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星光大賞結束後,沈倦沒有回國貿,而是來到了宋祖爾家中,跟這位外界傳聞的“倦帝禦用媽媽桑”打起了撲克,讓她十分久違地體會到了洪潮決堤,以排山倒海之勢奔騰而出的美妙感受。
儘管這位自詡“星鏈編外星探”的燒鵝做的這些工作絕大部分都是無意義的。
畢竟沈倦身為海王的逼格和態度還是有的,不可能真的放低門檻、來者不拒。
或者換句話來說
她主要是為了自己,主要是為了從那些覬覦沈倦的女明星富家女那裡謀福利。
但有句話不是這麼說的嗎?
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宋祖爾這麼做,沈倦是認可的。
因為可以很有效地幫他增強鞏固當前這個評價毀譽參半的“大眾情人”人設。
重要的不是結果,而是過程。
所以在宋祖爾真正做出她無法駕馭,需要沈倦幫忙擦屁股的出格舉動之前,沈倦都是采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不會過多追問或者直接插手她的掙錢生意,可以說給足了球權,讓她在場上做自己。
反正他從未在明麵上認可過宋祖爾當老鴇的行為,真出事了,直接切割就好。
畢竟著名瑞士心理學家榮格曾說過一句很有價值意義的話:像植物一樣,人也在生長,有些在光明中,有些在黑暗中,但絕大多數人需要的是黑暗,而非光明。
在這個滿是黑暗和淤泥的圈子裡,傳統意義上無欲無求、不爭不搶的好人是很難混出頭的,當然這不是說非得變得跟那些臭魚爛蝦一樣黑暗,或者變得比他們還要黑暗,才能出人頭地,才能混得更好。
最起碼了解他們有多黑暗,然後給自己設立一條行事底線,還是很有必要的。
使用黑魔法會侵蝕心智。
但為了獲得更強大的力量,為了在與黑巫師的對抗中獲得勝利,侵蝕就侵蝕吧。
他不在乎。
2019年的最後一個清晨。
山城還籠罩在一片薄霧之中,昨晚才在這座城市的龍興足球場開完為期三天的演唱會,並陪同行的big3在酒店鏖戰至深夜清空彈夾的沈倦,就被身旁讓人心臟驟停的手機鬨鈴和嘰嘰喳喳的聲音吵醒。
周也大聲催促:“快起床!今天行程超滿,耽誤半小時就可能影響全天的行程!”
沈倦隻得揉了揉惺忪睡眼,回了個無奈的表情,掀開被子,從床上爬了起來。
每天隻能睡三小時
這就是時間管理大師的歸宿嗎?
沒把身體天賦點滿,沒把身體養好,恐怕還真頂不住這般高強度高頻率的摧殘。
上午十點整,全副武裝、特意為外出喬裝打扮了一番的四人在酒店樓下集合。
周也戴著一頂棕色小熊的毛線帽,裹得嚴嚴實實,手裡拿著提前買好的早餐。
程蕭把玩著新買的拍立得,她這段時間自學了不少攝影技巧,一臉躍躍欲試。
田溪薇則趁另外兩人沒注意,一把挽住沈倦的胳膊,“第一站,長江索道!”
乘車前往索道的路上,沈倦一邊吃著小也買來的早餐,一邊看著窗外的山城風景,結果被這獨特的地形繞得暈頭轉向。
看似平坦的路沒走兩步就是陡峭台階,街邊樓房依山而建,仿佛懸在半空。
儘管他去年在山城拍了差不多兩個月的電影,對這座賽博城市的特殊構造有了大致了解,但當時畢竟是在工作,不能像今天這般卸下負擔輕鬆出遊,所以今天以遊客視角這麼一看,倒也彆有一番風味。
周也指著錯落有致的居民樓笑道:“是不是很像迷宮?我小時候就經常迷路。”
“你不是在惠州讀書嗎?”
“我是後麵跟爸媽搬過去的。”
“哦”程蕭接著又看向正往嘴裡塞小籠包化身倉鼠的田溪薇:“那田姐呢?”
“我家在銅梁,倒也沒有這麼誇張。”她認真對付著早餐,含糊不清地回道。
“誒你說到銅梁,我突然就想起一件事!”沈倦吃完早餐拿紙巾擦起了嘴巴。
“什麼?”
“我之前在南韓當練習生的時候,認識一個姓薑的朋友,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好像就是山城銅梁人。”沈倦又喝起了小也給他買的熱咖啡,“不過後麵因為種種原因沒能出道,所以最後從事編舞工作去了。”
“跟你一樣沒能出道嗎?”
“嗯。”
“那他怎麼不回國?”
“回國就當不了偶像了啊!那時候又沒人知道國內會複刻南韓的選秀綜藝。”
“看來練習生想要出道確實很難啊”
“所以才會有那麼多人罵楊超月。”
在某種意義上,突然就爆火起來的錦鯉和頂針其實沒有本質上的區彆,都是靠顏值和運氣出人頭地,將那些努力練習努力做題的普通人輕而易舉地踩在了腳下。
“倦倦,你也不喜歡她嗎?”
“我倒是無所謂,畢竟內娛偶像本身就沒什麼業務能力,而且最後終究是要轉型去當演員演戲的,沒必要抓著人家不會唱歌跳舞不放,能火起來就是她的本事。”
因為今天不是節假日,所以抵達索道站時,發現在門口排隊的人不算特彆多。
寒風中,沈倦把手插進程蕭溫暖的圍脖裡取暖,凍得程蕭五官都皺成了一團。
周也見狀,伸手戳了戳他,壓低聲音調侃道:“熱度這麼高的大明星也怕冷?”
“還不是某人今早信誓旦旦地說重慶不冷,沒必要穿那麼多衣服?”沈倦忍不住對周也翻了個白眼惹得田溪薇哈哈大笑,但笑著笑著又有些吃醋,早知道我今天也帶個圍脖給倦倦暖手了!真踏馬可惡啊!
差不多十五分鐘後,終於坐上索道。
纜車緩緩滑向江麵。
沈倦倚著玻璃注視著窗外的風景。
今天能見度雖然不是很好,但依舊能看到腳下翻滾的長江水和遠處的貨輪鳴笛駛過,兩岸高樓在霧氣中若隱若現,這場景讓他想起年初在北海道朝裡看到的海。
同樣水天相接,卻多了幾分煙火氣。
同樣的人陪在身邊,但關係更好。
心情和心態也有了很大的變化。
“快拍照!”程蕭舉著拍立得擠過來。
四人的腦袋湊在一起,定格下燃冬小分隊與壯闊的長江山城同框的美好畫麵。
下了索道,隨意逛了逛,為解決中飯問題,田溪薇又按照提前製定好的攻略,領著眾人一頭紮進狹窄擁擠的小巷,潮濕的石板路、斑駁的磚牆,轉角處防空洞改造的小酒館,處處透著山城的獨特韻味。
最終停留在一家火鍋店門前。
毫無疑問,這就是田姐和小也這倆山城孩子商量出來的最能代表重慶的美食!
然後
然後就輪到沈倦和程蕭這倆沒重慶人這麼能吃辣抗麻的可憐孩子滿頭大汗了。
“倦倦魔都人可以理解,但蕭蕭你爸媽不是湘省贛省人嗎?怎麼也不能吃辣?”
“我能吃辣,隻是不能吃這麼辣的東西!”程蕭一邊大口喝著冰飲,一邊皺著眉頭為自己辯解,沈倦則拿紙巾幫她擦汗。
田姐心裡又有些不是滋味。
阿西早知道我也說我怕辣了!
吃完火鍋出來後,時間已是下午。
四人經商量後放棄了原先的計劃,開始在重慶各地到處閒逛,沒有強行追求那些已被人記錄在攻略裡的知名打卡景點。
畢竟看到什麼景觀並不重要。
真正重要的是陪在身邊的人。
所以就這麼隨心所欲地走走停停。
走到哪拍到哪。
時不時聊著各自兒時有趣的故事、過去的經曆,以及對未來的憧憬和打算。
傍晚,四人又打車前往南山。
到達觀景台時,天色漸暗,城市裡的萬家燈火逐漸亮起,洪崖洞的金色燈光倒映江麵,千廝門大橋橫跨兩岸,解放碑的霓虹與高樓燈火交相輝映,整個重慶如同一幅流光溢彩的賽博朋克畫卷鋪在眼前。
沈倦倚著欄杆遠眺市景,懷裡抱著軟乎乎的程蕭,眼裡閃爍著星星點點的光。
田溪薇遞來兩杯熱奶茶:“怎麼樣?和北海道的夜景比起來是不是很不一樣?”
“是不太一樣。”
沈倦接過其中一杯,“北海道是靜謐溫柔的浪漫,重慶是熱鬨鮮活的生命力。”
微涼夜風拂過臉頰,周也望著腳下的萬家燈火,突然說:“其實挺感謝你的。”
沈倦挑眉:“謝我什麼?”
“謝謝你這個大明星願意隱姓埋名陪我們像個普通人一樣,聊著普通的家長裡短,體驗這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常。”周也笑了笑,眼睛泛著清風朗月般的柔光,在氛圍感的加持下,美得不可方物。
沈倦低頭喝了口奶茶,溫熱的醇香和甜意漸漸從口腔蔓延至心底,“記得曾經有一位叫ga
iel的法國老哥告訴我,等我待會兒壓軸踏上這條由路易威登特意為我清空的大道後,我就能名留青史從此不朽。我問他曾經踏上過這樣的道路嗎?他回答沒有,說自己還是個普通人。於是我告訴他,我其實也隻是個普通人而已。”
田溪薇當然記得這段被lv官方推上法國新聞大肆宣揚,並且被記錄在利維坦豪華版cd的日記本裡,讓無數粉絲路人稱其為電影台詞級的als必背對話,於是替沈倦說出了後半句話,“但今天?”
“let's be iortal”
沈倦溫和地笑了笑,然後將懷裡軟趴趴的程蕭往上托了托,好讓他可以將下巴搭在她頭頂,“藝人是我的工作,大明星是他人賦予我的身份,但對於你們來說,我隻是個普普通通的男朋友,僅此而已。”
“普通的男朋友可做不到你這種程度。”周也依偎在沈倦右手邊,小聲說道。
“普通的男朋友可不會像你這麼花心,說你一對三都算是給你留麵子的說法了”田溪薇晃了晃手裡的奶茶杯,塑料吸管發出輕響,她朝燈火璀璨的江景努努嘴,“楊蜜那天晚上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沈倦莫名有些想笑,“其實沒說什麼,她就像灰太狼那樣說她一定會回來的。”
“這個彪子!”田溪薇恨得咬牙切齒,虧她之前還覺得楊蜜這拚命三郎的作風很勵誌很大女主,但現在看來分明就是純正大燒雞!都被拒絕這麼多次了,還好意思舔著臉纏著倦倦不放!太踏馬不要臉了!
她現在恨不得直接效仿倦倦點草船撲那樣,在微博上點草楊蜜,讓她離自己男朋友遠一點,不要再踏馬發情亂流水了!
但考慮到楊蜜畢竟身份敏感(離異少婦、國民度拉滿的85花頂流,而且之前還傳過某95後國際咖爆炒兩字女星給港男戴綠帽的緋聞),如果倦倦和這種女人扯上聯係,說不定會對他的形象造成影響。
所以田姐還是忍了下來。
畢竟她的暴躁太妹人設是為了解決問題而存在的,而不是為了成為問題而生。
“沒必要為她生氣,圈子裡這種人太多了,物質生活一旦得到滿足,就開始過度追求精神上的慰藉,所以越拒絕她,她反而越有興趣,這種人精神上或許存在缺陷。”沈倦輕聲安慰:“而且橘子沒必要去想蘋果的問題,過好自己的生活最重要。”
“可我是橙子!”
沈倦當即就有點繃不住了,“我隻是引用彆人說過的話,至於這麼摳細節嗎”
“那你難道就不會把名字改一下讓我開心開心嗎?你思維難道就不能活躍一點嗎?我在微博上為你挨了那麼多罵,你難道就不能報答感恩我的付出嗎?”田溪薇抱著沈倦的左手胳膊,理直氣壯地撒嬌道。
“好吧,我下次注意。”
“喂,我可不是在要求你什麼。”田姐用餘光悄悄注視著沈倦臉上的表情反應。
“嗯。”
“然後我也沒有恃寵而驕。”
“我知道。”
“如果你實在不想這麼做也沒關係,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田姐下意識咽了咽口水,努力讓自己至少看起來鎮定自若。
“我其實很喜歡你。”
“我也知道,然後我也喜歡你。”
“那你語氣為什麼可以這麼平靜啊?”田姐有些不滿地橫了沈倦一眼,我每次說情話的時候都緊張尷尬成啥樣了,你卻表現得這麼波瀾不驚,豈不是顯得我很沒麵子?難道我在你心裡就這麼無關緊要嗎?
沈倦轉過頭來,溫和而平靜地看向她,“可能是因為我已習慣了你在身邊?”
“哦”田姐頓時低下了高傲的頭顱,留下的隻有充滿整個內心的開心與喜悅。
沈倦懷裡的程蕭和右手邊的周也聽完兩人的對話後,心有靈犀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十分清晰明顯的笑意。
一個看似陽光開朗、暴躁嘴臭,實則暗藏溫柔、傲嬌彆扭,渴望被關注被認可。
一個看似沉默寡言、拒人千裡之外,實則很擅長扔直球撩撥心弦,有時甚至真誠到讓人心甘情願地忘記他那渣男的身份。
如果暫時忽略她們也和這個男人有著難以割舍的戀愛關係,那麼田姐和倦倦這對性格互補的小情侶其實還挺好嗑的。
至少她們很喜歡。
在某種程度上,這或許也能算是她們仨能在同一屋簷下和諧共處的原因之一。
離開觀景台後,接下來的時間就還是在山城的大街小巷漫無目的地走走停停。
最後來到江邊,找了個人流量相對較小的地方,安靜地等待跨年時刻的來臨。
當午夜鐘聲敲響,萬千煙花轟然在夜空中綻放,將四人的臉龐映得忽明忽暗。
“新年快樂,倦倦!”周也興高采烈地搖晃著沈倦的胳膊,開心得活蹦亂跳。
“新年快樂,小也。”沈倦用空著的那隻手揉了揉她的小狗腦袋,垂眸回應。
“倦寶,新年快樂!”程蕭舉著拍立得正麵對準沈倦那張帥得驚心動魄的臉。
“蕭寶,新年快樂!”沈倦麵帶淺笑直視鏡頭,配合她拍出了最完美的照片。
接著
沈倦又看向明明滿臉寫著期待,卻裝出一副很忙的樣子,不知道在忙啥的田姐。
“新年快樂,黃橙子!”
“新年快樂,談宋!”田溪薇下意識代入角色,然後傻乎乎地笑著詢問:“不過用角色名互相送新年祝福是不是有點奇怪?”
“那就用真名再說一遍唄。”
“新年快樂,薇寶。”
“新年快樂,沈倦!”
周也抬頭望著此起彼伏的絢爛煙花在夜空盛放,“所以明年我們去哪兒跨年?”
“那就得看我們的大明星怎麼說咯?畢竟他今年為了陪我們來重慶跨年,可是把芒果台跨年演唱會的行程都給推了!”程蕭笑意盈盈地拿著拍立得拍個不停。
拍出來的這些照片中有平日十分少見的絢麗美景、有開心得像條快樂小狗的小也、有笑起來像史迪仔的田姐、有自己。
但更多的當然是她最喜歡的沈倦。
她最最喜歡的沈倦!
田溪薇挽住沈倦的胳膊,“不管去哪,反正他已經是我們的專屬跨年搭子了!”
專屬跨年搭子嗎?
沈倦望著三人臉上那各不相同,但同樣燦爛明媚的笑顏,忍不住跟著笑了起來。
這個新稱呼好像還不賴。
至少他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