡麵填充足夠的金行力量,沿著縫隙填滿,讓這些金行力量兩邊延伸,把兩塊碎片連在一起——
就不信它們不連上!
這不比焊接強?!
事實上,這確實比焊接強。一道銀光閃過,兩塊碎片悄無聲息,彌合在一起。
沈樂把它拿起來看,一條非常明顯的縫隙,依然橫亙在當中。
然而隨便怎麼放手、甩動、彎折,兩塊碎片還是連得緊緊的,如膠似漆,怎麼也不肯分開……
“好吧,接下來,就是填滿它……”
沈樂努力,努力,再努力,各種刻苦努力。反反複複,練習七八遍,所有的碎片複製品,被他用新方法“焊接”成了兩個肩吞。
其天衣無縫的完整性,就連白教授拿在手裡摸了,都要點頭叫好:
“唉,有這個修複的法子,什麼焊接都沒必要了。沈樂啊,以後你能不能幫幫忙,替我們修點兒青銅器——
那些保存條件不好的青銅器,邊緣都掉渣了,特彆難修啊!”
“您開口了,我肯定沒問題。”沈樂滿臉堆笑:
“隻不過,我這種法子修好,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文物修複方麵認可嗎?可以報成果,上論文嗎?”
“呃……”
這個還真不能……文物修複講究的是留痕跡,可逆性,沈樂這樣修好,用鋸子都鋸不開的……
“你就氣我吧!”
沈樂低頭行了一禮,趕緊去修原版肩吞。一條一條,一片一片,全部焊接好,填平,開始對著上麵咆哮的獅頭發呆:
“還有好多活兒要做啊!這些鏨刻的紋路我搞不定,上麵細細的金珠子,我也搞不定——還有,我上哪兒去找綠鬆石給它補配?
這綠鬆石的靈氣很強,感覺隨便配一塊,原來的這塊,能跳起來把新的打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