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來的毫無征兆。
卻直指楊墨的本心，發出了靈魂般的拷問。
“你勞心勞力，傾儘一切，但到頭來，你又得到了什麼？！”
楊墨坐在椅子上，望著投影裡的畫麵。
內心深處。
那個聲音卻越來越大。
“看到了嗎？”
“華夏，並不感謝你。”
“這是屬於十四億人的狂歡，唯獨沒有你。”
“他們不需要你……”
這個聲音。
振聾發聵。
回蕩在他的腦海與內心深處。
這兩個月來的經曆。
更是曆曆在目。
近在眼前。
他被上麵撤職，棄若敝屣，遭遇了種種不公的待遇。
甚至……
可以說。
華夏能取得如今的成就，踏入二級文明，與他的發展規劃和努力息息相關。
但……
表彰大會上，卻沒有他的名字。
連彈幕裡，都沒有一個人提及到他。
遙想當初。
他臨危受命，關鍵時刻站了出來，提出了【生死簿】方案。
奠定了華夏前期的穩定局麵。
使得華夏……
能有安穩的環境，繼續去完成其他的工程建設。
此後。
【照妖鏡】【雷公電母】橫空出世。
華夏真正走上了崛起之路。
他的功勞。
照理說。
是所有人之中最大的。
可華夏卻無比吝嗇，未曾為他在功勞簿上記下任何的隻言片語！
“這樣的華夏，值得你效勞嗎？”
那個聲音，又一次響起。
充滿了蠱惑。
種種不甘的待遇，在此刻彙聚成河，不斷叩問著楊墨的內心。
值得嗎？
後悔嗎？
無儘的負麵情緒，悄然激蕩著。
“當然值得。”
楊墨開口，聲音平靜。
目光清明。
內心澄澈。
短短四字，清晰傳蕩在空氣之中。
那個聲音。
卻是突然一滯，似乎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你以為，我是在為誰效勞？！”
楊墨嘴角翹起，目露譏諷與不屑：“你以為，這裡又是誰的華夏？！”
此言一出。
那個聲音，突然沉默了。
而楊墨。
則是站起身，渺小的身軀卻是異常堅定。
後悔？
從始至終，他便沒有絲毫的後悔。
親眼目睹過華夏淪喪，神州陸沉，五千年的璀璨文明毀於一旦。
他重生而來。
隻想要改變這個結局，讓華夏文明能永久延續下去。
這個華夏……
並不是某一人，或者某一個群體的華夏。
而是承襲了秦之風骨，漢之思想，唐之自信，明之血性的華夏！
而是擁有著服章之美，禮儀之大的華夏！
而是曆經了五千年起起伏伏，曆久彌新，愈發頑強的華夏！
而是……
十四億人的華夏！
他不忍心看著如此輝煌燦爛的文明，就這麼埋葬在宇宙的冰冷一角。
華夏。
本就該光輝燦爛。
在宇宙中演繹著屬於自己的精彩與自由。
所以。
他費儘心思，與眾人同心協力。
推動著華夏。
攜手並肩。
走到了今日。
“你問我後不後悔，你問我值不值得？”
楊墨搖著頭。
語調突然拔高，神情無比堅定：“這便是我的初心，我怎能後悔？我怎敢後悔？我怎會後悔？！”
沉默。
依舊沉默。
那個聲音，仿佛從未出現過一樣。
而半空的投影裡。
還在播放著授勳表彰大會的現場畫麵。
群情高漲。
萬眾歡呼。
無數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研究院的每個人負責人身上。
“這場夢境，也該結束了。”
楊墨目光幽幽，緩緩開口。
此言一出。
他內心深處的那個聲音，終於忍不住了。
泄露出了一絲氣息。
“你肯定很疑惑，我怎麼知道這是夢境的。”
楊墨聳了聳肩，淡淡說道：“告訴你也無妨，從我被撤職的那一刻起，我便發現了不對勁。”
片刻後。
他內心深處，那個聲音再次響起。
冷聲道：“我是根據你的內心記憶，構建的這個夢境，本該天衣無縫。”
“的確。”
楊墨笑了笑，點頭道：“我身居高位，主導了華夏各項鎮國之器的研發，執掌了各類至高權限，已經引起了部分人的不滿與警惕。”
這一點。
他在這段時間裡，已經察覺到了。
兩世為人。
他早就知道。
自己以一己之力啟動【科幻天庭計劃】，必然會引來某些人的覬覦。
無他。
人性自私。
每個人的心裡，都有陰暗的想法以及利己的欲望。
但……
“人性同樣也可以做到無私。”
楊墨輕聲開口。
前世。
他親眼目睹無數戰友，麵對死亡，慷慨前行。
生死之間。
的確有大恐怖。
但為了華夏文明的延續，始終會有無數人會在關鍵時刻站出來。
他們……
和自己一樣，對這片土地、這個文明愛的深沉。
這個時候。
一己私欲。
便顯得微不足道了。
尤其是……
現在華夏正處於衝擊二級文明的關鍵時刻。
或許。
會有某個人昏了頭，但不可能有一群人昏了頭！
自毀長城這件事。
就是這場夢境，最大的破綻。
“你構建這場夢境，無非是想扭曲我意，沉淪我心，改變我誌。”
楊墨背負著手，明明隻有一階的實力。
但渺小的身軀裡。
卻仿佛蘊含著巨大的能量。
霎時間。
他身軀高漲，見風便長。
一丈。
兩丈。
三丈。
四丈。
不多時。
便達到了上千丈的高度。
超越了燕京郊區最高的大樓。
並且體型還在不斷攀升，很快便深入雲端。
突破了大氣層。
如超凡手段中的法天象地一般。
“這一場夢境。”
“無非是想問我，當我非我，此道能持否？”
“我現在便回答你！”
楊墨的聲音。
貫穿天地。
以一階之軀，卻攜帶九階之威。
“能持！”
“能持！”
“能持！”
他一連三聲，如驚雷貫耳。
蒼穹中。
似乎都在響應他的意誌。
順帶著……
將潛藏在他內心深處的那一絲意識震蕩而出。
祂倒卷而出。
既驚又怒的盯著楊墨。
“楊墨！”
祂憤然開口。
“玄秋！”
楊墨平靜回應。
明明意誌孱弱，明明身軀渺小，明明實力微末。
可在九階麵前。
他卻居高臨下，倒反天罡，俯視著對方。
“你，很好！”
玄秋一襲白衫，死死盯著楊墨的巨大身影。
祂不敢相信。
自己締造出的這場夢境。
不僅沒有扭曲對方的意誌，掀起華夏內部的動亂，反而被對方占據了主動權。
“給我死！”
祂麵色陰沉，最終做出了抉擇。
暴起發威。
攜帶滔天之勢，對楊墨悍然出手。
“飛蛾撲火！”
楊墨俯視著祂，嗤笑了一聲。
隨後。
他的身形再次暴漲，變得比地球還要龐大。
他手掌攤開。
便能抓住整個地球。
真正做到了手握日月摘星辰。
麵對玄秋的襲殺。
他不慌不忙。
巨手伸出。
兩指輕撚。
將玄秋抓在其中，用力一捏。
祂當場便爆裂而來。
徹底消亡。
“這裡是我的夢境，在我的夢境裡，你還能反了天不成？！”
楊墨搖了搖頭。
然後垂下目光，看向了下方栩栩如生的地球。
湛藍色的星球。
七分海洋。
三分陸地。
很美。
華夏就在其中，如大公雞一般的造型。
在這裡。
他度過了兩個多月的時光，親自感受了祖國的大好河山。
說實話。
這樣的生活，其實是他夢寐以求的。
他很想這樣無拘無束，過著閒雲野鶴的日子。
但……
現在他還不能停下腳步。
華夏尚未功成。
人人如龍的夙願，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還有很多人。
在等著他。
“該醒過來了。”
他輕聲喃喃。
眼中的不舍之色消逝，目光愈發堅定。
下一秒。
“哢嚓——”
夢境破碎。
眼前的所有一切，都化作了虛無。
場景轟然變幻。
他重新回到了辦公室裡，手心還按在一枚水晶光球之上。
“九階的手段，當真是無孔不入。”
楊墨收回手，感慨了一句。
這場夢境。
應該是在自己查探玄秋分身的記憶光球時，便開始的。
他在查閱玄秋的記憶。
一時不慎。
誤中了算計。
被卷入了自己的夢中。
這個夢，與夢境世界的夢不同。
這是以他的內心為架構，演化締造出來的夢。
玄秋瞞天過海。
遮蔽天機。
讓他沉浸在那個真實的夢境中。
想以此方式。
讓扭曲他的意誌，背離他的初心，讓他從內部掀起對華夏的反叛。
其手段。
不可謂不高明。
“現在的時間……”
他低下頭，看了眼腕表裡的時間。
正是在與玄秋交戰之後的第二天，華夏正處於第十六輪試煉的第四天。
他做了一場兩個多月的夢境。
但現實中。
才隻過了一瞬。
……
同一時間。
距離銀河係外687萬光年處。
一隻巨型飛梭。
正在浩瀚太空中穿行，始終維持著每秒三十萬公裡的光速。
而在飛梭之上。
一道身穿白衫的身影，突然睜開眼睛。
“楊墨！”
祂目光凝重，喊出了這兩個字。
原本。
祂離開了扶桑星後，便朝著自己推演所得的大概方位前行。
但在路途中。
突然感知到自己那尊失聯的分身的氣息。
準確點說。
是那尊分身上分離出的部分記憶氣息。
於是。
祂施展秘術，以夢境之術，勾連了那部分的記憶氣息。
在記憶中。
強行締結出了自己的一絲意誌。
借助這絲意誌。
祂窺伺到了楊墨的內心記憶，並借助其記憶構築出了一場夢境。
打算……
用這場夢境，改變扭曲對方的心誌。
這一招。
祂在萬載歲月裡，對許多七階、八階的強者施展過。
對方幾乎都沉淪在夢境之中。
無法自拔。
最終。
夢醒時分。
性情大變。
變成了另一個人。
對楊墨的施展的夢境，雖然隻是祂於記憶中凝練出的一抹意誌，但楊墨的實力十分弱小。
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彆。
祂本以為是手到擒來。
可以提前讓華夏內亂，等到自己前往。
結果……
楊墨心誌之堅，超乎了祂的想象。
不僅窺破了夢境。
更是借助夢境之勢，將祂好不容易凝練出的意誌當場抹殺。
祂的算計。
也隨之再次落空。
“不過，此次倒也不算一無所獲。”
祂眸光閃爍，智慧燃燒，喃喃道：“楊墨竟是重生者，提前預知了文明試煉的降臨，將前世華夏滅亡前的【科幻天庭計劃】帶了回來。”
“但時間不可逆。”
“哪來的重生者？”
祂已跨入了不朽的境界。
領悟出了屬於自己的規則。
對宇宙的法則大道，也已經有了初步的感悟。
時間。
便是宇宙的法則大道之一，屬於三千大道中最核心的幾種。
亙古以來。
時間便如滾滾長河，隻可往前，不可倒流。
除非……
“他的背後，有個超級大能，在未來將他瀕臨死亡前的靈魂從時間長河撈出，投入了現在。”
祂半眯著眼，自以為把握到了真相：“比如說那個投入了神秘石碑，多次幫助華夏的神秘人。”
那個神秘人。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文明試煉的幕後之人。
其實力。
遠超於九階。
按照他對境界的理解，應該達到了不可言的境界。
簡單點說。
不可直呼其名，不可在腦海中想象其形。
不然……
不管隔著多遠。
都會被這種存在感知到，順著這冥冥中的一絲感應追殺而來。
跨越宇宙的無儘距離，顯聖星河，不過是祂們的基本手段。
想到此處。
祂連忙緊守心神，防止自己胡思亂想，驚動了那尊未知存在。
半晌後。
祂才恢複了平靜，繼續控製著飛梭。
維持光速。
朝著祂推演所得的星係方向疾馳而去。
“華夏，等著我。”
祂獰笑了一聲，殺意前所未有的濃烈。
自己花費萬載煉製的六尊分身。
全都葬送在了華夏手中。
祂與華夏。
矛盾早就不可調和。
至於那尊可能存在的不可言說的存在……
雖然境界超出祂許多。
但祂並沒有絲毫的害怕與擔憂。
祂以前殺過一尊黑袍人，得知了文明試煉幕後組織的一些信息。
這個組織……
數萬年來。
似乎一直在糾察內鬼。
祂對華夏出手。
對方若是敢出手，祂便當場舉報，引來文明試煉的幕後組織。
舉報的方法。
其實也很簡單，文明試煉幕後組織的背後肯定也有不可言境界的存在。
隻需要祂在腦海中幻想文明試煉幕後之人的念頭。
便能引起對方的注意。
說實話。
若不是祂也是文明試煉幕後組織的在逃通緝人員，祂現在就恨不得舉報了對方。
……
次日。
華夏。
怪物研究院。
辦公室裡。
楊墨擊穿夢境之後，便迅速投入了工作狀態。
處理著院內的各項事務。
以推進華夏朝著二級文明邁進的步伐。
同時。
他也吸取了夢境中的教訓。
儘可能的放權。
將華夏各類鎮國武器的控製權限都轉交給了伏羲。
而伏羲的最高權限……
則是由內閣的七個老者，以及他共同負責。
研究院現在的主要工作。
便是負責麾下十餘個項目的推進，以及進一步解析各類二級文明技術，早日跨入二級文明階段。
“恒澤星那邊，新的人造太陽基地已經建好。”
楊墨掃了眼腕表投影出的各項彙報，手指敲打著桌子：“巫界的資源，已經源源不斷輸入恒澤星，開始建造【人造太陽裝置】。”
恒星能對華夏的發展。
至關重要。
而恒澤星，便是位於華夏超千萬光年星係中的某顆行星。
其地理位置、行星地形。
都十分適合建造基地，執行科研任務。
參加該項目的所有科研人員。
全都提前簽署了遺囑，以防不測的情況再次出現。
所有人。
都知道執行此項任務的危險性。
但報名參加的人。
依舊如過江之鯽，無比踴躍。
他們……
都明白恒星能的開采，對一個文明來說意味著什麼。
每個人。
都好了赴死的準備，毅然奔赴了一千五百萬光年外的恒澤星。
“下階段的重點，便是搞明白序列文明的後續試煉是什麼了。”
楊墨沉吟了片刻，揮了揮手。
半空中。
便投影出了6號世界瑞恩星的地圖。
浩大的世界。
人口眾多。
隻不過隨著第九輪試煉的降臨。
這幾日裡。
瑞恩星的人口，直接銳減了48億之多。
隻剩下了726億。
局勢無比嚴峻。
“沒想到，這輪降臨的，真的是神族第一巔峰種族的燭陰族。”
他皺著眉頭，看向了“探界者二號”傳回的瑞恩星影像資料。
一尊……
身長千裡，通體赤紅，其形如龍似蛇，卻又無足的怪物。
正盤旋在天地間。
它的眼睛。
豎著長。
人麵蛇身。
與《山海經·海外北經》裡的記載，如出一轍。
其言：“鐘山之神，名曰燭陰，視為晝，瞑為夜，吹為冬，呼為夏，不飲，不食，不息，息為風。身長千裡。在無之東。其為物，人麵，蛇身，赤色，居鐘山下”。
意思也就是說。
燭龍族閉上眼睛，天下就變成了黑夜。
睜開眼睛。
天下就變成了白天。
光是身軀。
便長達千裡。
祂也是這個信仰文明的第九輪試煉中，降臨的唯一一尊怪物。
……
瑞恩星。
聖教廷。
一眾主教們齊聚於此，每個人臉上都如喪考妣。
世界各地的訊息。
不斷傳遞而來。
淪陷的城鎮，死亡的人數，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攀升。
短短數日。
便有數十億人死亡。
照這個趨勢。
要不了多久。
他們這個信仰文明，便將徹底覆滅在對方之手。
原本。
以他們的實力，局勢還不至於這麼快崩潰。
但誰讓……
前不久。
他們世界裡，突然闖入了一尊宛如神明般的存在。
似乎……
還是來找華夏尋仇的。
哪怕他們儘力撇清了關係，但依舊觸怒了那尊存在。
引得對方大肆屠殺，大批主教隕落。
導致……
他們根本無力抵擋第九輪降臨的惡魔。
“那尊惡魔，太強了。”
一名主教癱坐在地，滿臉絕望。
s：唔，今天隻有兩更哈。